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祚帝突地下轿,走向河边,凛凛生风道:“一次过河,省得麻烦。”
萧奉先急迫:“恐无如此多渡船。”
天祚帝道:“渡口这么大,怎无渡船?快去弄来!”
萧奉先但觉皇上口气变硬,若在平时自可不理,然众目睽睽之下,君臣之礼仍得兼顾,立即回应:“臣立即去张罗!”随又传令萧铁胜等人,霎见士兵四处奔去,两岸同时行动,动作自是迅速。
暗处夜惊容见得天祚帝肚腹油尖,脸现淫邪,八字胡佻轻挂嘴,瞧来甚是粗鄙,不禁恶感大增,冷道:“都将亡国,还如此嚣张!”
忽必瑞道:“他懂什么,只知吃喝玩乐,跟那奸相萧奉先差不多,小神童不叫他跳水自杀?”
宋两利道:“行么?他要落水,后头一大堆跟着跳下,躲在水底弟兄将如何?”
忽必瑞恍然:“那延后便是!”
谈话间,渡口已有动作,许多士兵划着三艘或四艘合并之小船前来,凑合当渡船使用。
天祚帝满意一笑:“这就对了,要变通,巨船没有,小船连在一起亦可用!”
萧奉先回礼:“皇上英明!”
天祚帝道:“待会结成一串,架上木板,军队自可走过去!”自觉甚有创意。
笑声甚朗。萧奉先仍附和表示皇上英明。随又下令将一箱箱宝藏搬往渡船。
原较大艘者可装二十箱,三艘已装六十箱,剩下小船每艘勉强装三四箱,亦用去数十艘,工程颇为庞大。
花得两刻钟方装船完成。
天祚帝始满意道:“过河吧!”
渡船原绑了绳子,可以拖行,然小船则靠划行。不论何方式,宝藏终慢慢渡河而去,两旁士兵如临大敌戒备,以防万一。
忽必瑞见状大喜:“肥肉来啦!”立即奔往较上游。那原是河岸狭小之小湍流处,早被水神帮弟兄以巨木墙封堵,蓄得两人高水量,忽必瑞抓出火炮点燃后,猛往巨墙砸去,轰然巨响,地动山摇,巨木已断,蓄水若山洪奔腾宣泄而下,河面水位波涛掀起,立涨数尺。
辽军听及轰声,个个脸色大变,战马嘶立而起。天祚帝最是胆小,赶忙躲钻人群,急道有刺客。耶律神光蛇毒剑已出,怒道:“在东方,快收拾!”掠往天祚帝加以保护。
萧铁胜喝道:“东军前搜,西军护驾!”仍选择护主不敢前去。
辽军大乱之际,洪水连带木头暴冲过来,邪数尺巨浪一掀,数十小船立即进水,有的甚至翻覆,较大渡船虽能撑住,然在巨浪、木头冲击下,直往下游流去。对岸士兵强扯绳索,岂知绳索过细,叭叭连断两条,剩下一条仍在纠缠,水底弟兄突然冒出,利刀一砍,绳索立断,渡船下涌,百余宝箱无一幸免。
士兵见及水底冒人方知劫宝,登时大骇:“不好啦!有人劫宝啦!”
此语一出又让辽军大乱,天祚帝哪顾得躲藏,又自奔向岸边,喝若丧家犬:“快把宝箱夺回,快啊!”
萧家军全是陆军,怎堪打水战,只能派遣几名落水,结果立即遭殃被宰,萧铁胜见状怎敢再下此令,勉强喝着手下沿岸搜去,有的则另登战船追去。
然水神帮靠水吃饭多年,水底功夫不比梁山好汉浪里白条张顺差,只要敌船下水迫近,立即截洞捣翻,敌军根本难奏追敌之效。
水神帮弟兄手法更是快速,在夺得渡船之后,一一截断绳索,让渡船瓦解,宝箱全数落水,其动作捷快,抓来羊皮套一罩,立即拖向暗处。百余箱宝藏不到半刻钟,全数被劫。
水神帮弟兄更浮出水面大喝:“贪得不义财,我等接收啦!”拚命往下游逃去。
萧家军大喝,不断沿岸追赶,双方时有争斗,形成拉锯之战。
天祚帝疼心疼肺直叫,失去宝藏如要他老命,不禁责备萧奉先:“你干的好事!”
萧奉先道:“是皇上主意要一次渡宝藏……”
天祚帝喝道:“寡人乃指你叫我移师燕京一事!”
萧奉先道:“此亦是大石将军主意!”
天祚帝喝道:“还不快抢回宝藏?”
萧奉先道:“早已下令封锁两岸,盗匪无路可走!”
天祚帝气呼呼嗔斥不断,萧奉先只能当应声虫。
躲在暗处之夜惊容见机会难得,道:“咱去教训老色狼!”
宋两利道:“好啊!说不定金銮轿上有抓来女子,捣它一下也好!”
两人甚是默契斩断渡船绳索,顺着河水往下流去,行约百丈,左右岸边士兵已见,有人喝着不准靠近。宋两利仍加把劲往下划,渡船速度加快。士兵立即射箭阻挡,两人突地掠向对岸,士兵围来,两人踩及对方脑袋,天马行空冲向敌阵,已离天祚帝不及十丈,吓得昏君没命又藏。
耶律神光见着怒喝,龟蛇毒剑反刺扑来,宋两利急道:“蛇剑有毒碰不得!”夜惊容冷哼,玉笛抽出,猛砸过去,锵地暴响,蛇剑走偏,耶律神光虎口生疼,怔道不好,左手反掌打去,借机倒冲而退,想另寻暗器以对。
宋两利强势扑来,五方法门顿展,掌劲若狂流,不但打得一群士兵东倒西歪,更将数顶金轿砸碎,里头妃女惊逃四处。
夜惊容立即加入战圈,无双笛不断砸向金轿、马车,和宋两利简直若霹雳雷球打滚,横扫过去,无数金轿破顶而碎,马车轮毁轴断,人仰马翻四处皆见。
宋两利复见爬躲车下天祚帝,喝声叫道:“你再听奸相胡搞啊!”一掌打得天祚帝跌滚连连,夜惊容更补一道劲流,打得天祚帝背疼腿肿,唉唉疼叫。两人原是突击,皆以强攻快打,此时连劈数招后,敌军终围上来,如若被缠住,将得大开杀戒,自非他俩所愿,故抢攻得手后,抓来车轮砸向辽兵,乘此空隙,双双掠往北林,逃之夭夭。
耶律神光则已抓来毒针暗器,正待使用,人已逃开,猛喝几声:“别走!”便要追去,萧奉先急道:“穷寇莫追,先护佐皇上再说!”实则自己贪生怕死,耶律神光终未追逐,耀武扬威直喝着:“有胆别走,叫你来得去不得!”
宋两利、夜惊容早不知去向,萧铁胜下令搜林,纵使有数千兵然皆无高手,怎搜得着,只不过作样走走瞧瞧罢了。
天祚帝惊魂未定,哪还顾得宝藏,老命要紧,急道:“快护驾,朕要过河,你们挡住敌军,莫要让朕受损!”
此时洪峰波涛已弱,河水恢复平静,萧奉先始敢喝令手下再找来渡船,自己则护着天祚帝先行渡河。为求安全,萧奉先且令数十士兵落水护航,毕竟若水底有埋伏,且得先杀士兵,渡船暂时可保。
天祚帝终于先行渡河,随行者除了萧奉先外,另有皇子、元妃、耶律神光等几位要角,方一上岸,哪顾得其他妃女、太监,皆自行开溜逃命。天祚帝左腿受伤,奔来跛瘸,立即唤来战马备骑,后头老臣猛追,形成突兀有趣情景。
战将萧铁胜只因另有皇眷及大军包袱,不能离去,只好喝回手下,全力渡河,至于宝藏事已无法兼顾,且等日后再搜捕。
水神帮弟兄早已撤走,辽军及皇眷终能平安渡河。
然经此耽搁,已耗去一时辰之多。那夜无群所引领三百军全是千中选一高手,在闻及轰声传出之际,已知有变,立即喝令轻功直展,飞掠如云,短短数十里眨眼即至,待发现渡口銮轿毁损甚多,自知辽军已中伏,应走不远,夜无群怎肯放弃,一声令下,三百高手立即渡河,强追不懈。
十里一过,终见敌军,夜无群早因寻无师妹而怒火中烧,辽军自是发泄对象,哪顾得双方差距悬殊,立即扑前大战。
然纵夜无群只领军三百人,其全是千中选一,身手自是高强。这一扑杀,简直虎入羊群,任那萧家军自以为了得,终仍无法抵挡,一个照面已被杀死三千余人,迫得战将萧铁胜及耶律神光调头回来截击,以保辽军免遭歼灭命运。
夜无群根本未将两人放在眼里,冷笑道:“把天祚帝抓来,留你们不死!”
萧铁胜长枪一抖,冷斥道:“本帅尚未找你算帐,你却狂过头来?敢情吃了熊心豹胆,立刻投降,否则身首异处!”
耶律神光道:“毋需和他多说理由,宰了祭皇上,大功一件!”一式“蛇龟战天”攻剌出去。那蛇剑原是极柔极阴兵刃,暴耍开来果真毒蛇乱窜,十分难缠。
萧铁胜见他开打,自己怎能闲下,一枪“猎虎穿眼”奇准无比刺人要穴,枪身一抖,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夜无群冷笑道:“就怕你们开溜!”能战自是够气魄,他根本无惧两人围攻,一动上手亦是杀招尽出,乍见那招“七龙吞天”手法,独尊箫射出七道狂流,条条似若狂龙掀天,更若灵蛇毒鞭噬向对方全身要害。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触招之际,果然引来激烈混战局面,任那毒剑利枪纠缠,七道劲龙总能旋劈抽打一一击退封去。猝见萧铁胜利枪闪偏半寸,夜无群怎肯放弃机会,一式“君临天下”独尊箫口猛冲怒劲,直往对方胸口击去,砰地一响,萧铁胜闷哼,倒跌数步。
耶律神光见状大骇,龟蛇剑佯攻一招,蓦又射出毒针,喝道:“射你眼睛!”实则连夜无群胸腿全射去,乘机抽身逃退。
夜无群岂是易与之辈,但见毒针闪青光,已知毒性甚强,猛喝一声,身形倒飞冲天,独尊箫盘下旋扫,毒针尽被击落,见得敌人脱逃,猛劲再追,三百军强势攻前。
又杀得辽军人仰马翻,那萧铁胜见情势不对,竟然倒地装死,逃过一劫。
夜无群引军再破三里,终见天祚帝车马大阵,心下一喜,看来首功将立,自是全力搏击,天祚帝等人没命奔逃,一副亡国模样,十分可怜。
再追两里之际,忽见南方大军掀天,耶律大石终引军回师,救驾而来,天祚帝见状大喜,直道:“大石吾臣,快挡妖敌!”拚命驭马奔去。
耶律大石兵分两路,一路护向天祚帝,道:“皇上且莫惊,待我抗强敌便是!”
天祚帝欣喜:“快去快去!”终逃入新军怀抱,方笃定不少。
耶律大石狂马奔前,先是下令弓箭数排射去,三百军一时不查,数人已伤亡,夜无群赶忙挡来,耶律大石冷喝:“番兵敢不退么?”利枪猛刺而去,夜无群冷笑,独尊箫再次劈出,锵锵锵锵连劈数次,但觉耶律大石武功果然硬实,恐非三招两式能解决。
耶律大石更觉此人功夫了得,强战下去将必吃亏,登下令改采游斗,一时战局拉开,不断以强弓怒箭对付,纵使三百军勇猛,经此强弓怒箭射杀,竟也伤亡连连。
夜无群纵知自己能保命,然三百军跟己而战,若全军覆没,无法带回,将十分难看,终下令撤退,冷哼道:“以多胜少,算何英雄好汉,有胆等我大军到来!”再攻三招迫退敌军,方始扬长而去。
耶律大石志在护驾,故未追截,瞧得敌军退去,暗暗轻叹,小小三百军已杀得辽军人仰马翻,金国威力不容小觑。下令半军护送天祚帝退去,自己则四处搜寻以防另有埋伏。至于诈死萧铁胜则乘机逃向燕京,和萧奉先会合,以暂时得以苟安保命。
宋两利、夜惊容则仍躲在龙马河山林附近,他俩仍对忽必瑞盗宝一事甚感兴趣,毕竟此河在辽国境内,且位居要害,纵使未派遣大军,只放秘哨,亦能掌握行踪,想毫无痕迹全部遁走,实是不易。然忽必瑞却自信满满,得意直笑,待辽军退走之际,随又带领两人往渡口上游潜去。
行约半里,终抵先前阻挡水流形成波涛之窄河口处,忽必瑞猛丢石块落水,叫道:“快出来吧!”赫见荆善射从水底冒出,喘口大气笑道:“爽极了,全数无失!”复见帮众一一冒出水面,宝箱竟也浮现。
宋两利、夜惊容诧讶不已,原以为宝藏已顺水流去,谁知水神帮弟兄却逆势操作,直往上游送去,难怪辽军寻之不着。
忽必瑞呵呵笑道:“如何?本帮主不笨吧?若随河飘落中下游,辽军必定守株待兔以夺回,何不逃往上游,只短短半里路,既简单又方便,谁都料之不着!”
宋两利笑道:“妙计!”
夜惊容道:“看来你才是神了!”
忽必瑞干笑:“不敢当,只是沾点神气而已。一切全由小神童感染,在下不敢居功!”
又自虔诚拜礼。
宋两利笑道:“少拍马屁!”
忽必瑞道:“弟子句句实言,打从遇上您后,运势顿时好转,发财不断,这是不争事实。”
宋两利叹笑:“爱屁便屁吧!”
忽必瑞道:“是神迹,不是屁话!”
宋两利笑道:“快搬吧,要他们浸一辈子冷水不成?”
忽必瑞才想及要事,笑道:“下回再说!”立即唤向荆善射等人将宝箱一一搬上岸,随又移往预定寻妥之秘密地区,埋入地底,落个水落无痕。
虽百余箱之多,但水神帮弟兄经验丰富,只花半时辰即已搞定。
事后忽必瑞欣笑不已,有了双重宝藏,富可敌国已非虚假。
夜惊容道:“你现在可算是塞外第一富豪,恐连金国亦无法比拟!”
忽必瑞耸耸肩,自得一笑:“哪里哪里!天助神助也!”忽觉不该略去宋两利,干笑道:“当然,财富是和小神童共享,咱不但要成为塞外第一富豪,且回大宋发财,成为关内第一富豪才过瘾!”
宋两利道:“有本事,尽管发财,但要我搬大宋皇宫宝藏,我可不干!”
忽必瑞干笑:“怎可太岁头上动土,咱只搬童贯、蔡京那些奸官媪相之财,落个皆大欢喜!”
宋两利忽想起上次搜及童贯书房那张藏宝图,应大有可为,尤其忽必瑞对运送巨型东西甚有经验,哪天得请他搬运为是。道:“中原发财之事暂且不谈,现在又将如何?辽国宝藏恐被你搬光了吧?”
忽必瑞道:“燕京总有漏网之鱼。”
宋两利道:“你倒贪得可以!”
忽必瑞笑道:“不义之财,人人可得!咱往燕京去?”
宋两利转向夜惊容,想征得意见。
夜惊容道:“金军已破临潢府,现再攻及大定府,以完颜宗翰之能,应无问题,咱盯紧天祚帝便是。”
忽必瑞击掌笑道:“好气魄,辽国看来气数已尽!”
当下众人选了路子,复往燕京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