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来的是斐若愚和十几名手下,其中当先的是一个女子,手中剑青芒熠熠,当者披靡,不是折刀便是断命,而斐若愚的身手也是骇人的,奋力斫杀,无人能撄其锋,惨号之声叠成了—片,半月教徒豕突狼奔。 丁浩手中剑又断了一截,更短。
那势如破竹而来的女子已接近场心,先毁了余化雨当面的三名高手,再为余文英除去了两名对手。
情势大变,丁浩一方的危机顿时化解。
原来环伺在丁浩身后的三名“鳄鱼铁卫”反身迎上那女子。
这情况大出“法王”意料之外,他必须立即解决丁浩,否则这一场战斗的结果将使半月教冰消瓦解。
“呀!”地一声惊中,丁浩手中半截剑脱手,他只好徒手应敌,被迫处连连后退。
“哇哇哇!”三声惨叫先后发出,三名“鳄鱼铁卫”的皮靠竟然抵挡不了那女子的手中剑,接连栽了下去。
“法王”的攻势如疯虎。
那女的斜里插入,挥剑,“锵锵!”连声,“法王”被迫退。丁浩一看,惊喜莫名,不期而至的竟然是斐若愚的妻子,也是亡母的义女古秋菱,她手中所持的赫然是“威灵宫”镇宫之宝“月魄神剑”。
古秋菱把“月魄神剑”倒把递给丁浩,匆匆地道:“师赐兵刃,好自为之!”说完,立即又回身去支援别人。
丁浩手持“月魄神剑”,大是振奋,精神陡长,潜力再次被激发。
“法王”又进到原来位置。
“酸秀才,你是‘黑儒’的传人?”声音是颤栗的。
“歉难奉告。”
“黑儒是否尚在人世?”法王不舍地追问。
“歉难奉告。”丁浩以同样的四个字回答。
很显然,“法王”赵彬并不认识这柄“月魄神剑”,也不知道“威灵宫”主人“威灵夫人”与“黑儒”的关系,否则他便可以判定而不必多此一问。而丁浩不能否认师尊,却又不能泄密,所以用模棱剩余两可的语气回答。
“你手中剑何名?”法王又问。
“诛魔之剑!”丁浩应得很顺口。
“酸秀才,休妄逞口之利,你会后侮几辈子。”法王立即会过意来。
“赵彬,后悔几辈子的可能是你。”
场面已静止下来,半月教方面除了死者活的已退得老远,斐若愚一秆围了过来,由两翼抄去,阻绝了“法王”的退路。
“酸秀才,本座不早早除去你是失策。”
“这是天意,天不可欺。”
“赵彬,我要吃你肉喝你的血!”余文英厉叫着冲前却被余化雨拦住。
“法王”突自怀中掏出一个茶杯大的黑色圆球捏在手中,眼里放射出残狠之色,阴恻侧地道:“认识么?这叫阴磷霹雳弹,五丈之内无人能幸免。”看来他是打算同归于尽了。依眼前状况,他想脱身已经是不可能。
在场的人人变色,只有丁浩不为所动。
“赵彬,堂堂一教之主玩这一套简直是不要脸。”老酒虫斜着眼怪叫:“你扔吧,看你有多少可以扔。”
“法王”有他的盘算,他的致命克星只丁浩一个,如果一举而除之,问题便解决了一大半,以后仍有可为。如果因此而达到威胁的目的,他便可以脱身。这是死中求活的两条路,只要一条走通,便可扭转乾坤。
丁浩是表面镇定,其实内心也相当焦急,如果对方真的掷出“阴磷霹雳弹”,便绝对有死伤,在场内每一个都与他有密切的关系,他不愿有半个人牺牲。可是纵虎归山的话,别说再没这样的机会,以对方的为人而言,今后的变局完全无法逆料,要想达到除魔的目的行将要大费周章了,如何打破这僵局呢?
“法王”手半扬,作出投掷之势,原地旋身。
后面的是老酒虫和方萍,本能地朝西则弹开。
求之不得的机会,“法王”一偏身,趁隙射入原始密林之中。
丁浩不顾一切地投入,但林深树密,人已鸿飞溟溟。
老酒虫气得“哇哇!”直叫。
跟着入林的是斐若愚和余文英,再来是方萍。
丁浩并没深入,迎着入林的沉声道:“你们退出去,犯不着冒这险,堵住出路,我非把他挖出来不可。”
众人止步,但没退出。
丁浩淌入,以他超人的听觉和视觉爱缓搜索前进。
林木遮天蔽目,藤蔓牵缠如幕,视线不能及远,行动也相当困难,同时还要防不意的突袭,所以丁浩把警觉性提到最高,步步为营地徐缓探进。
“簌簌!”枝叶晃动。
丁浩立即止步。
一个人头从一蓬藤蔓里探了出来。
丁浩运足目力一看,不由大喜过望,探头的赫然是鬼精灵小茉莉,想不到她会藏身在这密林里。一支手伸出招了招。
丁浩靠了过去。
“小茉莉,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半月教主躲进了山洞。”
“山洞在那里?”丁浩精神陡振,浑忘了疲乏和伤痛,今天誓非要达成除魔的目的不可,小茉莉这鬼精灵难怪深得她们掌舵斐若愚的尝识,她真的是有几套。原先以为她怕死躲藏,想不到竟然具有深心。
“就在前面不远的峰脚,半月教主不久前在那里伤换换衣,他们早就勘查好而加以利用,谷内伏兵就是从那出发的。”小茉莉兴头地说:“我去探过,那洞像大酒瓮,口小肚大,深度大约有七八丈,里面可容上百人。”
“现在只剩半月教主一个人伏匿其中?”
“对!”
“你带路!”
“好,请随我来!”
丁浩随着小茉莉从峰脚逡行过去,不久,到了石洞边,只见那洞口约莫—丈径方,半为野草藤蔓所掩。
“就是这里么?”丁浩悄声间。
“不错,就是这儿!”
“用什么方法把他逼出来?他身上带有爆裂之物,我们不能进去。”
“这很好办,师叔祖先候着。”此地无外人,听以小茉莉用了这称呼。她像野兔般窜开,眨眼无踪。
丁浩监视着洞口。
不久,小茉莉连驮带拖,弄了一大捆枯枝来。
“用烟薰?”
“对!”
“这点枝叶能济事么?”
“准管用!”小茉莉笑笑,手指着夹在枯枝里的一撮绿枝叶道:“这叫‘迷狐香’,蛇虫狐狸都禁受不起。人要闻到这香,准保鼻涕眼泪,呛都会呛个半死,这一把侥起来,足可迷倒一百个高手。”
“你门道真多!”丁浩赞赏地笑笑。
“我们动手吧!”
丁浩是大男人,力气比小茉莉大了几倍,毫不费力地拎起那大捆枯枝迫过去推到洞口。
小茉莉早巳备好了火摺子,晃燃,点着了枯枝,烟立即朝洞里灌。丁浩又在旁边抓了些杂草败叶加上去,然后以掌风煽火助燃。一股辛辣无比的气味散在空气中,丁浩只觉有目难睁,刺痛难当,喉头不但发痒,还使呼吸困难,忙拉退小茉莉。
“你现在马上列外面去招呼他们封堵出路,不能让那只老狐狸兔脱,这里是我的事了,快去吧!”
小茉莉衔命而去。
丁浩退开,选择了一个有利的位置静待下文。
约莫半刻光景,一条人影电射而出,像一只巨型蝙蝠出洞,落实之后,立即闪向一丛矮而密的树丛,无巧不成书,丁浩恰隐身在树丛之后。
真的是“法王”赵彬,他已除下面巾,揉成一团掩住口鼻,正如小茉莉所说的涕泗横流,这一招的确够绝。一阵观望之后,他准备转移位置,回身……
“啊!”他脱口惊叫。
丁浩正站在当面,距离不到三步,如果丁浩施用突袭,他难逃一剑之厄。
“赵彬,如果我换作是你,你早已毫不考虑地下手对不对?”
“……”法王默然。
现在,丁浩才真正看清了半月教主的庐山真面目,长相还不赖,只是鼻子太勾,眼睛里阴气太重。
“我给你最公平的机会,准备用剑吧!”
“酸秀才,你已经明白本座一开头便找上你的原因?”
“知道,只是你阁下的作法太卑鄙。”
“报仇也要讲究作法么?”
“当然,你可以光明正大叫战,却出之绑架幼儿。你先后谋杀余化龙夫妇,在下敢断定用的绝非光明正大的手段,你这种邪恶之徒居然也想称尊武林令人齿冷。”
“酸秀才,别说得这么冠晚堂皇,江湖上达者为尊,成,邪者亦正,败,正者亦邪,古往今束莫不如是。”话锋一顿又道:“本座问你,你把赵天仇怎么了?”
“令孙么,他还活着。”
“你准备把他怎样?”法王目中又爆剩棱芒。
“不怎样。只是他必须要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而已。”丁浩正气凛然,不再是“醉书生”
的佯狂之态。
“很好,你也要为所为付出代价。”
“当然,这很公道,倒是有个问题在下不明……”
“什么?”
“半月教之名的由来?”
“告诉你无妨,月有圆缺,如果不能圆便是半月。”
丁浩算是明白了,“武林之后”已亡,赵元生也已伏诛,赵家的“月”是永远不能圆了,不但不能圆,而且还会破灭,这叫天道不爽。
“言止于此,请吧!”丁浩亮出架式,“月魄神剑”吐出熠熠青芒,映着日光,放射出刺目惊心的森寒。
“法王”的剑也扬起,两把宝刃争辉。 短暂的对峙,双方出了手。
丁浩在兵刃上巳无顾虑,信心十足,放手抢攻。
“法王”为了争生避死,当然也是全力以赴。
栗人的搏杀场面再一次叠出。
双方都是不世出的高手,虽说都是在负伤筋疲之后,但在生死对决的情况下,场面仍然是惊世骇俗的。
幽谷榛莽,没人有这眼福欣赏。
二十招之后,“法王”已落下风,也虽然奋力挽回颓势,但对手太强,剑法上些微之差便等于注定了命运。
占上风是一种鼓舞,丁浩斗志昂扬。
堪堪到了第三十个回合,丁浩抓到了对方一个破绽,“月魄神剑”钻而入,场面倏呈静止,剑尖突破了鱼皮甲靠刺入主胸半尺。“法王”的脸孔扭歪,面上一股不甘心的神情,恨怨齐集,令人看一眼便终生难忘。
“这……这是天意么?”法王口角涌出血沫。
“孽由自作,不必怨天!”丁浩声如沉雷。
“酸……秀才,本座……有个请求……”
“你说?”
“请……请留……赵氏—线……香火。”
“你是说留赵天仇一命?”
“对,不……错!”怨毒变成了沮丧。
丁浩考虑了许久,才沉凝十分地道:“在下答应!”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飞闪而来,是余文英。她脸上的神色非常可怕,看了看现况,突地举剑仰天厉叫道:“爹,娘,看仇人的血,这是女儿对你们的祭礼!”转面对着“法王”,切齿道:“赵彬,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恶贯满盈,该结束你丑恶的生命了!”剑刺出,横里贯穿了“法王”的颈项。
“你……你……”血沫狂涌,封住了嘴。
抽剑,血水急喷。
“法王”的双睛暴突,身躯一阵强直,砰然栽倒。
丁浩的剑自然脱离。
余文英再挥剑。
“文英,不可……”丁浩急加阻止但已不及。
余文英的剑已挥落,“法王”的头胪与身体分家。
丁浩吐口大气。
余文英抓起“法王”的脑袋向外奔去。
丁浩木然望着无头的尸体,除魔的目的达到了,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江湖上的恩怨何时休?血腥何时了?野心大如天的“冷血修罗”枭雄梦醒,而且死不能全尸,当然,他是业由自招。人作孽不可活,他又成了武林史上无数个警世的故事主角之一,可是古往今来,能接受这种血腥教训的江湖人究竟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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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教主“法王”的头供在“无恨师太”的墓前。
余文英长跪,凄切吐哀音。
所有的人围在四周。
“无恨师太”是否真正地“无恨”了?如果当初她还是江湖尤物“百花娘”时没与赵彬牵上这份情业,所有的发展便不会如此,悲剧也不致形成。
丁浩来到,无言站立。
不久,余文英拭泪而起。
“文英,贤侄女,这样已足可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了!”余化雨沉痛地说。
“大伯,这是……余氏门中的不幸么?”余文英哀声说。
“可以这么说,但也是武林的不幸,反正事情已经发生,而且也过去了,幸或不幸都无法改变,你流离颠沛了这么多年,够苦了,随大伯我回南,齐云庄本就是你的家,你跟文兰一样是我的女儿。”余化雨老眼发了红。
“大伯,侄女尚有事未了!”
“哦!还有何事未了?”
余文兰望望武三白,又望望丁浩,期期地道:“我们先回永安宫再谈吧!”
丁浩心中已经有数,附和道:“这样也好!”说完,转向斐若愚道:“若愚,就烦你派人处理此间内善后,赵彬虽然罪大恶极,但人死仇消,把他的头合回身体埋葬,否则便是不仁,岳父大人,这样好么?”
余化雨点头道:“很好,侠者必有仁怀。”
丁浩又向武三白道:“武老弟,还要搅扰一次?”
武三白正色道:“那里话,若非丁兄大义,永安宫早巳不存,这番盛德,小弟我永铭五衷。而且,来日方长,跟兄长与各位的友谊现在才是真正开始,如蒙不弃,永安宫的大门永远为各位敞开。”
老酒虫大声道:“说得好,可惜此地没酒,否则我老要饭的要浮三大白。”
丁浩笑笑道:“那我们就上路吧?”
余文英转身拜别母亲坟墓,小桃红也跟着叩拜。
丁浩以侄女婿的身份,也上前拜了一拜。
一行人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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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武三白大排盛宴,款待嘉宾。
酒后,人人都已有了几分醉意,老酒虫则是八分。
突地,老酒虫眯着醉眼道:“武少侠,跟着小酒虫我叫你一声武老弟,偌大一座永安宫竟没个女主人不像话,我老要饭的介绍你一个如何?”
所有在座的为之愕然,老叫化竟然要作起媒来了。
武三白藉着酒意,厚起脸皮道:“老哥,好是好,不过话先申明,小弟我可不接受贵帮的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