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来就是那妖人?”
葛独行道:“正是。”
宋两利道:“您骗我宝镜去治妖人?”简直欲哭无泪,作梦皆难想像。
葛独行道:“我是骗了你,但她真的是好人,且非妖!”
宋两利苦笑道:“是好人怎会把您弄成此模样?”
夜惊容曾人鬼域,如其可怖,急问:“妖人现在可以自由出洞了。”
葛独行道:“应该可以,但得百日后较有可能。”
宋两利苦笑道:“天啊!一个阴阳老怪已是天下大乱,再来个第一妖女,咱道士都别混了。”
葛独行道:“不必过于耽心,她一向善良,只要不被利用,保证没事。”
宋两利道:“她一向很甘心受利用。”
葛独行叹息:“也许她过于单纯吧……”呃地一声,脑袋陡疼,迫得他伸手敲去,宋两利急道:“你的头……”
葛独行道:“老怪银针所伤,他且喂了毒,所以老朽已无法救治。”
原来阴阳老怪乃用了毒针,难怪不必插入太深,仍有取他性命之心。
宋两利叹道:“您这何苦呢?弄得连命都没了。”
葛独行目露光采:“还算值得,我终于研究且了解还胎、换骨、换肤之法,任何牺牲皆是值得。”
宋两利道:“为了此法,您甘心助那星天来?”葛独行道:“她的确不是坏人。”
宋两利道:“就是坏人,您也会如此做?”
葛独行干笑道:“也许吧!只要修道之人,对比皆有莫名吸力,老朽并不例外。”
宋两利苦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褒责皆不是。
葛独行道:“若是坏人,老朽将试验后再杀了他!”
宋两利道:“对方功成,杀得了么?”星天来即活生生例子,然多说无益,沉默下来。
葛独行见他感伤,亦是一叹,道:“日后你会了解她的,答应我,给她一条路走。”
宋两利道:“看是她要给我一条路走了……”
葛独行叹息,道:“她的事,我将做说明……”从胸怀抓出宝镜,交还宋两利,道:
“抱歉,骗了你,但一切终将值得。”
宋两利轻叹收下,尽防亦是妖人星天来,此时却前功尽弃。忽想及什么,道:“治妖人岂非仍需九龙宝鼎,他们弄到了?”
明明皇宫大内八日仍在,且有极乐圣王把守,对方怎有货?难道盗走两口?
葛独行道:“他们乃从九阴涧万丈深渊取出宝鼎。”
宋两利更诧:“怎可能,狂风暴雪,谁下得去?”
葛独行道:“鬼域地形奇特,星天来发动阵势将暴风雪挡停,若怪亲自下深崖,花了十天十夜才把宝鼎吊上崖,失而复得。”
宋两利苦笑:“看来我失算了,但妖人亦未免太恐怖,能挡停暴风雪。”
夜惊容道:“只要找到门窍,圣王亦有此能力。”
宋两利道:“所以说,天将亡吾也,妖人既出,无人能挡了。”
葛独行道:“这是老朽来此另一要事之一,只因牵涉星天来身世及道家灵宝派秘传,夜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宋两利道:“她应不会……”
夜惊容虽好奇,但知进退,笑道:“别为我为难,该避则避,我去准备餐点,葛前辈恐怕久未进食了。”置下手抄秘本拜礼而去。
葛独行道:“倒是乖媳妇,实像星天来……”
宋两利道:“千万则把她比成她!夜姑娘既善良又貌美。”
葛独行道:“星天来也是美丽出众,不比夜姑娘差。”
宋两利诧道:“怎会?她不是百年以上老妖么?”
葛独行道:“所以说,你该相信“还胎宝典”功效,她的确变成美姑娘,足足年经百岁以上。”
宋两利责难以相信真有此事,道:“莫非神仙留了仙法?”
葛独行道:“谁留皆已不重要,秘本即是眼前这张。”指向抄录本:“它名为“还胎宝典”,乃陈搏研创而得。”
宋两利道:“陈搏?太宗时“希夷真人”?”
葛独行道:“正是,星天来即是他女儿,乃猩猩所生,且为老朽师叔。”
宋两利诧骇欲晕:“当真?怎会如此?陈搏岂非奸了猩猩?”
葛独行道:“并非如此,陈搏乃以自身元精(精子)取出后再置于母猩猩胎鼎之中所炼生而成,并未真正阴阳交合。”
宋两利道:“不管如何,母猩生得人女,总让人无法接受。”
葛独行道:“她并非完全人身,乃猩体人脸,星天来落得血肤见人,而被当成妖兽追杀,直到今日方能还得人身,她一生吃尽苦头。”终把有关星天来来历说个清楚,并强调她是受害者。
宋两利闻言咋咋称奇,原是无法想像,葛独行却又指证历历,且有个活生生家伙,想不信皆不成。道:“难怪前辈甘冒危险去救他。”对于其骗取宝镜一事,已然谅解。
葛独行叹道:“唯一之憾乃是无法教育她,且让他沦为阴阳老怪手中。”
宋两利道:“不是她控制阴阳老怪,怎倒了过来?”
葛独行道:“她虽百余岁,实则一生逃避于山中居多,对世事涉足不够,心性只有小孩程度,故甚是好骗,阴阳老怪曾救她一次,她倒感恩,给让老怪利用了。”
宋两利想及自己岂非让林灵索救得一次,结果付出庞大代价,和星天来处境雷同,道:
“这么说,她当真善良了?”
葛独行道:“小孩岂有邪恶者,皆是环境所熏染而分朱赤墨黑,所以老朽临死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替老朽照顾星姑娘。”
宋两利诧道:“我?不不不!这简直要我去照顾极乐圣王、阴阳老怪一样,想来即可怖。”
葛独行叹道:“除了你,我无人可托了。”想及感伤处,咳嗽连连,又呕出血丝。
宋两利不忍,道:“她若真的像小孩,且生性善良,我再照顾她如何?否则二十小鬼照顾百岁大妖人,实是笑掉天下大牙。”
葛独行感激笑道:“有你一句话,老朽已放心。她本性定是善良,但若真的邪恶,也该委托你除去她……”
宋两利道:“我哪有能耐。”
葛独行方交出秘言录,道:“上面写有除她之法。”
宋两利取来阅之,皱眉道:“只写明几处穴道,还有几味药,有效么?那也得近她身子才行。何况她武功随时精进,且有通灵大法,谁能靠近她?”
葛独行道:“至少值得一试。”
宋两利道:“怎么试?您说此秘本得自她,岂非全曝光,她必更提防。”
葛独行道:“老朽未试过,无从说起,但既是陈搏祖师爷所留,你姑且一试,生效便好,若是不行,只有听天由命了。”
宋两利道:“希望永远别用上。”
葛独行道:“老朽对她甚具信心。”满意一笑,又道:“最后只剩一事,鬼域冰洞中有一“长生胎鼎”似若母体鼎胎,灵宝阴阳镜即是取自该处,它变幻莫测,且似活物,照星天来所言,真正长生不老之秘即在该处,若有机会,前去研究,陈搏虽发现它,却只摸索皮毛,故无法长生不老,看看你是否有此福分。”
宋两利道:“不敢想啦!不过陈搏已弄出“还胎秘法”也该算长生不老啦,只要活到一百岁再回头炼它几回,倒是不死了。”
葛独行道:“也许可行,也许不可行,毕竟星天来只是第一例,日后仍待有心人继续研究,老朽已无机会了。”
宋两利道:“前辈应该先炼鼎之后再出来。”
葛独行道:“阴阳老怪早占去,我哪有机会。”
宋两利诧道:“他也在炼此道?”
葛独行道:“难成,一来无药,二来无宝镜,他也明白此点,故才追杀老朽。”
宋两利道:“还好还好!”
葛独行最后将“还胎宝典”手抄本瞧一遍,稍有不清楚者,立即标明,直到无误时,始又将“长生胎鼎”中有关嵌合阴阳宝镜及开启秘诀操作方、说明,宋两利一一记下,葛独行随后一句:“将我火化,散至灵山仙地即可。”说完自断心脉,免受脑毒之苦而死。
宋两利叫得几声不应,知其仙解。以道家来说,死亡乃轮常之事,不必悲哀。宋两利恭敬拜礼后,找来像样道袍,替他换上,并清理干净,夜惊容已知此事,虽感伤落泪,仍不至于嚎陶大哭,配乞宋两利于后院天井处架得木柴,再将葛独行尸体置于上头。
宋两利立即化得符吁,替他超渡,并念着茅山掌门及灵宝派掌门字样,以示尊敬。
葛独行原即灵宝开山祖师葛洪后代,且又是茅山掌门刘混康师伯,当然有此资格如此称之。
宋两利以灵宝阴阳镜引燃柴火,以示尊敬。不到半天,火势力尽,留下会灰收拾入坛,宋两利带往附近灵山寄放,改天再送回茅山安置,以能落叶归根。
待回来时,使惊容已备甘露水净身,法事终告段落。
宋两利却显空虚,突然走了一代圣尊,却又多了一位百岁妖人姑娘要“照顾”,世事变化实是无穷。
夜惊容道:“你要到鬼域探查?”
宋两利道:“不去行么?弄得一个妖女,总得前去瞧瞧,如若对方妖功尚未成熟,倒是动手良机。”尤其葛独行所言妖女乃善良之人。得查清才行。
夜惊容道:“我跟你去。”
宋两利道:“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夜惊容叹息:“若你有难,我能坐视不管么?”
宋两利一阵窝心,道:“好吧!咱只是去探采状况,若罩不住,立即开溜,攻击打斗之事,得万全准备才行。”
夜惊容一阵欣喜,能和心上人并肩作战,甘之如饴。对于张美人一事,她早志得一干二净。
宋两利原觉兹事体大,得找胡天地、张继老等人商量,但随即作罢,毕竟母亲仍属同伙,若群雄决定动手,母亲岂可脱身,斗向鬼域妖人岂是闹着玩?还是先去探清状况,再回报一切,方为上策。
为抢时间,宋两利将灵宝阴阳镜藏妥后,立即启程。至于“还胎宝典”则带着路土背诵。
次日午时,已抵幻魔案下,“还胎宝典”早已背熟,宋两利随即襟化,以免外泄。
两人小心翼翼潜往上峰。
行约三里,宋两利忽觉有人在附近练功,脑门霎时摄去,竟是妙佛禅师,对方猝有所觉,登时斩断感应,宋两利却觉另有蹊跷,和夜惊容掠身追去。
钱英豪的确于玉兔峡中盗练功夫。尤其那“还胎宝典”乃因被毒水腐蚀,他以尿液浇之,原以为没事,谁知毒水太强,只冲淡八成,两成仍渗于秘本上,他发现过慢,几张已被腐蚀殆尽,急得他非得拿出来浸及淡水以淡化毒水,免得整本毁去。
没过淡水杂得复旧,他即趁此多练功夫:免得常追侮辱。
乍见宋两利潜来,钱英豪甚快将秘本收妥,摆出一副欢迎姿态。
宋两利眨眼即至,玉兔峡状若兔形,他则掠于兔背睾上,往下瞧去,溪峡中,钱英豪先行招呼:“小神童大驾光临,本座欢迎之至。”忽见夜惊容,自己会对她暗恋,心神自颤,幸好脸面整妥,否则可模大。风度翩翩拱手道:“夜姑娘也来了?真是蓬蔓生辉。”
夜惊容冷道:“你投在鬼域门下?”
钱英豪道:“不是入门,而是求医,在下练功不嗔,走火入魔,得找星仙姑医治,现在病好了,可以重掌相国寺了。”
宋两利道:“相国寺已有人掌理,且皇上也不准。”
钱英豪笑道:“莫提皇上那白痢,他只知谁在眼前跳,你岂非也是跳跳耍耍,弄个小神童位置玩玩。我此次回去,必不同于往昔。”
宋两利道:“你学了妖法,可以飞天啦?还是鬼域妖人已治好伤势,可以出来胡作非为了?”
钱英豪暗楞,此事只有内部几人知,怎会传至他耳中?然心念一转,已有答案,敢情对方具通灵之能,想必已感应仙姑等人,知晓此事已不足为奇,道:“不错,仙姑已治好伤。
随时可出关,你们要小心了。”
宋两利道:“所以我找上你啦!”
钱英豪心神一闪:“你想动手?”
宋两利道:“不错!”和夜惊容取得默契,双双急往下扑。宋两利尽展“捣天风”强功,劲流怒冲不断,狂涛涌窜。夜惊容玉笛乍闪,一式“万点天星”不以强攻,而以巧劲点向钱英豪全身要穴。两人功力今非昔比,抢扑如雷,霎闪即至。钱英豪纵学得“无上魔经”
功夫,然盗鼎时即已交手。却已落败,他仍不信,怒掌仅打。仍是魔经绝学。然宋两利“捣天风”太过霸道,尽量将钱英豪追击困锁,让他几乎难以躲闪,使惊容又是极乐圣王得意门生,一般掌门之流已未必能胜及她,何况只是暗袭受制之人。
只见笛影过处,数道劲流射中钱英豪背面至阳、神道及肩井三穴,钱英豪登时闷呃,身形僵硬,宋两利掌风卷来,拖带六、七尺,撞及一株古槐,颜面尽在美女身前受损,气得他咆哮厉道:“以二门一,算何英雄好汉!”
宋两利道:“你是师父级,顾不了啦!”虽自己武功大进,然对方不断接触妖人,实让人担心,为求安全,仍决定双双出击免遭不测。
夜惊容飘身落地,立即警戒四周,身在鬼域地盘,不得不小心。
宋两利则追近钱英豪,又截了数指,方始安心。
钱英豪知无法走脱,且不肯在美女面前丢脸下,强捺因练无土魔经而常现之兽性,深深吸气,散件视死如归状:“你想如何?”
宋两利道:“借你脑子一用。”摄脑大法立即搜去,若在平时,钱英豪必定强抗而后逃开,此时被逮,无法逃闪,然亦强抗不断,毕竟盗得“还胎宝典”之事不能张扬传出。宋两利势在必得,摄力不断,钱英豪斥道:“敢对师长辈无礼么?”想以昔日相国寺掌门身分套住对方,然宋两利早脱离甚久,哪还肯买帐,搜摄再逼。钱英豪仍顽抗,被惊容不悦,玉笛再截穴道,钱英豪一时泄功,终受摄而陷入昏迷。
宋两利问道:“星天来当真治愈伤势?”
钱英豪道:“是……”
宋两利道:“是葛独行帮忙?”
钱英豪道:“是……”
宋两利又问及葛独行所言。一一从钱英豪得到证实,看来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