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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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东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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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袁菊辰深情地看着他:“只是有一阵没练了吧!”
  “嘿,一针见血!”老掌柜的说:“两年没下场子啦!你看看。”
  拍拍身子的肉.他说:“都长了膘了,不过,兄弟你吆喝一声,照样能上阵杀敌!”
  袁菊辰笑笑说:“你言重了。”
  义气搏义气。经此一谈,二人大是投缘。
  老掌柜的过来坐下,挑动着一双浓眉道:“这事情经兄弟你这么一说,我算全明白了,天大的事眼前你也搁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第一步,你先把身子养好,既然你自通歧黄,那就再好不过,明天起我侍候你,咱们药补、食补一起来,多则半月,少则六天,准让你复元如初。”
  袁菊辰微微一笑,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好人。
  他却有悬心之事——住在客栈马房的那两把“刀”:“飞麒麟”谢天、“小红蛇”
  莫飞花。
  “老猫”桑树满怀自信地说:“这两口子交给我啦,有我看着他们,再说,那个娘们胯上着了我的金钱镖,跟你一样,总得躺上两天,明天我瞧瞧他们去。”
  袁菊辰想想也是。
  老掌柜的说:“代州城经你这么一闹,可热闹啦,汪知州那个狗官,素来是胆小如鼠,我看他八成吓坏了,不用说正在调兵遣将,要捉拿你,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窝在这里,你就放心地住着吧!”
  袁菊辰心里想着太原洪家,认定了洪大略是陷害潘氏母女的元凶大恶,只要杀了他,便是为屈死九泉的潘氏母女报了仇,其他各人,大可不必深究,却哪里知道,洁姑娘主婢如今犹在人世,根本就没有死,而且近在咫尺,就在汪知州的后衙。
  这却是他无论如何料想不到的了。
  起了个早儿。
  其实根本他就没有睡。
  老掌柜的踩着一脚的稀泥,来到了马房附近。
  里面男人的声音,叱了一声:“谁?”
  房门“呼”地敞开,姓谢的年轻男人一脸警觉地闪了出来,看见了来人之后,脸色才松下来。
  “是你,老掌柜!”
  “打搅、打搅,昨晚上睡的可好?”
  “好?”姓谢的哼了一声:“你这个地方不干净,闹贼!一宿没睡!”
  “闹……贼?”
  “可不!”姓谢的还真会装样子:“三更半夜的,想偷东西,我老婆一喳呼,叫他给攘了一刀!”
  “啊!”老掌柜的吓了一跳:“攘了一刀子?这……要不要紧?这可是从哪里说起……”
  “还算好!”姓谢的说:“死不了,你来得正好,这附近有能治刀伤的郎中没有?”
  老掌柜的嘿嘿一笑:“要是你先生不嫌弃,就叫我进去瞧瞧!”
  “你?”姓谢的怔了一怔:“你会治病?”
  “哪里,哪里……”老掌柜的说:“治病不敢说,早年跟着我爷爷到处跑,专治跌打损伤。”
  “啊!那太好了。”
  里面的女人也听见了,哼哼着说:“那就麻烦你吧,掌柜的,请你进来一趟!”
  “好说、好说,我这就瞧瞧吧。”
  女人半斜着身子歪在柱子上。
  下半身盖着被子,挺讲究的湘绣被面儿,衬着她无限娇柔的俏模样,真像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谁又会想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盗!
  “小红蛇”莫飞红头发蓬松,脸色憔悴,但强挤出来的一丝笑容,也有其风骚。
  “瞧瞧这个地方……也就不让你坐了……”
  “好说、好说。”掌柜的四面打量一眼:“赫!真像是新房一样。我说,这个贼他是打哪儿进来的?”
  “这……”女人说:“许是门没关好。”
  姓谢的年轻人说:“掌柜的你真能医?”
  “看看再说吧!”
  怪不好意思的,那个婆娘把身子歪这一边来,拱起个屁股——拉下被子一角,可就现出了她的如雪玉股,上面缠着条白布,却让血给染满了。
  伤势可是不轻。
  打量着虽不及袁菊辰那么严重,却也不是闹着玩儿。由于伤处正当后胯骨,这个部位最麻烦,一点小伤就能让人直不起腰来,怪道这个娘儿们一直歪着身子。
  喜讯儿
  姓谢的男人扶着她坐直了,为她解开绑着的布条,血都粘上了,拉扯不清。
  女人呻吟一声,皱着眉头说:“扯吧!”
  一下子拉开来,咕嘟嘟涌出来大片鲜血。
  姓谢的好不心疼,不容老掌柜的招呼,即把备好的一些粉药给搽了上去。
  “不行,这止不住!”
  老掌柜的倒也在行,两个手指头分开一按,流血顿止。
  “还真有你的!”姓谢的脸现喜色道:“快给瞧瞧吧!”
  “嗯,”老掌柜的一面仔细端详:“伤的还真不轻!”
  手指盘分,伤处顿现。
  “啊哟……”女人疼得全身打颤:“你可是轻着点儿,好疼!”
  总算检查完了。
  “不像是刀伤!”老掌柜的说:“像是飞镖什么东西打的!”
  姓谢的“嘿”了一声:“真有你的!你就别管是什么东西伤的了,看看要不要紧,伤了筋骨没有?”老掌柜的“哼”了一声:“可是不轻,骨头没伤着,筋可是伤着了,大奶奶我看你得在床上好好躺着了。”
  姓莫的女人半天没有吭气儿,一会才冷冷问道:“要多少时候?”
  “最少得半个月。”
  “那可不行!”她说:“我不能在这里呆着,我们还有事急着赶路。”
  老掌柜的嘿嘿笑了几声,没有说话,那意思像是在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姓谢的掏了一块银子,足有十两,往老掌柜的手上一塞:“拿着,你就多费心吧!”
  “哟,哪用得了这么多呀!”
  敢情是见钱眼开,直乐得老掌柜的眼前金星乱冒,那双拿钱的手抖作一团。
  姓谢的一笑说:“钱有的是,三天见好,另外还有重赏,快拿药去吧!”
  老掌柜的千恩万谢地走了,回头拿来了个药箱子,里面的名堂还真不少。
  经过一番洗涤上药包扎之后,姓莫的女人伤处果然大见轻松,却是也有坏处,她动不了啦。
  老掌柜的给她上绑了,腰上绑了一圈竹笺子,说是保护筋骨,只是这么一来,莫飞花连弯腰也难了。
  “怎么样,大姑娘你想好了没有?”
  陆同知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交给一个丫环,大咧咧地自个儿坐下,摆摆手,后者便退了下去。
  屋子虽然不大,布置得却很华丽,特别是窗台上的那盆水仙,衬着盆底五色透明的石子顿见不俗,淡幽幽的一脉清香,嗅着舒服极了。
  虽说是在服丧之中,洁姑娘却也清丽动人,玉容憔悴,更惹人怜惜。
  只是没精打采地默默坐着。让窗外射来的一方阳光整个把她包了起来。
  她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已经很久了。
  每一天早晨或午后,她都爱在这里坐着,特别是午后的此刻,阳光的温暖,常常使她觉得她还在“活”着,否则,生存的意义就更模糊了。
  “咳,太冷了,小心着凉!”
  陆同知说:“这几天睡觉可好?彩莲说你夜里老醒,不安宁,大人为此很不放心,要我来看看你……顺便问问。”
  说着就嘿嘿地笑了。
  下面的话不说也知道——他是来为汪大人打听婚讯来了。
  陆同知又说:“我看过黄历了,十六日子挺好,大人也很中意,大姑娘你看……”
  忽然,他为对方姑娘所逼视过来的目光惊得一跳,话声因而中断,没有再说下去。
  意思已很明显,她是不乐意了。
  “哪能这么老拖着呢!”
  陆同知由位子上站起来,脸上大是不耐地说:“你的事我们已经尽了心,你和彩莲现在还能活着,全是大人的恩典,你要知道,这是多大的风险哪?”
  一片冷笑,泛自她苍白的脸上,仍然是一言不发。
  正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之所以支持着她仍能活下去的原因是因为还对袁菊辰存有念想,即使如此,求生的意念却也日趋黯淡。
  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尤其是在面对着陆同知或是汪知州那么令人憎恶的嘴脸时,她的信心和忍耐,都会遭到强烈的震撼,死亡的阴影也就相对地升高。
  就像是眼前的一霎,她甚至于连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了。
  陆同知绕了个圈子,站在她面前。
  “大姑娘,好好再想想吧,十六日,还有十天,不能耽误了,知道吧!”
  说完,他就转身来到门前,小丫环把他的披风拿过来,陆同知接过来披在身上。
  “彩莲呢?”
  “前院里去了。”那丫环说:“给新奶奶拿衣服去了!新做的!”
  陆同知点头笑着说了个“好”字。
  这里对洁姑娘都已经改了称呼,虽然还没有正式过门,忖思着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新奶奶”三字不胫而走,在州大人的后衙里,已是无人不知。
  陆同知前脚刚走,彩莲后脚便转回来。
  打前院里回来,手上抱着个包袱,里面满是绫罗绸缎的新衣裳。
  脸上喜孜孜的,一扫往日的忧郁,那样子迫不及待,三脚并两步的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
  一眼瞅见眼前的那个丫环,忙站住,摆摆手说:“这里用不着你,你下去歇着吧,有我呢!”
  小丫环“巧姐儿”是打发来专门服侍“新奶奶”的,人很机伶,为了以后有好日子过,这会便得柔顺着点儿,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彩莲过去看看,关上了门,又跑过来,神色张惶而喜悦。
  “小姐,喜讯儿!我听见了个消息,您猜猜谁来了?”
  洁姑娘微微一怔,用冷漠的眼神儿向她看着,注意到她手里抱的一堆新衣裳,唇角微牵,露出了不屑。
  “哎呀!不是这个!”
  甩下了手上的大堆新衣,跳到了她的跟前。
  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彩莲说:“您猜是怎么回事?袁菊辰先生来了!”
  “啊!”
  像是忽然吞了个“开心果”样的,洁姑娘一惊又喜,突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谁来了?”
  苍天
  彩莲说:“袁菊辰,袁先生来了!”
  洁姑娘这才听清楚了。一片笑靥展现在她苍白的脸上:“在哪里?”
  一把抓住了彩莲的手:“他……在哪里?”
  左右顾盼一眼,真像是就在眼前一样。
  “不是这里……”
  拉着她坐下,彩莲才轻轻地说:“袁先生他来到代州了。”
  “你怎么知道的?”
  “听前院里人说的!”彩莲说:“听说他杀了人,代州城里里外外,现在画影绘形,正在捉拿他呢。”
  洁姑娘呆了一呆,半天才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他到底是找来了……”
  “说是杀了不少的人!”彩莲左右看了一眼,更小声地说:“那个汪知州吓得了不得,连大门都不敢出,特别调来了好些人,这几天里里外外防范得可严啦,生怕袁先生飞进来,要他的狗命!”
  潘洁冷冷一笑:“活该。”又问:“你还听见什么啦?”
  彩莲说:“就是这些了……啊,”她说:“听说外面杀了人,三个女人。哼!夫人、小姐您还有我——他们找了三个替身,在菜市口给砍了!”
  “真有这回事?”
  “真的、真的!那边的大奶奶还指着我说:‘回去告诉你们小姐说,这下子她可以安心了,死不了啦!有人替你们一家三口死了!’酸里酸气的,真是老不要脸!”彩莲说:“您是没瞧见她脸上搽的粉,真有铜钱厚,老妖精!”
  洁姑娘默默无声地走到了窗前。
  “糟了!”她讷讷地说:“袁先生他受骗了!”
  “受什么骗?”
  “你不知道!”洁姑娘脸上蓦地兴起了愁容一片:“要是他以为我们死了,岂不要急疯了……唉呀……这可怎么办?”
  彩莲登时为之一怔:“怪不得他会乱杀人呢,准是急疯了。”
  洁姑娘踌躇了一下:“要是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好了……”
  彩莲摇头说:“那也没有用,这里到处都是人,尤其是我们,被看得死死的,动一动都有人知道。”
  洁姑娘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道:“是我急昏了头……看样子是跟他难见面了!”
  彩莲说:“想个法子,求求那狗官,让我们出去一趟……”
  “那有什么用?又到哪里去找他呢?”
  她跺了一下脚说:“不管怎么,这总是个好消息,只要他人在这里,总能想个法子……”
  彩莲说:“我们不能去找他,他却可以来找我们。”
  这句话使得潘洁心里一动。
  “你说的不错。”洁姑娘说:“袁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一定放不下我们,活着有人,死了有尸,若是他能去认认尸体就好了……”
  “他……会么?”
  “但愿他会……”
  一霎间,洁姑娘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抬头向着湛湛苍天,她喃喃诉道:“天上的神,我只有依靠你了,求求你把袁大哥带到我身边来吧……”
  像是起了一阵子风,惹得满院落叶萧萧。
  大盗—名
  天色转晴,到处是泥泞一片。
  断垣、瓦脊、沟渠……凡是阳光照射之处,俱都蒸腾着白白的一片雾气,时有臭味扑鼻,空气不佳。
  才不过晴了一天,就有人把被子拿出来晒了。街道上满是猫狗的尸体,死了的老鼠所在犹多。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雨,便自成了这般模样,真要是洪水来了又该如何?
  实在憋不住,袁菊辰出来走走。
  头上戴着个斗笠,低到遮过了眉毛。
  身上不自在,特地借了根“曹二拐子”的“拐子”用用,拄着走倒也方便。
  街上满是闲人,扶老携幼,熙攘一片,要饭花子那般的衣衫褴褛,甚是凄凉。
  东边那块地头,有个茶楼——“正兴”,楼上楼下,生意不恶,门口地方有块空地,人群最是稠密。
  过去这里小贩云集,南来北往江湖卖艺的朋友,尤其喜爱在此逗留,锣声一响,四方云集。便是卖个糖人,扎个风筝什么的,都能糊口有余。这两天却是不行,说是犯了“太白金星”,没给河神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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