兄弟承各位掌门人谬爱推为评审,受命惶惶,惟恐才疏学浅,难以克尽厥职,各位如果有兴趣,敬请再推两三位高人出来,共任斯职。”
黄山黎元泰立刻接口道:“展大侠,高手虽多,却没有像大侠这般恬淡胸怀,他们要参加论剑夺魁,不会来干这份闲差的,展大侠还是独任艰巨吧!”
祁逸夫接着道:“不错,展大侠是最适当的人选了,除非乾坤派也有意参加角逐,那才需要换人。”
展毓民道:“敝派绝无此意,展某只怕力不胜任。”
祁逸夫道:“这就好了,敢上场的都是高手,胜负高低,一眼分明,有一个评审人足够了。”
展毓民只得道:“那兄弟就不再邀请了,现在宣布论剑者以连胜三场者为初选合格,初试完毕后,再在人选者中抓阄对招,一场定局,如此轮番淘汰,直到最后一位胜者,即为论剑魁首,各位对这个规则有何高见?敬请提出指示。”
遥远处站起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道:“这不够公平,像敝人只有单身一人前来参加,而阁下宣布的办法,却是为了适应一个帮派而定的,我们岂不太吃亏了?”
展毓民笑笑道:“朋友指示极是,但是剑会魁首只有一名,即使哪一个门派的代表全部入选,也要经过一场场的淘汰,到了最后,仍然只剩一人。阁下仔细算一算就发现这个办法是绝对公平的,初试入选后的机会均等,连休息的时间也是一样的。”
那大汉抓头凝目算了一下,才坐了下去。
展毓民道:“大原则宣布过了,现在宣布细则。”
祁逸夫道:“论剑就论剑,哪来这么多麻烦?”
展毓民笑道:“事前讲清楚,就免得事后罗嗦。这细则很简单,就是以我这磬声为准,一响开始,再响住手。”
祁逸夫道:“为什么?”
展毓民道:“论剑之旨,主要在切磋技艺,只要分出优劣,何必一定要流血伤人呢?所以兄弟一看出胜负,立即鸣磐止战。磬响以前,生死不论,磐响之后,如果再有所行动,兄弟立刻加以制裁。”
祁逸夫道:“你以什么定胜负标准?”
展毓民道:“以身上肤发衣帽中剑者为准,当然可能不太公平,有许多高手往往擅长败中取胜,但剑会的魁首一定要技镇天下,不能冒险取巧,所以这个规定还是有其存在价值的,这是第一条。第二条是较剑之时,不准使用剑以外的兵器,不准有第三者插手。”
这一条例是没有异议。
展毓民接着宣布:“第三条,剑脱手作败论。第四条,人落台下作败论。”
也没有人反对,于是展毓民宣布完毕。
祁逸夫道:“规则够详细的了,只是有一点请评审人说明一下,假如有人违反规则,将受到什么制裁呢?”
展毓民微微笑道:“视轻重而论,重则处死,轻则取消其资格,兄弟旁边的几位朋友,都是执掌制裁的人员,假如他们还不能胜任的话,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会及时出手的,我相信没有人能逃得了公道。”
祁逸夫笑笑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们对论剑魁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主要的是为了武林符而来,请问武林符在哪里?”
展毓民含笑由身边取出一个小木匣道:“在这里。”
祁逸夫道:“打开来看看,我们对它的真假颇感怀疑。”
展毓民点点头,打开木匣,里面赫然一方玉符。
祁逸夫远远瞧了一眼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武当掌门人觉慧道长起立道:“是真的。”
祁逸夫冷笑道:“贵派的真符太多了,这是第四十一块。”
觉慧道长道:“假符固然不少,但是这一块是贫道亲自携来,绝对不会有假。”
祁逸夫道:“符中有机密吗?”
觉慧道:“这个不知道,我们受命保管此符后,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祁逸夫道:“最好先剖开来看看,我们可不再上当了。”
觉慧道:“阁下觉得不上算,大可不必参加。”
祁逸夫怒道:“这是什么话?武林符乃天下共有之物,你们凭什么独占?今天你们非作个明白交代不可。”
觉慧淡然道:“我们不必作任何交代,对我们而言,武林符只是一个精神的象征,代表着剑术中最高的荣誉,从来也不想去窥知其中的秘密,否则我们早就剖开了。”
祁逸夫还要说话。
钟云却在座位上站起来道:“掌门人,武林符既是五大门派的精神象征,那么得到此符的人,可以享受到什么权利呢?”
觉慧顿了一顿才道:“武林符的得主,就是天下武林盟主,可以对五大门派提出任何要求。”
钟云微笑道:“是要求还是命令呢?”
觉慧道:“这两者有何区别?”
钟云道:“区别大了,要求没有约束力,你们可以拒绝;命令有绝对的权威,你们必须接受。”
觉慧认为这个问题太大,只得道:“阁下请稍候片刻,等贫道与各位掌门人会商一下,再作答复如何呢?”
少林掌门人至善大师立刻道:“道兄不必商量了,老衲可以代表另外三位发言,余等视武林符为至高无上之道义根本,持有此符者,就可以命令我们。”
其实这是他们早就订下的口盟。
只是因为此刻武当尚为武林符之持有人,觉慧才不敢率尔加以承认。
听见至善禅师提出保证后觉慧立刻道:“大师如此说,武当自然也奉行不渝,钟施主,你满意了吗?”
钟云笑笑道:“还不够满意,假如武林盟主下个命令,要你们解散门户,自断首级,你们也肯遵行吗?”
觉慧道:“武林符之得主必为一身能寄天下安危之重任者,相信不会有这种要求。但如果真提出了我们一定要遵行无误。施主还有什么可问的。”
钟云笑笑道:“没有了,我很满意这个答复。”
觉慧笑笑道:“但是有一个条件,我们都是认符不认人,符在令在,符毁权消,祁施主是否还有意思要打开来看一看呢?”
祁逸夫想了一下道:“我只是关心符里面的武学秘籍,对于武林符能否约束大家,我并不在乎。”
觉慧道:“那施主是坚持要打开的。”
祁逸夫道:“不错,我要看看内容。”
林佛剑起立道:“我反对,五大门派受武林符的约束,早就感到不耐烦了,毁符之举,在他们是求之不得。”
祁逸夫怒瞪他一眼道:“你凭什么资格说话?”
林佛剑冷笑道:“今天与会之人都有资格发表意见。”
祁逸夫怒道:“臭小子,前天你用几句鬼话,耍了我们一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又要找麻烦了。”
林佛剑微笑道:“你怎知我说的是鬼话?”
祁逸夫道:“根据诗句中的提示,根本就是个骗局。”
林佛剑道:“设骗局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承认那五句诗是杜撰的,但是你们提供的诗句又何尝是真的?”
祁逸夫道:“藏兄费了十多年的苦心,才从五大门派处分别取得这些暗示,怎么会是假的呢?”
林佛剑笑道:“那是他太吝啬了,这些诗句流传于五大门派弟子口中,人人都知道,你们还是花十几年的功夫才探出来,我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几百两银子,统统都买到了手。
你们舍不得花钱才会费这么大精力。”
祁逸夫一怔道:“是真的?”
林佛剑道:“自然是真的,我的诗句就是按照那五句杜撰凑上的,所以要讲它是骗局,也是你们开的头。”
祁逸夫十分难堪。
林佛剑笑了笑道:“其实我相信你们早就明白这些诗句靠不住,只是舍不得放弃幻想而已。”
祁逸夫朝藏灵子道:“藏兄,你怎么说?”
藏灵子道:“我怎么会想到五大门派在骗人。”
林佛剑笑道:“五大门派并没有骗人,他们从未宣布那些诗句是真的,关起门来,自己说着玩的,有什么不可以?就像母亲哄儿子说,‘宝宝,你再哭,门外老虎要来吃你了。’谁都知道那是哄小孩子的,偏就有傻瓜认了真,对别人说哪一家的门口有老虎,这是谁骗谁呢?”
祁逸夫与藏灵子对看一眼,神情异常狼狈。
藏灵子道:“那十句诗谜都是假的了?”
林佛剑道:“我承认我的五句是杜撰的,至于另外五句,我只判断是假的,你最好去问问他们本人。”
藏灵子立刻问觉慧道:“你们怎么说?”
觉慧微微一笑道:“我们每家保有一句诗谜,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从未对外宣布过,阁下从哪儿听来的?”
藏灵子道:“从你们的门人那儿。”
觉慧笑道:“我们的门人也不知道,怎会告诉你呢?”
藏灵子明知是上了当,气得坐下不说话了。
祁逸夫道:“真的诗句是怎么说的?”
觉慧道:“我们五人都同意不对任何人宣布。”
少林至善大师道:“除非是武林盟主发出命令,我们才会献出原句,否则绝不告诉任何人。”
林佛剑道:“所以要想得知武林符之秘,必须要取得武林盟主的资格才能约束他们,而约束的力量,全寄托武林符上,所以我不主张先毁符,大家都想得到武林符中的秘密,我可不愿意空忙一场。”
祁逸夫颓然坐下。
展毓民笑道:“现在没有人要求剖符检验真伪了吧?”
祁逸夫道:“觉慧道长,你们连任几次盟主,为什么没想到要把符剖开来看看?”
觉慧道:“我们五家受了约束,不准涉及符中之秘,因为是我们五家都承认德望不足以启视符中秘籍,这种高深的武学功夫,如果落入一个门派之手,势必因广传而流之于滥,失去了它扶危安良的价值。”
“多少年来,我们的责任只是保存这宝藏,交给一个真正配得到它的人,以前各位潜隐不出,凭我们五家的力量,也足以负担维护武林安宁的责任,因此未曾想到动用它。今年高手如云,贤能者不远千里而来,我们才扩大剑会,欢迎各位参加,借以选出一位德智才艺具备的能者,来担任这个重大的任务,我们也好卸去重负,喘一口气。”
祁逸夫道:“这么说你们不参加论剑了?”
觉慧道:“我们当然参加,如果各位的剑艺不能胜过我们,就不够资格担负这个重任,还是由我们勉为其难的好。三年一次的论剑,敝派将武林符交出后,连带也失去了武林盟主的资格,此一名位正虚席以待高贤,希望别再落到我们的头上,我们也很期盼武林符能早揭开它的秘密。”
至善大师接着道:“这武林符如果仍能落在我们之手,这秘密也将继续保存,各位在三年后才能再碰机会了。”
祁逸夫不耐地道:“好了,废话少说,开始比剑吧!”
展毓民笑道:“各位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兄弟就宣布开始了,初试是自由登场,连胜三场者入选,每产生一位初试人选者为一局。”
“为了避免滥竿充数,以及其他流弊,每一局的开始第一位登场者,由五大门派遴选出来的高手轮番登场,这一点想必大家会同意的。”
这个规定倒是很合理的。
因为一个人很可能利用三个庸手连续登场而取得资格,虽然最后仍将经过淘汰,但这种场合,能初试入选,也算是大大的露脸了。
由五大门派的高手担任第一个登场比试,可以省很多事,也避免把战局拖得太久,所以没有人提出反对。
展毓民接着道:“武当为上届盟主,这一场的代表应该由武当派遴选,请觉慧道长派个代表出来。”
觉慧道:“敝派第一名应试者为俗家弟子辛飞熊。”
辛飞熊应声而出。
他跳到台上先向展毓民献剑为礼。
然后才亮剑向台下作了个罗圈揖。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相貌清秀,神态安详,身材适中,一望而知为内家高手,因为第一场开锣戏,影响声誉颇巨,即不是顶尖的人物,也一定不会是庸手。
台下现在分四五个集团,大家都互相观望,考虑不定,不知是否该派人出去,过了一会,终于祁逸夫忍不住了,吩咐一个由青城带来的助手出场。
这是个中年人,叫王世芳,是祁逸夫的死党,剑技还过得去,在青城可以排名第八九位。
上台道名后,略作客套,就开始交手,可是交不到二十招,就被辛飞熊逼下了台,由此可见武当的剑技享誉江湖多年,并非偶然的。
这个年轻人的造诣,并不在党修、觉非等元老之下,所以才会被选为剑会的首出代表。
第一阵测出武当的实力,祁逸夫毫不在乎,因为有的是机会,所以他不作第二次的尝试。
接下两场都是由外地赶来的剑手,技艺都还不错,但仍不敌辛飞熊,让他轻易地过了关,完结了一局。
第二局开始由峨嵋的一名年轻女尼,运气却不像辛飞熊那么好,才胜了一场,就被一名虬髯汉子杀得剑折人飞,败下台来。
这大汉就是在人群中发话问事的,上台通名,自称侯六官,号虬髯剑客,剑招很怪,出手疾厉,力猛劲大当者披靡,击败峨嵋的代表后,还击败了天山的钟少芬。
最后一场是对华山派的一名剑手,廖战四十余合后,居然将对方一剑腰斩于台上,演出第一场流血的惨剧。
可是他并没有违反规定,主审的展琏毓也没有办法,在愠然中宣布他的入选资格。
接下来一连几局都很平实,五大门派总算都有人入选了,少林与武当,则多入选了一人,此外天山的钟少云与茂陵侠侣中的欧阳萍也次第入选。
战局越来越紧凑,五大门派出赛的人剑技越深,对手越强,交手极速,没有超过十招的。
伤亡的人数却相当多,台下陈尸累累,都用白布遮了起来。
天将黄昏时,初试算结束了,天山的藏灵子、钟云夫妇都顺利过关,洛阳大豪徐氏兄弟遭遇闻道远而被淘汰。
黄山黎元泰则幸而遇上钟霓与狄若虹而过关,茂陵侠侣男的上官奇则被柳大树败下阵来。
青城这边的祁百合见了柳如昔而自动认输,藏灵子与祁逸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