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知不知道!”宋两利应是,心头却不甚想理。
苏小凤嗔责一阵。知道如此逼迫效果不大,轻轻一叹,道:“你只知尊敬师父,却不知神霄弟子为了工筑万岁山、神霄金宝殿。许多信徒不但捐出所有,有的远去借贷、行抢,为的就是让你们早日神光普照,却衍生家庭失和,民怨四起了!”
宋两利皱眉:“真有此事?他们不都只捐多余银子?”
苏小凤道:“如果有人在背后鼓吹,信徒又把你当神,你想他是否会把妻儿子女都卖了,然后把银两拿来给你这个神棍使用?”
宋两利若有所觉:“若是太迷信,恐怕有此可能……”
苏小凤冷道:“现在外头就是如此,小神童你再发光啊!天下钱全部被吸来这里塑金身,你倒是功德无量!”说完气冲冲走人。
宋两利顿有所悟,暗道对啊,若把大堆银子吸来此处,民间少了资金周转,岂非更清苦了?想及外头金身神像动辄数丈高,若加上蔡京、童贯他们吸血,所耗费之数恐怕更多数倍,看来神霄派已成了朝廷敛财工具了,得想个法子解决才是,至少也不能助纣为虐吧。
宋两利一夜盘算,已暗自决定,日后开运解厄不再收取缘金,免得吸金更凶。
次日宋两利立即前任宫外神霄宝殿,向信徒宣布此事,然信徒过于虔信,仍是缘金不断,宋两利只好减收一半,终能较被信众接受。
时近八月中秋。徽宗陶醉童贯谎言之中,以为大败辽军,收复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又见神霄金宝殿已近完工,连那丰功伟业之万岁山亦规模形俱,只差细部点缀,实应大肆庆祝,以彰显大宋金碧辉煌皇朝,群臣自是附和,于是动用数万禁军、宫女以张灯结彩,铺张奢华,简直比迎年过节更形热闹。
一时京城鼎沸,议论纷纷。话题皆绕着神霄金宝殿那皇上金身耗及黄金多少万两,是否尊高及天?万岁山藏尽天下宝物名石,所耗金银又不知其数?贪婪者亟欲穷其世界,清廉者则批言不断,如此强耗民脂民膏,大宋江山岌岌可危,然言者畅言,乐者仍乐。
神霄金宝殿(注:即神霄宝殿,为区别此殿乃设在宫内故以金宝殿通称)开光大典乃事关皇族灵脉,故只许徽宗赵佶一人参加。待开光完毕,敬神祭祀之际,则万人钻动,群臣膜拜,香火鼎盛,林灵素亲持大典,风光满面,道家王朝终飙至最高点。
徽宗赵佶最是得意金身高若泰山,腿粗如象,重逾数万斤,仰之弥高,佛光普照,直觉天界亦在掌握之中,凡尘更自踩在脚下,如此能达神人一统境界,实丰功伟业,前人少有了。
祭典方毕,玩乐方起。穿过神霄金宝殿那三宫七殿,前头万岁仙山伫立,只见得峰峰连峰延展无尽处。一落莲花仙湖宽广数里,万朵莲花盛开,缀得湖面五彩缤纷,或徐风吹过,花海掀动,波波迎来,置身其中,直若驭花而行,好不妙哉。
徽宗引前,妃子群臣在后,每逛一圈即自惊叹不断。
主峰乃九龙峰,居中矗立,高耸入天,植苍松翠柏数万,峰顶另设九道飞瀑从天而泻,远远瞧去,直若九条飞龙腾飞,神灵活现。其他绝景皆由此延伸,艮岳造景原欲搬得天下名胜,故极目望去,或见得雄伟泰山,或窥及云遮半脸庐山,或立身缥渺世界之黄山,转行一落又至西湖、洞庭湖、万景千山,简直叹为观止。
徽宗难得如此畅快风光,引着皇后、妃子峰峰景景穿梭而去,尤其元符皇后刘金媚原反对如此铺张奢华工筑,此时入宝山亦被耍得目迷五色,惊叹连连。
徽宗瞧她未再责备言词,自是畅快。以为对方接受一切,当下更形得意,指着一座满山芙蓉奇峰,笑道:“那自取名‘芙蓉眉’了,春夏花开。浓眉笑靥,就似皇后轻颦浅笑般永远迷人!”众妃闻得直叫好,刘金媚且陶醉皇上宠爱一身,浅笑以对。
暂时未再排斥。
再付几步,花香送来,赵佶又自夸赞,道:“南方茉莉之香,闻着没?朕可花费苦心栽种,北冷之区照样能栽南暖之物,且见得那花丛鲜草长得可是凤尾、玉羞、虎耳、含笑、棠馨之草,山阳处更植有桃李、百合之花,且栽种枇杷、柑橙、荔枝之木,明年春景大开,鲜花美果尽在自家园中啦!”
群妃怎知徽宗玩得如此细腻,连南方果树皆给栽了,终至极尽讨好赞赏一番。
刘金媚若有所觉:“这得花不少钱吧?”
赵佶笑道:“全是丰衣足食百姓所捐,朕可未花一纹银!这才是丰功伟业啊!”
得意处,赵佶又带领诸人逛尽奇景。
只见得东峰高耸入天,其下栽植雪梅数万株,绿萼承跌,芬芳馥郁,封为“绿萼华堂”,转近处,又见紫岩擎天,欲摘天月,故名“摘月岩”,穿透月岩,迎来东西双瀑落抢而下,瀑布下入雁池,仙雁戏水,怡然自得。称之“雁鸣池”。复往深处行去,更见得高不可攀之“云巢”,峰险如刀之“蟠龙脊”,它处点点落落之龙亭、凤池、流碧、虎泉、炼丹亭、漱玉轩、蹑云台、无双涧……简直叹为观止。
赵佶走得甚是起劲,然妃子宫女哪有此能耐,行约数里已腿软眼花,气喘咻咻,大叹好景当前却无福消受,赵佶突觉全数陪她们逛完,那将来如何能伴李师师?当下畅言先赏十分之一景,其他十分之九景来日再游,妃子直道妙哉,赵佶方自换来莲花舫将妃子一一送上船,缓缓驶退而去。
赵佶原想找机会溜往芙蓉坊找李师师叙情,然如此中秋节日根本走不掉,只好认命。
瞧刘金媚全程陪着赵佶,却引得没名没分之鱼景红大为吃味,纵使她自认控得赵佶死死,然节骨眼里仍无法正名,说不定赵佶突地翘命,她将一无所有,于是心头起了邪念,自该将刘金媚解决,方能除掉眼中钉。
夜晚乃中秋佳节,放水灯乃是汴京百年习俗,官民手中几乎人人各拥一盏,或龙型虎样,或莲灯、桃盏,应有尽有,万盏齐亮之下,简直天上繁星落尘间。顺着汴河流往宫外,和外头百姓水灯交会,更现百万灯光,蔚为奇观,汴京城为之鼎沸。
放过水灯之后,徽宗特地设筵招待臣将,尤其童贯、蔡京等征战有功者,席设弄月阁,君臣互饮,其乐陶陶。
就在酒上三巡之际,天空突现流星。东空掠过,状如长枪,晶亮透天,童贯见状大喜:
“银月现光,天星助阵,自好兆头,大宋江山得以亿万年不坠!”蔡京附和:“自对自对,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早解释,星现东天,大吉大利!”群臣一阵附和,赵佶乐得心爽脾笑,赏酒连连。
然那流星忒是怪哉,东天掠来却是不熄,拖得既长又远,直若利箭直射而至,速度既快且猛,突往那九龙之峰冲去,轰然一响,山震地摇,峰顶赫然冒火,吓得赵佶等人差点伏地躲藏。
流星命中万岁山主峰,任童贯、蔡京等人巧言善词,此时亦编不出所以然来。
而那林灵素和宋两利则坐镇神霄金宝殿以理佛之事,倒未应邀酒席。无法立即请其解释。
众人皆有念头:中秋佳节,流星撞主峰,恐非什么好兆头,然事不关己,皆不愿胡乱开口罢了。
赵佶自是忧心,赶忙传令:“请先生快来,流星中我仙峰,又该何解?”
小太监郝元立即前去请人。
未久,林灵素神光普照缓缓行来。其以神佛之身自居,竟不拜礼,淡然一句说道:“此乃天神归位,九龙之峰更显神灵,圣上根基更形稳固,可喜可贺!”
赵佶诧楞:“撞得主峰,竟是仙神归位?”
林灵素道:“不错,圣上乃神霄帝君下凡,此次能开宫正殿,安置灵位,天上坐骑金眼火龙立即下凡归位,藏于仙峰之中以随伴圣上左右,乃大吉大利之事!”
赵佶道:“那流星是火龙化身?”林灵素道:“正是!”赵佶大喜:“可好极了,朕常想天上坐骑为何物,原是金眼火龙,妙哉!”当下立身而起,喝道:“火龙坐骑你若到来,好好红朕镇守八方!”山峰火势呼呼似有回应,赵佶笑道:“果然天灵地合,大宋江山能保亿万年!”群臣立即恭贺万岁,乐得赵佶直道免礼免礼。
宋两利跟在一旁,总觉那是流星砸峰,根本并无火龙,而那流星状若火枪,应是“天枪凶星”如此砸下来,恐是不吉,然师父却解释如此复杂,倒让他颇有疑惑。瞧及童贯、蔡京等人逢迎嘴脸,他甚为不惯,便道:“师父,火龙再滚下去,主峰便要烧光了。”林灵素顿有所觉,道:“本尊这就前去降伏火龙!”拜别徽宗,引着宋两利前行而去。赵佶恭敬送行后,仍自饮酒欢畅,哪顾得凶兆临头。
宋两利、林灵素赶往峰顶,那流星砸得一红亭碎去,陷得深洞十数丈,两旁松树起火。
宋两利武功在身,翻掌拍去,引来飞瀑之水反扑,眨眼浇熄,林灵素却见损石火红圆亮,直道果然是火龙神珠,宋两利皱眉:“神珠那么大颗?”足足二一人合抱方圆,若真如此,那条火龙岂非大得吓人。林灵素道:“正是!”又道:“天机不可泄漏!”要宋两利掩土,将此神珠给埋起来。
宋两利先以水浇,发出滋滋烟声,火龙神珠光泽渐渐褪去,瞧来已若石块,林灵素不以为意,直道返璞归真,宋两利不想解释,终将神珠埋去,林灵素望向天际,拿出灵符幻化成火,喃喃祭拜一阵方自退去。
宋两利心头显得沉闷,如若真是火龙下凡,又怎会选择这笨皇帝?连童贯谎报军情都瞧不出来,且在此大行论功奖赏,实是难解。这倒罢了,为何连师父俱通天之能且不拆穿此事?难道又是天机么?抑或是天命该如此?
宋两利终有了疑惑。他虽尊师重道,不敢摄向林灵素以窥知对方脑波,然对于童贯等人想法,他倒想一窥究竟了。于是静坐下来,喝得几口烈酒,开始运起“想梦灵诀”摄向童贯、蔡京、王黼等人,谁知对方传来全是暗通款曲,想在自家后花园私造一座更宽更广之狎园,且已进行多日,宋两利心神一楞,暗忖,光是这座万岁山已斯费无数,若蔡京、童贯私下再造,岂非花费更巨,照此下去,百姓岂非被坑个精光,当下暗暗决定,若真如此,得想法子挖得对方老本才行。
皇上设筵群臣不便走人,直到三更,众人方一一散去。
此后几天,宋两利的确查得童贯、蔡京、王黼,甚至梁师成、杨戬等人皆私设行宫,极尽奢华,更且藏妻纳妾无数。宋两利不禁皱眉,正常男人纳妻妾倒也罢了,竟然连太监都玩此道,实是天下少有。
宋两利胆子并未忒大,纵使发现亦未敢当面拆穿,他倒心生一计,想以通灵之术控制徽宗赵佶,然后让皇上收拾这群败家子,如此岂非完美无缺?
他正陶醉着计画如何进行,岂知竟闻得高俅已大步撞入神霄宝殿。宋两利已自感应对方来者不善,不动声色应付着。
打从宋两利拆穿高俅欲将生辰八字刻于九龙精鼎之后,高俅已视他为眼中钉,现终于逮着机会,亲自前来兴师问罪。
高俅方进入大厅,不顾信众在旁,劈头即喝:“小鬼是你故意将缘金减半,使国库蒙受大量损失,该当何罪!”
宋两利暗道,原是为缘金而来,倒未在意,冷道:“缘金是信徒自行给予,岂能硬性规定,何况它根本和国库扯不上关系!”
高俅喝道:“谁说无关!圣上工筑万岁山所耗不赀,全靠缘金弥补,你擅作主张,犯了官规,将受处罚!”
宋两利道:“那也得师父下戒,我跟你毫无关系。”
高俅喝道:“我乃堂堂官拜殿前带刀太尉,任何大内文武百官都归我管,你敢对我无礼!”
宋两利冷道:“我非文武百官,只是修道人,你且走吧,否则收你魂魄落我葫芦之中!”
高俅喝笑:“来这套!我才不信!”
宋两利突地一手搜出符表,强劲催化燃起,口中念得摄魂咒,欲摄他魂魄。高俅冷笑:
“这等骗术只能骗得三岁小孩!”宋两利道:“那就爬进来吧!”宋两利打开龛前葫芦,道:“收你一魂两魄!”灵符直往葫芦射去,更可见得三道白气从高俅身上冒出,直窜葫芦,高俅呃地一响,倒地乱爬乱转,状若小孩。信众见状登时击掌叫好。有人说道,高俅作威作福,绝不放他。宋两利亦有同感。然住持灵真道长年瑞祥却道:“高俅是皇上跟班红人,不便伤他。”宋两利这才将其魂魄放回。高俅登时清醒,但觉爬伏地面,已知方才受制,灵界之事让他莫名恐惧,喝道:“大将军有旨,若你再降收缘金,立即撤办,你看着办!”说完甩头悻悻而去。
宋两利感受对方下次再来,必定不同此次,暗暗轻叹,原只想安稳生活,看来渐渐卯上朝廷鬼官了。
灵真道长道:“小神童毋需和他斗,多少顺着如何?”
信众却道:“小神童无敌,不必怕他,跟他拚了!”有人说道:“若把缘金交予昏君,我们自不愿意了。”
宋两利瞧得信众,纵使有的家境不错,然却清贫居多,心中大为不忍,道:“日后你们毋需再任意捐出缘金,神霄派各分殿不再收受缘金了!”信众有的跪地拜礼,表示愿听指示,有的仍自狐疑,道:“若无缘金,神霄宝殿诸神如何能供养?”宋两利道:“缘金已够,多者全被贪去。”信众这才恍然,一致认定不再捐献。
宋两利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写下诏令,同大庭广众宣布,神霄宝殿不再收受缘金,引来一阵鼓掌。
宋两利并要住持年瑞祥将诏令传至天下各分殿,年瑞祥暗道如此也好,否则吸金为奸人所用,实是不妥,然他却为宋两利处境感到忧心,道:“可要和大师父商量?”
宋两利道:“不必了!万岁山已造得差不多,我看再造下去,准出间题!”生平第一次自作主张,竟然颇有快感。
年瑞祥道:“可是若无缘金,恐将引得高俅等人不快……”
宋两利道:“我本传道而已,此处若不能留,便走吧!”年瑞祥闻言只有轻叹,道声保重,不再多言。
宋两利则支退信众,单身落于众神之前,想及自己一介草民,原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