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民想,女孩子多,美丽芬芳感觉挺好的。
孙国民给他们起好名字以后,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跟着孙国民学吹唢呐。别看孩子们小,但都理解了那天去“游乐场”玩的时候发生的一切所具备的价值。他们都知道了,一个新生活要开始了,不用天天拔鸡毛和鸭毛了。
孙国民耐心地教了孩子几天唢呐,本来没有认真地教,只是想让孩子找到个好玩的,能够磨性子,能够不到处乱跑的方法,但靠这个谋生,就需要系统地学几个传统的曲目。
唢呐这个东西在农村就是口口相传,孙国民学的时候就没有谱子,完全靠脑子记曲调。孙国民选了几个农村婚礼中常用的喜庆小调一一教给孩子们。
孩子们很快就学的差不多了。孙国民还是觉得有什么欠妥的地方,就仔细地想。忽然就想起了以前在武汉的时候见到孙建兵的时候,他跟自己讲的那些话。
孙国民决定在让孩子出去吹唢呐赚钱的之前,应该有一个绝对必要的训练。
一个早上,二柱、美美、丽丽起来了。发现不象往常那样是被苏桂芬或者孙国民叫起来的,而是自己醒来的,也没有早饭。于是拿着自己的唢呐到院子里,发现孙国民、苏桂芬抱着最小的那个孩子带着栩栩面色严峻地站在院子里。地上还放着几件行李。
孙国民说:“二柱、美美、丽丽我们要走了,回老家了。不要你们了。你们自己想法找你们自己的爸爸妈妈去吧。”
三个孩子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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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丽丽扯起嗓子就哭开了。扑过去拉住孙国民、苏桂芬的手。死也不放开。孙国民使劲地把两个孩子的手掰开,将孩子推倒在地。苏桂芬上前要扶,被孙国民一把拉住,苏桂芬没办法,只能忍着在一边抹眼泪。
二柱也哭开了,边哭边喊:“爸、妈,我们以后听话,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让你着急了。好好学着吹喇叭。”
孙国民冷冷地说:“你们又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干什么养你们呢?”
美美、丽丽哭着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不要我们啊,我们以后少吃饭,听你们的话,好好吃喇叭,你们不要不要我们啊。。。。。。”
栩栩也哭开了,说:“爸啊,妈啊,别丢下弟弟和妹妹吧。别丢下吧,求你了。。。。。。”
苏桂芬哭的都上不来气了,但就是不敢上前扶孩子们。
二柱、美美、丽丽顿时哭成一团,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糊的到处都是。
孙国民弯下腰来,对二柱和美美、丽丽说:“你们真的听话?”
美美、丽丽一起点头,哭喊着:“真的听话。”
孙国民说:“我是你们亲生的爸爸妈妈吗?”
孩子们一起哭喊:“是亲生的爸爸妈妈。”
孙国民揽过二柱、美美、丽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们就是我们亲生的,不是亲生的能养你们吗,能吃这么多苦带你们吗,外边乱,有坏人,你们要小心,如果别人不晓得,搞错了,以为你们不是我们亲生的,就会把你们抓走,从此你们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到时候,爸爸妈妈也没有办法揪你们了。你们晓得了吧。”
孩子们哭道:“晓得了——”
孙国民问二柱说:“你姓什么?”
二柱哽咽着说:“姓孙。”
孙国民问:“你叫什么?”
二柱说:“叫孙和柱。”
孙国民问:“你爸叫什么?”
二柱说:“孙国民。”
孙国民问:“你妈叫什么?”
二柱说:“苏桂芬。”
孙国民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二柱说:“安徽的孙佃铺,挨着淮河。”
孙国民放心地点了点头,苏桂芬一把搂过二柱,哭成一团。
孙国民把上面的话同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了一遍美美和丽丽。说不准的,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几天以后,上海街头就出现了一家七口,一个大人领着四个小孩吹唢呐。无一例外地先是行人驻足,然后围观,然后就有人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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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带着苏桂芬和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唢呐出没在大上海的夜幕中,成了大上海的乞讨群落中一支最抢眼的团队。孙国民偶尔也吹唢呐,大多数时候都是四个孩子吹,他拿着一个搪瓷盆接大家给的钱。如果孙国民也吹奏的话,就苏桂芬背着最小的孩子,拿搪瓷盆收钱。收获颇丰,令其他团队羡慕不已。
实践是最好的学习,栩栩和她的弟弟妹妹们的吹奏技巧也在不断地吹奏中获得了极大的提高。四个孩子当中,栩栩的心思最多,因为在吹奏的围观人群中,栩栩看到了很多同龄的女孩子,她们都穿的花枝招展。
围观并给钱的人都会提出这些问题,一、孩子们吹的真好,多大了,二、怎么不上学呢?三、孩子们在哪里学的唢呐?四、这是一家人吗?五、天天吹,累不累?等等。六、家长够狠心的,让孩子这么使劲地吹。别不是租来和拐来的孩子吧。
有一天,有一个和栩栩同龄并且个子也相当的女孩子在父母的带领下围观唢呐吹奏,那个孩子拿出十块钱没有放到孙国民的搪瓷盆里,而是亲手栩塞进栩栩的衣服兜里。栩栩的衣服太破了,钱往兜里一塞,又从里面掉了出来。令栩栩心里有点异样。
渐渐有了心路的栩栩开始对衣着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她想让父亲给她买一件新衣服,因为要过年了。栩栩把她的想法在晚上睡觉时告诉了二柱和美美、丽丽,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后,栩栩向苏桂芬提了出来,苏桂芬说要问爸爸。但是孙国民一口回绝了。
栩栩虽然难过,但没有影响第二天的街头吹奏。只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搂着苏桂芬哭了半宿。睡着了又哭醒了。
苏桂芬向孙国民求情,但被孙国民拒绝了,让苏桂芬也没有办法。
另一次街头吹奏的时候,有一个好心的阿姨在栩栩休息的时候给了栩栩一个冰激凌。栩栩吃完了以后就哭了。第一次拒绝吹奏。哭的伤心极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任苏桂芬怎么哄,栩栩都不说话,也不吃饭,光在那里自己哭。到了晚上,临睡着了,栩栩才告诉苏桂芬。
栩栩说:“爸爸骗我,他说冰激凌是药,是苦的,是治病的,冰激凌不是药,不是治病的,也不是苦的。是甜的。”
把栩栩哄睡着了,苏桂芬跟孙国民说,希望孙国民如果不给孩子买新衣服,应该偶尔给孩子买冰激凌,因为孩子大了,不象小时候那样容易哄了。
孙国民想了很久,没有说话。
就要到春节了,虽然城市有禁止燃放鞭炮的说法,但鞭炮声依然时起彼伏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和角落里,预告着农历新年正一天天地临近。
栩栩的情绪严重影响了两个妹妹。吹奏时不象以前那样卖力。而二柱却因为有一天回家的路上,见到别人燃放鞭炮,缠着苏桂芬买鞭炮。但被孙国民断然拒绝,理由很简单,钱哪能那样就烧掉啊。二柱没象栩栩那样掉眼泪哭鼻子,却魂不守舍地听外边的鞭炮声,吃饭不香,练新曲子也没心思。
苏桂芬悄悄和孙国民谈心,希望他能花点钱,安抚安抚孩子。
孙国民说:“那怎么行,你听着炸一声响一声的,那都是钱啊。”
苏桂芬说:“要过年了,孩子们还小。不跟大人一样知道事理,买新衣服太贵,可是买几个鞭炮也花不了多少钱,还是给孩子买个鞭耍耍吧。”
孙国民想了很久,说:“你放心,我有办法,不用花钱,也能让孩子们耍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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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的那几天,虽然孩子们已经越来越表现出强烈的反感情绪,但由于春节期间大家普遍手头都比较活分,所以给钱也比平时要大方。孙国民咬紧牙关带着孩子们在街头吹了最后的几天。
大年二十九的早上,吃完饭,孩子们拿起唢呐,背上包要出门,孙国民说:“不用带唢呐了,今天我们放假,过年啦。”
长期漂泊并有着丰富生活经历的孩子往往都有一个老成的模样,不过,这个老成的模样一但被释放比平常的孩子更加疯狂。四个孩子跳着高地在圆子里面蹦来蹦去。足足跳了有十多分钟,不知道疲倦地高喊:“过年啦——”
二柱忽然听下来对孙国民说:“爸妈,过年我们应该干什么?”
孙国民说:“明天吃年夜饭。后天就是大年初一。”
二柱说:“那今天我们干什么?”
孙国民说:“今天啊——”
孙国民卖了个关子,惹得四个孩子仰着脖子,张大了嘴屏住呼吸等孙国民的下文。
孙国民说:“我带你们放鞭炮——”
栩栩、二柱、美美、丽丽一起跳了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
孙国民一家七口出门,苏桂芬背着最小的孩子去采买食品,买了面粉等等包饺子的原料,又在城乡结合部的小卖部里买了些汽水。孙国民带着栩栩、二柱、美美、丽丽去放鞭炮。鞭炮不是买的,是拣来的。
城里人放鞭炮都是一整串一整串地放,放完了就完了,其实那些鞭炮里有非常多没有炸的,有的整段都是完好的。有的是因为质量问题,有的是因为碰巧被前面爆炸的炮仗炸灭了后面的捻子。
孙国民提着一个篮子,跟着四个孩子拣那些没有爆炸的炮仗,没多会儿就拣了一篮子,美美、丽丽年纪小,尽拣那些花花绿绿的大礼花,那些被燃放过的礼花因为外观鲜艳美丽,更吸引了美美和丽丽的注意。只是那些东西太多了,没一会儿,篮子里就装不下了,篮子里也装不下了,栩栩和二柱不让拿那个,说应该多装鞭炮。四个孩子争执起来。
孙国民作为调解者,找来三个大编织袋,满载而归。
拣鞭炮是孙国民小时侯过年时的最传统的保留娱乐项目,所以带孩子们玩起来自然轻车熟路,孙国民将那些鞭炮做了分类,成串的分成一类,单个鞭炮捻子还足够长的分成一类,单个的捻子不够长的和没有捻子的分成一类,花炮中也有没有彻底燃烧完全的,分成一类,分完类之后。和孩子们讲明了用处。就等着第二天过年。
大年二十九那天,孩子们被允许燃放单个的有捻子的鞭炮和没有捻子的鞭炮,没有捻子的鞭炮一折两段,插上拣来的废弃捻子,重新点,天黑的时候可以看见艳丽的礼花。令孩子们快乐不已。
第二天的年夜饭前,按照老家的习惯,饭前一定要放一串鞭炮,孙国民带孩子们拣来的那些鞭炮足够放好一会的。
年三十的晚上,零点时候也要放一串,大年初一的早上也要放一串。
大年三十,孙国民一家在院子里放鞭炮,大家正高兴地看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小烟花时,忽然,一声巨响,整个天空红彤彤地,然后开始变换色彩,为了庆贺新年,创造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大上海在城区各个地区同时燃放烟花,孙国民居住的这个位置也有一处燃放点。
烟花在孙国民一家的头顶上无限绚烂地绽放,孙国民、苏桂芬和他们的孩子们仰面看着天空中不断变换的烟花,看呆了,以至于忘掉了手里的小鞭炮和小烟花。
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夜空,二柱和栩栩跑到一个更适合观看烟花的地方,一家人都跑过去,这个位置不光可以看到美丽的烟花在大上海新年的夜空中绽放,还可以看到大上海美丽的高楼大厦一家人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城市的辉煌灯火,繁荣和欣欣向荣。
大年初一的凌晨,孙国民又梦见了孙佃铺,和以前梦见的一样,村子、庄稼地、地里的庄稼、淮河、自己家的老宅。大年初二,忽然有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促使孙国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一趟,一分钟都不能耽搁,孙国民让苏桂芬带着孩子们继续进行街头吹奏。他自己扒火车回安徽老家,从上海到孙佃铺没有多远,拉煤的火车几个小时就到了。
从火车上下来,然后在步行到有长途客车的地方,坐长途客车,坐几个小时,再过淮河,再乘坐当地人用于营运的农用三轮车,到了孙佃铺已经是晚上了。
年初二是整个春节中很重要的一个日子,村里家家亮着灯,响着电视里晚会欢乐的歌声和音乐声。孙国民悄悄摸到了自己家的老宅前,依稀还能看见自家院墙上刷着的计划生育大标语。屋里面亮着灯,也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让孙国民心里咯噔一下。
孙国民在外边听了一会儿,听出来里面有个说话的声音是支书家的一个亲戚。孙国民悄悄摸到自己家的地里,地里空着,什么也没有,孙国民在土地庙前烧了香磕了头。然后坐在地头,坐了很久。
在自己家的地头坐一坐是孙国民最多的梦境。今天真的就实现了。孙国民觉得好受多了。终于又看见自己家的地了。
天没亮的时候,孙国民就走了,心情非常好,地还在,河也在,树也在,人也在,上天总是会给人活路的,孙国民想。
只是,孙国民不知道上海那边已经出了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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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春节期间,上海的商业普遍连市,而且大多逛街的人口袋里钱都比较多,所以一些专业乞讨团队也看中了这个市场,放弃了春节期间与家人团聚的机会,而投身到这个市场中来。乞讨者普遍认为春节了施舍者应该多给钱,而施舍者普遍认为给钱就给个几毛钱就行了。有的乞讨者竟然将零钱当面扔掉,嫌少,并辱骂施舍者。
真假乞讨者和施舍者之间形成了强烈的矛盾,随后,开始影响城市的生活秩序,并形成了一定的治安问题。
在广州,一个正在成长中的报社为了搞到好新闻以扩大报纸的影响力,社里的一个女记者为了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一越演越烈的社会现象上来。在广州的一个天桥上以一个六岁的乞讨女孩为线索,一直追到幕后的操纵者,这个幕后的操纵者为了让这个小女孩保持让人同情的伤残,竟然每天晚上用刀子割伤孩子并不让伤口愈合。
事件被报道后,立刻社会群情激奋,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打击恶劣乞讨的丑恶行为的运动。为了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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