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是你们所设的秘舵?”
“不是!”丁浩以断然的口吻回答。
“那你因何插手?”
“这是上命!”丁浩回答得很巧妙。
“为何有此命令?”
“无可奉告!”老话一句。
半月教主居然不生气,目芒又闪了闪。 “如果本座杀了你,你们教主就会出面对不对?”
“不对!”
“为什么?”
“因为尊驾杀不了在下。”这句话狂傲至极,丁浩的目的是要激射对方放手一搏,除掉“法王”,半月教自然瓦解,暗斗无必要也太吃力,因为根本就没有“都天教”,至于对方掳人作质要逼出“黑儒”的原因此时不宜问。
“哈哈哈哈……”半月教主笑了,那是愤怒的发泄,一教之主有其尊严,当然不能跟身份不相称的斗嘴。
丁浩静静地等对方笑够。
“在下并不感觉这句话有什么可笑。”
“你太狂妄无知,本座要封上你的口。”
“如果尊驾办得到的话,在下不会逃避。”
“拔剑保命。”
“不见兵刃在下不拔剑。”这句话更狂。
半月教主真的被激怒了,眼里爆出杀光,沉哼了一声,双掌扬了起来。
丁浩双手仍垂着,但已暗中蓄势而待。
半月教主双掌平推而出,无声无闻。
丁浩知道对方的掌功必是触物生震,这种功力较之明劲可怕得多,他也立即亮掌,功力聚到八成。果然正如所料,如山潜劲压体而至,他也吐劲相迎。
“隆!”然一声如九天雷震,劲气涌卷四溢,沙飞成幕,朝四下荡开,“波波!”的裂空声不绝于耳。丁浩左脚引退深深插入沙中,气血也微感浮动,心头为之一凛,这一掌绝不逊于“女金刚”的“金刚混元掌”。
半月教主稳立不移,显见他未用全力。
“你的武功是不赖,难怪如此狂妄。”
“好说!”丁浩拔出沙中左腿,心里已然有备。他现在憬悟到半月教主引自己离开永安宫的目的了,一是怕自己另有援手,一是不愿在属下面前展露功力,万一收拾不了自己,那时教主的威严将是极大的损伤。
半月教主双掌再扬。
丁浩把功力提聚到十成。
又是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水面扬波,宿鸟惊飞。双方的脚都深深陷入沙中几乎齐胯,人矮了半截。
这神功力如果现场有人目睹,怕不被活活吓死才怪。
丁浩心头不禁为之大凛,这是他生平所遭遇的最大劲敌,较之当年的“武林之后”、金龙帮主和望月堡主等人更为可怕,现在只是对掌,如果换了别的方式搏击,还真不知鹿死谁手,要不是加了五年的勤练和恩师“黑儒”的再传功,这一掌恐怕就接不下来。
半月教主当然另有想法,凛惧更甚于对手,因为对方只不过是个尊者,如果换了都天教主,将是什么情况?
双方对望了片刻,各各从身拔出双腿。
现在,半月教主更加认定都天教主便是“黑儒”,因为他再想不出中原武林有谁能统御这等手下。“酸秀才”他没会过,但想像这尊者的功力至少与之相等,甚或犹有过之,这对半月教的威胁太大了。
月到中天,更加清明。
半月教主欺身上步。
丁浩也同时上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诛除魔魁的机会,两人对决,千载一时之机,他每时每刻盼望的便是这仲机会,魔魁一除,半月教自然瓦角,便天下太平,他就可回离尘岛乐享天伦之乐。
没任何过场,到了出于距离双方发招。
双方一搭上手便激烈十分,彼此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半月教主招式相当诡异,而且沉孟厉辣。
丁浩当然不遑稍让。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劲气搅碎了每一寸空间。
棋逢敌手,硬接硬架,谁也无法偷机取巧,全凭真功实力。龙虎之斗,月光为之失色,真的是泣鬼惊神。
激烈的搏击持续,没有半丝间隙。
这是搏命之战,非有一方倒下不会停止。
当然,这种打法极耗真力,如果真力不继,便等于宣告死亡。奇招尽出,绝式频展,打得天昏也暗。
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已经交换了数百招,招式逐渐缓慢下来,但每一出手仍有褫魂夺魄之威。
一个时辰已过,明月已经西斜,双方都呈力竭之势,久久才交换一招。现在比的是耐力,谁能支持到最后一刻便是赢家,也可以说能留住性命。
两个身形俱是摇摇不稳。
半月教主心胆已寒,因为他是—教之主,身系门户之存亡,而对抗的只是敌方四大尊者之一,就算侥幸赢了,尔后情况的发展连想部不敢想,他后悔走了错着,应该斗智而不斗力,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丁浩的意志还是很坚定,他不断激励自己今晚非达到目的不可,这种机会以后不会再有。
仅凭个人的力量与半月教周旋,其难辛是不难想像的。
过招的间隔越来越长,式也渐失锋锐。
“砰!”两掌互接,双双踉跄倒退,喘息声清晰可闻。
半月教主已萌退意,他没自信能撩倒这名尊者。
丁浩已考虑动剑。
“砰!”双方又互换了一招。
丁浩被一掌印上左胸,逆血几乎冲口喷出。
半月教主则被切中左胁,连退三步,同样地气翻血汹,口角溢出了血沫。
最后的时刻将到,生死即将判明。
半月教主拔出了长剑。
丁浩自是求这不得,他的剑也告离鞘。
半月教主的剑很特别,是平头的,是剑却又类东瀛的武士刀。他来自东瀛,当然也精通刀法,如以中原的剑术与东瀛的刀法融合,则威力倍增,招式定然相当诡异,这一点丁浩立即便想到了,但他并不在乎,他对自己在剑术上的造诣有相当的自信。
剑身映着月光,泛出森森。
双方都不再开口。
双方各前跨一大步,把距离拉近列出于的位置,剑缓缓扬起,各自亮出了架势,完全异于流俗的架势。
蓦在此刻,三条人影飞闪而至。
丁浩心头一震,他必须为取这分秒的时间,如果来的是半月教徒,情势便会大大改观,沉哼一声,剑攻出,一出手便施展他自创的绝招杀着“笔底乾坤”,他必须一声奏功,时间不允许他再出第二剑。 三条人影已落在圈子之外。
半月教主的剑也告挥出,果然是奇诡狠辣无匹。
剑芒烁耀中,传出了一声刺耳的交鸣,双双弹退,各打了一个踉跄。半月教主的剑在左胸部位裂开了一首尺长大口,鲜血立即汹冒,而丁浩的左肩也开了口,肩冒了红,但似乎并不很严重。
来人已进入圈子,品字形围住丁浩。
半月教主迅快地退开。
丁浩恨得牙痒痒,这千载一时之机眼看就将坐失,身形一鹤冲天而起,凌空斜旋,苍鹰攫兔,飞扑下去。
半月教主剑往上撩。
“锵!”然一声巨响,半月教主踉跄倒退,而丁浩是下扑之势,没有转图变势的余地,被这一撩,斜撞出八尺,几乎栽了下去。身形未稳,三支剑同时攻到,猛一挫牙,勉强挥剑,左右两剑被隔开,后面的一剑刺上后心。
剑入肉半寸,顿住,仿佛肉里有一层时甲阻隔,那由后出剑的心里才一惊,未及时转念,丁浩的剑已回扫。
半声惨嗥,头已离颈而飞,尸体跟着倒地。
丁浩连看都不看,瞪着眼前两人,陌生的面孔,他不认识,是两名相当剽悍的年轻人,似乎被这闻所未闻的栗人景象惊呆了。
半月教主已远去无踪,他刚才的剑伤不轻无法再战。
丁浩便没立即出手,他跟半月教主的一场搏命之战,内力几乎耗尽,必须略作喘息,即使是极短的时间。刚刚后心捱的—剑,剑尖仅刺破皮肉,这便是他这次到威灵宫谒见恩师“黑儒”听获的旷世奇功。
莫名其妙的对峙,许久,两名剑手似乎突然回过意来,双双吆喝声,出剑攻击,一流的剑法,凌厉辛辣。
丁浩自知内元未复,绝不能久战,拼聚残余,施展杀手“笔底乾坤”,这一招是他揉合“玄玄真经”里的“易乾转坤”和师传“梦笔生花”两样绝式而创出的,玄奥无方,其威力堪称举世无匹。
剑光闪耀,象征着生命的殒落。
“哇!”惨号破空,一人倒跄载地,另一个弹开。
剑光再闪,另一个剑半扬,还来不及出招,剑已穿心,眼圆睁,口大张,没哼声,血水从口鼻溢出,缓缓倒下。
丁浩兀立着,西斜的月的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剑拄地,他就地调息,大半夜的鏖战真力耗损至钜,敌人随时会出现,他必须尽快复原。
三具尸体静静躺在沙洲上,现场几乎不见血迹,全被沙土吸尽了。
月落,晓风送寒。
丁浩功力已复,他准备折回永安宫,—方面了解“再世仙子”的状况,另方面“再世仙子”要找的仇家是自己,既然牵扯到自己头上,问题就非解决不可,最主要的是先查明她的出身来路,才能没法查出这桩无头公案形成的来龙去脉,江湖上恩怨牵缠无了无休,若不予以澄清了断,便甭想过平安日子。
于是,他离开了沙洲。
※ ※ ※ ※
旭日初升,山清景明水秀。
丁浩来到了永安宫。
刚到门口,紫奴便已迎了出来。 “紫奴姑娘,你……”他本待问她昨晚没事,但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醉书生”的身份,立即住了口,巳顿之后改以他语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们现在加强了戒备!”紫奴笑着回答。
“为什么?”丁浩明知故问。
“宫里昨夜发生了意外。”
“哦!”丁浩故作震惊。“发生了什么意外?”
“请随婢子来,边走边奉告!”
“好!”
两人进门,紫奴叙述了昨晚发生的意外事件,来到已成灰尽的精舍前,紫奴的叙述正好结束。丁浩驻足而观。
“半月教怎会认定此地是都天教秘舵?”
“不知道他们何所据。”
“既然‘都天尊者’正巧插手,岂不更加坐实?”
“这是没办法的事。”
“仙子当时正在精舍中,她是如何避过的?”
“这……醉公子是自家人,说了也无妨,宫中地下通道如网,仙子不但平安没事,还利用地道狙杀了不少敌人,毁了间房子算不了什么。”
丁浩暗自惊奇,想不到永安宫曾有这种出人意外的构造,怪不得昨晚火起之后惨号声连传,原来是“再世仙子”利用地道往来狙击,使“半月教”阵势大乱,还以为来了得力的援兵,不道却是想像不到的奇兵。
“这委实太好了,不怕任何敌人侵犯。”丁浩点头。
“公子怎会这么一大早便光临?”
“有重要事跟仙子商谈!”
“那就请!”
丁浩被引到另一层院落的客厅里,落座,丫环献上香茗,气氛十分和谐,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紫奴入内,不久,“再世仙子”姗姗出现,就坐。
“公子,说你有重要事惠然再度光临?”
“不错,是很重要的事!”丁告心里早有打算。
“请说?”
“在下晚告辞之后,无巧不巧上了‘酸秀才’丁浩……”
“公子碰到了‘酸秀才’?”再世仙子显然很激动。
“对!”丁浩点点头,神色很从容。
“然后呢?”再世仙子圆睁着杏眼。
“在下便质问他关于仙子所说的过节……”
“他怎么说?”再世仙子似乎迫不及待。
“他说他不曾做这等事,记忆中也没这等事。”
“再世仙子”楞住了,粉腮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道:“公子,我会无中生有么?你相信了他的谎言?”
“在下无法不接受!”
“为什么?”
“在下根本不知道仙子的来路,无从辩说起。”
“再世仙子”脸上又起了奇异的变化,久久不语。
丁浩已经觉察出“再世仙子”所说的未可尽信,她似乎言不由衷,此中定然另有文章。
心念之中又道:“仙子‘酸秀才’的说法是这可能是一种误会,不然便是有人诬陷嫁祸,他誓言一生行事从不亏武道。”
“他胡说!”再世仙子大叫。
“这……”丁浩皱了皱眉。 “你现在带我去找他,或者请你带他来当面了断。”
丁浩心念电转,她为何始终不肯透露出身来路,连姓名都半字不吐,必然有其原因,何不乘这机会……
“眼前不能!”
“又为什么?”
“他已经离开洛阳,更巧的是他也在找那叫余文英的少女,也是受同一人之托。”丁浩注意对方的反应。
“噢!是巧,余文英到底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女子,竟然要托你们这些名人来找?”再世仙子神色没变。
丁浩有些失望,但不死心。
“还有更妙的!”
“哦!什么更妙的?”
丁浩取出玉坠子拿在手中。
“是个玉坠子,妙在何处?”再世仙子神色依然不变。
“这叫护身符,说是找人的信物,‘酸秀才’托在下代为保管,他认为在下整日漂荡,接触各色人物,找到人的机会比他多!”丁浩又失望了,“再世仙子”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连紫奴也是一样,他只好收了起来。
“醉公子,我刚才说的怎样?”
“是……要‘酸秀才’来当面了断?”
“不错,你愿意帮我这个忙?”
丁浩深深考虑了一阵。
“可以!”他毅然答应了。
“我这里先行谢过!”再世仙子起身福了一福。
丁浩内心困惑至极,看“再世仙子”的态度非常认真,似乎不是装的,可是自己的确没做过这冲事,这是从何说起?当面解决也可以,到时候她不会再隐瞒来路,定可追出一个结果来,以免夜长梦多,老是心绪不宁。
“仙子,在下一定会逼他来,不过……在下声明在先,到时不介入这场私人恩怨,这是江湖规矩。”
“可以!”再世仙子一口便答应了。
“半月教会卷土重来么?”丁浩突然改变话题。
“应该不会,他们此次丰羽而归会有所警惕,倒是公子你可要小心,他们不会放乡你。”
顿了顿又道:“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