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辉。
真是个好女人。悠一合上杂志,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以吸引周遭男人的视线走来的模样。不
过正确说来,应该是悠一是“她的男人”—一更正确地说的话,也就是小白脸。
“悠一……”
停住脚步的理子,发出未曾有过的虚弱声音。
一拿下太阳跟镜,泪水就成串滑落她柔细的白暂脸颊。悠一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扶住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悠一大受动摇。他们交往已经两年了。这还是悠一第一次看见理子流泪。
“……症……”
“咦?”
“花粉症……”
理子把手帕按在眼睛和鼻子上,吸着鼻涕。她的眼皮都红肿了。好像,办法画眼妆,镜片底下是素净
的肌肤。
“我没时间去医院,药又吃完了。本来想吃成药看看,可是根本没用。到这里的途中,我开开又停停
地一路过来.可是眼泪糊得我看不见绿灯,每次一打喷嚏就踩熬车,我已经不行了,已经到了极限了……
。拜托你,悠一,带我去医院……”
说到这里,理子已经精疲力尽似地瘫在椅子上。
悠一交互望着交到自己手上的法拉利钥匙,还有用手帕按着口鼻不停打喷嚏的理子,搔了搔耳后。
“呐,你是不是忘了我才十七岁……?”
话虽如此,三十分钟后,十七岁的无照驾驶司机,还是以危险的驾驶技术,用女资助者及她的法拉利
送到了高槻综合医院。
这种大好天气里,突然出现症状的花粉症患者似乎很多,候诊室里人满为患,连个空位也没有。光是
拿药,好像也会花上不少时间。
悠一让理子坐在好不容易确保的座位,就到洗手间去。
这家医院的设施,彻头彻尾地清洁与现代化。连男厕所的个别室全都是无障碍空间,即使是坐轮椅的
病患,也能够轻松地使用。
悠一上完厕所,正在洗手的时候,一个穿着破旧黑外套及牛仔裤的高个子男人进来了。对方卷起袖子
,在悠一的旁边洗起脸来,把水沫喷得到处都是。天气这么暖和,把外套脱下不就得了?悠一心想,一面擦
手一面望向对方,结果吃了一惊。是西崎。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悠—。可是.他们彼此都没有打扫呼。他们没有那种交情。
悠一从镜子里偷偷望向西崎的脸。
那是张疲惫的脸。气色不是很好,眼睛充血,底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既没有充足的睡眠,也
没有摄取足够的营养。
“你妹的情况不太好吗?”
悠一想起很在意友纪子的病情,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你看起来一翻快倒下去的样子哪!”
“……”
西崎默默不语,关上水龙头。
“听说你拒绝加入企业团队?”
“……我才不想成为阔少爷的娱乐。”
“娱乐……?”
西崎用毛巾擦拭湿掉的脸,从镜子里看着悠一。
“施恩给穷人,为此洋洋得意的家伙,我看了就想吐。”
那傲慢的口气,让悠一忍不住怒火中烧。
“也是吧!看到对方不但比自己有才能,而且又有钱,会嫉妒得红了眼也难怪呢!”
“你说什么?”
西崎变了脸色,粗声叫道。悠一转向他,以威压的视线牵制。
“你干脆承认了怎么样?你会对阿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碴,全都是因为嫉妒吧?所以才会在篮板上动
手脚对吧?”
西崎的脸色又变了。涨得通红的脸颊,就像用力抖开的床单似地,霎时变得惨白,失去了血色。
“那是国中夏天的事了吧?阿冈灌篮失败。连同篮框一起掉了下来.幸好没受什么伤,只向学校提出器
物损毁通知而已。可是那个篮框,是连同螺栓一起掉下来的。那种东西,不可能偶然松掉,是有人故意松
开的。”
“……”
悠一仔细观察西崎的表情。在他胸口存了两年的疑惑,一口气化为了确信。
“那是发生在期末考之前的事,社团活功停止,体育也上了锁,能够出人的,只有特定的某些而已。
而犯人知道阿冈会在放学后到体育馆自行练习,还有他在练习结束前,都一定会有灌篮的习惯。”
“……只要是篮球社的人,谁都知道。”
“篮球社的人当中,在第六节课能用体育馆的,只有你的班级。只要在上课时打开窗户的锁,就有充
分的可能在事后偷偷潜入,在篮框上动手脚。我也得到证词,在第六节课之前,篮框都没有任何异常。”
“我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
“想知道理由的话,就扪心自问吧!从小就被说成是天才少年的人,却被三年前才刚碰篮球的外行人轻
松夺去MVP的宝座,那种屈辱感,用不着我来说明吧!对方的性格也和你不同,既坦率又拥有许多朋友,在
队上也人望,再加上被有资产的亲戚收养。他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一切,那当然会嫉妒又羡慕吧!”
“……”
“只是这样的话,我还能够同情你。可是,你所做的事情是犯罪。如果弄错一步,搞不好会演变成严
重意外。要是对阿冈那么看不顺眼,你转学就行了——转到可以把你捧上天去的队伍就好了。想要天才西
崎坦的队伍多得是吧?”
“闭嘴!”
西崎的拳头打上镜子。可是悠一毫不退缩.睥睨着瞪向自己、身高一百九的男人。
“我没告诉阿冈这件事。——你别搞错了,这绝对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我觉得受到别人憎恨的事实
,可能会伤害到家伙。”
“……美丽的友情哪!”
西崎的脸丑陋地扭曲,吐出嘲笑。
“手拉着手,玩那种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家家酒是吗?真教人作呕。”
“……我觉得你实在很可怜。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交不到好朋友。就算阿冈知道你曾经对他做的事
,他还是会想救你妹妹吧!他就是这种人,所以才有人帮助他,才有人仰慕他。——你的面前,永远不会出
现那种人。”
“……闭嘴!”
“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悠一冷笑道。西崎的拳头在颤抖。
“你不是讨厌这种美丽的友情、相亲相爱的朋友家家酒吗?明明是你自己拒绝的。就算是你不要的东西
,别人不给,你还是会生气是吗?真是傲慢。”
“闭嘴啦!”
“我了解。”
悠一平静地说道。
“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你对阿冈怀抱的情结,完完全全就是我以前的翻版。”
门忽然被拉开了。
一个头几乎要碰到门框上缘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西崎一把抓起洗手台上的毛巾,冲了出去。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草薙目送少年飞奔而出,一脸没辄地搔了搔满是胡渣的下巴。这个男人的动作异样地孩子气。
“不。抱歉吵到你了。”
“原来是你啊!我老是在奇怪的地方撞见小鬼,和你也好像特别有缘呢!”
草薙一面说着,一面站到小便斗前,解开牛仔裤的扣子。
草薙和悠一初次见面,是草薙和烂醉的柾光着身体抱在一起,睡在悠一床上这种不可思议的场面。虽
然两人都好好地穿着内裤,但悠一当时误以为柾把花心的对象带进他的房间里,完全慌了手脚。
“那个时候不小心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不对。”
“咦?”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喔……”
“你不记得吗?”
叼着香烟的脸,一面上厕所—面戏谑地望向悠一。
“前年夏天,山下码头的烟火大会夜晚。你在本牧的便利商店,用五百元卖保险套给一个男人对吧?”
“……啊!”
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真是多谢啦!”
男人狞笑了一下。
“我和你好像很有下半身的缘份哪!”
草薙抖了抖身体,扣起钮扣。悠一也跟着笑了。这个男人,似乎有让人放松心防的妙法。是因为他那
悠哉的说话语气吗?
“不过也敌不过你和阿冈的孽缘呢!”
“这么说来,小鬼怎么啦?感冒卧床不起了吗?这一阵子,没见到他的人影呢!”
草薙扣着最上面的扣子,走到悠一旁边来,开始洗手。
“他陪着相父,一星期前就一直待在轻井泽……阿冈没跟你连络吗?”
悠一也知道柾在草薙那里打工当助手的事。因为柾不停发牢骚,说助手只是虚有其名,自己根本就是
去当清洁工的。
“不,他什么都没说哪。难道又被贵之发现了……?不好意思,你可以代我连络一下吗?要是我打电话
去,贵之又会啰嗦个不停。我采访的录音带还在小鬼那里,我请他帮忙整理成文字,不拿回来不行哪!”
“……不太对劲。”
什么事不太对劲?草薙用眼神问道。
“你说你把录音带寄放在阿冈那里,可是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一星期都丢着不管吗?”
悠一沉思似地抓住下巴。
“而且,照他的个性来看,就算偷偷带去,也会在那里继续工作。因为阿冈是个视钱如命的家伙啊!”
“你能连络上他吗?”
“不行……好象有什么原因,他们家的女佣不肯告诉我阿冈现在的电话。女佣说会帮我转告,可是…
…”
“他没有打给你?”
“……是的。”
悠一突然感到不安。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感觉到呢?——柾毫无预告地不来学校,就这样进入春假,也没有打半通电话来。这
种事,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更何况柾是去陪伴感情绝对不算好的祖父。平常的话,柾绝对会打电话来抱怨他无聊得要死的。
“不是不打,而是现在就算想打也不能打的状况……是吗?”
草薙低声说出不祥的预言。
悠一感到冰冷的感觉急速充满整个胸口。那是仿佛被吸入深渊当中、沉静而黑暗的预感。
ACT 21
列车近乎令人心急地缓缓驶入地铁的月台。
下午五点半。尖锋时刻,车厢当中拥挤得无立锥之地。津田把公事包紧紧抱在胸前,一迳凝视着黑暗
的车窗外。
紧贴着自己的男人,身上的整发水味道让他恶心得想吐。“喀哒喀哒”的规则振动,往前方倾倒似地
大大振动一回后,紧压住身体的车门打开,津田立刻迫不及待地冲出车厢。
他分开逆向而来的乘客,快步走上指定的A—3阶梯。
换乘地下铁,爬上楼梯——只是这点动作,就带给他仿佛长泳一公里般的激烈悸动。
喉咙干渴得不得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努力保持平静了,可是脑袋好像还是比自己想像中更纷乱,好几
次都差点撞到人。
一走出地面,白色的SKYLINE正停在仅仅三公尺前路边,闪烁着警示灯。看到车子后,津田不觉加快了
脚步。
“快点开车。”
津田迅速坐上副驾驶座,一关上车门,立刻出声命令。
驾驶座的草薙正要从怀里取出香烟。他瞥了一眼津田苍白的脸色,抓着CAMEL的盒子,直接握住方向盘
,默默地打起方向灯。
现在正值黄昏的尖锋时段,车子停滞不前。直到车站从后视镜消失为止,整整花了三十分钟。
津田从副驾驶座望向窗外的后视镜,一次又一次舔舐干渴的嘴唇。车子完全离开车站,他确认设有任
何人追上来后,终于吐出安心的叹息。津田突然想起自己没绑安全带而伸出手去。
主电脑的连线纪录,他已经慎重其事地将之完全消除了。至少在上班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发觉到异样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硬是要说的话,只有他被部下的女秘书调侃“这是室长这半年来,第一次
在下班时间就回去呢”!
自己的不安完全是杞人忧天。——津田如此确信之后,把头“咚”一声靠到椅背上。
没错。我怎么可能会犯下任何错误。——然而,不管再怎样告诉自己,胸口的悸动依然无法平息。他
无法完全驱逐这笼罩在脑中的阴冷迷雾。
“你那张脸,简直就像才刚杀了人哪!”
草艇揶揄着津田那张白得像纸般的脸。
津田生气地瞪向男人。
你以为是谁害的?一看到草薙嬉皮笑脸,他就怒气陡升,可是津田用力咬紧下唇,忍住想反驳的冲动。
就算反骂回去,也只会让男人觉得有趣,使自己遭到更多戏弄而已。虽然交往不久,可是津田早已痛
切地体认到这一点了。
我讨厌这个男人。津田撇过脸去。
草薙点燃香烟,把车窗打开一条细缝。
完全不像是四月春风的冷空气吹了进来。这辆近乎报废的SKLINE,听说是草薙在十年前,当作打麻将
输钱的抵押,从恩师那里坑来的。
它的暖气效果非常差,车子里本来就颇觉寒冷了,可是草薙一定是顾虑到支气管不好的津田,才把窗
子打开的。
这个男人总是在这种地方表露出他的温柔。
津田把头靠在车窗,偷偷窥伺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侧脸。明明就满不在乎地把津田当成物品对待,明明
就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自尊心和羞耻心,把他剥得精光。就连这个男人偶尔想起似地温柔,也教津田感到
痛恨。
关于这个男人的事,全都是津田无法理解的。像是东大毕业后,只在好不容易任职的大型报社工作了
几年就辞职,这种事就超出津田能够理解的范围。
就算要独立,平常也应该花上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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