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一声狮吼,突又有二十名黑衣人 清一色,手持东洋刀。那股气势,和先前这批人,简直无法比拟。昔日黑巾杀手威风,现在又已重现。
他们一加入,霎时乾坤倒转,不到叁招,已将欧阳不空、邓双鱼和小丁困在一处,攻掠之间,从容自如。
黑衣人轻轻飘开战圈,又手背负,又已恢复以往气度,含笑地督视战局。
欧阳不空已吃了对方数刀,挺而走险地闪向左侧一名黑衣人,大悲指点偏其刀锋,左掌猛探,夺其手腕,啪然脆响,此人手腕已被捏碎。藉此,他已抓住东洋刀,返身旋扫迎面而来之叁把利刀。
叮叮数响,虽封掉了数次要命杀刀,但左肩背仍被划出一道五寸长伤口。
他并未改走刀势,猛然切向那被捏碎手腕之黑衣人面罩。刀锋一闪,面罩已裂开,露出一副不见鼻,不见耳,甚至全脸肌肤都已被烙焦的骇人脸容。
欧阳不空见状,已然想反胃,世上竟有如此残酷手段之人?!
“你才是真正的黑巾使者?!”不敢相信的吼向那名高雅气度的黑衣人。欧阳不空整个人似畏似惧接受此事而昏眩。
黑衣人突然狂笑:“他不是死了吗?不过,或许有种情况下,我会勉强承认。”
“你明明就是!”
黑衣人笑声已竭,渐渐恢复高雅气度,已对自己所言做个回答:“那个情况,就是等你们死亡的一刹那,我会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
小丁嗔骂道:“你这个恶魔!天下武林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轻笑:“说不定现在的各大门派都已缴械投降了!你不须为此事而心烦。”
欧阳不空更骇然:“你也发动攻势,攻向了各大门派?!”
黑衣人含笑:“不错!”
“你?!”欧阳不空怒无可 ,平常够修养的他,现在也憋不住,厉吼,“恶魔……”
长刀贯尽千钧力道,似一轮旋转的太阳,光芒四射,撞向黑巾杀手迎来之刀光,叮当之间窜出了更多星星般的火花。
双方对决又更吃紧。
黑衣人仰头狂笑,右手猛力一挥,尖锐地,而又含有无比慑人力量:“上!
一个不留!”
“是!”
黑巾杀手竟然会开口说话?
不错!
只闻“是”声未落,墙头、屋顶四周已再次光临近十名黑巾 面人,手中仍持东洋刀,迅速不减前一批黑衣人,全然旋罩而下。
他们攻的不是欧阳不空,而是那群黑衣人,以及这名黑衣人。刀势之猛、之快,匪夷所思。
黑衣人突见有变,心神一凛,已攻掌反击:“你们是谁?”
“韦亦玄!”
回答的话,竟然是飞龙堡已故堡主韦亦玄?
谁是韦亦玄?
是这群 面人中的一位,还是这位高雅的黑衣人?
韦亦玄一度为黑巾使者江振武所控制,但後来被小邪拆穿,从神仙岛和各大门派一起引回真正的韦亦玄,然而却在一夜之间被武痴给打死。
难道他还活着?还是另有人又冒充他?
猝闻“韦亦玄”叁字,黑衣人惊愕不已,猛然封退叁名黑衣人。大喝:“退!”人已飘掠花园左侧红亭白石阶前头。
十数名黑巾杀手亦同时抽身,掠向其左右两侧,长刀握紧,蓄势待发。
後来之几位黑衣人却拥着欧阳不空,渐渐逼前,於双方相距丈馀,形成对峙局面。
“韦亦玄,你终於还是露脸了!”发话者是欧阳不空身旁那名黑衣人。
“恐怕你搞错了吧!”高雅黑衣人淡然一笑,“韦亦玄和各大门派掌门人,早就被武痴一掌击毙,那还有另外一个韦亦玄?”
“当然没有另外,只你一人,别无分号。”
黑衣人淡笑:“你不信,可以到各派去探查!”
“不必了!人就在此,何须探查?”
发话者扯下面罩。斑白散发覆往後脑,露出一副清瘪而豪迈脸容。
“朱陵?!”
此人竟会是丐帮帮主“青竹震八荒”朱陵?
小丁蘸红的泪眼,简直不敢相信此是事实。那一幕义父的死,让她咽不下,吞不着,空茫的躯壳好似抽了魂,发了痴,整日以泪洗面,足足恸侧月馀,若非小邪一句话,她还欢愉不起来。
她以为小邪只是在安慰她,姑且怀了希望,但每想及义父那亡魂脸容,阵阵失望仍不断侵蚀脆弱的心灵。
如今朱陵却好生生活跳跳,像天空流星不小心地就那麽凑巧落在她眼眸。
她在等,一直在京城等,小邪说她义父会出现,就在京城,她忍着失去和小邪在一起之机会,茫无日期的等,总以为在作梦,所支持她者,是小邪那几近无所不能的神奇,她幻想那神奇会随小邪再度应验,如今却真的应验了。那股激动、诧异、不信、迷惘和难以言喻兴奋,霎时排山倒海涌向心坎,泪也流出来了。
“义父 ”
顾不了众多的群众,她已飞奔扑向朱陵怀中,一口气将所有的哀怨给哭光、流光。
朱陵抚着她秀发,两眼含泪:“寒玲,苦了你……”
哭声中,拥近了两人心灵,水乳交融般紧紧结在一起。
随着朱陵,其他人亦扯下面罩,那股儿阵容,真叫黑衣人心神为之一凛。
他们竟然会全是各大门派老一辈的掌门人?
武当星木子、天山天池老人、少林长老虚无、泰山关傲天、黄山太叔无回、终南宇文波、昆仑丘绝云、五台梁寒孤。
赫然所有被武痴一掌击毙的人,现在全复活了?
黑衣人怔愣之後,已恢复冷静,淡然道:“你们果然全部没死!”
星木子冷默一笑:“我们没死,你也没死。”
“哈哈……”黑衣人狂笑:“不错!老夫就是韦亦玄!”
朱陵安慰一番後,小丁也知情势仍十分吃紧,已退至一旁。
“既然承认,何不扯下面罩?”朱陵冷道。
“无此必要!”韦亦玄奸黠回答。
朱陵冷笑:“恐怕你想戴也戴不了多久!”
“未必!”韦亦玄冷森狡笑,“凭你们?哼哼!几年前,我能制住你们,几年後仍然可以!”
朱陵冷笑:“可惜你再也无法遁形了!”
“你们却回不了家!”韦亦玄黠笑,“你们的家,现在可能已被飞龙堡所占领。”
朱陵捉狎冷笑:“我们既然早知道你就是黑巾杀手,又怎会放着自家不管?
老实告诉你,在你现身的一刻,天下各派早已控制了整个飞龙堡,你还在这里猛说瞎话?”
韦亦玄乍闻此消息非同小可,已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你们当真……”突又恢复奸诈,“飞龙堡做的全是正派之事,你们不可能杀害他们!”
朱陵讪笑:“我们没说杀害,只是‘控制’而已!”他道,“群雄只要掌握其坛主以上人物,整个飞龙堡就算完了!”
韦亦玄冷笑:“只要我一号召,他们马上会反击你们!”
“恐怕你已没这个机会!”
“是吗?”韦亦玄笑得十分奸狡和阴森。不久,问:“我倒想知道,你们为何知晓我没死?”
朱陵戏谑道:“我们并非武痴所杀,你也不可能是武痴所打死,然而你却一味的跟着我们装死,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韦亦玄心头一凛,暗骂道:“江振武这杂碎,临死还摆了我一道!”
欧阳不空若有所觉,问:“韦亦玄你既是黑巾杀手幕後主使人,你为何连武痴是否已杀人都不清楚?”
朱陵道:“欧阳先生,这点小弟可以解释;那是因为韦亦玄和小弟一起困守神仙岛,他把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去办,谁知杨小邪却把江振武搅得落花流水,也毁了神仙岛而将我们救出,韦亦玄眼见大势已去,乾脆来个大抽腿,以让群雄灭了江振武,而认为已灭掉所有黑巾杀手;在未和江振武联系之下,他以为武痴杀了我们,乃是江振武的策动,也来个‘乐观其成’!甚至跟着装死以瞒天下人耳目!”
“原来如此!”欧阳不空和众人已会意。
朱陵转向韦亦玄,轻笑不已:“本来我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你却上了勾,注定了今天的败绩!”
韦亦玄反问:“要是当时我不装死,天下群雄不就怀疑到我头上?”
朱陵神情爽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不是黑巾使者,任天下人如何怀疑,又能奈你何?这正是那句所谓的‘作贼心虚’!”
韦亦玄顿感惋惜当时自己欠周详思考,只想一味早日隐居幕後而 了底,然而後悔也已不及,多想无益,复又冷笑:“凭你们几人脑袋,根本不可能怀疑老夫;一定是杨小邪出的主意吧?”
朱陵道:“自始至终都是杨小邪在怀疑你;不过此事却不是他的主意,他只告诉我,你有可能是黑巾使者。所以我和众掌门商量之下,就来这麽一下子,结果歪打正着,乾脆就再装下去了。至於杨小邪是如何从神仙岛回来时怀疑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老夫为此事,甘心随你们困守神仙岛十馀年,杨小邪不可能会怀疑!”韦亦玄虽如此说,但内心那股不信之惶恐,仍让他不自禁地抽凉了背脊。
“但他却说出来了!”朱陵道,“不过他说的很淡,类似开玩笑!我想那时他对你怀疑并不深。”
又有谁能对一个为了施展阴谋而甘心雌伏受难十馀年的人产生过大的怀疑?
众人此刻已怀有佩服的眼光瞧向韦亦玄。长达二十年缜密的计划,其阴狡、耐性和智慧何其不同於凡人?
韦亦玄却在想二十年的努力,却毁在杨小邪手上,实在很不甘心。尽管心头恨意难消,表情仍平静:“这麽说杨小邪并不知你们诈死的消息?”
小丁含着一丝得意,娇叱:“他怎会不知?他还告诉过我,我义父可能没死,你的诡计,早就被他看穿了!”
朱陵含笑道:“以杨小邪的古怪心智,连你困居神仙岛十馀年,他都觉得有问题,我们诈死,想必更有问题了;不过他并未百分之百确定,因为我们诈死以後就一直没有再联系。”
“那……今日之事,你们也没有和杨小邪串通?”
“没有!他还在瓦刺国!”朱陵道,“我已说过,自诈死以後,我们并未再联系。目的就是怕你监视他,而露了底。”
韦亦玄闻及此事并未涉及小邪,心头似已抛下一块重铅。目光寻向楼头、树梢,晴天一片,赏心而悦目。
淡然而带着一丝狡黠意味的笑着,睨斜眼神:“你们认为你们赢了?
朱陵冷笑:“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没把握也不会来了!”
“很好!”韦亦玄频频点头,笑道,“希望你们没算错,今天我可要动动数年来未用的长剑了!”
他轻轻击掌,忽有四名大汉扛着一口硕大漆黑似铁制箱子,从花园左侧一处拱门渐渐走近。大汉後头跟着一名长高中年人,赫然是方才和众人一起饮酒的孙鲁!他手上捧着一把红底镶白金之长剑,渐渐走近。
众人乍见孙鲁,已感讶异。欧阳不空道:“原来席宴上的南海神仙是你下的?!”
孙鲁高傲一笑:“现在知道未免太慢了?”
他趁着众人和韦亦玄对峙之时,已偷偷潜出花园,以替堡主捧回武器。
走向韦亦玄,孙鲁恭敬揖身:“堡主,你的剑!”
韦亦玄“嗯”了一声,接过手。反问:“箱子可好?”
“安然无恙。”
韦亦玄已目露慑人青光,冷笑不已。
自这口箱子被抬出以後,群雄已觉有蹊跷,想必是何种利害武器。也已摆出架势,拿出自己善用兵刃,准备一决胜负。
韦亦玄见众人如此紧张,含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示意手下解开箱子绳索,他有意再摆架子,慢条斯理在掀箱盖。
欧阳不空已然不让他有此机会掀开,急喝:“大家快抢先机!”
众掌门已群攻而上,出掌间,全是旷世绝学,威不可当。
韦亦玄骤闻有变,霎时命令手下反攻:“快拦住他们!”一手掀盖,一手已抽出长剑。红如血的剑身,泛出一股慑人杀气,正是传闻已久的“烈火剑”。
猛抖剑身,已然劈向箱盖,剑至盖飞,他立时截出一指,急往箱中点去。
蓦然一阵狂笑从箱子窜出,就此一刹那,箱子已暴得烂碎,木屑纷飞。一袭青衫,蓬头乱发的老人已撞出。
“武痴?!”
“他没死?!”
群雄猝见此老人,已惊惶而不由自主的退去。对於武痴那身骇人武功,任谁也难以抵挡,难怪韦亦玄有恃无恐?
明明他已死在小邪之第二把飞刀之下,为何现在又复活了?难道小邪的飞刀失灵了?但当时他是如此认真地审视武痴 体?纵使当时在漆黑石室中。但一个疯子除了死亡以外,又怎会倒下来装死?何况当时他还占了上风,根本没有装死之必要!
武痴掠起身形,猛力地往自己胸口捶去,疯狂地吼着:“杨小邪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
看样子,他在封屏崖与小邪一战之事已刻骨铭心,方醒过来就已直呼小邪名字,吼着要杀了他。
韦亦玄道:“师父,他们全是杨小邪同党,杀了他们,杨小邪就会出来!”
指向欧阳不空,“他就是杨小邪的师父!”
“哈哈……”武痴狂笑,“我就杀了你们!快叫杨小邪出来 ”
咆哮声震窜天际,人也如虎扑羊,那种身手,简直是雷电化身,要到那里就到那里,眨眼之间,瞬息万变,涌出的力量更让人无法抵挡。一掌推出,已然将集天下精英之各派掌门人给逼得手忙脚乱,猛往後退去。
韦亦玄已含笑而立,武痴的威风仍不减当年。
他竟然也叫武痴为师父?难道武痴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江振武,一个是他?
事实并非如此,只因为他和江振武只是一体之两面,亦就是江振武可以冒充他,他也可以冒充江振武,也许江振武死後,他以其面目出现。对於练武练得发疯的人来说,他不会很在意这些,也根本无法去较量像韦亦玄这种足智多谋之人。
所以他叫武痴为师父,天经地义,不足为奇。
“快叫杨小邪出来 ”
武痴一掌已印向泰山掌门关傲天胸口,打得他口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