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地—声巨响,余宏的刀被挡开,剑尖已指上他的心窝。丁浩拔剑出手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余宏的脸孔已经变了形。
“现在说,梅子到底知道你什么秘密?”
“要杀就下手,我不会告诉你。”
“余宏,人只能死一次,你应该懂?”
“身为武士,根本不在乎生死。”
“呸!余宏,你的作为根本不配称为武土。只是个没有人性的下流恶胚?杀你还嫌污了本尊者的剑。”丁浩是愤汲,所以才说出这种刻毒的话。“现在暂时撇开梅子的事不谈,你们的主子‘法王’什么来路?”
“不知道!”
“他藏身何处?”
“不知道!”
“他搅乱中原武林的目的何在?”
“不知道!”
一连三个“不知道”,丁浩几乎气得发狂,真的想一剑穿透他的后心,但他不能下手,否则对妻子和岳丈将无法交代,也不能用激烈手段逼供,还真拿他没办法。
“你们与‘半月教’之间是什么关系?”
“敌对!”余宏转了下眼珠子才说。
“为了争霸?”
“江湖上本就如此!”
“好,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凭—张小白脸,作了‘再世仙子’的入幕之宾,她是什么来路?”
人,在一口气还在之时,求生的意念便不会消失。余宏自忖落在“灭命尊者”之手绝无道理,但在剑尖还没刺穿心脏之前,求生之念不会放弃,现在丁浩这一问给了他一丝丝的希望,他当然要把握。
“在下进永安宫是—项任务。”佘宏竭力镇定自己。
“任务?”丁浩大为意外。“什么任务?”
“摸‘再世仙子’的底,探查她的出身来路和幕后人,—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不容人酣睡,‘半月教’对之不闻不问,这当中便有蹊跷,那女人相当精明,在下必须谨慎而行,所以到目前还没逮到机会。”
“奉‘法王’之命?”
“是的!”
“你们的门户叫什么?”
“没有,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山立舵。”
丁浩深深想了想。
“余宏,本尊者可以有条件放过你一次。”
“什么条件?”余宏喜极但不形之于色。 “如你得到任何有关‘半月教’的消息必须提供本尊者,办得到么?”
“可以,如何连络?”
“本尊者会主动找你,话说在头里 如果你想玩什么花样,你的脑袋会随时离开你的脖子,牢牢记住。”说完,收回剑,又道:“这是你与本尊者之间的秘密协定,不许让第三者知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余宏自份已无生理,想不到意外翅捡回一条命,他怕对方变卦或是又提另外的条件,片言不发,转身奔离。他当然做梦也没估到这“灭命尊者”是丁浩的化身,故意用这方式放他走,否则的话他是死定了。而在丁浩而言,也只有放人一途,他不能要他的命,心里牵记着由斐若愚带走的“半月教”使者“雨花剑”吕易生。
目送余宏身影消失才离开现场。
* * *
邙山后峰。
崩云乱石中,吕易生平躺着,斐若愚引领丁浩来到。
“检查过他的嘴巴齿牙么?”丁浩开口问。
“检查过了,没有牙套,全是货真价实的真牙,我已经学了一次乖,每一颗牙都敲击过,保证不会有差错。”
“你选个合适的位置监视。”
“好!”斐若愚离开。
丁浩点醒了吕易生。
吕易生睁开眼,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落在“灭命尊者”的手中,全身除了嘴和眼完全不能动。
“你准备把本使者怎么样?”
“吕易生,别什么使者不使者了,现在你必须回答本尊者的问话。”
“你知道……”
“非常明白,你是华山弟子,叛门投效‘半月教’充当使者,这点本尊者不想过问,华山派会有人出面清理,现在跟你谈谈‘半月教’的几个问题。”话锋顿了顿,转为寒声道:
“你应该听说过‘孤阴搜魂’这名称?”
“你……要用‘孤阴搜魂’来对付……”吕易生的声音变得像是病人的呻吟。这是逼供手段之王,比之任何酷刑还要残忍,铁打的会刚也会变成稀泥别说是血肉之躯,而更安命的是受刑者死不了,武功散失,终生成残。
“如果你肯合作,有问必答,本尊者可以不用。”
“你……要问……什么?”
“半月教的总坛设在何处?”
“在……在……”
“快说?”
“翠云峰下的……上清宫。”
“上清宫?”丁浩重复一遍,内心的振奋无法言宣。费尽了心力,终于得到了这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教主是什么人?”
“这……不知道。”
“你敢说不知道?”丁浩听声音有如霜刃。
“是真的不知道,我……入教之后只被召见过一次,但教主没露面,隔着一重锦幛,闻声而不见人。”
丁浩心中一凉,看来吕易生的话不假,凡属这类江湖枭雄都会玩这种手段,而且神秘得非常澈底,对属下的控制方式也严峻得到了家,从以往的事例看,手下人一旦被拎不是自决便是杀之以灭口,而早各职司弟子除本身听掌之外,不许有横的连系,只有纵的指挥,而负责传令指挥的可能是少数几个最高层的心腹。
“你们这批使者受谁的节制指挥?”
“总监!”
丁浩心中一动,自己身边便有—面副总监的金符。
“总监是谁?”
“锦衣蒙面,以金符为信,从不显示真面目。”
丁浩也相信这句话,锦衣蒙面人便是最初在翠云峰顶传话之人,这家伙神出鬼没,要逮到他还真的不容易,好在现在算知道了他们的窝巢所在,行动有了目标,他们这帮属下既是分组行动各有建制,要问别的也是多余,倒是要引出锦衣蒙面这等最上层的人物,必须要使点手段,他深深想了想。
“吕易生,你是堂堂华山名门正派弟子,何以要叛门?”
“这……一念之差,已经身不由己!”这句话隐隐含有悔不当初之意。
“你想回头么?”
“无法回头了!”
“如果本尊者放了你?”
“被敌人拎捉过,唯—的路是死。”
“要是本尊者密而不宣,你们教中人便不会知道你失手过,你依然可以混下去当你的使者对不对?”
吕易生沉默了许久。
“有条件么?”
“有,跟本尊者合作,随时提供教中的线索。”
“这……”
“你也可以不答应,反正是死对不对?”
“好。我答应!”吕易生咬牙说。
“很好,以后见面时你的代号是‘回头人’。”
“唔!”
“最后问你件事……”
“什么?”
“太极门主是谁杀害的,为什么?”
“是总监下的手,掌门失踪之后,将由‘神童’田秀接任掌门,因为田秀已得到掌门信符,可以名正言顺自称是掌门退出江湖归隐,承命接任掌门,以后,太极门便成为‘半月教’的附庸,也等于是一个秘舵。”
丁浩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这种手段太卑鄙恶毒了,而“神童”田秀甘愿欺师灭祖,乃“武道”所不能容。
“吕易生,华山一派也会演这故事么?”
“这……目前还没指示要在下这么做。”
“好!今夜言止于此,你离开之后,速到现场找回你的面具和兵刀?然后尽快下山,留意行踪别被人发现。”说完,伸手弹指解开了吕易生的穴道。
吕易生站起身来,伸展了—下手脚。
“对了。还有一点,‘半月教’头目以上弟子都装胡剧毒牙套以在必要时自我解脱,你为何没有?”
“有,藏在左手中指指甲内,在下穴道被制完全不能动,是以……”
“我明白了,你快走!”
吕易生飞掠而去。 斐若愚现身。
“小……”
“称我尊者!”
“啊!是,尊者,你这一着相当高明。”
“我们跃下去看看!”
两人回到了埋葬极掌门的现场,已不见“雨花剑”吕易生的影子,看来已经离开了,丁浩四下扫瞄了一番。
“我想到了一着妙棋!”
“什么妙棋?”
“你去弄块散失在地的古老墓碑来。”
斐若愚也不多问,立即奔离,不久,扛了一块略带残缺的大石碑来,放落地面,看丁浩玩什么妙棋。
丁浩用剑把碑面原有的字迹削平,然后功集右手中指,在石碑上一阵刻划,石粉纷飞中,现出了指书“历劫,太极掌门闹云客关正良之墓”—行大字,书法居然十分苍劲。旁边—行小字“都天教主座下掌令尊者补立”。
“这着棋……妙在何处?”斐若愚问。
“让‘半月教’并吞太极门的计算落空,周知武林同道,太极掌门并非逊位归隐,而是被人谋害而殒命。”
“是很妙,这补立二字呢?”
“表明是都天教四大尊者之一的‘掌令尊者’见义而为,替死者补立此碑。”
“有理,有道理,让他们去瞎乱。”
“还有,佟老大,你设法放出风声,指出杀人者是‘半月教’属下所为,别提锦衣蒙面人总监。”
“好,这太容易了,为什么不直接指出来?” “留点余地,方便我们以后的行动,要是直接指明,锦衣蒙面人一定会改变形象装扮,找他便难了!”
“尊者的智慧确是高人一等!”
斐若愚翘了下拇指。
“闲话少说,我们先把墓碑便树立了。”
丁浩望着墓碑感慨万分。
—代掌门,收徒不慎,竟落得如此下场。
“尊者,我们现在……”
“分道扬镳,你先走,设法传话太极门不可妄动,以他们的力量对付‘半月教’无异以卵击石,就说‘都天教主’会替他们讨回公道。”
“是!”斐若愚应了—声,弹身离去。
丁浩找座墓头坐了下来,经过这—番折腾,他必须要安静,把所有复杂的情绪加以整理,同时盘算以后行动的步骤。
静,绝对地静,可以听到小虫爬行的声音。
五年前,他以“酸秀才”的身份。“黑儒”的影子应付过南庄北堡与金龙帮互相争霸的惊涛骇浪,现在又面对另一场更险恶的风暴,而自己是风暴的焦点,如果应付不当,—切都将化为乌有。
想着、想着,爱子小强天真稚嫩的影子又呈现在眼前,稚子何辜,竟然要承担上—代的恩怨?被掳作人质,小小的心灵能承受得了么?现在,此刻,他在何处?过什么生活,是什么样子?椎心之痛,泪水潸然而下。
他也想列爱妻文兰,她是女人,她是母亲,对小强的不幸遭遇其悲痛当然更胜过自己百倍,每时每刻等于在炼狱中煎熬。
“该杀!”他忘形地狂叫出声。 蓦地,一个幽幽的声音道:“什么人该杀?”
丁浩吃了一惊,但从声音立即判出来者是谁。
“是醉妹么?”
“唔!是我。”桃花公主楚素玉现身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丁浩下了墓头。
“你知道我的身份特殊,不能一直窝在‘春之乡’,有事没事得出来到处走走。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是醉哥还是尊者?”
“随你的便!”
“不,醉哥,以你现在的身份和我交谈不甚相宜。”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形象是‘半月教’的主要对付目标,如果不巧被发现,会给我带来相当大的麻烦,所以……你还是回复‘醉书生’的形象吧!”楚素玉边说边转动目光了扫,她怕有人钉梢。
“可是……醉书生也不相宜呀!你忘了那晚你奉‘法王’手令要毒杀我的那档事?要是被发现我们又在—道。你如何自圆其说?”
“这你就用不着担心了,我会编另一个故事。”轻声一笑才又接下去道:“因为你迷上我的姿色,我向你解释—上次的事是中了想得到我而不能达到目的者的诡计,我们已经和好如初,这说法已经被认可,我们继续来往。”
“这好!”
丁浩立即回复了“醉书生”的装扮。
“醉哥,我们换个地方,离这里远些。”
“最好,我正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两人奔出半里之外,来到一个非常隐僻但又能向外监视的地方相对坐下。
“醉哥,你说有许多话要跟我谈?”
“是的,最重要的一项是我已经查出了你的仇家。”
“啊!”楚素玉大为激动。“是……什么人?”
“冷血修罗!”
“冷血修罗?”
“对,在中原武林巳失踪了二十多年,是一个相当残狠的冷血魔头,令尊是在东瀛遇害,算时间正是他失踪之后,而另外有两个以‘冷血’为号的都巳是古人,至于他人是否巳回中原还需要查探。”
“桃花公主”楚素玉痛泪盈眶,口里喃喃念着:“冷血修罗、冷血修罗……”声音中充满了怨毒。
“醉妹!”丁浩用手抚了抚她的香肩,是—种安慰之意。“既然有了眉目,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话锋顿了顿又道:“法王在东瀛是成名的人物,对彼邦的江湖情况必有相当了解,你何不向他请教?”
“不能!”楚素玉摇头。
“为什么?”
“因为在被他收养之初。他要每一个被收养的发誓永远效忠,不许追究自己的身世来路,他是父是师。也是唯一主人。”
“这……合情理么?”
“没有情理可言。谁要我们按受他的恩惠。”
“可是不对呀……”
“什么不对?”
“余宏也是被收养的孤儿?何以会让他认祖归宗?”
“这……我不知道,也话……余宏在中原的身世显赫,所以特别破例。不过,他仍然效忠‘法王’,并没有回南方。”
丁浩不同意这说法,但也不想反驳。
“醉妹,我会尽全力查探你仇家的下落。如果他已回到中原的话,迟早会被挖出来。现在我想问你件事,也许你会有线索。有一个锦衣蒙面的神秘人物,据我新得到的消息,他是‘半月教’的总监……”
“半月教总监?”楚素玉的声调几乎是惊叫。
“不错,你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么?”
“我……不知道!”
“能设法查出来么?”
“醉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