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两利干笑:“听说了……”该避的是张美人,然却躲之不掉。
正谈话间,忽传秦晓仪已临天师西宫,宋两利暗诧,果然来得好快,张天师亦诧:“怎匆忙来了,难道有事?”避开胡天地,己和张继老一同迎接,宋两利急道:“若夫人闲下来,便转告在下想和她叙些事。”张继先应许,两老始去。
宋两利嘘喘大气,猛拍胸口,直道好险。
胡天地眼尖,已瞧出端倪,道:“你另有要事找秦夫人?该不会是被张美人追杀吧?”
宋两利一楞,神丐竟一猜即中,他原答应秦夫人不说,但既已窥出,怎好意思再撒谎,心念一转,道:“不错,她是追来京城,且硬要逼我娶她,闹得甚僵!”至于怀孕生子仍不敢言,以守信诺。
胡天地笑道:“张美人铁定是美人,配上你绰绰有余,你怕破功,从此失去武功?无此严重吧,佛法修不成,修道法亦行!”
宋两利干笑:“不是此问题,只是……”怎敢提及夜惊容,对方早跑了,后果根本不知。
胡天地道:“缘分未到,抑或你另有所属?”心念一转,道:“其实延后一点亦好,结了婚,功夫也许破不了,说不定通灵大法却破去,该如何面对阴阳老怪?得先收拾他再说,免得功败垂成。”
宋两利道:“是极是极!”等待甚是难熬,遂请胡天地指点武学天罡掌,道:“天罡掌一定会发出烈火热劲么?”
胡天地道:“非也,那只是心法不同,若将内劲化以阳热之气逼出,则属热气,逼到极限则能生火,最高境界即绿龟法王之烈火掌,如若转变行功之法,则可化为寒冰掌,只是一般人习惯穷极一生只求一艺专精已顶了不得,故鲜少再练其他功夫,其实阴阳该是一体两面!”凝神运气,手掌渐渐化冰,再劈出去,寒气已泄,道:“就是如此,懂吗?”
宋两利道:“懂了!”
胡天地道:“你修了绿龟法王烈火掌,可有成就?”
宋两利凝起劲道,双掌顿时泛红,热气泛生,猛地轻吐,两道红光乍闪,左侧一株寒梅已被焚去。
胡天地频频点头:“七成火候了吧?苦练至十成,红光变透明状,更能发挥功效。可惜那是绿龟法王绝活,我无法指点;但可肯定,你已登堂入室,不出十年,将能穷天下之极峰,恐得阴阳老怪和极乐圣王之流才能挡,那时你才三十岁啊!”
宋两利翻着手掌:“还要十年?……”
胡天地拍拍其肩头:“那已是练武者梦寐以求,试想极乐圣王和阴阳老怪都已七八十岁以上,你足足少了数十年修为,能不知足么?”
宋两利干笑道:“并非不知足,而是仍得等十年才可能解决问题,那可久了。”
胡天地笑道:“怎么?等不及想结婚?呵呵!结了婚,修为便可能长进啦!不过你天生通灵,变化仍大,除绿龟法王,谁也估不了准头,好自为之便是!来,咱切磋切磋!”
两人于是出招拆解,胡天地仍以天罡掌相对,宋两利则以地水火风空怪招迎拆,一个经验老道,一个反应灵活,斗得五五波。
转眼二十招已过,秦晓仪忽地匆匆赶来,两人始停止拆招。宋两利拱手道:“实因有些私事,故只能跟夫人一人谈。”
胡天地笑道:“去吧去吧!男女事不沾也罢!”
宋两利遂拜礼而退,迎向秦晓仪,两人再往后院净心阁避去。
此阁两面环池,两面花园带枫林,较为清僻,不易被人窃听,宋两利始苦笑直道:“她当真找来了,且要我认女儿,状况且更糟……”将状况说一遍,但把夜惊容之事隐去,暂时不谈。
秦晓仪叹息:“苦了你……,你能不能认女婴当干女儿?”
宋两利诧道:“还要我认她?再此下去,我岂非永世脱不了身?”
秦晓仪叹道:“我知你难处,可是她已信以为真,何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玉皇仙岛和天师派过节未了,那玉天君纠缠不说,连玉东皇亦可能施展更火爆手段。”
宋两利苦声道:“我不是不帮,只是她真的是玉天君骨肉啊!”
秦晓仪道:“话是没错,但若一个女孩被盗匪非礼,难道得一辈子认匪为夫?任何人皆会全力阻止,美儿今日这种结局已是最好的了。”
宋两利道:“话是不错,可是我已经说出她和玉天君之事……”
秦晓仪诧道:“你说了,那她?”全身已抽颤,两眼更含泪。
宋两利不忍,道:“只是她不相信,且要拿刀杀我,也想把小孩杀掉。”
秦晓仪嘘喘大气,猛拍胸口:“好险!她性子烈了点,幸好未酿悲剧……,还请小神童成全……”
宋两利道:“为何又是我?换个他人不行么?”
秦晓仪道:“她骨子里是爱着你,洗脑才会如此成功,若换成别人,恐不能接受。”
宋两利苦叹不已:“我是道士,怎可拖着一个女儿,何况我还有女友,为了此事,她几乎恨死我,黑锅可背大了。”终仍将夜惊容之事说出。
秦晓仪一时脸色凝重:“有这等事?可棘手了……”
宋两利道:“纸包不住火,迟早她将知道一切,我可不信洗脑术这么厉害,能一辈子管用?”但想及张美人如此反应,又没了把握,暗暗解嘲道:“什么不灵,灵这码事?”想及张美人受洗脑而不避男女事,老要裸体相见,他即窘困不已,如若被夜惊容撞个正着,那岂非跳至黄河洗不清,连剥层皮、换个人都无法避此嫌。
秦晓仪不断寻求解决方式,自己女儿重要,却也不能不顾宋两利处境,盘算后,忽生一计,道:“你还是收容阿美吧!我已想过,你的女友当正房,阿美当偏房,误会之事由我去解释并求她,应可解决。”
宋两利诧骇道:“什么?要我一次娶两个?”背脊简直被捅一百刀,苦笑道:“夫人饶了我吧,要是一次娶两个,我铁定天天被你女儿追杀,说不定三更半夜还被阉了,终身变太监!”
秦晓仪道:“我会劝她,除此之外,恐无良方了。”
宋两利灵机一动:“何不再洗脑一次?让她另外再找个夫家,不一定要武林中人,百姓家庭亦可。”
秦晓仪道:“恐怕难了,她会武功,若突然发作,恐怕吓死对方,何况对方亦可能无法接受养女一事,日子一久,照样穿帮。”
宋两利道:“那将小孩暂时寄养他处,然后洗脑让她自认未生孩子,以后仍可四处追男人。”
秦晓仪目光一亮:“或许可行!只要将小孩送往断情师太处,一切大概可隐去,待将来长大再相认不迟。”
宋两利道:“那就快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秦晓仪颔首,随即前去告知张继先得出去办事,而后返回,再跟宋两利潜钻小巷,直抵楠树雅居,溜了进去。
转及雅房处,已见得张美人一手抱女婴,一手抓利刀,嗔恨立于门口,随时想找人算帐。原是一时辰已过,她以为宋两利又要诈,报复之心溢满胸怀。
宋两利见及此状,惊困不已,有此老婆,恐一辈子难眠。秦晓仪却欣喜万分,母女天性使她关怀奔去,急道:“美儿,一切平安么?”
张美人原是怒火填膺,然突见母亲,登又欣喜万分,笑道:“娘,您来啦!”匕首暂丢地面。欣笑道:“看,您孙女,长得漂不漂亮?”
秦隢仪道:“漂亮极了!”将女婴抱于怀中,逗耍不已,女婴亦咯咯笑起,甚是天真。
张美人道:“她叫惊美,名字也漂亮!”
秦晓仪笑道:“甚好,甚好!”
张美人喜若小女孩。宋两利偷偷拾起匕首想隐藏,张美人突地发现,嗔喝道:“你作啥?偷偷摸摸!”
宋两利干笑:“没事没事!”
张美人抢回匕首,且往其脑袋敲去:“想盗我匕首,还说没事!”
宋两利唉呀抚头,赶忙跳开,无妄灾难连连实消受不起。
张美人终想及负心郎背叛一事,立即告状:“娘!他趁女儿怀孕之际偷人!罪大恶极,该阉了他!”匕首又抖,宋两利再跳开三尺,苦笑不断。
秦晓仪道:“不会吧,他一向忠心耿耿。”
张美人道:“怎不会,野女人衣衫还在屋内呢!”为求证明,拖她母亲入房,一切明目了然,秦晓仪暗忖,看来宋两利和那姑娘感情颇深,可惜女儿福分薄些,道:“只是衣衫,应无其他要事才对……”
张美人道:“那可多呢,他还叫野女人老婆,被我逮个正着!”
秦晓仪道:“你原谅他了?”
宋两利暗道:“千万别原谅!”
张美人却叹息:“女儿都生下来,难道要她没爹么?我已警告他,下次再乱来便阉了他!”
秦晓仪笑道:“夫妻一场,大家忍忍便过去。你坐好,娘叫他向你道歉。”方始唤宋两利进门,暗示应可进行移神换灵洗脑工作了。
宋两利遂运起神通感应过去,张美人虽咄咄逼人,其实内心甚是恐惧女儿失去父亲,只不过装凶罢了。
宋两利道:“你喜欢女儿么?”
张美人道:“当然喜欢,你敢遗弃她,小心我收拾你!”
宋两利道:“不敢不敢;你如何生下她?”
张美人想及此,怒气即来:“你好意思说!竟敢躲在此养情妇,害我终日思念,差点难产,若非阿姨帮忙,母女早赴黄泉,遂了你心意!”
宋两利感受对方生产痛苦,直道抱歉。
张美人每想及痛苦,即更爱女儿几分,又摸往婴儿,抚弄叫乖,宋两利见状,要秦晓仪将婴儿抱离,免得触景生情,而难以洗脑。
秦晓仪遂道:“你俩帐慢慢算,娘先去料理小孩,也该洗个澡了。”
张美人道:“别着凉了。”
秦晓仪笑道:“不会不会!”抱婴而去。
张美人对准宋两利,匕首又抖:“现在可以仔细算老帐了,从实招来,你一共玩弄多少女人!”
宋两利道:“一百个!”
张美人诧道:“这么多!那我是第几个?”
宋两利道:“九十九个!”
张美人道:“怎那么倒楣!”
宋两利渐渐逼起移神换灵洗脑大法,道:“所以我根本不是你男人,也不是你丈夫!”
张美人冷笑:“那你是谁?想逃出我手掌么?”
宋两利:“我是小道士,不能结婚!”
张美人斥道:“胡说!我爹还不是结了婚,且生了我,你想撇开一切,那是作梦!”
宋两利道:“可惜我非你喜欢那类型!”
张美人脑门闪动,喃喃说道:“这倒是实话……”幻出童年梦想白马王子模样。
宋两利知道已切入对方不再排斥之话题,依样以引带方式让对方慢慢进入洗脑状况。
道:“你又喜欢哪类型?”
张美人喃喃说道:“高高地、帅帅地、浓眉大眼,五官清秀,有王公贵族气质,英气焕发,且潇洒出众……”将梦中情人勾勒出来,一副陶醉模样。
宋两利道:“我不够高,也不够帅,五官乱七八糟,亦无王公贵族气质,所以不是你的男人!”
张美人道:“那我的男人又是谁?”
宋两利道:“他叫赵书鸿,江南人士,是名门弟子。”
张美人道:“当真有这人?”
宋两利道:“当然有,他还会请你吃饭!”
张美人道:“真的么?我怎忘了?”
宋两利道:“当然真的,他喜欢穿白衣白袍,陪伴你身边。”
张美人道:“可是我不喜欢男人穿白衣白袍。”
宋两利道:“为了你,他换了装,青衣青袍可不可以?”
张美人笑道:“这还差不多!”
宋两利道:“你和他交往一阵,差点有了孩子!”
张美人乍闻孩子,有所警觉,伸手往小腹摸去,冷斥:“胡说八道,小孩是跟你生的,你休想耍赖!”
宋两利功力再次逼强,道:“我那么丑,怎会是你的梦中情人呢!”
张美人茫然道:“我也想不清为何会跟你在一起!”
宋两利道:“你没跟我在一起,也没跟我生孩子。”
张美人道:“难道是跟他生的?……”
宋两利道:“也没有,你根本没生孩子,只是差点而已。”
张美人抚着肚子道:“怎没生!我明明怀胎十月之久……”
宋两利道:“那只是幻想,实际根本无此事。”
张美人茫然不解:“幻想?”敲着脑袋:“我在幻想……”
宋两利道:“不错,是在幻想。”
张美人道:“可是生产时那么疼,怎是幻想?”
宋两利道:“根本不疼,一切都是幻想!你根本未怀孕,且未生产。”
如此难以磨灭经验,实已深烙张美人心脑,宋两利足足花费两刻钟,说得不下数千遍,方使张美人自觉那是幻想而非真实,宋两利道:“若生了小孩,怎会没丈夫?”
张美人茫然道:“是啊!我丈夫在哪里?”
宋两利试探问道:“该不会是我吧?”
张美人瞧得几眼,想点头,随又摇头:“你不是,我丈夫不是道士,是王公贵族……”
宋两利暗自叫爽,看来可摆脱她纠缠了。唯今得将赵书鸿加深印象。道:“你的心上人是赵书鸿,江南人士!”
张美人喃喃说道:“赵书鸿是我心上人?”
宋两利道:“正是!他喜欢穿青衣,耍长剑,喜欢吟诗作词,为人风趣!”说了一大堆和赵书鸿有关之事,终让张美人渐渐接受,口中不断念着其名字。
宋两利道:“你根本未结婚,仍是情窦初开少女,不能太随便!”
张美人喃喃道:“我未结婚?我是少女……”
宋两利但觉洗脑成功,慢慢将移神换灵法门撤去。
张美人仍迷惘叫着:“我是少女,仍未嫁人……”和往昔受洗脑后立即认定宋两利是丈夫,反应较为不同,宋两利心想该是虚构赵书鸿这号人物,不如真人来得真实,使她因而陷入真真假假虚幻之中,然宋两利认为只要对方不断自我催眠,一切将渐入佳境,终能嘘喘大气,暂时摆脱纠缠。
宋两利唤向张美人,道:“张姑娘你醒醒,天亮啦!”
张美人浑浑噩噩,敲着脑袋,道:“怎么回事?老觉做了一场大梦?”
宋两利道:“作了何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