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剑一抖,使出无心剑法,霎时从剑尖飘出亮晶晶的几朵剑花,寒气逼人,射向四方。
文明等人大吃一惊,无心剑由他使出,可比他们高明多了。
朱祖赞道:“好剑法,吴畅那小子亦不过如此,也许是出气的时候了。”
薛不凡笑道:“那我们就去寻他,印度并不远。”
朱祖点了点头,两人押着他们上了路。
雪还在下,零零星星的,阴沉布满天空,地上的雪惨淡淡的。
慕容素等人武功被制,心情比雪天的阴暗还要可怕。他们行动迟缓,何时到印度呢?
薛不凡与朱祖却不急,他们还要在路上提高自己的轻功呢这也许是好时机。
一伙人在雪里走了两三个时辰,来到一座小石山前面。石山南北走向,犹如趴着不动的一只兔子。
山上飞扬跋扈的石头都被雪掩埋了,仅显出雪白的凸凹。山坡上的老树亦成了白头翁,活象拄着拐棍的乞丐。
上山的路挺窄,两边是深沟。山路上的雪很厚,没有脚印看来近日无人走过这里。
他们一行在山脚下停了片刻,深吸了一会雪天清凉的空气,向山头爬去。
他们都没施展功夫,又回到自然人中去,也许唯有这样才能感到雪天的美丽、自然的神秘和作为自然人的欢乐。世间的情趣亦有美的。
他们爬上山顶,正欲极目远望,忽见西面的山脚下有一片房子,众人顿时一阵欣喜。在茫茫雪原上遇上人家,总是不错的。
山下的房子有二十多间,全是新的。房子不高大,却挺精致,东西一字排开,挺长的。
房子前面是一片开阔地,用竹篱笆围起来就形成了个偌大的院落。大地覆盖了一切,院内的雪被平整过就成了光滑的滑雪场,雪场上反射出来的光是实在的,没有臃肿的痕象。
他们冲下山去,直奔寂寞的院落。
这时,北面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个潇洒的青年人。他手里牵着一条猎狗,走向滑雪场。
他在滑雪场上稍微一站,旋身一摆,飘动起来,滑雪的技术还不错。他在滑雪场上飞快地滑了一圈,滑向中心。
这时,从北面的屋子里又跑出四个小孩来,笑嘻嘻奔向滑雪的青年人。
小孩们跑到滑雪场中央整齐地站好,似乎要进行某种训练。
薛不凡率先冲到滑雪场前。看清滑雪的年轻人竟是于灵君,他乐哈哈地笑了。
侯宝转脸瞥见了他,一怔,也笑了:“稀客。薛大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混帐东西,我是你爹!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哥?”
侯宝满不在乎地说:“爹与大哥也没多少差别。我看你老早就想往这上边挪,多少年前的那点功劳你就别提了,那些已飞过去了。”
薛不凡冷哼一声:“你小子也太性急了,可惜你晚出了几十年。”
“那也是你的过错。好在我知道怎么把损失补过来。这不,我收了四个干儿子。”
薛不凡眼都气邪了,却没有动手,千说万说侯宝毕竟是他的儿子,杀一个就少一个。他的儿子并不多,这浑小子想往上爬,浑身上下没点儿正气,就任他去吧。
敢叫他爹大哥的人毕竟不多,这也是一奇。反过去看,也该乐。
他嘿嘿怪笑了两声:“小子,你要记住了,别让他们将来也叫你大哥。”
侯宝得意地笑起来:“我已把爹与大哥的位置给他们颠倒了过来,叫也没关系。不过你多少还有点人味儿,大雪天给我送来美人。”
“哈哈……”薛不凡大笑起来。
朱祖说:“他若有兴趣,不妨把两个丑的给他,这也算是见面礼吗。”
侯宝扫了一眼慕容素等人,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薛不凡冷然道:“你妈也在这里吗?”
“当然,不过她己不想见你了。你还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吧!”
薛不凡勃然变色:“混帐东西,快带我见她去!”
侯宝嘻嘻一笑:“老兄,别发火吗。”
“他妈的,儿子变成了兄弟,我能不火吗?”
侯宝飘身后退,刚欲转过身去,侯菲菲与白雪飘然而出,眨眼到了他们身旁。
侯菲菲看见薛不凡,心中顿时不快,冷言厉色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好意思来?”
薛不凡笑道:“你知道我是最善于忘记过去的。许久不见了,难道你不想念我吗?”
侯菲菲忽儿说:“我总算做对了一件事,经常想起狗儿,它是看家守户的能手。你能做什么呢?”
薛不凡不恼反乐:“我至少能让你生出一个叫我大哥的儿子,狗就做不到。”
“这不是你的骄傲,男人让女人生个儿子算得了什么呢?”
“可儿子叫他爹大哥这就奇了。别人就做不到,唯有我的儿子才行。”
侯菲菲不愿争下去,冷道:“你还是知趣些吧,这里没有人会欢迎你。”
“我们到你这里只是想吃点东西,要求并不高,你干吗这么小气呢?”
“女人一生中很少有天天嫁人的,往往只守着一人,你们并不认为这是小气呢?”
薛不凡有些不耐烦了,挥手道:“少废话吧,快请我们进屋去吧!”
侯菲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薛不凡嘿嘿一笑,随后跟上,他知道她又妥协了,这不是新鲜事。
他们一同走进屋里,顿时感到一种温馨,屋子里的淡淡的香味让人着迷。
屋里十分整洁,南北放置的桌子的周围是一圈竹椅——青色的,很干净。
薛不凡坐到竹椅上,哈哈一笑:“夫人,请把吃的东西拿出来吧。”
“这时只有中午剩下的了。”
“那也拿来,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呢。”
侯菲菲无奈,只好把残羹剩汤端了出来,那也不错,鸡肉鱼蛋不少,还有一只羊头。
薛不凡举筷就吃,白雪端出来酒。她给薛不凡、李华阳斟完酒,退到一旁。
薛不凡细看了一下酒,有些迟疑。
朱祖道:“这酒恐怕不比老婆好耍,我看还是客气点吧,弄不好会闹出笑话。”
薛不凡摇头说:“不会的,老婆儿子不是别人,我若翻了船,他们也会完蛋的。”
侯宝这时笑道:“喝吧,这里有什么好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时我们的年纪就换过来了。”
薛不凡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小子,你在酒里做了手脚?”
侯宝摇头晃脑地说:“那是不可能的,有个坏老子也比没有强吗,我还没疯呢。”
薛不凡冷盯了儿子一眼,陡然而起,幽影一闪,向儿子抓去,动作迅速极了。
哪料侯宝滑得出奇,犹如鹅毛似地一弹,斜飘一旁。
薛不凡突然出手竟然没有抓住儿子,心跳不已。这小子竟然成了气候,让人难以想象。
侯宝见他发怔,得意地笑道:“你抓不着我的,我象防狐狸一样防着你,稍有风吹草动,我早已跑了。我的小心足够摆脱所有的敌人。晚上睡觉时我的一条腿都是放在地上的,一只眼睛永远和腿在一起。”
“好!”朱祖赞道:“不是乃父,胜似乃父,将来定可与天下任何高手一争短长。”
侯宝笑道:“老家伙,你还没喝酒怎么就晕了?一切已经开始了。”
朱祖有些啼笑皆非,冷道:“小子,你弄清楚了。你没有太多的爹,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老小子,你要吃我们的东西,让我骂两句有什么关系,细算起来还是你够本。”
朱祖皱起眉头,暗思毒计,如此混帐的小子留着他做什么?
薛不凡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笑道:“老兄,他是一头蠢驴别跟他一般见识。来,喝!”
他端起了酒杯。朱祖摇头说:“我看总得有个搬死尸的,你自己喝吧。”
侯宝笑道:“老家伙,你怕什么,死活反正没有女人想,早死早安宁。”
朱祖冷哼一声:“小子,有女人想,命就结实吗?你说明不了这个问题。”
侯宝见他轻移过来,连忙摆手道:“你别重复刚才的傻事,我有十八个理由可以让你相信在我的屋子里你捡不到便宜。我这里太熟了,有好事还轮到你拾吗?”
朱祖嘿嘿地笑起来:“小子,我要收拾你绝不需要什么理由这是我们的不同。
用你的小脑袋想不通我的问题,一个人要倒那是什么俏皮也阻挡不了的,闲话更无用。”
候宝嘴没闲着,脚也不停地动,寻找有利的位置永远是武立于不败的信条。他相信在自己的屋子里有利的位置是不会属于敌人的。
朱祖自然不是笨蛋,很快他就发现侯宝有些古怪。他对敌手总能占有有利的位置感到莫名其妙,他觉得于灵君占有的那个地方总是十分利于他轻巧地逃掉,仿佛站在悬崖上很容易坠入深渊一样不易抓住。这可有点儿邪门了。朱祖也是经多见!”的高明人士,这回有点儿摸不着头脚了,他当然不愿相信侯宝有不可测的神通。
侯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嘻嘻的,嘴里飘出来的都是损人的话:“老家伙,我们这么个样儿对阵,你能抓到我一根毛儿都是好道士,恐怕以你的本领仅能供你吃一个臭屁。”
“假如你是臭屁的话,我想那没错。”朱祖黑着脸说,同时身子也飘动起来,但不是冲向侯宝,而是划了个弧儿抢向门口。在他眼里似乎唯有门口才是辉煌的位置。
侯宝并没因他移向一个好象与己无关的位置而冷漠。他惊了一跳,怀疑朱祖窥破了草屋的秘密。
这几间看似普通的草屋是大有讲究的,完全是依照阴阳五行的生杀机制设计的,充分利用了别致的采光手段,以期在屋子里造成有趣的阴暗对峙。这样,人在屋子里的不同地方就会有在不同的时空里的感觉。你的轻功虽高,想抓住别人也深感无能为力。
这似乎是笑话,而这是真的。房门口是通向各处的中枢部位,占据了房门口,就可轻而易举地冲向屋子里的任何地方了。似乎所有的怪异和感觉都来门口。
朱祖冲到了房门口拧身向北。侯宝连忙跳到一边去,刚才的神气不见了。
“老家伙,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好酒好肉都在桌上呢,我们也够朋友了!”
朱祖嘿嘿地笑了起来:“小子,我喜欢掐人的脖子,你小子如此可恶我更不能放弃掐住你的脖子的机会,这房门口不是你的‘脖子’吗?”
侯宝顿时凉了半截,这个老王八还不可小瞧呢。他强打精神笑道:“老傻瓜,你别自作聪明了。按年龄论,该是我骑在你的脖子上。你想占小爷的便宜,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门儿。”
薛不凡这时也看出了门径,他怕儿子吃亏,轻笑道:“老兄这小子不是东西,连老少都分不清。你跟他较什么劲?来,我们喝两盅。”
朱祖沉着脸说:“这样的‘兄弟’你还是别要为好。我担心有一天他会把你们的关系翻一个个儿。”
薛不凡哈哈大笑起来,老兄,你太过虑了,那他妈也不会应的。”
朱祖没有吱声,冷盯着侯宝不动,他有些犹豫,怕杀了侯宝薛不凡找他的麻烦。
白雪这时笑道:“前辈,门口儿有风,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朱祖心念一转,出手如电,猛地向她抓去。西门雪轻闪身急射,晚了一点儿,被点中“命门穴”,行动顿时受阻。她的脸上闪出怒红的光来。
朱祖乐得直笑:“小子,这你该过来吧?”
侯宝笑嘻嘻地说:“老小子,想拿她要挟我,你找错人了。你若喜欢她,送给你得了。
若是你弄不走她,那才是老笨蛋呢。
白雪知道他无情无义,对他的这番表白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心里总是凉凉的,她弄不清自己何以对这么个浑蛋充满爱情,看样子自己似乎一辈子都醒不了了。这到底是他的不幸呢,还是自己的悲哀?
这不是容易弄清的问题,她只觉得柔心酸酸,眼前一片迷茫,仿佛什么也看不清,更不知前途如何。
朱祖见侯宝有些幸灾乐祸,不由一怔。但他马上明白了一切,不该以常理推断侯宝的言行。这小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浑蛋怎么可以把这一点忘了呢。
他淡然一笑:“小子,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在我面前,你不会有什么好光景的。”
他一挥手,轻描淡写地解了白雪的穴道。
蓦地,白雪纤腰一扭,破剑陡然出手,玉腕儿一旋,使出“紫光铁焰神气”绝学,残剑仿佛吐出三尺火舌向朱祖射去。
破剑剑尖四周红星飞洒,光雾腾腾,气势骇人。李华阳料不到会有突然之变,惊诧之下,只有急展逍遥功旋身飞撤。
“紫光铁焰神气”是白天明传孙女的一份爱意,他深怕侯宝欺负自己的孙女。
这是一个秘密,侯宝也不大知道的。
在羞惯之下,她陡然使出这种绝学报复让她丢脸的人,其势非同小可。
侯宝也深吃了一凉,这些天亏得没与她玩真的,不然小命也难保全。他不由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
朱祖的轻功确实高明异常,仿佛神龙在空中一摆,就不见了,去势极快。但仍然没能全身而退,半边衣服被削碎烤糊,十分狼狈。
他冲到院子里发现自己被弄不得不伦不类,顿时老羞成怒,挥掌欲上,制不了一个丫头片子那可奇了。
薛不凡怕闹得不可收拾,连忙挡住他的去路,笑道:“老兄,我们是来吃饭的,何必大动肝火呢。你不是说我们到了紧要关头,要时刻充满爱心吗?收拾了他们,也不过是些小角色,何趣之有呢。我们要斗的可是个大的。”
朱祖还欲说什么,终没言语。他面对的是一群敌人,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朱祖出了一口气,沉着脸说:“看来你还是向着你的‘兄弟’。”
“是啊,这样的‘兄弟’只有一个,难得呀!”
薛不凡见他气消了大半,笑道:“还不快给李兄找件衣服换上。”
侯菲菲转身去找衣服。
朱祖又回到桌边坐下,望着桌上的酒菜发愣:“你真的以为他们和你还有深重的关系?”
薛不凡摇着手说:“我现在需要吃饭,你也不反对这一点吧各人的打算谁能管得着呢?”
朱祖皱了一下眉头,盯着杯中酒细审起来。酒的味儿纯正,青沉,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