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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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故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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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密罗  敬遵陛下的旨意。  
波力克希尼斯  我的最好的卡密罗!我们该去假扮起来。(下。)  

第二场 同前。牧人村舍附近的大路
      奥托里古斯上。  
奥托里古斯  (唱) 
当水仙花初放它的娇黄, 
 嗨!山谷那面有一位多娇; 
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光, 
 严冬的热血在涨着狂潮。 
漂白的布单在墙头晒晾, 
 嗨!鸟儿们唱得多么动听! 
引起我难熬的贼心痒痒, 
 有了一壶酒喝胜坐龙廷。 

听那百灵鸟的清歌婉丽, 
 嗨!还有画眉喜鹊的叫噪, 
一齐唱出了夏天的欢喜, 
 当我在稻草上左搂右抱。 
  我曾经侍候过弗罗利泽王子,穿过顶好的丝绒;可是现在已经遭了革逐。 

我要为这悲伤吗,好人儿? 
 惨白的月亮照耀着夜暮; 
当我从这儿偷模到那儿, 
 我并没有走错我的道路。 

要是补锅子的能够过活, 
 背起他那张猪皮的革囊, 
我当然也可以交代明白, 
 顶着枷招认这一套勾当。 
  被单是我的专门生意;在鹞子搭窠的时候,人家少不了要短些零星布屑。我的父亲把我取名为奥托里古斯;他也像我一样水星照命,也是一个专门注意人家不留心的零碎东西的小偷。呼幺喝六,眼花宿柳,到头来换得这一身五花大氅,做小偷是我唯一的生计。大路上呢,怕被官捉去拷打吊死不是玩的;后日茫茫,也只有以一睡了之。——一注好买卖上门了! 
 
      小丑上。  
小丑  让我看:每阉羊十一头出二十八磅羊毛;每二十八磅羊毛可卖一镑几先令;剪过的羊有一千五百只,一共有多少羊毛呢?  
奥托里古斯  (旁白)要是网儿摆得稳,这只鸡一定会给我捉住。  
小丑  没有筹码,我可算不出来。让我看,我要给我们庆祝剪羊毛的欢宴买些什么东西呢?三磅糖,五磅小葡萄干,米——我这位妹子要米作什么呢,可是爸爸已经叫她主持这次欢宴,这是她的主意。她已经给剪羊毛的,和唱三部歌的人们扎好了二十四扎花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多半是唱中音和低音的,可是其中有一个是清教徒,和着角笛他便唱圣诗。我要不要买些番红花粉来把梨饼着上颜色?荳蔲壳?枣子?——不要,那不曾开在我的帐上。荳蔲仁,七枚;生姜,一两块,可是那我可以向人白要的;乌梅,四磅;再有同样多的葡萄干。  
奥托里古斯  我好苦命呀!(在地上匍匐。)  
小丑  嗳呀!——  
奥托里古斯  唉,救救我!救救我!替我脱下这身破衣服!然后让我死吧!  
小丑  唉,苦人儿!你应当再多穿一些破衣服,怎么反而连这也要脱去了呢?  
奥托里古斯  唉,先生!这身衣服比我身上受过的鞭打还叫我难过;我重重地挨了足有几百万下呢。  
小丑  唉,苦人儿!挨了几百万下可不是玩的呢。  
奥托里古斯  先生,我碰见了强盗,叫他们打坏了;我的钱、我的衣服,都给他们抢去了,却把这种可厌的东西给我披在身上。  
小丑  什么,是一个骑马的,还是步行的?  
奥托里古斯  是个步行的,好先生,步行的。  
小丑  对了,照他留给你的这身衣服看来,他一定是个脚夫之类;假如这件是骑马人穿的衣服,那么它一定有不少的经历了。把你的手伸给我,让我搀着你。来,把你的手给我。(扶奥托里古斯起。)  
奥托里古斯  啊!好先生,轻一点儿。唷!  
小丑  唉,苦人儿!  
奥托里古斯  啊!好先生;轻点儿,好先生!先生,我怕我的肩胛骨都断了呢。  
小丑  怎么!你站不住吗?  
奥托里古斯  轻轻的,好先生;(窃取小丑钱袋)好先生,轻轻的。您做了一件好事啦。  
小丑  你缺钱用吗?我可以给你几个钱。  
奥托里古斯  不,好先生;不,谢谢您,先生。离这儿不到一哩路我有一个亲戚,我就到他那儿去;我可以向他借钱或是别的我所需要的东西。别给我钱,我请求您;那会使我不高兴。  
小丑  抢了你的是怎样一个人呀?  
奥托里古斯  据我所知道的,先生,他是一个到处跟人打弹子戏的家伙。我知道他从前曾经侍候过王子;后来我确实知道他是被鞭打赶出宫廷的,好先生,虽然我不晓得为了他的哪一点好处。  
小丑  你应当说坏处;好人是不会被鞭打赶出宫廷的。他们奖励着人们的好处,好让它留在那边;可是好容易才能留得住几分钟呢。  
奥托里古斯  我应当说坏处,先生。我很熟悉这家伙。他后来曾经做过牵猢狲的;后来又当过官差;后来去做一个演浪子回头的木偶戏的人,在离开我的田地一哩路之内的地方跟一个补锅子的老婆结了亲;各种下流的行业做了一桩换一桩,终于做了一个流氓。有人叫他做奥托里古斯。  
小丑  他妈的!他是个贼;在教堂落成礼的时候,在市集里,在耍熊的场上,常常有他的踪迹。  
奥托里古斯  不错,先生;那正是他,先生;那就是给我披上这身衣服的流氓。  
小丑  波希米亚没有比他再鼠胆的流氓;你只要摆出一些架势来,向他脸上啐过去,他就逃掉了。  
奥托里古斯  不瞒您说,先生,我不会和人打架。在那方面我是全然没用的;我相信他也知道。  
小丑  你现在怎样?  
奥托里古斯  好先生,好得多啦;我可以站起来走了。我应该向您告别,慢慢地走到我的亲戚那儿去。  
小丑  要不要我带着你走?  
奥托里古斯  不,和气面孔的先生;不,好先生。  
小丑  那么再会吧;我必须去买些香料来预备庆贺剪羊毛的喜宴。  
奥托里古斯  愿您好运气,好先生!(小丑下)你的钱袋可不够你买香料呢。等你们举行剪羊毛的喜宴,我也要来参加一下;假如我不能在这场把戏上再出把戏,叫那些剪羊毛的人自己变成了羊,那么把我在花名簿上除名,算作一个规矩人吧。 
上前走,上前走,脚踏着人行道, 
 高高兴兴地手扶着界木: 
心里高兴走整天也不会累倒, 
 愁人走一哩也像下地狱。(下。)  

第三场 同前。牧人村舍前的草地
      弗罗利泽及潘狄塔上。  
弗罗利泽  你这种异常的装束使你的每一部分都有了生命;不像是一个牧女,而像是出现在四月之初的花神了。你们这场剪羊毛的喜宴正像群神集会,而你就是其中的仙后。  
潘狄塔  殿下,要是我责备您不该打扮得这么古怪,那就是失礼了——唉!恕我,我已经说了出来。您把您尊贵的自身,全国瞻瞩的表记,用田舍郎的装束晦没起来;我这低贱的女子,却装扮做女神的样子。幸而我们这宴会在上每一道菜的时候都不缺少一些疯狂的胡闹,宾客们已视为惯例,不以为意,否则我见您这样打扮,仿佛看见了我镜中的自己,就难免脸红了。  
弗罗利泽  我感谢我那好鹰飞过了你父亲的地面上!  
潘狄塔  上帝保佑您这感谢不是全没有理由的吧!在我看来,我们阶级的不同只能引起畏惧;您的尊贵是不惯于畏惧的。就是在现在,我一想起您的父亲也许也像您一样偶然走过这里,就会吓得发抖。天啊!他要是看见他的高贵的大作装钉得这么恶劣,将会觉得怎样呢?他会说些什么话?我穿着这种借来的华饰,又怎样抵御得住他的庄严的神气呢?  
弗罗利泽  除了行乐之外,再不要担心什么。天神也曾经为了爱情,降低了他们的天神的身分,而化作禽兽的样子。朱庇特变成公牛作牛鸣;青色的海神涅普图恩变成牡羊学羊叫;穿着火袍的金色的阿波罗,也曾像我现在这样乔装作一个穷寒的田舍郎。他们化形所追求的对象并不比你更美,他们的目的也并不比我更纯洁,因为我是发乎情而止乎礼义的。  
潘狄塔  唉!但是,殿下,您一定会遭到王上的反对,那时您的意志就不能不屈服了;结果不是您改变了您的主意,就是我必得放弃这种比翼双飞的生活。  
弗罗利泽  最亲爱的潘狄塔,请你不要想着这种事情来扫宴乐的兴致。要是我不能成为你的,我的美人,那么我就不是我的父亲的;因为假如我不是你的,那么我也不能是我自己的,什么都是无所归属的了。即使运命反对我,我的心也是坚决的。高兴些,好人,用你眼前所见的事物把这种思想驱去了吧。你的客人们来了;抬起你的脸来,就像我们两人约定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一样。  
潘狄塔  运命的女神啊,请你慈悲一些!  
弗罗利泽  瞧,你的客人们来了;活活泼泼地去招待他们,让我们大家开怀欢畅吧。  
      牧人偕波力克希尼斯及卡密罗各乔装上;小丑、毛大姐、陶姑儿及余人等随上。  
牧人  哎哟,女儿!我那老婆在世的时候,在这样一天她又要料理伙食,又要招呼酒席,又要烹调菜蔬;一面当主妇,一面做用人;每一个来客都要她欢迎,都要她亲自侍候;又要唱歌,又要跳舞;一会儿在桌子的上首,一会儿在中央;一会儿在这人的肩头斟酒,一会儿又在那人的肩旁,辛苦得满脸火一样红,自己坐下来歇息喝酒也必须举杯向每个人奉敬。你躲在一旁,好像你是被招待的贵客,而不是这场宴会的女主人。请你过来欢迎这两位不相识的朋友;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相熟起来,大家做好朋友。来,别害羞,作出你的女主人的样子来吧。说呀,欢迎我们来参加你的剪羊毛的庆宴,你的好羊群将会繁盛起来。  
潘狄塔  (向波力克希尼斯)先生,欢迎!是家父的意思要我担任今天女主人的职务。(向卡密罗)欢迎,先生!把那些花给我,陶姑儿。可尊敬的先生们,这两束迷迭香和芸香是给你们的;它们的颜色和香气在冬天不会消散。愿上天赐福给你们两位,永不会被人忘记!我们欢迎你们来。  
波力克希尼斯  美丽的牧女,你把冬天的花来配合我们的年龄,倒是很适当的。  
潘狄塔  先生,绚烂的季节已经过去,在这夏日的余辉尚未消逝、令人颤栗的冬天还没有到来之际,当令的最美的花卉,只有卡耐馨和有人称为自然界的私生儿的斑石竹;我们这村野的园中不曾种植它们,我也不想去采一两枝来。  
波力克希尼斯  好姑娘,为什么你瞧不起它们呢?  
潘狄塔  因为我听人家说,在它们的斑斓的鲜艳中,人工曾经巧夺了天工。  
波力克希尼斯  即使是这样的话,那种改进天工的工具,正也是天工所造成的;因此,你所说的加于天工之上的人工,也就是天工的产物。你瞧,好姑娘,我们常把一枝善种的嫩枝接在野树上,使低劣的植物和优良的交配而感孕。这是一种改良天然的艺术,或者可说是改变天然,但那种艺术的本身正是出于天然。  
潘狄塔  您说得对。  
波力克希尼斯  那么在你的园里多种些石竹花,不要叫它们做私生子吧。  
潘狄塔  我不愿用我的小锹在地上种下一枝;正如要是我满脸涂脂抹粉,我不愿这位少年称赞它很好,只因为那副假象才想娶我为妻。这是给你们的花儿,浓烈的薄荷、香草;陪着太阳就寝、流着泪跟他一起起身的万寿菊:这些是仲夏的花卉,我想它们应当给与中年人。给您吧,欢迎您来。  
卡密罗  假如我也是你的一头羊,我可以无须吃草,用凝视来使我活命。  
潘狄塔  唉,别说了吧!您会消瘦到一阵正月的风可以把您吹来吹去的。(向弗罗利泽)现在,我的最美的朋友,我希望我有几枝春天的花朵,可以适合你的年纪——还有你,还有你,在你们处女的嫩枝上花儿尚含苞未放。普洛塞庇那啊!现在所需要的正是你在惊惶中从狄斯的车上堕下的花朵!在燕子尚未归来之前,就已经大胆开放,丰姿招展地迎着三月之和风的水仙花;比朱诺的眼睑,或是西塞利娅①的气息更为甜美的暗色的紫罗兰;像一般薄命的女郎一样,还不曾看见光明的福玻斯在中天大放荣辉,便以未嫁之身奄然长逝的樱草花;勇武的,皇冠一样的莲香花;以及各种的百合花,包括着泽兰。唉!我没有这些花朵来给你们扎成花圈;再把它们洒遍你,我的好友的全身!  
弗罗利泽  什么!像一个尸体那样吗?  
潘狄塔  不,像是给爱情所偃卧游戏的水滩,不是像一个尸体;或者是抱在我臂中的活体,而不是去埋葬的。来,把你们的花儿拿了。我简直像他们在圣灵降临节扮演的牧歌戏里一样放肆了;一定是我这身衣服改变了我的性情。  
弗罗利泽  无论你做什么事,总比已经做过的更为美妙。当你说话的时候,亲爱的,我希望你永远说下去。当你唱歌的时候,我希望你做买卖的时候也这样唱着,布施的时候也这样唱着,祈祷的时候也这样唱着,管理家政的时候也这样唱着。当你跳舞的时候,我希望你是海中的一朵浪花,永远那么波动着,再不做别的事。你的每一个动作,在无论哪一点上都是那么特殊地美妙;每看到一件眼前的事,都会令人以为不会有更胜于此的了;在每项事情上你都是个女王。  
潘狄塔  啊,道里克尔斯!你把我恭维得太过分了。倘不是因为你的年轻和你的真诚,表示出你确是一个纯洁的牧人的话,我的道里克尔斯,我是很有理由疑心你别有用意的。  
弗罗利泽  我没有可以引起你疑心的用意,你也没有疑心我的理由。可是来吧,请你允许我陪你跳舞。把你的手给我,我的潘狄塔;就像一对斑鸠一样,永不分开。  
潘狄塔  我誓愿如此。  
波力克希尼斯  这是牧场上最美的小家碧玉;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姿态,都有一种比她自身更为高贵的品质,这地方似乎屈辱了她。  
卡密罗  他对她说了句什么话儿,羞得她脸红起来了。真的,她可说是田舍的女王。  
小丑  来,奏起音乐来。  
陶姑儿  叫毛大姐作你的情人吧;好,别忘记嘴里含个大蒜儿,接起吻来味道好一些。  
毛大姐  岂有此理!  
小丑  别说了,别说了;大家要讲究礼貌。来,奏起来。(奏乐;牧人群舞。)  
波力克希尼斯  请问,好牧人,跟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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