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无弼身形甫一沾地,即遭五大掌门联臂合掌,他不愿恋战,疾攻数剑逼开五大掌门,身形又起,只感身心泛出疲累之感,疾沉落地,察觉五大掌门并未追来,心情略宽,但觉泛上一种从未曾有的感觉,半日来飞燕坡遭遇,宛如拼搏了七日七夜,此为天人交战,内心搏斗,比之肉体上更累更疲。
蓦闻一声阴沉冷笑送入耳内,不禁心神一震,循声望去,只见是天龙八掌舒长沛飘身而出。
其他三方纷纷现出少林耆宿,长眉禅师,武林奇士乾坤七剑梅九龄,江湖怪杰全无忌。
邢无弼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面色大变。
乾坤七剑梅九龄淡淡一笑道:“邢老师,既知现在,何必当初,听梅某之劝,不如转回‘明浩’台前俯首请罪!”
邢无弼冷笑道:“梅老师明知邢某办不到,何必多费唇舌,成则为王,败者为寇,不过,邢某意欲请问一件事?”
邢某与梅老师无怨无仇,为何卷入这淌浑水?”
梅九龄道:
“巫山藏云崖南荒七凶猝袭梅某是何人主使?”
邢无弼呆得一呆,知南荒七凶死前吐露,冷冷一笑道:“梅老师既如邢某主使,为何再出江湖时不向邢某寻仇?”
梅九龄微笑道:“邢老师貌善心险,侠誉正隆,小不忍则乱大谋,梅某虽愚亦不出此下策,料知邢老师欲置梅某于死地,必有重大阴谋,暗中访查才知,邢老师不觉今日之失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么?”
邢无弼闻言不禁恍然大悟,他一生自负心智算计别人,不料竟为人所算,可见善泳者必溺于水之言信为不虚。
远处隐隐现出青城掌门天乙神君率领武林群雄快步走来,邢无弼疾荡开长剑,倏忽之间已攻出十数剑式,几乎包括了正邪各门各派剑学的神髓。
长眉禅师大喝一声,抡起宾铁禅杖风卷云劈了过去,这一杖是这佛门高僧蓄聚了平生真力所发,威势骇人之极。
梅九龄也展出了剑典玄篇的最奇的一招“天雨缤纷”,只见凌空全是万朵袭涌邢无弼而去。
邢无弼振吭发出一声长啸,冲霄奔空拔起,伏着身着软甲不畏兵刃,虽然如此,胸后也挨了一记劈杖势,一件蓝袍亦为梅九龄剑势刺破,现出蜂窝般剑孔,半空中只觉胸后如中千斤重击,禁不住闷嗥出声。
这时邢无弼发觉舒长沛及全无忌由两侧飞身扑来,不禁大惊失色,暗道:“难道我邢无弼真个在劫难逃?”
手中长剑竟脱手驭出,飞向舒长沛而去。
他肩头尚有一柄长剑,立即掣出鞘外扑向全无忌。
邢无弼认为驭剑之势凌厉无匹,舒长沛武功再高,亦难全身而退,更料全无忌在四人中武功最弱。
殊不知竟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见舒长沛全无忌两人肩头长剑如龙吟自动脱鞘而出,青虹乍现,彻骨寒意已自逼人,认出是两柄稀世宝刃,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忙飞剑掷向全无忌而去。
舒长沛全无忌同时发出朗声大笑,手中宝刃疾抡电转,把邢无弼掷来两柄长剑绞成铁粉化作满天流萤纷纷飞坠。
只听邢无弼发出一声凄厉惨呼,双臂离肩斩落,两足底一麻,身如断线之鸢般坠地不起。
舒长沛全无忌如影随形地飞落飘然沾地。
青城掌门天乙神君率领武林群雄亦已赶至。
邢无弼惨笑道:“想不到我邢无弼竟然惨死在白眉蜂尾之下!”
随即凝望了舒长沛全无忌一眼,道:“两位之剑是否青镡玉勾斜么?”
舒长沛答道:“正是!”
邢无弼长叹一声,渐渐合上双目,面现苦痛之色,耳内流出两缕黑血,气绝死去。
一代巨邪竟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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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纷纷赋归,山道上天璇星君石中辉与其爱女石红芍并肩慢步,石中辉蓦然想起一事,道:“芍儿,邢无弼临终之前,为父似闻听邢无弼问舒长沛两人所用之剑是否为青镡玉勾斜?舒长沛答称正是,莫非玉勾斜落在孽龙潭之说全系子虚乌有么?”
石红芍嫣然一笑,有心说出真话,但倏又隐忍下去,柔声答道:“玉勾斜之事姑娘知道得比女儿清楚,爹是要回黄山么?”
天璇星君不禁一怔,道:“听芍儿口气,莫非另有去处么?”
石红芍道:“女儿自有去处,何况女儿和娘已约定在燕京见面,爹不妨与乐老化子结伴同行,此刻女儿尚须去找兰姐姐去。”
言毕腾身一跃如飞而去。
石中辉高叫道:“芍儿……”
身后忽闻语声传来道:“石庄主,可愿与老化于结伴同行么?”
天璇星君转面望去,只见是风尘侠丐乐宸与醉济颠郑奇含笑注视着自己,忙抱拳笑道:“那有不愿之理,两位意欲前往何处?”
乐宸道:“燕京!”
天璇星君不禁一呆,道:“小女也说须燕京一行,拙荆也要赶去,莫非尚有什么要事不在,石某至今仍然蒙在鼓里。”
乐宸哈哈一笑道:“待石庄主一至京师均可云开见月,现在还不到时候!”
天璇星君更是一怔,目露困惑不解之色。
乐宸忙道:“石庄主不必多问,老化子等系受令媛严嘱不得吐露,尤其是庄主,令嫒性情庄主深知,老化子这个罪委实吃不消。”
郑奇咧着笑道:“原来你也怕石姑奶奶!”
乐宸反唇讥道:“难道你老醉鬼不怕,你只敢泄漏半个字,还怕她不拆散你的一身老骨头才怪咧!”
天璇星君似一头雾水,茫然不解。
三人健步如飞,直奔江边,一路上一双风尘怪人不住地疯言逗趣,天璇星君虽捧腥大笑不绝,但胸中疑结不解,始终郁闷不乐。
江边桅樯连云,舟舶黑压压地一片,只见一个舟子奔来朝乐宸躬身禀道:“乐老爷子,褚爷巳在舟中相候!”
三人随着舟子走去,忽闻近处随风传来一声阴寒刺骨的冷笑,天璇星君不禁一怔,江崖上人行如蚁,嘈杂繁嚣,这冷笑声似冲着自己三人而来,但乐宸郑奇浑如不觉,心中暗暗纳闷。
跨上一座巨舟,船老大立命起锚开行。
舱中布设华丽,内已有西昆仑四异及冷面双杰在,目睹天璇星君迈入,均纷纷趋前寒喧。
郑奇目睹摆设一席丰盛酒筵,不禁馋涎欲滴,即大叫大嚷腹中饥饿如雷,填饱了五脏庙再说。
诸人推天璇星君上座,天璇星君固辞不就只有从命,席间觥箸交错,宾主尽欢。
名阳西沉,流霞惊天,江风劲吹,浪拍舷吟。
忽见一舟子走入,躬身禀道:“卫老爷子,船后发现三条小船紧随不舍!”
卫凰池含笑道:“知道了,他们稍时必遣人前来,你等只须小心戒备,余外自有老朽等应付!”
天璇星君情不自禁地问道:“是否寻仇而来?”
“不错。”
卫凰池答道:“正是寻仇!”
乐宸瞧出天璇星君似欲打破沙锅问到底,忙道:“此乃邢无弼遗孽!”
“遗孽!”
乐宸叹息一声道:“大凡罪止于自身,不及妻孥,老化子等本旨此意,故置之不问,想不到冥顽不灵如此?邢无弼岂不绝后矣!”
天璇星君惊道:“邢无弼之子女寻仇?”
郑奇道:“邢无弼为人城府极探,狡兔三窟,其居处罕有人知,虽心腹亲信亦不知晓,春雨楼为其爱妾所居,竟为诸葛明获悉,故有血洗春雨楼头之事,邢无弼虽广置妻妾,皆多不育或早夭,仅得一子抚养成人,年方十九,居之外家,残暴狠鸷,犹胜其父……”
说着望了舱外一眼,又道:“是时候了,我等不如出外相候!”
繁星满天,新月如梳,碧波泛来,远山沫蒙,只见船尾远处遥遥辍有三舟,一前两后,形成品字。
为首一艘忽放下一条小舟,坐得有人,顺风顺水,快行如矢,转瞬巳自逼近,紧傍船舷,只听一苍老沙沉语声传来道:“诸位可容我这不速之客一见么?”
乐宸哈哈大笑道:“岷江水道总飘把子江上飘亲自过访,还有什么不见之理,老化子在此恭候已久,江总瓢把子请上来叙话吧!”
一条瘦小身影跃了上来,只见江上飘年逾七旬,瘦小清癯,双目开阖精芒逼泛,一身油绸水靠,背插一柄锯齿钢刀,满脸惊愕之容道:“原来乐老师早知江某要来?”
乐宸冷冷一笑道:“不但知道,而且你们所设的阴谋均巳洞悉无遗。”
江上飘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乐老师委实大言不惭,江某尚未说出来意即已获悉,真不信世上有未卜先知之能手?”
乐宸冷笑道:“总瓢把子身怀一封唐矮子亲笔手函,并请我等过舟,如若不允,这座巨舟立有凿沉之祸,老化子等均是个旱鸭子,乖乖只有听命的份!”
江上飘不禁面色一变,厉声道:“难道乐老师不要救回唐帮主一命么?”
乐宸哈哈一笑道:“当然要,不过江总瓢把子请仔细瞧瞧。”
手指一指江面。
江上飘循着乐宸手指一望,只见水面冒起数具尸体,认出是自己所命凿沉巨舟之水性极高的手下,不禁骇然失色。
乐宸手指移向那紧随身后三舟,道:“总瓢子请再瞧瞧!”
江上飘凝目望去,只见三舟仍顺水而下,一无异状,心中暗暗纳罕。
蓦地。
忽见后行两舟突然自动变形,宛如一束紧困的木柴松开一般,整座木舟松散成为片片浮木,传来一片惊呼喊叫之声。
江上飘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天下竟然有此奇事。
金湘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般点了江上飘数处穴道。
江上飘骤不及防,顿然面色惨白,道:“尊驾意欲如何?”
乐宸冷笑道:“无他,用你的命换回唐矮子命?”
江上飘沉声道:“如果江某不返回,只怕唐矮子一命呜呼。”
乐宸大笑道:“你无须危言恫吓,贵帮不过只是昔与丐帮结有梁子之故,以计擒走唐帮主,其实是奉了邢无弼遗孽之命,欲报父仇,又恐力有不敌,乃设计逐个击破之策,老化子不想留下你,须你通知邢天赐,七日之内必然前往!”
江上飘面色如土,道:“唐帮主的手书乐老师尚未过目,恐诸位将后悔莫及!”
乐宸道:“不用了,后悔的是你江总瓢把子,刚才目睹的就是邢天赐前车之鉴。”
金湘紧接着说道:“兄弟这独门点穴手法无人能解,若妄行解穴,总瓢把子必经脉根根寸断惨死,七日之内定安然无事,兄弟等七日期内可赶至蓝田霸你那总舵所在?”
江上飘心惊胆寒,告辞爬下小船。
乐宸等人回入舱内,笑道:“江上飘胆寒,必然连夜赶回蓝田霸报与邢天赐,看来这反客为主之策,巳然收效。”
天璇星君道:“石某愚昧,有几处不明之事可否赐告?”
乐宸道:“石庄主有何不明,老化子无不见告?”
石中辉道:“那二只盗舟如何自动崩裂,恐非人力所致。”
乐宸大笑道:“石庄主神目似电,自瞒不过你,确非人力所致,不过老化子也无法解释得清楚明白,但令嫒却是一清二楚,庄主见得令嫒时,定然获知。”
石中辉呆得一呆,道:“乐老是说小女所为么?”
郑奇忽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天璇星君再问徒然枉费唇舌,略一沉吟道:“乐老似乎对江上飘一举一动,均了如指掌,既洞察先机,何致唐主帮会失陷在邢天赐手中?”
风尘侠丐乐微笑不答。
郑奇咕噜噜鲸饮了一碗酒后,怒瞪了乐宸一眼,骂道:“老叫化别忘了石庄主乃姑奶奶亲生之父,胆敢卖关子,石庄主,老醉鬼明言相告,唐矮子是有意落入虎口……”
遂将详细经过叙出。
原来唐矮子乃丐帮帮主,目光着实锐厉,瞧出在他们之前三个武林人物形迹可疑,其中一人年岁甚轻,约莫二十左右,确清秀挺拔,但眉梢眼角逼泛悍鸷之气,更貌像酷似邢无弼,不禁一怔,再留意察视,面色渐现沉重起来。
程青阳发觉其师神色有异,忙问其故。
唐矮子低喝道:“不用多问,你我展开身法超越前面三人!”
真气一提与小化子程青阳展开轻功身扑超掠过三人身侧,
那少年阴寒目光望了唐矮子师徒正好,面有怒容,却倏又隐忽下去。
唐矮子师徒一踏入成都,即找上当地香堂堂主,吩咐必需探出那三人落脚何处。
程青阳忍不住动问。
唐矮子道:“那少年貌像酷似邢无弼,如为师未曾料错,必是邢无弼之子邢天赐!”
程青阳问何以知之,唐矮子答道:“为师虽不能拿准,但心内有种奇怪的感觉,舒少侠曾在施雷口中得知邢无弼有子天赐,现年十九,寄养于外祖父家,武功深得邢无弼真传,邢无弼岳家居处讳莫如深。
施雷亲如手足,亦无法得知!”
小叫化道:“邢天赐有何可惧,恩师末免小题大做。”
唐矮子怒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为师倒不是惧怕邢天赐,而系邢天赐肩头那柄型式古拙的宝剑,但为师始终不明白,邢无弼既有此宝剑,为何不用,否则形势必然改观。”
程青阳道:“真是宝剑么?与舒少侠那柄玉勾相比如何?”
唐矮子道:“倘为师记忆不差,此剑名为‘湛芦’,切石若腐,锋利无比?”
这时。
丐帮弟子业已探明邢天赐三人已落在顺通客栈,唐矮子忙指定了两名高手易作江湖中人服饰,偕同前往。
唐矮子与程青阳为了相助舒翔飞久已不着丐帮服饰,免得惹眼,四人进入顺通客栈,迳向邢天赐紧邻房间投宿。
邢天赐三人正在聚饮进食,默默无言,忽闻邻室起了一片脚步声,命店夥赶快送上酒菜,稍时若有一姓徐的客官来找速速领入。
店夥离去片刻后,突闻一人低声道:“闵前辈,那位徐兄不要是业已接奉令主之命赶上青城去了吧!”
邢天赐不禁一怔,望了两人一眼,凝耳倾听。
又听一苍老语声道:“不管徐再兴来否,我等天明立即上路,务在明晚丑时前赶至青城!”
“前辈有青城请柬没有?”
“胡说,老夫怎有请柬,纵然有我等也无法见到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