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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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落茵塔-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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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有明英宗时,曾发生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便是明代引为奇耻大辱的“土木之变”,那时代流传下来许多草莽英豪的故事,至今尚为武林人士所津津乐道,那钱百锋乃是土木之变的关键人物,也是当时众人心目中魔头,他一生率性而为,曾将武林闹得天翻地覆,是以胜翔一提及他的名字,在场诸人都禁不住瞿然色变。


  胜翎咽了口气,道:“原来是钱老先生踵临,莫怪咱兄弟‘灰鹤展翅’会师出无名,只不知钱老先生何故竟与咱们作对为敌?”

  布衣老者钱大鼐道:“这是什么话?老夫甫走到此处,汝等便暴施毒手,错非老夫身手够快,此刻岂非已成了你们掌下游魂了吗?而你……”

  言至中途,那胜翱干咳一声,接口道:“适才咱兄弟亦曾遭到不明不白的偷袭,钱老先生恰于这时撞了进来,敌友未分之前,咱们还是难免要得罪的?”

  钱大鼐怒极反笑:“老夫难道会偷袭你们不成?”

  胜翱道:“那也难说得很。”

  钱大鼐怒道:“冲着你这一句话,今日老夫若不教训教训于你,也枉为姓钱了!”

  俞佑亮听得眉头一皱,暗忖:“这钱姓老者,刚直不阿,可惜涵养不足,脾气之暴烈与初度见面无异,终有一日要吃亏在这上面。”

  胜翱目光闪动,高声道:“兄弟,咱们上——”

  胜翔、胜翎迟疑一忽,齐地举掌逼前。

  俞佑亮大喝道:“且慢!”

  胜翔冷冷道:“姓俞的,莫非你也想插上一手?”

  俞佑亮摇摇头,缓步上前,走经胜翱身侧时,斗然手掌疾扬,当胸竖立如刀,直向胜翱身上袭至。

  只听得“呜”一声怪响亮起,他竟然一出手便施出了禅门绝学“伽蓝七曲”,那胜翱呆了一呆,似乎料不到对方会向自己突施暗袭,他乍一错愕之下,猛可一挫身形,单臂微沉,反手倒抓了上去。

  俞佑亮上半身一弓,恰正避过对方反击之臂,左臂屈时一撞,一股力道应肘而出——

  胜翱但觉左乳下一麻,已吃对方点中了鸠尾穴道,同时里,俞佑亮出手如风,拇、食二指紧紧扣住了胜翱腕臂经脉。

  胜翱在全然未有防备之下,竟教俞佑亮在三两招内突袭得手,霎时之间,胜翔、胜翎全都围了上来。

  胜翔大声道:“你何故对我三弟动手?”

  俞佑亮淡淡一笑,指着钱大鼐道:“你当方才偷袭你及令二弟一掌的人,是这位钱老先生吗?”

  胜翔厉声道:“不是他,又是谁?”

  俞佑亮一字一字道:“那打了你们一掌的人,便是你们的老三!”

  胜翱穴道被制,口中仍能说话,他霍地抬起头来,脸上掠过一抹古怪的表情,喊叫道:“这小子满口梦呓,只怕与这姓钱的是一路之人,大哥你别听他胡说——”

  胜翔点一点头,朝俞佑亮道:“适才火折熄灭,室内一片漆黑,谁也无法瞧眼前五尺外的物事,何况你站立的地方离我最远,又如何能……”

  俞佑亮打断道:“区区去岁在长白山颠,曾误服百年灵鳗鲜血,虽于黑暗之中,视物仍如同白昼——”

  说着,脑际不觉联想长白山颠,与玄湖郡主初次邂逅的情景,郡主那又是喜悦又是幽怨的明眸彷佛又在他的眼前跳跃,想到了她,俞佑亮心中突然兴起几许莫名的怅惘。

  胜翔的语声打破了他的沉思:“咱们凭什么相信于你?”

  俞佑亮道:“你信不过我,总该相信你自己亲眼所见吧——”

  边说边伸手入胜翱怀中,徐徐掏出一只黑皮手套,轻轻的抚摩着,那手套色泽呈黑,但是一经俞佑亮的手指摩擦之后,他的手上竟然沾满了一层薄薄的银色粉末。

  胜翔愕道:“到底你搞弄的什么玄虚?”

  俞佑亮道:“刚刚你与胜老二各自中了一掌,你们不妨细瞧对方的肋下,是否印着一只银色的掌印——”

  胜翔、胜翎闻言不约而同凝目互望,果见对方左肋的衣衫上面浮着一只手印,在黑暗中闪荡着微弱的银色光芒。

  胜翎错愕更甚,道:“这银色的手印,莫非是手套所印上?”

  俞佑亮道:“不错。”

  胜翎道:“你的意思是:老三他戴上那只手套,打了我们两人一掌,为的只是要在衣衫印上这银色的手印而已,他如此做……”

  言犹未尽,俞佑亮突地大喝一声,双掌猛抬而起,直取胜翎胸前,另一掌同时击向五步外立着的胜翔。

  胜翎脱口道:“姓俞的!你——又来这一套——”

  俞佑亮大吼道:“快!快躺下地面!”

  他掌力一触就收,然而胜氏昆仲为躲开他的招式,却被迫不得不仰面翻倒,身子一下子摔到地面,贴地仰卧。

  “飕”“飕”二响,两道灰惨惨的光华就在这指顾之间,从他俩的肚皮上擦射而过。

  细瞧之下,竟是两只形状奇怪、灰光闪烁的短箭!

  那两只短箭射入落空,箭头与右侧石壁击实,发出“当”地碎响,短箭竟然齐柄没入岩石之中。

  俞佑亮见那山岩坚逾钢铁,箭头竟能齐根插入石内,不禁暗暗乍舌,即连旁立的布衣老者钱大鼐亦为之耸然动容。

  胜翔、胜翎惊魂甫定,长身一跃而起,定睛望了露在岩石外头的箭羽一眼,喘了口气道:“原来——原来如此。”

  俞佑亮道:“尔等到现下才想通吗?黑暗里这两根利箭乃是对准银色手印而发的,错非贤昆仲躲得够快,箭头早已穿心而过了!”

  胜翔呐呐道:“那放箭之人……”

  钱大鼐忽然接口道:“那放箭之人此刻业已走远了,你们追也无用,再说利箭虽是从隔室洞口发出,然而此地消息机关密布,他纵不走,你等也无法寻获得他的踪影……”

  胜翔、胜翎一时只奇、怒交集心胸。

  胜翔顿足道:“咱们兄弟手足之情,三弟,你为何要对我和老二如此?你疯了吗?”

  胜翱双目圆睁,目光中满带着怀恨怨毒的光芒,胜翔与他的视线接触,心头不由得一寒。

  胜翔道:“谁与你同谋,设下这等毒计相害于咱,你说……你说……”

  胜翱厉声道:“纵令你知道是谁,也毫无用处的,你们既然进了塔底秘道,还想活着走出去吗?”

  胜翔道:“住口!三弟你——”

  俞佑亮道:“胜大侠甭再逼他了,你当这人真是你的三弟不成?”

  一探手,往胜翱脸上一抹,竟让他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个面白无须,容貌颇为俊秀的少年。

  俞佑亮笑道:“陆思,你的易容术得自名师传授,与俞肇山一脉相传,果然令人难以瞧破,可惜你的容貌虽变,却忽略了改变你的嗓音,咱们自从在银川承天居见过面后,你的声音我已耳熟能详,这亦是你时运不济,合该叫我识破你的乔装。”


  那少年便是俞肇山的小徒陆思,他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并没有因真面目为人揭破而慌张,只是嘿然不语。

  胜翔、胜翎相顾骇然。

  胜翔道:“老三呢?……你如何能乔扮成老三?你把他怎样了?”

  陆思唇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道:“你那宝贝三弟么?他早被我宰了!”

  胜翔神色一变,道:“咱们兄常数年未曾聚首,那日黑夜老三突然返家,透露落英塔地底宝殿的秘密,要我和老二立刻束装就道,首途漠北。原来当时三弟便是你所乔扮的,风林三灰鹤与你何怨何仇,你竟使出这种手段对付我们?”


  俞佑亮道:“俞肇山师徒要对付的又岂止你们三人,他要对付的是天下英雄!”

  陆思阴笑道:“姓俞的先别得意,你揭破了小爷的面目,但是你能够识穿这座神秘古塔所埋藏秘密吗,便是家师在落英塔中也算不得是个主要人物,他幕后……”

  愈说声音愈是低沉,蓦然他厉吼一声,身躯一弓,像弹簧一般跃起,左掌斜伸如刀,朝俞佑亮倒削而至。

  这下变生肘腋,俞佑亮正待抽身闪避,倏地身后衣袂飘风,钱大鼐一步飞掠上前,右足飞起,猛向陆思下盘横扫而过,攻势未尽,突然身形凌空,左足斜踢,亦是一扫而至——

  霎时只见腿影重重叠叠,右腿将落,左腿已起,破空分不出先后,陆思一掌犹未得手,已吃钱大鼐足尖踢中背宫“志堂”大穴。

  陆思脉门被制,“砰”地一响,应足栽倒地上。

  俞佑亮道:“陆姓朋友武功不弱,竟能自解穴道……”

  说话间,突听得风声一响,一个满身鲜血淋漓之人,跌跌撞撞,自门口奔了过来。

  诸人转目望去,只见那人长发披散,衣衫破裂,全身沾满了斑斑殷红的鲜血,悚目心惊。

  他整个面庞都被一头蓬散的长发所遮盖,瞧不出本来的面目,愈发显得情状狼狈,诸人神经俱不知不觉抽紧起来。

  那全身浴血之人踬踣着走到钱大鼐面前,有气无力的道:“钱大鼐……”

  声音甚是微弱,似乎受伤甚重。

  钱大鼐呆了一呆,道:“足下何人?怎知老夫草字?”

  那血人道:“钱兄当真如是健忘,连小弟都认不得了吗?”

  他只说了几个字,便自喘气不止,声音也逐渐微弱。

  钱大鼐仔细分辨对方的口音,生似曾经相识,却又一时想不出他的身份,加之那人蓬头垢面,压根儿无法瞧清他的面容,无奈道:“足下怎会伤成这等模样?”

  那人支吾道:“我身受一十二处剑伤,命在旦夕,那伤我之人,却未曾瞧得分明……”

  俞佑亮听他说得严重,下意识对他多看了两眼,但见他虽然全身衣袂都沾满了血渍,但却没有血水继续流出,而且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了无伤痕,心念不觉微微一动。

  钱大鼐道:“十二处剑伤非同小可,足下居然犹能支撑得住,显见功力之深厚,目下你不宜劳神讲话,且让老夫略尽棉薄之力,助你疗伤如何?”

  那人摇摇头,道:“兄弟剑伤甚重,纵是大罗神仙再世,只怕也无法救治得了。”

  钱大鼐正色道:“天雷气也不行吗?”

  那人像是吃了一惊,呐道:“钱……钱兄会那天……天雷气?”

  钱大鼐露出惑色,道:“足下一开口便直呼我的姓名,显然与老夫是旧识,奇怪你竟然不知我早年就已练成了天雷气……”

  那人支吾道:“钱兄原谅我身受重伤,人也糊涂了,便烦请为我疗……治……伤……”

  他身躯摇摇欲坠,下面的话,再接不下去,“蓬”的一声,倾身在少年陆思的身侧——

  这当口,陆思面上忽然抹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神色,嘶声道:“不要——不要对我……”

  俞佑亮时领悟了陆思此言的含意,大叫道:“钱老先生,快阻止他对陆思下手——”

  钱大鼐一怔之下,方欲有所动作,那陆思已发出一声闷哼,仰口吐出了一口鲜血,颓然而倒!

  那血人口里迸出一声狞笑,身子一纵,如飞远扬。

  钱大鼐喝道:“朋友你好阴险的杀人灭口手段!”

  身形斜斜掠起,紧缀往那人不舍,俞佑亮稍一踌躇,亦随钱大鼐之后振身追上……

  纵出室外,只见眼前蜿蜒现出四条甬道,钱大鼐正愣愣立在甬道当口,望道黑压压的前方发呆,那血人早巳不知去向。

  俞佑亮道:“那人消失在甬道里了吗?”

  钱大鼐苦笑道:“这厮好快的轻功身法,老夫只是起步缓了一缓,便让他走脱了,我无法断定他会走那一条甬道——”

  俞佑亮目光转动,道:“这四条甬道可能按着四象阵摆列,依次是士坎艮震,右边的一条乃是生路,那人走的只怕就是这条甬道。”

  钱大鼐道:“你也懂得奇门阵式之学?”

  俞佑亮讪讪道:“小可幼承禅宗教诲,传以奇门阵法,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钱大鼐“哦”了一声,心中考虑是否要追上前去,忽然一道尖声划破了肃杀的空气:“俞大哥!……俞……大……哥……”

  声音甚是尖脆,颇像是一个遇到什么恐怖的事物发出,俞、钱二人心头不沉震了一震。

  钱大鼐道:“这是女子的口音,她在唤你吗?”

  俞佑亮听那嗓音颇为熟悉,暗暗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那尖锐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俞大哥,你过……过来,快到这边来——”

  俞佑亮默默忖道:“听这口气好像是颜百波姑娘所发,然则她被安顿在石塔上房里,又怎会走进地底秘道里呢?”

  遂运足中气,高声道:“是颜姑娘吗?在下这就过去了。”

  大踏步朝左面甬道行去。

  钱大鼐道:“老夫陪你一道走。”

  举步相随而上,没入黑暗之中。

  他们两人一走,石门后人影连闪,胜氏昆仲联袂走了出来,相顾对望一眼。

  胜翎道:“看来这地底秘道险恶重重,咱等误闯至此,显然凶多吉少,不如就此退出,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胜翔冷冷道:“你怕事了吗?”

  胜翎面上一红。

  胜翔道:“这塔底秘道,果然险恶非常,但藏宝之丰,只怕也甲于天下,咱们入了宝山,岂能空手而回,二弟你说是吗?”

  胜翎被他说得有些动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哥说得有理,咱们往里闯。”

  这会儿,石道中穴地闪出一条黑影,行动间了无声息发出,胜氏昆仲只顾说话,竟然未曾察觉。

  胜翔、胜翎二人大步上前,走入一条甬道,行不数步,背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语声,笑声:“一直走,莫回头,前头死路正是你等葬身之地,嘿!嘿!”

  胜氏昆仲齐地骇然回顾,万般漆黑中,那黑影渐渐向前移动,竟舍己为人悬空飘立在半空,两道眼神往若两把利刃,阴森森地望着这边。

  胜翎一听那鬼魅的语声,再瞧见那鬼魅般的身影,不知如何,竟已吓得双膝发软,嗫嚅不能成声。

  胜翔吃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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