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是小愣子。”
“当然!”
“那你是谁?”
“我就是我,现在你赶快走,我不想趟这场浑水,不管怎么说,我总算帮了你一个小忙,你不忍心连累我吧?”小愣子现在已经完全摆出江湖人的姿态。
“你赶我走,我没地方去……”
“以你的本事,不会没地方去……”
“小愣哥!”白水仙柔媚地笑笑。“你刚才说,我是你老娘,反正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就留在这做你的娘,母子同睡一张床,你看怎么样?”青年女子,对这种事当然是毫不在乎,说这种话平淡得像闲话天气。
“白姑娘,你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我无福消受。”
“你算暂时收留我也不成么!”
“不成!”小愣子毫不留情地回绝。
“我……真的会连累你么!”白水仙蹙额。
“绝对会而且就在眼前。”
“为什么?”
“很简单的理由,你自己也该想得到,以你的身份和能耐而言,对方会派小角色搜寻你么?这是纵鹰逐兔之计,目的在迫你现形,真正的猎人在暗中,而你……”
“慢着,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否认。”
白水仙的眸子里突然现出杀机,但瞬即消失。“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这用不着点破,万一隔墙有耳,对你不利。”
“好,你的话似乎还没说完,说下去。”
“那三名汉子只随便看了看便离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f“没可疑之处当然只好上路。”
“白姑娘,你错了,你已经露了马脚,而那带头的猎狗很聪明,他不想找,所以不露声色地赶紧抽身。”
“我露了什么马脚?”白水仙眸光闪动了几下。
“我注意到那带头的目光停留在床前,这双……”用手指了指白水仙的脚。“还没干的鞋子是时下最流行的式样,谁看都知道不是老太婆穿的,我判断他们一定会市下天罗地网在等你,如果你争取到时间,也许可以……”
“啊!”白水仙恍然,但并没有惊煌之色。“小愣哥,想不到你还真仔细,不过……我脱了身他们会放过你么?”
“我会应付。”
“你一定要我走?”
“这是不得已,请姑娘原谅。”
“小愣哥!”白水仙媚极地笑笑。“我一进门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却还把我留了下来,现在又坚持赶我走,是不是怕暴露了你自己的身份,所以转移行动的地点?”又笑笑才接下去道:“如果我说你是对方一路的,你反对么?”
“白姑娘,你想以怨报德杀人灭口?”
“小愣哥,在江湖上要想活得久只好如此,”笑僵化在脸上,眸子里杀机重现,纤纤玉掌扬了起来……
小愣子的眼里冒出火花。
就在此刻,床尾后窗传进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白姑娘,把手放下,最好不要动,有东西正对准你的后心。”
白水仙粉腮一变。
“什么人?”
“谈不上朋友也不是敌人,不过。你要是出手的话,第一个倒下去的是你,老夫这徒弟虽然不成材,但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为了你自己,最好还是少来。”
白水仙的手缓缓垂下。
小愣子闪电般飘出房外。
“阁下是小愣子的师父?”白水仙期期地开口。
“不错!”
“请问如何称呼?”
“老夫从不对人提名道姓,现在听老夫说,小愣子对你绝无恶意,你闯了来是巧合,他要你走是基于本身的安全,你的身份我师徒会保密,你现在离开运气好可以平安脱身石则的话也不会有凶险,有一方准备要你的命,但另一方却要你活着,而你能活的成分很高,不要问什么,老夫只能说到这里,趁天还没亮赶快走,行动方便些。”
白水仙略作踌躇之后步出房门。
小愣子站在堂屋里。
“小愣哥,很对不住,我们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但愿如此!”
“我走了。”
“祝你平安!”
“就凭这一句,我会记得你。”
小愣子吐了口长气,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他因何而叹?
白水仙闪了出去,消失在天亮前的黑暗中。
“小愣子!”苍劲的老人声移动在堂屋后窗之外。
“世……”
“你怎么改不了?”
“是,师父,您不是跟‘青竹老人’前辈他们……”
“我卖点小关子暂时摆脱他们来看你。”
“外面情况如何?”
“金剑帮玩了花招,白水仙也摆了金剑帮一道,他们双方各怀鬼胎,都不敢把事情闹开,但金剑帮对白水仙是非杀之以灭其口不可,而‘青竹老人’方面对白水仙也是志在必得,暗中另加上神火教,三方而都尽全力部署,所以白水仙平安脱身的机会很少,现在……
我相当痛苦。”
“师父痛苦什么?”小愣子瞪大了眼。
“顾东就不能顾西,左右为难,私情与公义,我何去何从?”
话声顿了顿又道:“照情形看,这段公案很快就会拆穿,说不定就是今天,到时候,如果情况的演变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我这张老脸怎么挂?”
小愣子眼里飘出一抹痛苦之色。
“师父,那就……挑明了做吧?”声音也是沉痛的。
“不,我……就是因为办不到这一点。”
“那该怎么办?”
“再拖些时,看看有没有转机。”
“要是白水仙被逮,后果还是同样糟”
“我刚才错了,应该跟白水仙来个约定……”
“我们现在去追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小愣子,如果白水仙侥幸走脱,此地便是对方的主要目标,也许已经有人在附近监视,我们分头离开,看事应事,我先走一步!”话完声音顿杏。
第二十二章 挖根掘底
村鸡乱唱,东方天涯浮出一抹白。
大地沉在天亮前的黑幕中,但黑幕已有拉起之势。
马道一个大转弯,环在弯里的是一大片草原间杂着疏落的小树丛,弯外是黑压压的野林,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
平铺的草原里,一个幽灵似的影子时隐时现烈一个树丛以低姿势移到另一树丛,逐渐接近马道。看样子这影子是要横越马道进人另一边的野林,从躲躲闪闪的行动看,这影子是怕被人发现,换句话说是逃避追踪。
这影子正是甫离小愣子茅屋的白水仙。
好不容易退到了马道边。
现在,她要横越马道,由于马道坦荡,两旁还有草地,一无遮掩,如果暗中有人伏伺,很难逃过窥视的眼睛。
伏匿了好一阵子,她突然掠起娇躯,如脱弩之箭,射越草地,马道,又是五六丈宽的草地,一落,已是野林边缘,平安脱身在望……
但她一沾地便没有再动,因为林缘站着一个人,面对面,相距顶多八尺,仿佛这个人本来就站在那里,是她自己凑上去的。
说不动,但她突然又动了,电弹朝斜方向。
又被挂住厕且距离更近,几乎是伸手可及。
挡住她的是个土里土气的老头,手里持着四尺长的旱烟杆。“什么人?”她后退了两步,厉声明问。
“白水仙,役有你可逃的路。”土老头的声音阴森得不带半丝活人味。
“你到底是谁?”
“没时间叙旧了,一句话,你必须永远闭上嘴。”
白水仙探手人怀,伸进去没抽出来,她的手臂被土老头的旱烟杆点中,已不能动弹,连土老头是怎么出的手都没看出来,太快也太玄了。
“白水仙,你是只美丽的狐狸,但也是女人中的女人,如果我老头子动手,你会死得很难看,不如自了保持形象。”
“没关系,会有英俊的小生陪葬。”
这女人真不简单,生死边缘她竟然从容自若。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定心丹’之毒已经消解。”
“我不信。”
“信不信都是一样,反正你看不到结果,快些自了!”
人,真有无视于死的么,有,志士烈女,视死如归,但那是凤毛鹰角,一般人没有不怕死的,何况白水仙只是个不知廉耻;只图享乐的江湖女人,她当然怕死,不过她怕在心里,她是女人中的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同样狠,无可避免的事,除了认,没有第二条路好走,她明白这道理,同时也清楚对方要置她于死地的决心,所以她不想作无意义的反抗,更不讨饶乞命,死要死碍硬气。
她完全绝望了么?没有,她还存有那么一丝希望,她知道目前这地区里各路人马都已会集,希望就是第三者第四者出面干预,有人要她死,也有人要她活,因为各自的目的不同,而她握有一张王牌,绝对管用的王牌。
“杀人得把人叫醒,你阁下最低限度得见示身份和杀人的理由,这是江湖规矩。”她有意在拖时间以图侥幸。
“我老头子从来就不讲什么江湖臭规矩。”土老头表现得更狠。
“可是……”
“白水仙,别故意蘑菇,天上不会降下救星。”
蓦地里身后一个低沉得像是发自地底的声音道:“正巧救星已经下降,你最好别动,否则将骨肉化灰。”
土老头“嘿!”地一声冷笑。
“别大言不惭,你是谁?”
“没告诉你的必要,甘十斗,你所仗的不过是身法快,但在老夫眼里,那算不了什么,你是人不是真正的鬼。”
“鬼中鬼”甘十斗,极少在人前显过形,知道他真面目的,整个中原武林不会超过五个,而现在,对方一口便道出了他的来路,显见不是泛泛之辈,他心里当然吃惊。
“朋友要我老头子骨肉化灰?”
“一点都不错!”
“那朋友应该是神火教主,才敢发此狂言。”
“本座不否认。”
白水仙一只手臂已被点了穴道,只好站着没动。
天色已经发蒙,视线在逐渐放明之中。
“教主亲自出马,看来白水仙是贵教的重要人物?”
“不错。”
“如果区区一定要她的命呢?”
“那你就死定了。”
“要区区买教主一个面子放她一马呢?”鬼中鬼这话说得非常技巧,他不能损及名头,不能不退一步先求自保。
“本座不为己甚,你可以走!”
“那我们后会有期了!”
人影一晃即沓,连当面的白水仙都没看清他是如何消失,朝的是哪个方向,的确不愧是鬼中之鬼,令人咋舌。白水仙用左手自解了右臂的穴道,抽出手来。
“见过教主!”她福了一福。逃过了一劫,又面对更可怖的现实,要是她的行为被揭穿,后果难以想象。
“白执行,想不到你竟然敢叛教。”声盲是严峻的。
“弟子天职也不敢。”白水仙的心已收用。
“两万两黄金之事怎么说?”
“弟子……奉命负责监视司徒明月,发觉他身份可疑,所以……擅作主张想挖他的根,绝不敢存异念。”
“为何不先向本座禀报?”
“弟子是想等有了结果再……这点弟子知罪,请教主恩典宽恕。”白水仙的心开始放宽,秘密并未外泄。
“对司徒明月你挖到了什么?”
“还没有。”
“可是你已经不能继续执行任务,你不但泄了身份,还惊动了一大帮精灵鬼怪,眼前你已是寸步难行。”
“这……”白水仙的心又吊了起来。
“随本座回去,此事得另谋对策。”
“凛教主,弟子……自认还有能力来完成……”
“不必多言,如果不是本座来得及时,你已经没命,还说有能力完成任务,趁天色还没大亮,快离开此地。”
白水仙不愿随行,但又不敢反抗,迟疑着没动。
“刚!”一条人影横空飞来,像星丸下坠般落在白水仙身边,不见有什么动作,白水仙闷哼了一声坐了下去,是一个鬓插红花的中年妇人——“阴符姹女”许秀仪。白水仙当然不会认识她,同时,这也不是她的本来面目。
“什么人?”神火教主喝问。
“不是明摆着女人么,还用问?”
“你好大的胆子!”
“至少比你大,你就不敢现身。”
“找死!”
一道蓝光从林子里射出,神火,难得一见的奇观。
“阴符姹女”双掌立胸,掌心迎向蓝光,怪事发生了,那道蓝光在五尺的距离外像被一堵无形的墙堵住,不但不能穿透,反而倒卷回去,卷到林边碰触到树枝,“轰!”然一声,烈焰暴迸,枝飞叶舞,火星四射,但时间很短暂,随即消散,只见数丈方圆的林本变成了火劫后的残烬,一片光秃焦枯,简直骇人听闻。
“教主阁下,何不现身让人一瞻风采?”
“你到底是何来路?”神火教主追问。
“说过了,一个无名女人。”
“金剑帮所属?”
“你阁下爱怎么猜就怎么猜。”
“很好,现在放人。”
“阁下认为办得到么?”
“哈哈哈哈……”笑声狂荡如钱塘怒潮,整个空间随之澎湃,但时间很短暂,笑声止歇,人已在当场,此际天色已经大亮,一凤便可看出是个身材颀长的黑袍蒙面人,晶亮的目光胜过了天际还没消失的太白星。
“阴符姹女”的眸子却是晦暗的。
“从你的吓神可以看出你练的是一种上乘阴功,怪不得能迫退本教主的神火。”神火教主目芒罩定了对方。
“教主阁下的眼力不差。”
“放眼江湖,修炼这等上乘阴功的女人不多。”
“是不多。”
“如果本教主判断不错,你是四大怪之一的‘阴符姹女’许秀仪易容改装?”
“我不想争辩。”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但心里可犯了嘀咕,因为她到现在为止,完全摸不透对方的来路,原先的神火教主已经与“万寿老人”在十年前同归于尽,这东山复起的是谁?
何以会有同等功力?
“本来就不必争辩,你目前的道行较之十年前精进了不止一倍,已经到了出神人化之境,不过还不在本教主眼下,既然存心跟本教作对,本教主只有除敌务尽了。”边说边抬起了手,一道淡淡的黄光从袖口射了出来。
“阴符姹女”急亮双掌。
“无火之火,化石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