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强、辛兴宗狠猛无比,杀敌无数,不但刀头见血,连衣衫、脸面亦血迹斑斑。
童贯则在杀入战区之后,掠往墙头,威风八面指挥作战。他极痛恨叛军,下令格杀勿论。
战况就此一面倒,圣公军简直若刀上鱼肉,被剌得肢离破碎,尸横遍处。
惨叫哀嚎直若厉鬼夜泣。
从黎明战至天白,只花两时辰光景,数万圣公军几乎全军覆没。
伏虎城血流成河,尸横如山,宛若鬼城。
能逃走者几乎冒充宋军,待逃出城后方自换下宋罩衫,但也只寥寥数人。
童贯、童强、辛兴宗从未如此霸气快感过,一鼓作气,短短两时辰之内即攻下数万妖军之巨城,远比任何一战役皆惨烈且过瘾。
童贯满意说道:“大宋军队果然骁勇善战,足可吞辽战金,何患天下不统一?”暗暗决定北伐替大宋抢回燕云十六州,甚至灭辽、灭金!
大将军气势使他神醉不已。
宋两利连夜赶至此城已是次日白天,战况刚刚结束。
只见得一具具尸体从城中扛出,堆于右侧广场。断臂残肢,头颅烂脏叫人见之欲呕。尤其尸体堆若山一般高,简直数万具之多。
宋两利觉得反胃,性命竟然如此脆弱,眨眼便去了。纵在光天化日之下,仍能见得无数冤魂挤在万人尸堆中哭泣,翻找自己尸体,他们仍不敢相信已命丧于此,待找着血淋淋尸体后又自嚎啕大哭,结成一股怨气无法散化,再此下去,恐将变成鬼域妖城。
王文丑突然走来,喝令八大护法倒淋燃油,随后以待火点燃。
霎见火光冲天,尸体被烧得劈叭响,孤魂野鬼悲泣中,仍被符火烧着,登时魂飞魄散,无影无踪。
王文丑冷道:“散了也好,否则入地狱还得再死一次!”
宋两利但觉心寒,连死者魂魄一并消灭,的确过分。然想及若留下他们为害百姓或许此法又觉合理了。轻轻一叹,只怪国势如此,夫复何言。
他得想办法,尽量减少伤亡为是,于是偷偷施展感应神通,在探知阴阳老怪不在附近十里,方敢有所行动,暗中潜往童贯立身之城墙上。
他早已脱下圣公军服,换穿一般百姓服饰,唯一没变乃头上仍绑符带。待潜近城墙,轻功一掠,轻易可攀上墙头,守卫见状大喝:“找死么?”一枪便刺过来,宋两利喝道:“我要见大将军!”灵力一摄,对方楞住。
童贯忽闻此声,回头乍见宋两利,登时怔喜:“小神童你怎在此?”
纵使在宫中稍有嫌隙,然在江南相逢,竟也泛起父子般关怀之情,该是他一生无子,不自觉将宋当成义子,然那只在于感觉直接反应,若硬想收宋为义子,他且又不愿,毕竟头上有龟,甚不雅观,收了龟儿子,自己岂非变龟父亲?
童贯急忙招手笑道:“过来过来,师父正找你找得头疼呢!”
宋两利道:“找过了。”步行过来。
童贯诧道:“那么快?”忽地笑道:“或许吧!师父神通广大,不过你也别乱跑,神霄殿少了小神童,林灵素简直撑不过来。”
宋两利道:“怎会?”
童贯道:“不知是他隐藏,抑或灵力退步,上次皇上让他祈降天下太平,水灾不再,谁知京城仍下了几天雨,差点淹大水。”
宋两利道:“下点雨也算不了什么。”
童贯道:“是他自行夸下海口能收伏雨妖,结果失败,他说是宫中太脏,下些神水洗涤;也不知真假。”
宋两利道:“师父自有盘算,倒是大将军如此南下赶尽杀绝,有失天道。”
童贯道:“这你可愚仁之慈了,对手全是亡命徒,不但打家劫舍,且奸淫掳掠,叛国夺邦,若不及时收拾,死在他们手中之百姓、官兵将更不计其数,我是快刀斩乱麻,以收震慑效果,对方若此打住,且饶一命,若执迷不悟,且也饶他不得。”
宋两利道:“有人不足死。”
童贯轻叹:“既是战争,死伤自难免,何况他们神打上身,已失自己,胡干非为是常见之事。”
宋两利道:“将军应找朱勉,他主持花石纲,贪得无厌,引起百姓反感才变得如此。且将军亦莫要替皇上再找奇石异宝,大内藏宝已过多了。”
童贯最不喜受人指责,闻言脸色已变,冷道:“朱勉过分,本将军自会处理,然收集奇石那只是皇上小小嗜好,你且要断了它?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宋两利道:“我懒得管,只是说清楚状况,您要听便听,不听也没法,毕竟天命难违,谁也躲不掉!”说完拜礼:“我还有事先走了!”实也不屑和他多谈。
童贯冷道:“回来!你如此向我说话么?”
宋两利懒得理他,摄脑过去,冷道:“大将军请去上茅坑!”
童贯突地拜礼:“是!”当真步行而去。
守卫瞧得莫名不解。
宋两利但觉过瘾,早知便向他洗脑,说不定可解决一切。捉笑道:“上久一点啊!”童贯又应是,走的甚是恭敬。宋两利待要盘算摄脑大计,岂知感觉王文丑已瞧来,对方是阴阳老怪手下第一战将,功夫早不在话下,以前纵使交情不错,然已和老怪决裂,敌我已分,且莫让他缠上为妙,连那八大护法可非闹着玩。
宋两利随即找机会溜下内城,乘机开溜。
童贯步行下城楼之后,蓦然清醒,怔诧道:“我怎会想上茅房?且对小神童必恭必敬?
难道受他妖法?”顿觉可怖,立即唤来王文丑,说明状况。
王文丑道:“是被摄没错。”
童贯诧骇:“光是说话即能摄人?未免太厉害、太恐怖了吧!”
王文魏道:“师父已有令,见他即念定心咒,且最好莫跟他多说话。”
童贯已起寒意,道:“此种人若不能用,倒要防了。”收拾之心泛起,却不想暴露,道:“尸体处理如何?”
王文丑道:“一天一夜将可全数烧完。”
童贯道:“也好,让对方知道,背叛朝廷,将落个尸骨无存,且连魂魄都将散去,永世不得投胎!”
王文丑默然不语,他一向话不多。
万人尸冢果然连烧一天一夜仍未灭去,尤其夜间鬼火幢幢,甚是可怖。
伏虎城已变鬼城之说立即传开,闻者变色。
宋两利劝童贯不得,唯有回头想劝方腊。
他偷偷潜回圣山。
方腊已知战况,正为此事发飙,直斥手下只知庆祝战胜而疏于防范,始让童贯那浑球有机可乘。
他正式宣布日夜两军交替巡逻,乃不致再出此差错。
至于真正不敌而败原因,他始终压根儿不信。
宋两利顾及刘道真及金妙莲,不知状况如何?数日前为阴阳老怪所阻,竟无法收拾刘道真,实是憾事。
他坐定暗处,运起感应神通,搜向圣山,不久已浮现刘道真及金妙莲皆各自躺在不同病房。
刘道真似是住于山洞般秘室,下体仍里着药物,宋两利但觉对方活该,阉割效果想必甚佳。然金妙莲为何亦受伤,他并不知晓,渐渐摄脑过去,金妙莲虽有防范,但伤势在身,抵抗较弱。不多时,宋两利终能摄知对方想法,原是刘道真一刀刺其心窝,她且怀恨想报复,看来双方决裂已是注定,至于有关阴阳老怪那档事,由于金妙莲未能想及,宋两利自无从摄取。
宋两利暗忖:“两人既受伤未复,阻力降低不少,且直接找向方腊,当面跟他说清便是。”于是收起感应神通,潜往方腊住处,岂知对方吃过暗亏,已加派人员防守,宋两利不得不改变方法,突地喝道;“童贯打来了!”立即潜身变位躲藏。守卫闻言大惊,冷喝是谁?四处搜寻。
方腊更惊,切急兮兮撞出秘室,直喊道:“谁喊的?怎么回事?”急往前厅奔去。
宋两利趁他行住回廊之际,一指截其齐门腰穴,拖入厢房中。
方腊待想喊叫,宋两利一把匕首已抵其胸口,邪声笑道:“别急,我是你的媒人,又来看你了。”
方腊清醒过来,终想及几日前遭遇,更认出宋两利,诧道:“神霄小神童?你怎又再来?”
宋两利道:“当然对你大有好处,我算过你的命,很差,所以请你辞去圣公职位,才能保住性命。”
方腊冷哼:“是他们拥我当圣公,并非我想当。”
宋两利道:“不想当还自封为帝,改朝永乐年。”
方腊冷道:“天命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宋两利道:“你再不变,不出一个月,必定死于非命!”
方腊冷道:“为百姓牺牲亦是值得。”
宋两利道:“算了,我已调查清楚。你原是生产家中漆园之漆料,被朱勉索求无度,弄得一贫如洗,才愤而招集受害人征讨朱勉,谁知越搞越大,才有此局面,你且为私恨报复,任何以为民征讨全是借口。”
方腊冷道:“你不懂局势,天下已在征讨童贯、蔡京等奸官贪宦,我只是其中一脉而已。”
宋两利道:“这正是我想说的,征讨童贯也罢了,你且任手下无禁制发展,连土匪都渗混进来,结果圣公军比土匪更土匪,如此对么?”
方腊道:“那是极少数,我已下令整治。”
宋两利道:“好吧,不谈那些,谈谈近况,伏虎城一夜被毁,死亡数万人,童贯是有备而来,且有阴阳老怪在后撑腰,你的圣公军根本抵挡不了,伏虎城就是一例,劝你解散大军,保住众人性命。”
方腊冷道:“我已说过,圣公军暴涨数十万已非我所能控制,现在换人回来,他们未必肯听!”
宋两利道:“能召回多少便多少!”
方腊道:“我尽力。”
宋两利原想摄他脑门,然顾及时间紧迫,且若摄他变得痴呆,必定无法控制圣公军,且可能造成更大伤亡,终放弃此想法,道:“且信你一次,否则死伤自行负责!”
方腊道:“既敢声讨,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宋两利问道:“你又如何脱离明教,自行声讨?”
方腊道:“先时的确参加明教,但后来变了质,我不想拖累明教,只有自行退出,以免损及明教崇高地位。”
宋两利但觉他所言非假,叹道:“你既然明理,为何仍执迷不悟?”
方腊道:“又能如何?路行至此,唯有勇往直前,否则死路一条。”
宋两利窥知他心态,毕竟已成叛徒,进则仍有生存机会,退则死路一条,他当然一拚,故任何神打招法能用皆用,甚至纵欲亦只为人生苦短所做之犒赏。既然如此,宋两利无话可说,叹道:“实是天命如此,你且好自为之,别拖得太多人陪你死!”
方腊终叹口气,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天经地义;路已难回,全凭命运安排,这群人早知如此,我只不过增加他们信心罢了。”
宋两利知多说无用,道:“你看着办吧!”终放掉方腊,潜行逃去。
方腊脑门空白甚久,想自己革命之初的确满腔热血,亦把兄弟方七佛拖进来,谁知人数逐渐庞大,几已达难以控制地步,唯有藉神力量加以控管,终欺人自欺,竟也自认能推翻大宋昏君,另立国号,说来实是可笑,然拥兵数十万,难道连一点机会皆无么?
方腊不信,在退即死路一条下,他只能硬拚。
他非但未唤回各路人马,甚至更加强神打宣传,表示圣公将一统天下,只要拿下童贯尸首即成。
圣公军霎时士气大振,亟欲迎战童贯而后想歼灭始畅快。
宋两利得知方腊作法后,无奈轻叹一切全是天注定,岂是凡人能转其天机?
终于圣公军、圣教军,甚至打着明教军人马,在方腊散布神打猛威下,和童贯作殊死战。
然在五雷尊者王文丑及八大护法助阵下,童贯军简直如人无人之地,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短短半日之内已击破东路军于富阳城,将领金双虎脑袋被砍,挂于城头,死伤约两万兵。西路军亦于五日后被歼灭,战将马太元横尸桐卢城郊,死伤万余兵,至于北路军王贵和童真军交战于杭州城郊,战况更形激烈,死伤不计其数,王贵终伤难逃恶运,开膛破肚而亡。
四场战役下来,圣公军死伤近十万人之多,简直足以溃不成军形容。
童贯军气势更炽,准备乘胜再击,渐往圣山逼去。
圣公军虽仍有十余万之多,然皆退守圣山,军心动摇,气势顿挫。
方腊怎知半月之际即已风云变色,难道正如宋两利所预言、圣公军该败么?然他实不信一向风评不佳的童贯军有何多大本事,竟能连闯四关。
他仍想出征一搏。
战将方七佛却道:“敌长我消,宜守不宜攻,咱可退入山区,保存实力,以地利之便,和对方打持久战。”
方腊想及宋两利所言,多少信得几分,命运若真如此,且得改运改方式而行,道:“可是如此退去,我颜面尽失!”
方七佛道:“怎会,只要说及战术运用,想必手下将接受;时至于此圣公请上圣台,向子弟兵喊话,再作撤退,免得士气受损。”
方腊道:“又要用邪法神打耍他们?”
方七佛道:“那是提振士气妙方,相传韩信出兵,往往以百面铜板卜卦,全数正面,士气顿旺,战无不胜,后来方知铜板双面全是一样,怎么卜都是正面。”
方腊领首:“就此办!”遂下令升坛。
眨眼圣台火苗已起,无数信徒聚集四周,有的惶恐,有者仍虔诚高昂,膜拜不已。
方腊于欢呼中渐被抬出,表情庄严若神,虔诚者立即叫喊圣公万岁,圣公万岁,声音由小而巨,终至全场沸腾,气势拉回不少。
方腊坐定圣台龙椅,伸手要求安静,顿时雀哑无声。方腊遂道:“各位以为童贯军战胜圣公军?那是谣言,此乃圣公刻意安排,化整为零,先潜伏暗处,待对方进入陷阱,再四面扑杀,一举歼灭,收摄战果!”
有士兵亲自从战场逃回,恐惧仍在,道:“可是弟兄一路血流成河……”
方腊道:“必要牺牲那是正常,但何来血流成河,那是谣言,何况弟兄飞升后,必在天庭居高位,享受仙境繁华;圣公军仍可歼灭童贯军,若无信心者,立即退出!”
霎见支持者不断呐喊圣公万岁,原是犹豫者更形挣扎。
方腊知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