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卫浪云道:“可不是,头一遭,心里还真有点惴惴的……”
吕迎风道:“不难,手脚套在皮环里,背脊贴紧后头十字叉架就行;有在坡顶目侧的弟兄会指示并较正索的轮轴手收扯牵绳的缓疾长短,我们只要一现信号—一在我的那只鸟翼上涂洒磷粉,反光一闪,他们就会立时收索使我们降落,当然;到时我会看准差距发出信号。”
逆着风,展履尘大声道:“你们一落地,我们这边只等盏茶光景即将开始火器攻击‘紫凌宫’,然后发起冲锋,你们把时间要估量准了-----迎风,小心守护少主!”
吕迎风躬身应是,展履尘一挥手,示意他们开始动作,于是,很快的,从卫浪云开始,十个人纷纷各自上了那巨型怪鸟似的黑色风筝,并已固定了位置。
田寿长也在那边交待了位置火器外,匆匆赶来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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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四章 释前嫌两派联合
一声号令,每具风筝旁边的四名扶持者立马冲向前面的垂连黑绳,四个人动作又快又齐,扯着黑绳往坡下拼命拖奔,轮轴手迅速放长索,巨大的风筝平面兜风,在四个人的拉扯下,“呼”“呼”急速摇晃摆动着往前跟进.但是,却越往前移,越往上升,风筝吃满了风鼓涨紧绷,又发出“噗噜”“噗噜”的震荡声来,终于逐渐升高,升高……
轮轴在转动着,吱吱直响,十个鸟形巨大风筝,已在暮色幽幽,云雾灰苍中凌空而去,刹时,伸着脖子观看的“勿回岛”人们也匆匆展开了他们的行动.
一直生活在地面上的人,将难以想像出当飞凌于云霄之际全是一种怎样的滋味,那绝非光凭形容或描述可以领会的;这等的感受,与人站在岭峰之顶,危壁之上的心情又不一样,因为不管攀升到多高的所在,却仍然知道在地上,而脚站实地的安全感,同虚空驭风的飘荡反应,便大异其趣了.
卫浪云这时才晓得,空中的风与地上的风竟是如此的不同,而光景也完全迥异,视界广阔,百里一望,虽然时已入暮,远近业已浮漾起一层灰黯的姻霭,地上仍然看得比平时要遥远深长得多,便是带着朦胧吧,那种朦胧也竟这般的新鲜同怪异了.
现在,他发觉,平面与立体的世界是两种何等的差别.
天上的风异常凛烈,势劲力强,人贴在风筝上,随风摇晃起伏,震荡摆动,不但觉得地面也在旋转浮沉,甚至连呼吸也有窒碍紧迫了.
更高处.灰絮般泛紫的云彩在跟着风势流动移走,而幽遽的云深处更是一片绵绵无底,看不透,摸不着的迷茫,空中和海底相比,都是神秘,浩瀚,又不可期的……
手脚紧套在风筝十字叉架上下两侧的皮环中,卫浪云用力把背脊后贴稳,他惊奇又晕眩的品尝着这次凌空驭风的滋味,如今他明白乘这玩意只靠得操纵的技巧尚不够,更须要有胆量才行,没有点胆量的人,一旦上了空,就算不被吓晕.也要被风筝在气流中剧烈晃摆给弄瘫啦.
连接风筝的绳索扯绷得紧紧的.随着风筝的摆动也在摆动,卫浪云觉得操纵这东西颇为不易,他更在担心——若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
咬咬牙.他不敢再想了,不敢相象一待失去了地面这根绳索的牵引,风筝会将他带到哪里?是南天门,仰是世界的尽头?
放眼望过去,其他九支巨大风筝的人似乎情形也并不比他舒服,在地面的时候,吕迎风说得轻松容易.现在亦相当吃力.而且.同卫浪云一般的窘迫.
大约因为被这种奇异又刺激的感觉占住了心思吧,当卫浪云定下神来想到该要观察一下.他们如今已飘到什么地方的当儿,吕迎风已在三丈外的风筝上拼命向他挥手了.
吕迎风是在向他表示,业以抵达目标上空。
卫浪云急忙往下看,果然,“六顺楼”正在脚底.六幢楼阁排列成六角之形围绕在一圈石墙中,由半空望下去便好像是经由巧匠细心砌就的一座精致城堡模型一般,但即使从这么高处看下去,仍然能感觉到“六顺楼”建筑之雄伟与险峻,它背倚的那片绝壁,便仿若是一道天然的石屏保护着它一样。
风筝迅速往那飞去势若奔马。
此刻,吕迎风又在打手势.
卫浪云明白,这是在告诉他要放落地信号了.
刚想开口,便被一股劲烈的罡风灌满了嘴巴,几乎把卫浪云憋晕过去,他懂忙抗拮着突来的一阵窒息感,忍住胸腹之间的那股子挤迫,连连用力点头回示。
于是-----
吕迎风的手一挥.他那架巨型风筝的鸟翼上,立时便闪亮起一片莹莹眨动的磷光,这片磷光耀映的亮度不算太强,但却是够给地面上的人发现了.
很快的,风筝先起了一阵剧烈的晃摆,像在挣扎,然后逆着风,十分艰辛缓慢的开始往回移,每一移动,便逐渐减低高度。
已经往下降了.
天色更暗,人已近黑,由眼前的情景看,“六顺楼”与“紫凌宫”的人,皆很难发觉这十头“巨鸟”的自空而降.
一刹间,卫浪云兴起一种奇异的想法——好像他们正是冉冉来自天庭的神兵神将一样,多么玄妙,又多么难以思议.
天兵神将是降临人间扫除妖氛,驱撵魔邪的,卫浪云衷心希望,他们的降临,也能把“六顺楼”的妖氛扫净,将“紫凌宫”这干魔鬼遂走。
紧绷的绳索连接在风筝的架底上,已经扯得笔直,可能是因为风筝吃力大重,便不时的响起一阵“吱”“吱”的磨擦声与挤压声,像是呻吟似的,而卫浪云呼吸急迫,双目睁圆,—颗心也提到喉边了.
缓慢的,滞重的,十具风筝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往下落。
在风筝上的人,每一个都像经过了一段漫长得若无尽头的时间,过程和煎熬着心肝的难受,风筝不时如痉挛般抖动着,更是抖得人颤栗不已……
终于,风势弱了,气流稳了,—股较为温热的空气由地面升上来;当人们的肌肤感觉到由如割的冷峭中突然变为柔风拂面的轻腻时,十具巨大的风筝便快得有如陨石般往下坠落!
这时.距离“六顺楼”的高度尚有二十丈以上。
风的强浮力消失,任何物体都会落得快,而风筝借着它宽阔而轻薄的体积仍能兜乘空气的余劲,还算是下降得比其他东西缓和了。
不必招呼,风筝上的人纷纷,以快速的动作拔刀削断连接的绳索,一来是减少地面物体阻碍,再则,告诉那边转动轮轴的伙伴,他们已经降落了.
十个全黑的风筝有如十只来自九天的鹏鸟,急速围转动飘回着下降,离地还有五六丈,卫浪云已抢先抛脱手足环,跃身地上!
在他足尖着地的一刹,眼角余光所见,其他风筝的人也都在脱离风筝扑落,只是,他们降下的范围却太广,间距不近.
十个风筝落下的所在正是“六顺楼”的后侧靠立峭壁的下方,这里像是辟为一片园圃,想是石底铺泥的缘故,没长什么草树,便有几叶花影.也都枯萎得不堪一瞧了.
不过,显然这仍是一处最佳的降落场地,地方尚算平坦,而且,可能是面临绝壁之下,防守非常稀松.
说这里防守稀松,是有事实证明的,在他们落地之后好一会,才出现了两名汉子.东张西望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伏在地下的卫浪云尚未采取行动之前,黑暗中人影暴闪,这两名过来查视的汉子,已半声不吭的仆跌成一堆!
一刹的沉寂后,那出手者迅即击掌三声,清脆得宛似碎冰砸地.
卫浪云一边也击掌相应.一面急急迎了上去.
嗯,那发出信号的人乃是吕迎风.
暗影里,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窜到.他们是“青龙冠”杨宗、“大响鞭”辛德、“莽牛刀”熊大开,以及三名动作矫健的“勿回岛”弟兄。
吕迎风压着嗓门问辛德:“还有两个人呢?”
五短身材,浓眉大眼的辛德呆了呆,忙道:“我也没看见……”
吕迎风脸色一沉,怒道:“干什么吃的?.连两个大活人也盯不住?快去找!”
辛德半声不吭,立即又窜进黑暗中,吕迎风瞪了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熊大开一眼.冒火道:“你也去帮着找呀,还愣在看什么把戏?”
熊大开的厚唇一咧,道:“头儿,那个浑小子一定是从风筝上跃下的时候摔糊涂了,要不,便是撞上什么东西,像是屋顶檐顶或树木之类……”
吕迎风低吼道;“我不需你来解释,快去找人!”
熊大开赶紧扯腿走了.吕迎风转向卫浪云道:“少主,你没跌伤吧?身子还支持得住?”
吁了口气,卫浪云苦笑道:“还好!就是在半空中那一阵险些叫劲风窒过气去,另外那种摇晃也吃不消,现在没事了.”
吕迎风小声道:“漫说少主是首遭乘坐这劳什子,我已有过六七次的经验,如今一旦弄上了半天仍然提心吊胆,紧张万分,恨不能一上去就赶快下来!”
卫浪云四周一看,道:“除了你方才放倒的两个人之外,再没有对方的哨卡了?”
吕迎风道:“像是没有了.否则也早该围上来示警啦‘”
一侧,细心观察着的杨宗沉声道:“吕少兄说得不惜,这四周不像再有‘六顺楼’设下的警卫了……”
卫浪云若有所悟的道:“这里恰好是峭壁之下,而‘六顺楼’的防守重点又在前面及两翼,大概他们不认为会有人从峭壁上端侵入,这里的防卫才显得松散——这也是我们的运气,临落地上前,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迹呢!”
吕迎风道:“少主、‘六顺楼’正在强敌压境之际,光顾正面及平面也已有些力不从心了,哪会想到再对上空注意?别说在战况紧迫的关头;就算在平时,他们也不会留心到空中的,谁会料到有人自天而降昵?我若非本岛所属,也一样不信有这种邪门儿.说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嘛……”
笑了,卫浪云道:“二叔玩意,有些确是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惊异怪诞的……”
杨宗接口道:“少主,我们要快点行动了,外面我们的人就展开对‘紫凌宫’的攻扑啦……”
点点头,卫浪云道:“我晓得,等辛德和熊大开把我们失散的两个人找回来便马上行动!”
望了一眼沉沉的黑暗与远处楼阁的闪闪灯光,吕迎风咬牙道:“简直两个废物,什么情势之下,居然不能按时会合?”
卫浪云道:“别急,他们一定遇上了麻烦一一”
吕迎风悻悻的道:“少主,再等一会,若尚不来.我们就先行展开行动,不必等他们了.”
吕迎风道:“如果你蒙骗我们.兔崽子,你这身肉就要一块一块的分开零售了!”
打了个寒栗,那人惶悚的道:“不……不敢。我不敢……”
猛的又用足尖点了汉子的“晕穴”,吕迎风道:“少主,我们去吧?”
卫浪云正要回答,黑影中,辛德与熊大开两个已分别肩抗着一个人奔了回来.
吕迎风皱着眉,气汹汹的问:“怎么回事?”
急喘着,辛德低促的道:“果其不然出了麻烦,头儿,我们这位仁兄弟在跳下风筝的当儿,没看清地形,一头撞进了那边的一方干涸池子底,不但撞得头破血流,腿也摔断了一条.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还晕在池底哩,幸亏池子没有水,否则,早就淹死了!”
吕迎风哼了哼,道:“这一个呢?”
抹了把汗,熊大开忙道:“他的风筝在落地之时挂着前面的檐角,风筝打旋,把他抛撞到墙上,三根肋骨折了,人倒还很清醒…”
吕迎风怒道:“一对饭桶;连个风筝都跳不好,还管什鸟用?!”
熊大开呐呐的道:“这也不是他们有意的……”
一瞪眼,吕迎风叱道:“你闭嘴,轮到我问你的时候你再开口!”
卫浪云道:“就扛着他两个跟我们一道走吧.”
吕迎风一招手,道:“把这一对废物交给手下人,你们空出身子来准备厮杀!”
辛德与熊大开连忙将肩着的两个伤者换交到两名属下手上,吕迎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有没有露了形迹?”
辛德低声道:“出事的地方十分阴暗,并未曾发现有任何骚动或传警的迹象,那里仍很平静……”
熊大开接着道:“那里附近连条鬼影也不见,哪来的人?‘六顺楼’的全部主力都用到前面对付‘紫凌宫’的攻扑去啦……”
吕迎风拎冷的道:“希望不要出纰漏才好。”
卫浪云道:“我们走吧.”’
借着黑暗的掩护与地形地物的遮蔽,他们非常迅速同时又非常轻易的摸到了“小桂楼”附近,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已闻及前面及两侧石墙上隐隐传来的叱喝声与人语声,不错,“六顺楼”确已把全部的兵力布署到第一线外围上去了,内部的防卫乃是相当空虚的;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疏忽,在他们以前那场与“勿回岛”的火并中,也已损折惨重,元气大丧,帮内好手几乎有一多半牺牲掉,剩下来的不足十亭中的四亭,又要应付眼前“紫凌宫”强猛的攻击.却叫他们如何顾虑周全?他们能以坚守防线.至今不被“紫凌宫”攻破,已经算是颇为不易了,再让他们分了人手警戒内部,实际上没有可能,况且,“六顺楼”这边又哪里会想到另还有敌对者自天而降呢?
这样的情形,是“六顺楼”不为外人道的苦衷,但这这却成了卫浪云等人安然通行过关的机会,否则,在平常的时期,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容易的。
“小桂楼”是一幢小巧的,精雅的木造小楼,一色的原干松木筑成,呈现着树皮自有的黄褐色调,古朴脱俗,清气盈心,它就依靠在那巨大的双顶楼阁之后,有若一个灵秀的女孩子傍着一个壮健的大汉,一大—小的两楼一比,越见这小楼的细致与纤美。
楼外,也有石墙相绕,却似城堡中的禁地,别有洞天在内了。
这里,却有四名守卫监视着,那扇小门也紧闭不启.
在一座假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