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地见得双方挣扎拚斗,暗忖,照此下去,恐是两败俱伤,岂非便宜了极乐圣王?然比斗已有约定,自己怎好出手阻拦,何况玉东皇生性狂傲,且脑门不甚正常,要劝他实是不易,一时无计可施,终于转瞧秦晓仪,看她能否劝及玉东皇,至少落个平手,来日仍能再战。
秦晓仪目光刚毅回应,纵使胡天地未暗示,她亦早有准备似地,渐渐走近玉东皇,瞧得双方战况紧急,轻轻一叹,抽出匕首,感伤道:“玉东皇,你三番两次缠得我家毁人散,活着还有何意思,便是一死百了了!”话声方落,匕首尽往胸口刺去。
此举来得太过突然。
利刀就快落刺胸肉。
现场一阵切急尖叫,情势陡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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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天命难违
秦晓仪一把利刀将利入胸口以自杀。
情势乍变。
尤其玉东皇,他爱她几近疯狂。且所有作为皆为她而起,就连今日比斗亦难例外,如今见得心上人举刀自杀,那简直比杀他更来得切痛焦急。
佳人若亡,任何胜战有何意义?
情急中,哪顾得内劲相斗,在险恶万分之际,玉东皇猛地分劲错开张天师劲道,腾出右掌往秦晓仪劈去,喝道:“你千万不能死啊!”仪妹妹虽被扫及地面,然张天师怎肯错失良机,真劲一吐,震得玉东皇闷呕血丝,蹬蹬连退数步,已受内伤。
若非张天师有意留他相抗极乐圣王,出手并未太重,否则玉东皇必得重伤,甚至毙命。
情势陡变。
玉天君见状赶忙冲拦张天师,喝道:“不得再伤我爹!”架势一摆,有意接下父亲应战。
张天师冷道:“老夫无此卑鄙!”立身收招,静观其变,玉天君始稍稍安心。
至于玉东皇虽受内伤,仍是牵挂心上人安危,急奔过去,焦切道:“仪妹妹你不能死啊!”急于抢得利刃。
秦晓仪怒道:“走开,你三番两次扰我家庭,让我死去,一了百了!”虽滚身落地,匕首仍抓得紧紧。
玉东皇一时焦切,更扑过来:“你不能死,我不扰你便是!”硬想抢得匕首始甘心。
秦晓仪厌恶其可能沾辱身子,猛地后滚,急斥道:“不准过来!”
看是挡之不了,匕首往左一抛,玉东皇拚命抢去,秦晓仪落个安全,仍喝斥不断:“你再过来,我嚼舌自尽!”
玉东皇果然不敢乱动,急道:“仪妹妹别乱来,我不扰你,我退后,我退后,决不扰你,千万别自杀,有话好谈!”当真退后四五丈,想再退,又觉不妥,若是仪妹妹使得性子自杀,退得太远,岂非错失阻拦机会,故定在当场,极力婉劝。
秦晓仪冷道:“劝也无用,日后你反悔,必定又扰我家庭!”
玉东皇急道:“不会不会!我当天立誓!”手掌立举,誓言更念,秦晓仪却是不信。
张天师终于开口:“夫人毋需跟他谈交易,我已打败他,他该遵守协定,从此离你而去方对。”
玉东皇这才想及比斗,登时喝道:“谁败了?不算数!事出突然。我全为救仪妹妹而分神,不算输!胡掌门你评评理!”
胡天地道:“当初约定一决高下,并未说明种种条件下不算数,岛主既已落败,即应算数,毕竟练武之人,随时皆该注意意外事件,如山崩地裂,飞砂击石等,若是张夫人暗算予你,自是不公,然她乃在十数丈外,自行自杀,不但你受影响,张天师亦受影响,故仍算公平受干扰,你定力不足,自该承受败战!”
玉东皇喝道:“不算不算,我爱仪妹妹较深,当然受干扰更大,张天师根本不爱她,才未行动,此局不算!”
张天师道:“我岂不爱她?我只想赶快击败你,保我夫人免受干扰罢了!”
玉东皇仍想闹,秦晓仪冷道:“你再缠我家人,我便跳崖自尽!”直往悬崖行去。
张天师、玉东皇同自急叫不可。
玉东皇心念一转,忖道:“仪妹妹仍受妖法迷惑,对我存有莫大误会,此时此刻若再逼她,恐铸下大错,我且稍作让步,佯诈败战,暂时结束今日比斗,以安其心,待日后弄醒她脑门之后,说不定她即反投我怀抱,何况张天师已老得白发白胡,恕不久人世,我倒是拚命活得比他更长更久,终是自动战胜他了!”想及以活得越久即可战胜对方,不禁暗自窃喜,自己竟然聪明得天下无敌,张老头该败矣!然又想及道家法门怪异,如若得了什么仙丹妙药,弄个长生不老,自己岂非亏大了,心念转处,仍得保留争取机会,方能万无一失,当下喝道:“方才受影响,自是不公,你我继续比斗,若我输了,三年之内不扰你张家,三年之后再定输赢!”心想张老头恐挨不了三年,暗自快哉。
张天师暗忖,对方已受伤,此局当胜,何况对方疯疯癫癫,说话是否算数,未必准得,如若要他永远或是十年八年不来骚扰,恐是不可能,若短短一两年或三年,他或能咬牙撑去,何况目前仍需对方合作,遂道:“好吧!方才事出突然,胜之不武,现在你已受伤,胜之亦不武,我且给你机会,但你若败了,三年之期总得守信,方不失一派之尊!”
玉东皇喝道:“本皇未必输你,少得意太早!”
张天师道:“你遵是不遵信诺?”
玉东皇道:“当然一言九鼎,遵得!赐招吧!”猛往前扑,又自开战。
张天师不敢大意,凝神以对,提足十成功力封去。毕竟伤虎危险,不得不防。
双方再次触掌,内劲拚极,霎见罡风再起,凶险倍增。
玉东皇纵想佯败,然仍故意试探受伤后之能耐,故仍全力以赴,掌劲迫得张天师连连后退(原是张天师不想伤他而稍作让步)。玉东皇但觉威猛仍在,登时哈哈畅笑,实是天下无敌之势。然想及仪妹妹恐要自杀,刺激不得,登又佯装呕出血丝,左晃右晃,跌退连连,眼角偷瞄仪妹妹,见得她亦呈焦切瞧着自己,该是关心万分,心下一甜,暗道仪妹妹总是爱自己的,她一切只是受妖法迷惑罢了,能为她牺牲,实也快哉。
玉东皇故寻机会受掌,唉呀闷叫,倒跌秦晓仪身前近尺,佯败下来。原想得到美人照顾,谁知她却吓逃,玉东皇虽觉失望,但心念一转,暗想,她可能怕自己出手伤人吧,登时说道:“仪妹妹别走,我输啦,自会遵守信诺,三年不再扰你家人,但你也不必避我啦!”
秦晓仪急道:“你当真守信么?”
玉东皇道:“当真,若有违诺,天诛地灭!”
秦晓仪安心不少,瞧向张天师,希望得到指示。
张天师道:“他既已认输落败,一切三年后再说了。”
秦晓仪颔首:“那即如此!”转向玉东皇:“我再信你一次,你若毁诺,从此休要见我!”
玉东皇欣笑:“不会不会!小哥哥我一向言而生诺,毁不了啦!”
玉天君则为张美人之事焦切,急道:“爹,那我之事呢?”
此问题亦甚严重,这一说出,众人脸色又自凝重。尤其秦晓仪,她最是忌讳广众之下提及,心念一转,冷道:“阿美不在,你们到底是如何,得当面说清,我等岂能解决什么?”
玉东皇颔首道:“对极!娶媳妇,也得把她找着再说!爹都能再等三年,你也别猴急啦!是你的永远跑不掉!”
玉天君暗暗轻叹,连爹都被收拾,凭一己之力能争得什么?看来今日难了,唯有寻得张美人再说了,故难再开口,转瞧远方,希望宋两利在附近,一切全靠对方帮忙了。
想及恩爱夫妻,一夜变天,不胜唏嘘。
宋两利亦只能暗叹,张美人既已表明自己清醒,且不愿跟他在一起,自己又怎强人所难?看来唯等时光冲淡一切!
决斗之事,原该至此暂时落幕,谁知山下突然传来淡淡笑声,那笑声虽淡,却充满无比自信及权威,笑得众人心神难宁,怔急不已。
张天师更诧:“极乐圣王当真到来?!”赶忙下令龙虎阵势掠缩较小,以免范围拉开,弱了威力。
胡天地、张朝英、秦晓仪亦且戒备,唯玉东皇未尝苦头,仍昂首扩步挺前,黠声道:
“小小妖王,有何好怕!”竟想斗斗对方,以能在心上人面前耀扬一番。
宋两利暗自叫苦,圣王果真无孔不入,侵略之心庞巨,算准机会又摸来,如若连同妙佛禅师,今日恐难善了,自己说什么也得请绿龟法王附身,战它一局了!摸摸胸口,灵宝阴阳镜仍在,多少凝聚信心。
笑声未落,只见一金一紫,两道身影,快速掠来,正是极乐圣王及受伤痊愈之妙佛禅师钱英豪,他虽受得地火焚身,然在极乐圣王全力救治下,竟也恢复甚佳,虽留下些许痕斑,并未毁容。宋两利瞧得暗道可惜,先前杀他不死,日后恐麻烦多多。
见及双妖现身,群雄心神登紧,极乐圣王武功、灵法通玄不说,复见阴阳老怪化身之钱英豪,两人联手,恐是天下无敌,难以对付,且暂时按兵不动,探探对方来历再说。
极乐圣王向以一派之尊自居,态度自信从容。说道:“武林盛会,少了本王,实也憾事不少,诸位掌门,咱又碰面了,幸会幸会!”
钱英豪亦拱手笑道:“我乃汉人,中原武林盛会,更不能缺席,幸会幸会!”
玉东皇喝道:“钱英豪你背祖叛宗,认贼作父,丢不丢脸?也敢在此耀武扬威。想死么?”他心性已疯一段日子,不知钱英豪已继承阴阳老怪所有武功,故仍以为对方乃为相国寺混混,故以诳言相对。
钱英豪冷笑:“待会丢脸的绝对是你不是我!”
玉东皇冷哼:“放招过来,手底下见真章!”
极乐圣王笑道:“不急不急,本王今日前来,并非战斗,而是想让诸位了解,天命不可违,大宋皇朝将灭,诸位毋需做困兽之争,徒增伤亡罢了。”
玉东皇喝道:“我乃江湖中人,何管朝廷兴灭?那徽宗赵佶风评不佳,死了也罢!你大老远跑来说这些,未免多此一举!”
极乐圣王笑道:“爽快,玉兄有此先见之明,实是让人钦佩!”
玉东皇笑道:“哪里哪里!”
胡天地喝道:“玉兄此言差矣!你我既是汉人,且是大宋子民,如今金国女真来犯,分明比毁帮灭门更严重,你怎可置身于外,且附和金人言词?传出去,将让全国唾弃,遗臭万年!”
玉东皇冷道:“胡老头你又懂什么?我乃说昏君赵佶实也该灭,杀了便杀了,不足惜,但他若想毁我中原武林帮派,那可万万饶他不得!本皇虽居仙岛,却还知义理二字,对么?
仪妹妹?”转瞧秦晓仪,大义凛然,气度不凡。
秦晓仪道:“你知义理,还算是个人物!”
玉东皇笑道:“当然,当然!”美女夸赞,畅快不少。
极乐圣王笑道:“不管尔等是为帮派,亦或朝廷,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宋国运已衰,且看夜晚天星不断殒落,亦知天命为何?任何困兽之争,将是无谓牺牲。张天师不也知天命?怎还跟天命对抗,实是刚愎私心过重,将为大宋带来浩劫!”
张天师冷道:“老夫所测并非如此,一切只是圣王自行揣测之词,不足采信!”
极乐圣王笑道:“天师何需昧着良心说话?天命只有一种,任谁也掩饰不了,天师既然另有见解,咱今日便来论个清楚如何?如若本王输了,立即收兵,从此不再进入中原一步!”
张天师道:“行!”
极乐圣王道:“如若天师输了,请向天下宣布,大宋王朝气数已尽,莫要作无谓抗争,免违天命,将遭报应!”
张天师这才明白极乐圣王用意,自己乃代表中原道家一脉,只要说出天命状况,对大宋百姓影响何其之巨,如若引起共鸣,则大金皇帝自可名正言顺入主中原,极乐圣王亦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毕竟他虽武功通玄,然中原群雄拚死相斗,又如自己与他拚命,虽杀他不死,但断他一臂或砍只手指,捅他一刀倒有可能,若千百人拚死捅他千百刀,照样可能达到收拾对方目的,极乐圣王在太原一役,多少认为中原武林力量仍不可轻忽,故始救得妙佛禅师,且改变方针,准备各个击破,实不得不防。自己是可跟他论天命,然若输了,照样不能承认,为了大宋江山,言诺已是其次了。
张天师冷道:“圣王赐教吧!老夫接着就是!”
极乐圣王道:“天师已答应若输了,自该向天下宣布?”
张天师道:“不错,只是天下人是否能听,并非我所能控制!”
极乐圣王笑道:“不客气,只要你能宣布,一切自能水到渠成!”
玉东皇道:“天命是啥玩意,快快论来我听听!”
极乐圣王笑道:“天命者,乃上天已规画安排之宿命,任何人皆不可违,且无法违,大宋江山将灭,乃是天命不可违之势,诸位亦只作无谓之争罢了!”
玉东皇喝道:“少说废话,本皇倒是预见金国四分五裂,天命忒惨,劝你快快回滚,护持去吧!”
极乐圣王淡然一笑:“尔不知天命,自论之不准,想说服,总得说出所以然!”目光一抬,瞧向太阳,道:“且看近日太阳,简直‘日无光’。(即并非被云层遮住,却显灰蒙暗淡无光),一般怎可目视太阳,如今却视若月亮,光芒大减,稍有星象占卜者一见即知,大宋王朝即若日无光,终将灭亡,诸位尚想争么?”
众人原未查觉,然这一瞧去,果然日光隐晦,虽未若其形容似月亮,却也比起艳阳高照弱了许多。大凡“太阳”即表示君主、帝王,如今晦弱,兆头总是不佳。
宋两利早从张天师那头获得占星秘本,已知此状况,故常暗叹时不我予,宿命之论掩藏于胸,然却又稍怀希望,期盼奇迹出现,来个变天行大运,可惜多日以来皆难成愿,唯有尽人事以待天命了。
张天师当然知晓状况,然又岂肯承认,冷道:“日出东方,且黄道偏北(注:黄道即太阳行走轨道)。此异象乃指大金王朝,并非大宋王朝,不久前阿骨打方去逝即可证明,该亡者乃金国,岂是大宋!”众人附和,但觉有道理。
极乐圣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