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壮志看罢,知道闯错了门,心中暗呼糟糕,这准是叶姑娘的香闺。
打量间,蓦闻素装少女一声欢呼:“跛足师伯,您好久没来了。”接着是跛足道人的哈哈笑声问:“丫头,你妈妈呢?”
素装少女已迎出房门,同时说:“我妈去追花花太岁去了。”
跛足道人惊异的“噢”了一声,沉声问:“那狗贼居然胆敢打到天都峰上来?”
素装少女立即解释说:“不,是我妈约他来的。”
跛足道人立即以惊异的口吻问:“怎么,你妈不是发过誓,你失踪的爹爹不重现江湖,她终生不出黄山吗?”
素装少女含笑解释说:“不,是我前去的!”
跛足道人颇感惊异的笑着问:“怎么?你一人居然也敢下山?”
素装少女有些不服气,同时也有些得意的说:“哼,那有何不敢,我不但去了卧虎庄,还去了太平镇。”
院中一阵沉默,想是跛足道人被这件事震住了。
果然,跛足道人忽然压低声音问:“丫头,‘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铁弓玉环’晋宇田可是你毙的?”
素装少女没有说话,想是点了点头。
又听跛足道人以警告的口吻,说:“我先告诉你,现在‘金刀毒燕’阮陵泰的小师妹宫紫云,正四处寻找击毙她师兄的那个白衫少年,不是师伯长他人的志气,那个宫丫头武学渊博,师伯和你妈都不是她的对手。
素装少女不解的问:“师伯,您怎的知道这消息?”
跛足道人慎重的说:“我在太平镇外,恰好遇到宫紫云和晋德大师,我才知遇金刀毒燕和铁弓玉环已被人用赤阳掌击毙了。”
说此一顿,接着压低声音说:“最初我曾想到你,后来我断定是那个姓凌的小子。”
素装少女立即吃惊的问:“什么?一个姓凌的小子?”
跛足道人精神一振,不由急声问:“怎么?你见过那小子?”
素装少女立即分辨说:“不,不,我怎会见到过他?是我觉得奇怪,莫非那个姓凌的少年也会‘赤阳掌功’。。”
跛足道人立即轻哼一声感慨的沉声说:“哼,何止赤阳掌功,昔年四恶魔的武功,他都具备了,以我看,你击毙金刀毒燕的事,最后八成会算在他身上。”
素装少女略一沉思,问:“师伯找妈妈,可是为了姓凌的少年,曾具有我爹习有的赤阳掌功?”
跛足道人说:“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尽快追上姓凌的那小子。”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情不由己的向窗前走了两步,愈加凝神静听了。
蓦闻素装少女惊异的问:“为什么,师伯?”
跛足道人轻哼一声说:“他不但把我的徒儿秦香苓拐跑了,连小丫头唤春也带走了。”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他几乎忍不住冲出去向跛足道人理论,继而一想,最初没出去,这时更不好现身了。
又听素装少女,以不信的口吻,代他分辩说:“不可能吧。。”
跛足道立即沉声说:“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素装少女急忙解释说:“那姓凌的少年有多大本领,一人岂有要挟两个活人?”
跛足道人突然一叹,说:“凌壮志的确是个好孩子,知道他不会,不过我必须追上他告诉他这其中的厉害。。好吧,我要走了,我不等你妈了。”
话声甫落,接着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衣袂破风声。
凌壮志听了跛足道人最后的那句话,心中的怒火顿时全消,原来他猜不透秦香苓和春丫头如何离家出走。。
心念未毕,外室已传来素装少女的呼声:“喂,出来吧,我师伯走了。
凌壮志一定神,急步走了出去。
素装少女见凌壮志由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粉面不由浮上两片红云,于是,佯装生气的问:“我师伯前来追你了,你可听到?”
凌壮志苦苦一笑,说:“这真是作梦也没想到的事。”
素装少女似是不太关心那些事,她黛眉一蹙,正色问:“听师伯说,你也练有‘赤阳神君’的赤阳掌功?”
凌壮志由于不知恩师是谁,每一谈起武功,他的心情便立时沉下来,因而,他仅深深的点了点头。
素装少女继续关切的问:“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学艺的经过,和令师是谁?”
凌壮志秀眉一蹙,略一迟疑说:“叶姑娘,现在我坦诚的对你说,我一直在暗中跟踪你,也正是要知道你何以也习有赤阳掌功,你的令师是哪一位。”
素装少女为了要探出凌壮志的师承来历,因而,毫不迟疑的说:“我的掌功、剑法,均由我母亲传授,我没有拜别人为师!”
凌壮志秀眉一蹙,不解的问:“张前辈何以会赤阳掌功?”
素装少女微摇螓首,淡淡的说:“我妈不会赤阳掌功,她是由我失踪父亲的一本秘芨上,将口诀默记下来的。。”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那本秘芨,可是一本色分红、橙、黄、白四种丝绢制成的金皮薄书?”
素装小女默然摇摇头说:“我没见过那本秘芨,因为它被我失踪多年父亲带走了。”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神情顿显紧张,不由惶急的问:“你杀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铁弓玉环晋宇田,可是为令尊大人报仇?”
素装少女见凌壮志神情有异,愈加动了一探凌壮志师承来历的决心,同时,她也坦诚的点点头说:“是的,两人都是我父亲昔年仇人。”
凌壮志神情愈显激动,继续急声问:“叶姑娘可知道令尊大人生前还有哪些仇人?”
素装少女一听“生前”两字,粉面立变,不由戚声惊呼:“什么?你。。
你你是说我父亲已经死了?”
凌壮志知道由于自己的联想,而直觉失言,因而连忙改口说:“不,不,我是说失踪前。”
但,素装少女的心情,再也平静不下去了,她强自抑制心中的不安说:
“还有哪些家,我妈知道。。不过。。好似还有一个什么‘乌鹤仙长’。。”
凌壮志一听,身形猛然一个踉跄,宛如骤遭雷击般,额角上的冷汗顿时渗出来,他已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举手指着素装少女,颤抖着问:“你。。
你你的乳名是。。”
素装少女心情恍惚,似是有大难临头的预感,她不由自觉地喃喃说:“小娟。。”
凌壮志一听,脑际“轰”然一声,只觉天施地转,瞪大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停留在素装少女的苍白粉面上,他完全惊呆了。
六
素装少女叶小娟,看到凌壮志过度激动的神情,芳心一惊,不由急声问:
“凌小侠,你?。。”
说话之间,趋步先至凌壮志的面前,凤目关切的望着他渗满汗水的俊面。
凌壮志神情恍惚,似是没听到叶小娟的关切的话,他的脑际,反复盘旋着一连串的问题。。
双十年华的女。。
失踪了十九年的父亲
一本载有赤阳掌功的秘芨。。
她的乳名小娟。。
他心中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一切又都是巧恰吗?
他心绪紊乱,神情激动,他真想眼前的叶小娟,就是恩师的唯一爱女娟娟。
他想,如果叶小娟就是娟娟姐的话,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他老人家就是失踪一十九年“朱腕银笔”叶天良。蓦然,他的双目一亮,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他的双目像两柄利刃般,盯视在叶小娟微微凸现的酥胸上。叶小娟芳心狂跳,粉面绯红,身形本能的退后半步,不由羞急的问:
“你?。。”
话未说完,白影一闪,凌壮志出手如电,戟指点了她的“黑憩穴”。
他听到中年美妇张云霞:焦急而忿然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穿白衫的小子呢?”
叶小娟只是嘤嘤泣啜,委曲的似是无法答话了。
又听中年美妇张云霞,恨声说:“看他文质彬彬,像个知书达礼的人,想不到竟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狂徒,我再迟回一步,那还了得。。”
凌壮志听了,不停的暗自摇头,他不能怪中年美妇如此说法,任何人看了那情形都会如此想。
蓦闻叶小娟委屈的低声哭着说:“看他忽然神情激动,面色大变,他这样做,也许有什么隐衷。。
中年美妇张云霞,突然一声厉叱:“闭嘴,事到如今,你还为他辩护,难道被他作贱后,你才相信他是一个衣冠禽兽吗?”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几乎忍不住飞身扑回去,同她们说个清楚。
继而一想,在此情况下,虽有百口也难说得明白,因而,心中那股怒火,只得强制忍下去了。
蓦然,一声微泛怒意的沉哼响自身后。
凌壮志一惊非同小可,脱口一声大喝,转身取扇,闪电点出,直向身后一丈处的一道修长人影刺去。
同时凝目细看,发现那人竟是一个面貌慈祥,鹤发童颜,身穿紫色道袍的老年道人,因而,刺出的剑势,不觉一慢。
紫袍道人见凌壮志以扇当剑,身法快如奔电,不由面色立变,尤其出手剑势,正是他昔年败在“鸟衣狂生”剑下的“仙人指路”,因而愈加暗暗心骇。
于是,趁对方剑势一缓之际,大袖一拂,飘然闪开了,同时,惊异的大声问:“你是剑魔的什么人?”
话声未落,十数丈外已传来中年美妇的忿怒喝声:“贯一道长,不要放走了那小畜牲。”
凌壮志知道中年美妇和叶小娟追来了,心中一急,再度大喝一 声:“什么剑魔剑圣,再不闪开,可不要怨在下无礼了。”
大喝声中,疾演“佛入地狱”,幻起一片金华毫光,猛向贯一道长击去。
贯一道长,深知这招剑法厉害,如出手还击,势必被对方少年刺中,如飘身闪开,少年即趁机逸去,因而显得进退两难。
凌壮志无心恋战,旨在逼退贯一道长,这时见对方出手迟疑,于是身形一旋,横飘五丈,直向正西电掣驰去——
飞驰中,蓦闻身后传来中年美妇的埋怨声:“道长为何放他逃走了?
一声低沉叹息,贯一道长黯然说:“莫说贫道一人,即使合我们三人之力,恐怕也难将他困在天都峰上。”
凌壮志得了一次教训,再不敢停下身来听他们说些什么,来至峰崖,疾驰而下,眨眼已入峰腰云海,片刻已达峰下。
峰下依然黑暗如夜,谷中尚无一丝曙光,他虽知中年美妇、叶小娟,和贯一道长并没有追来,但他身形依然丝毫未停,直奔山外。
来至黄山西麓,天光已经大亮,山下田野,远处村庄,俱已沐上一片金黄色的柔和朝阳。
黄山以西,人烟稠密,每八七里即有一片村庄,因而,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凌壮志沿着西进官道,随着商买行人,大步向西走去,想到昨夜察证叶小娟的事,心中立时感到极度不安。
这时细细想来,他仍认为叶小娟就是恩师的爱女娟娟,他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多巧合的事情。
但,叶小娟的酥胸上,洁白似玉,根本没有恩师说的暗记,这又令他不能不推翻他的肯定,而向事实屈服。
他断定中年美妇决不会就此甘休,他势必带着小娟到处追踪,今后尚不知有多少麻烦事。
想到秦香苓,心中愈加烦恼了,她为何要离家出走呢?江湖风险,谲变万千,陷入旋涡,不知何时会把她卷进去。
心念及此,又想起恩师不许自己轻易施展武功的告诫,当时乍然听来,那该是多么残酷,但细心想来,恩师所以如此,正是为了自己免被拖进这个险恶的旋涡中。
如今,再想从头作起已不可能了。。
落日的余晕由西边天洒下来,把整个马鞍山的峰岭山影,幻成一片杏黄色,继而变成姹红,最后,终于隐没在苍茫暮色中。
凌壮志风尘仆仆,一连数日,日夕住宿,朝起赶路,而这时,他正乘着暮色徐风,健步如飞,直向马鞍山的东麓驰去。
他知道越过马鞍山,便是赣皖边界了,他决心星夜赶路,尽展轻功,一夜飞驰,明天拂晓即可赶达石门了。
大地逐渐暗下来,夜空深邃,繁星千万,马鞍山西座突起的高峰,愈显得巍峨,遥远。
凌壮志展开陆地飞行术,宛如划地流星,直向马鞍山的两峰之间驰去。
他飞驰在崎岖的山路上,心里想着见到展伟明后应该如何应付的情形。
登上一道横岭,眼前突然一亮,岭下一片广大翠谷中,灯火万点,光亮烛天,在浓郁的茂林中,隐约现出一座庄院。
凌壮志心中一惊,立时刹住身形,他没想到马鞍山中,尚有人建起如此大的一座庄院。
凝目细看,屋脊巍峨,形如宫殿,房屋约有数百间,俱是雕栋琉瓦,朱漆红砖,一看即知决非等闲人物所住的庄院。
一阵夜风,送来丝丝隐约可闻的笙弦竹音和曼妙歌声。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仰首看了一眼夜空,已是二更时分了。
这般时候,庄院内尚灯火如昼,笙歌欢乐,即使不是绿林大盗,也必是江湖黑道的魁首。他已有了几次经验教训,再不敢招惹事端,为了不致引起庄院中人的注意,他决心绕道前进。
心念已定,折身向南峰角下驰去——
南峰角下,山势崎岖,俱是虬生怪林,林内无路可循,如无“登枝渡乐”
的轻身功夫,休想通过这片怪林。
凌壮志腾空飞上林顶,踏枝向西驰去。
飞驰中,游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只见西南峰角下,蓦然现出两点黑影,身法之快,捷逾飘风,正向这面踏枝飞来。凌壮志断定来人必是谷中庄院中的高手,为了免被来人发现,身形一坠,立时隐入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内。
再看那两点黑影,踏树掠叶。并肩飞驰,身法之快,疾如惊电。眨眼之间,两点黑影,已显出两个娇小身形,两人背后各插一柄长剑,两条点点丝穗,迎风飘展,发出噗噗的响声。凌壮志凝目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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