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凡冲侯菲菲笑道:“这次可不是我扔下你不管,而是你要赶走我,两下扯平了。以后的事,等我从印度回来再从头开始。”
侯菲菲轻哼一声转过身去,没理他。薛不凡淡然一笑,把慕容素等人推向门口。
侯宝望着归飞霞发怔。
白雪伸手挡住他的目光,似怒非怒地问:“你的目光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侯宝无奈地一笑:“我正在这么做呢,要知道我每天面对的都是一副面孔。”
白雪叹了一声,“你厌了?”
“不,我只是在别人那里寻找与你相同的内容。你是我的福星、白白的,象剥了皮的大花生,好吃得很呢。”
白雪的脸上顿时泛起幸福的红云,这种时刻对她来说是难的,她要尽情地体会其中的滋味。
她用眼角膘了侯宝一下,见他的神情确是诚恳的,心里更甜。这个冤家也不太坏,只要防着点儿就行。
人类的爱情就是这样,充满疑云、奇诡,灿烂多姿,永远也说不清。
侯宝似乎动了感情,伸手捧起她的脸,柔和地说:“你今天真美,希望能永远这样。”
白雪快乐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旁边的四个小孩见他们柔情密意,觉得有趣,哧哧地笑起来。
侯宝扫了他们一眼:“四个小浑蛋,我和你们的妈相爱有什么好笑的?”
一个小子响亮地说:“你和妈贴在一起我们并不觉得可笑,可狗也贴到妈妈地身上就有趣了。”
侯宝扭头一看,果见猎狗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西门雪轻。他勃然大怒,一脚把狗踢飞。
四个小孩吓得再不敢吱声。
白雪视而未见,仍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她确是一个称得上为爱情活着的人。
侯菲菲不想扫他们的兴,冲四个小孩一招手,四个小子如逢大赦般向她冲去。
屋子里静下来,白雪脸上的笑意更浓。
※※※
薛不凡催着慕容素等人出了院门,向西而行。他们走上无人走过的雪道,脚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望着无边的雪原,慕容素不由皱起眉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邪恶夺去了她敢与千里雪野的奇丽试比高的美貌,怎能让它再继续践踏自己的心志。
她双目冷冷地盯着雪地,似乎在寻找雪中属于她的东西,她相信洁白的雪中一定有她熟悉的内容。更高的境界一直没有关上大门,她能否走进去全在于她是否找到门径。
她极力把雪想得更可爱些,忽儿感到了雪中温暖的气息。千里雪原在她眼里似乎在溶化,那清洁的水流注入她的心田。
霎时,她感到了快乐,这是一种纯净的快乐,是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高昂的和谐。
她一阵激动,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细品了一会,什么也没悟到,雪原留给她的仅是说不清的空漠。
她轻叹了一声,却不就此认输。欲救自己,唯有不息地求索,任何人也不例外,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瞬时,她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自己曾有过无比的美丽,这是为什么呢?若是上苍造人,她何以把自己造得如此神奇?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别的用意?自己既然外表举世无匹,那脑袋也该一样好使,上苍绝对不会仅把空洞的美丽加在一个人身上而不赋于她更多东西,那样上苍也会痛惜的,她毕竟造出一个完美的形体吗。
合理的解释只能是这样:愈是美丽的人儿智慧愈绝丽,只不过开拓她的智慧比别人更不易罢了,因为最好的东西往往都藏在深处。
假如这种设想合理,那么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了。
是的,她不会放过美丽的念头的。这个想法既然这么有趣,又出自一个美丽的脑袋,那一定是错不了的。
她轻轻地笑了。既然自己认为对了,那一定有行动的必要。
她开始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一切都产生在西行的路上,脚下的雪时刻提醒着她。
一泓清泉旁边,她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那个美丽的自己连她都感到了陌生与惊异,那真的是自己吗?
她轻轻幽叹了一声,又想到雪景中的另一个美丽的过去。
那是一年前,她在雪中插花,无边的雪海中生出一点绿意,她的脸上泛起黎明般的清奇。她曾仔细看过自己的眸子,那是一对连日月也不能与之相比的东西,深幽的丽光从深处射出,解释着整个宇宙的秘密。几乎毫不夸张他说,懂得了她的目光,就明白了整个世界的将来与过去。
雪花飘下来,她头上也戴了几朵,扬脸望苍空,她把自己摆在了整个与天地相对的位置,美丽象朝霞一样在她脸上泛起,她开始了自己的求索。
那个娇美绝伦的自己向她走来,微笑她也记得清楚,走到她身边停下,仿佛两个人相对了。尔后,那个想象中的人儿向雪海走去,欲在雪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那人儿一直向深处走去,不回头,试图用自己的美丽引出雪的魂魄。雪魂是美的,只要两者的美能发生共鸣,她就找到了摄取力量的途径了。
然而,雪是呆板的,并没有跃跃欲试的灵魂飞出。她略感失望,立即召回那人儿进人自己的心灵深处,不停息,一直向生命的彼岸走去。
不幸得很,她马上又遇到了困难,把生命看成是有形的深遂的通道是不难的,但要切实地感到这一点就不易了。没有这方面的体验,她仍无法进入超凡入圣的境界。
她轻叹了一口气,决定自己向雪花靠近,并意想自己的全部美丽也成了奇特的雪花,向大地飘去。
霎时间,她似乎感到了雪的轻灵、自如。汩汩一阵流水响,仿佛天地进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的心头顿时升起乐意。
渐渐地,这种感觉化作一种实在,她的丹田处有了温意,她的周身透明起来。
这让她大吃一惊,弄不清何以会出现这样的结局。其实这还是一种幻觉,不过这种幻觉与实感结合了起来而已,不是聪明人难以察觉。
慕容素虽是聪明人怎奈她一直在幻觉中,故而对突然出现的异象也无法立时弄个水落石出。
丹田处的热意愈来愈强,她的身体开始放射动人的光芒。
又走了一段路,丹田处忽儿形成汹涌澎湃的激流,她感到周身一声闷响,顿时解脱了。
被制的穴道全被内气冲开,身体舒泰轻扬了。她轻笑了起来。
薛不凡发现苗头不对,伸手抓击。慕容素腾然一跳,飞出两丈外,众人都是一惊。
朱祖沉声问:“是你自己冲开的穴道?”
“难道你会帮我解开?”
“那你也逃不掉的,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有希望总要试试,我并不怕你们。”
朱祖道:“如果你让我们动手,那后果恐怕不仅仅是要制住你了,也许有些变化。”
慕容素平淡地说:“你不要为别人想得太多,难道就不想给自己留点什么吗?”
薛不凡笑道:“老兄,这妞儿脱困而出,看来已有了非常之能。我们不如给她个面子,让她逃之夭夭吧。”
朱祖哈哈地笑起来:“郑大门主,你什么时候有了菩萨心肠?”
“老兄,我不想有太多的敌人,能战胜吴畅一个,就等于打败了所有的敌人,何必还计较这些小事呢?”
朱祖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可你的这个念头得她同意才行。她若要我们放掉所有的人,你干吗?”
“那除非她疯了,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慕容素淡然道:“你们要带走他们也不是容易事,我看你们还是聪明一点好。”
朱祖笑了起来:“她并不想安分呢,我看咱们还是让她消失吧。少一个丑鬼,世界就多一分安宁。”
慕容素仿佛被毒箭射中,身子颤抖了一下,没有吱声。她是十分难过的,却不想让敌人看到她的痛苦。
薛不凡见别无它法,点头响应。但他却不想与朱祖合战慕容素,那样他的自尊心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他平淡地扫了慕容素一眼,笑道:“老兄,你不会指望我与你一齐上吧?两个老头子围攻一个女人传出去可不好听,人家还以为我们是一对老不正经呢。”
朱祖苦笑了一下,不好说什么了。合战是最好的方法,可他也开不了口。人老了,面子更重,他不能把脸皮当擦腚纸用。
怔了片刻,他干笑道:“丫头,你想从我们手里救人,可得有点道行,我想试一下你够不够格。”
慕容素冷道:“把你的老本事使出来吧,嘴上说得好听,不如手上精明,我也要看你够不够格呢。”
朱祖老眼闪了几下,眸子里射出几点寒星,他要把全部的恨意引到手上去。
慕容素不为所动,任朱祖如何走动她都视而未见。她冷漠如雪,又象干冷的风。
朱祖在他身旁转动了两圈,终于停在了她的左边。他以为自己寻到了下手的位置。
他没有小看她,这次交手也许立时就能分出胜负,判出生死,他不得不格外小心。与一个晚辈丫头交手已是丢分,若再有个闪失,那可把人丢尽了。
他想在死前为自己多捞一点资本。
慕容素知他占的位置不错,一挥手就可面对自己的所有弱点,对自己威胁不小。但她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她就对傻呆着感兴趣。
朱祖有些疑惑,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迟疑了片刻,他提醒道:“丫头,你不想挪个地方吗?”
“我会挪的,但不是现在。我提醒你注意,一旦动起手来,你的生命就会换个地方。我有绝对的把握,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朱祖气笑了,我是可以吓唬的人吗?他轻蔑地说:“你的提醒很及时,问题是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你的美意只能落空了。”
慕容素不再吱声,冷漠而立,严然一尊女神。
她又回到雪的节律中去,与雪同呼吸。这是一种十分美妙的境界。
朱祖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举起了手,又陡然放下,不敢贸然进攻,他怕一招之下改变的不仅仅是敌人,自己也被风吹雨打去。那就糟了,连悲哀的机会都没有了。
薛不凡见他迟迟不动手,催道:“老兄,对付一个女人也值得这么慎重吗?”
“不,她很有代表性。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许多女人,也有我熟悉的,我下不了手。”
薛不凡自然不信他的鬼话,嘿嘿地笑起来,目光在凌村女身上扫来扫去:“老兄,你的花招真多,若是害怕了,就让我来。”
朱祖不快说:“难道我比你郑大门主弱?”
薛不凡忙说:“也许你更强些。只是你一辈子没接触过女人,不知她们是什么做的,故而有些摸不着头脚,显得畏缩。”
朱祖勃然变色,涨红的脸上凸起青筋,眼珠子里闪出明锐如刀的凶光,喝斥道:“放屁!我虽是道士,也不是愚人,有凸必有凹,难道你不明白女人是怎么回事吗?三十年前,在一家酒楼里我就和一个美人游过巫山,是你可小看的吗?”
多么奇怪,为着一句话,他就把几十年前睡过女人的秘密抖出来了。
男人也许就是这样,他宁可承认自己是个下流坯子,也不愿承认自己一辈子没沾上女人的边儿,那样还是个男人吗?道士也不例外,只要他承认自己是个男人,就必须否认自己是个“童男”,没见过女人的男人那是多么无用可怜的家伙呀!说他不知女人是什么做的,这不是恶毒的污辱,薛不凡见他火上心头,更乐了:“老兄,发什么火呢?
你坏了自己的清名,这可怪不得我,不知女人是干什么的,岂不妙哉?”
朱祖哼道:“那你就用不着担心了,可以走过去抓住她了,我拭目以待。”
薛不凡连忙摆手说:“老兄,还是你来,这还要客气吗?”
朱祖似乎呻吟了两声,轻淡地说:“我浑身有些发软,也许斗不过她了,咱们两人一齐上吧,你一个人恐怕也不行。”
薛不凡顿时一百二十个不快,老小子这么往我身上推,不接看来是不行了。
他冷哼了一声:“老兄,你也太没志气了,看我收拾她。”
朱祖拍手道:“你真聪明,这样最好。”
薛不凡没有理他,直逼慕容素。
慕容素如雪似风,一点儿也不惊讶。不管薛不凡的样子有多凶,她都不在乎。
薛不凡尤其受不了女人的这种漠视,冷哼一声,身子急旋而上。犹如狂风卷起的黄风沙,袭向慕容素。
霎时间,虚实数个人影扑向她的要害,快如急电,无数大小不一的掌影浪潮般涌过去,要把她抛向空中,声势骇人极了。
慕容素不敢怠慢,身如牵牛花飘然一拧,玉掌倏地划起,抖出如雪花般弥漫的掌影迎上去。
她自信可以与薛不凡一争短长。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交击了七八掌,内气飞扬,各返三四步。
薛不凡没达到目的,吃了一惊,深感对方十分可怕。自己雄厚的内劲没有击退她,说明她的功力十分高深了。
慕容素不由暗喜,她估计薛不凡也不过如此,果真这样。看来自己的想法与事实开始走到一块去了。以后自己的念头也不会错了。
她欣欣然飘动了一下,淡淡地说:“薛不凡,你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薛不凡脸色一红,怒道:“你还是少做梦吧。这几个人,你一个也救不走。你能逃掉就不错了,别打错了算盘。”
慕容素冷笑一声:“黑白自能分明,我会证明给你看。”
她慢慢抽出长剑,寒光顿闪,有种索魂夺魄的凌人感。
薛不凡心头一跳,向旁边挪动了两步。以剑对阵可不是玩的,弄不好脑袋就没了。但他又不能示弱,被一个女人吓住,那还算个男人吗!
他两眼射出奇亮的冷光,亦从旁边抽出剑来。剑对剑,谁也别想占对方的便宜。
慕容素迎着零星般的雪花一抖长剑,划出一道寂寞的户剑幕,仿佛空中飞瀑,灵动飘逸。这是起式,她没有进攻。
薛不凡不敢呆站着,斜身退了两步,凝神屏气,严阵以待。他的神气严肃冷漠。
慕容素在雪地上飘滑了一个圆圈,随后向圆中心飘去。她在寻找雪的精神。
蓦地,她的眼神一暗,无边的雪仿佛进入她的眸子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