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两个人就像操兵一般,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没碰到谁。仲姑娘一剑落空,立即一个飞旋,转过身去。金铁口却一直往前,走出去了三四步之多,才回头看来,一眼看到仲姑娘已经转过身来,也慌忙站住,急急转了过来,朝岳少俊笑嘻嘻的道:“公证人,已经有一招了。”
仲飞琼气得柳眉挑动,冷哼一声道:“好。”突然双足一点,双手一开一展,人影翩然飞起,长剑凌空连劈三剑,化作品字形三道剑光,直射过来。金铁口也学着她双足一点,双手划动,木剑向空连劈了三剑。
剑术讲究火候,发剑纯熟自如,那就要勤辛苦练,像他这样临时学人家的招式,当然不会纯熟。人家双足一点,就会翩然飞起,他双足一点,只不过是足跟离地而已。人家凌空劈剑,就有三道光,排空而来,他向空连劈三剑,只是木剑晃了三晃。
何况他是看了人家发剑的姿势,才学着出手的,自然比人家落后了一步。不,仲飞琼翩然如飞风,来势奇快,金铁口落后了何止一步?这回仲飞琼飞扑过来,三道剑光已到临头,金铁口的木剑,才手忙脚乱的向空连劈。
岳少俊看得心头一急,暗叫一声:“要糟。”
任何一个在场观战的人,到了此时,都会替金铁口担心。但金铁口学她的剑招,出手虽然慢了许多,却也有慢的好处,他木剑向空连点,正好和仲飞琼飞射过来的三道剑光,点个正着,只听「叮、叮、叮」三声轻响,宝剑剑尖和木剑的剑尖交接,居然被他一齐接了下来。
仲飞琼翩然而来,就在「叮」「叮」声中,娇躯一个盘旋,又飞了回去。岳少俊这下看得神采飞扬,已知金铁口果然是一位奇人,剑术之奇,令人不可思诊。别的不说,光是他手中一柄木剑,居然和仲飞琼百炼精钢的宝剑,连接三剑,没被削断,这分功力,就非同小可。
要知一个练剑的人,要把内力贯注在木剑上,还不算太难,但要用木剑和人家锋利的宝剑硬砸,丝毫不损,那就得以贯注在木剑上的内家真气,来保护木剑,这就不是一般内功所能奏功了。岳少俊正在思忖之际,只听金铁口尖沙的声音叫道:“喂,公证人,你看清楚,现在已经是第二招了。”
仲飞琼脸若寒冰,一双凤目射出两道冷酷的光芒,杀机隐现,冷冷的道:“好,你就接我第三招吧。”
金铁口横着木剑,尖声道:“咱们说好点到为止,姑娘剑势可得轻一点,这把木剑,是区区的吃饭家伙,削断了我就不能给人家去做法事了。”仲飞琼突然冷笑一声,身如彩凤,又翩然飞起。
这回可不是离地数寸,平飞过来,而是一飞冲天,掠起三丈多高,身在半空中一个盘旋,振腕发剑。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青芒,朝金铁口当头罩落。这一下金铁口看傻了眼,他没有办法再依样葫芦,学她的样了,只是仰起头望着仲飞琼发楞。
仲飞琼凌空扑落,来势何等快速,人还未到,一道剑光突然间分散开来,像缨络下垂,初看时不过四五道剑光,但落到金铁口头上三尺光景,已经参差不齐,变成了七八道剑光。金铁口口中「啊哟」一声,叫道:“乖乖,不得了啦。”赶紧一缩头,身子往下蹲去,手中木剑朝上乱划一通。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仲飞琼电掣雷奔的七八道剑光,参差下落,恰好被金铁口蹲春身子在头上乱挥乱划的木剑,每一道剑光都被他挡了一下,剑剑相接,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搭」「搭」之声。七八道剑光,全数被他接了下来,仲飞琼一个人也随着落到地上,就在此时,她突然看到一柄剑影,缓缓的递到她面前。
这柄剑影,正是桃木削成的木剑,而且来势极缓,她明明看到了,就是躲闪不开,一下被他剑尖拍在右肩肩头「巨骨穴」上,半边身子突然一麻。右手五指一松,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金铁口已经瞪着两颗眼珠,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拱拱手,尖声说道:“承让、承让,区区早就说过,咱们点到为止,区区总算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就是说他答应了仲飞琼「点到为止」,如今果然「点」到了也。仲飞琼气得是粉脸通红,但她被金铁口点到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岳少俊拱手道:“恭喜老丈,胜得太神奇了。”
金铁口道:“喂,公证人,你快把她抱进去。”
岳少俊道:“这做什么?”
金铁口道:“去救人哪。”
岳少俊道:“她能救我妹子么?”
金铁口挥挥手道:“你不用多问,快把她抱进去就是。”岳少俊只得伸手抱起仲姑娘娇躯,往里走去。
金铁口走到喷雾豹膝仰高身边,伸手拍拍他肩膀,低声道:“你替咱们守在这里,什么人都不准进庙门一步,知道么?你穴道虽解,功力己复,区区却制住了你两处奇经,天亮之前,没有区区替你活开,你就见不了日出。”说完,自顾自往里行去。
岳少俊抱着仲飞琼进入大殿,金铁口也跟着走入,说道:“时光不早,你去点她七处穴道。”
岳少俊问道:“老丈要在下点她那七处穴道?”
金铁口道:“长强、秉风、天门、肩胶,胁门、乳根、日月七处。”岳少俊听他说出七处穴道,不禁踌躇起来。
要知「长强」属督脉,在骶骨之端,在臀部之中;「秉风」属手太阳经,在背上;「天门」属手阳明经,在颈上;「肩胶」属手少阳经,在肩头;「胁门」属足太阳经,在腰;「乳根」属足阳明经,在乳下;「日月」属足少阳经,在乳旁。这些穴道,怎好对女子出手?江湖上虽然没有明白规定,男人不准点女子某些穴道,但黑白两道中人,都视为忌讳之处。
岳少俊道:“老丈为什么要在下点她这七处穴道呢?”
金铁口道:“你不是要救你妹子么?”
岳少俊道:“这和救我妹子有关?”
“大大有关。”金铁口道:“方才区区不是告诉你救星来了么?她就是你妹子的唯一救星。”
岳少俊道:“在下这就不懂了,老丈已把仲姑娘制住。她身上如有解药,可以逼她交出来……”
金铁口没待他说下去,连连摇手道:“区区说过「青煞掌」没有解药。”
岳少俊道:“那点仲姑娘七处穴道,又有何用?”
金铁口道:“我的相公,这是区区在没办法中想出来的急办法,你听区区的,就没有错,唉,告诉你,天底下,也只有她可以救得了你妹子的伤,要救你妹子,非点她七处穴道不可。”
岳少俊听得半信半疑,沉吟道:“这个……”
金铁口道:“这有什么要紧,人命关天,事贵从权,你不肯点她穴道,令妹一条小命,就保不住,区区心意总算尽到了。”
岳少俊看他说得如此认真,又怕他撤手不管,想到竺秋兰既非仲姑娘不救,那也说不得只好点她穴道了,一面抬目问道:“老丈能否再说得明白些,在下点了仲姑娘这七处穴道,她如何能救妹子性命呢?”
金铁口直是摇头;说道:“区区说过,你点了她穴道,自会知道。”
岳少俊又问道:“那么在下再问一句,不知在下,点了仲姑娘七处穴道之后,仲姑娘又会如何呢?”
金铁口道:“这不是问题,等她救好令妹的伤,那时她受制的穴道,早已逐一解开了矣。”
岳少俊道:“好,在下是否现在就要出手?”
“慢点。”金铁口随着活声,蹩了过来,说道:“你得听我口令行事,区区叫你点,你就快出手,丝毫迟疑不得。”
岳少俊点头道:“在下记住了。”金铁口突然右手一伸,紧紧抓住了岳少俊左肩,左手一探,掳起岳少俊衣袖,一把握住手肘关节。
岳少俊吃惊道:“老丈,你这做什么?”
金铁口道:“你莫要挣动,区区左手要把真气过给你,才能点她穴道,区区抓住你肩膀,是不让过给你的真气,沿臂上行,你急什么?”岳少俊心中暗暗奇怪,不知他要过给自己什么真气,才能去点仲姑娘的穴道?
心念方动,突觉金铁口左掌心传来一股炙势气流,竟然像沸水一般,奇烫无比,几乎使人无法忍受!耳中只听金铁口叫道:“快些握拳,单伸食指,准备点穴。”岳少俊依言握住拳头,单伸食指,但觉势流迅快涌向伸直的食指,低头一看,不由猛然一惊。原来良己伸直的食指,转眼之间,变得赤红如火,不知这是什么功夫?
就在此时,只听金铁口叫道:“快点。”岳少俊只得依言点了仲飞琼骰骨「长强」穴,再转到前面,连着点了她秉风、天门、肩胶,胁门,乳根,日月等六处穴道。
仲姑娘穴遭受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岳少俊手指点落在她什么穴道上,她自然知道。女孩儿家千金之躯,被人家点在这等隐私之处,心头又羞又急,娇躯发颤,紧闭着眼睛,连睁都不敢睁一下。金铁口喝了声:“松开拳头。”左手一松,抓着他肩膀的右手,跟着往下抡落。
说也奇怪,随着他手掌抡过,岳少俊只觉一阵清凉,火红的手指,立时恢复了原状,但就是如此,身上已经热得汗流夹背。不,连他俊脸也通红如火。这当然是半条手臂像被火炙一般,全身自然跟着发热,但另一半,是这回点的穴道,全在仲姑娘娇躯上,男人不该碰的地方,教他如何不心跳耳热,面皮发烧?
岳少俊呼了口气,红着脸问道:“老丈这是什么……”他想问:“老丈这是什么功夫?”
但话可到一半,金铁口伸手一拦,不让他问下去,一面摸着酒糟鼻,说道:“咱们办正经事儿要紧,现在可以和这位姑娘谈谈条件了。”
随着手掌在仲飞琼肩上一拂,解开方才用木剑点住她的穴道,笑嘻嘻的道,“仲姑娘,区区这位小兄弟,有件事儿想求你相助,不知肯不肯帮这个忙?”
仲飞琼满脸通红,俱是怒容,凛然谨,“你嗾使岳少俊以「火灵指」制我经穴,还有何说?”
岳少俊暗道:“原来金铁口注入自己手腕的真气,是「火灵指」。”
金铁口耸着肩,尖笑道:“这就是条件,姑娘只要点个头,救人就是救己,包管你两不吃亏。”
仲飞琼方才穴道受制,任由岳少俊点她穴道,她平日纵然一片冷峻,但女孩儿家总是女孩儿家。羞涩之心,人皆有之,直到此时,她依然不敢回头朝岳少俊看上一眼,只是低着头道:“你要我救谁?”
“嘻嘻,仲姑娘这是答应了。”金铁口三个指头摸摸酒糟鼻,说道:“这也不是别人,就是岳相公的妹子,负了重伤,只有你仲姑娘的「金形掌」可救……”
岳少俊突然想起中午金铁口说过金克木的话,不由暗暗称奇,莫非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同时心中暗哦了一声,原来他说的金克木,敢情就是要以「金形掌」来治「青煞手」的伤了。仲飞琼脸上飞过惊奇之色,问道:“你怎知我会「金形掌」?”
金铁口耸耸肩,右手五指掐动,低笑道:“区区算了几十年的命,金木水人士,全在五行中,怎么逃得出区区手掌心。”仲飞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金铁口道:“姑娘如是同意了,那就可以开始了。”
仲飞琼冷冷问道:“岳少俊妹子受了什么伤?”
岳少俊还没开口,金铁口抢着答道:“是被「青煞手」所伤,东方甲乙木,其色青,必须有西方庚辛金气,才能克制,所以要借重姑娘。”
仲飞琼转脸望了岳少俊一眼,冷声道:“她是你妹子?”她口气说得很冷,但这一眼,看到岳少俊英俊的人品,她心头小鹿,忍不住一阵跳动,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岳少俊也脸上一红,忙道:“她是在下义妹,若蒙仲姑娘赐救,在下感激不尽。”
仲飞琼没有理他,却朝金铁口道:“你要我如何施救?”她显然已经首肯。
金铁口道:“金形掌终南奇学,乃是玄门剑的初步功夫,也是天下掌功中,最厉害的功夫了,击中人身,有如利刃摧毁内腑,、就得当场气绝而死,姑娘年纪不大,大约最多也只有三成火候,、就是三成火候,已经不得了啦,要克制「青煞手」之伤,消除体内乙木之气,大概只需姑娘使出五分之一的力道,就足够了。”
仲飞琼道:“你说的不错,「金形掌」我只是初学乍练,能发不能收,你要我只使五分之一的功力,我并无把握。”
“对了。”金铁口拍了下手,耸耸肩,笑道:“区区早就算准姑娘你难以控制得准。所以我要岳相公先点了你六处阳脉经穴,治伤之时,只须放开一处阳脉穴道,你再出手,不就是只有五分之一的金气了么?”
岳少俊听到这里,才算明白过来,暗忖:“他要自己点她六处穴道,果然是早就算准了的。”
仲飞琼心中暗道:“这老贼计算如此之精,我如不答应疗伤,只怕不肯放我的了。”心念一动,这就冷声道:“好,我答应你。”
金铁口笑了笑道:“多谢仲姑娘,给了区区这一个面子,区区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仲飞琼沉哼道:“你要如何报答我?”
金铁口一手摸着酒糟鼻,嘻嘻笑道:“这个就难说了……”一面却以「传音入密」朝仲飞琼道:“姑娘不用多问,今晚之事,诸多委屈,区区日后定当一力促成。”仲飞琼寒着脸,没有作声。
金铁口趁机道:“时间勿促,那就请姑娘动手。”
仲飞琼道,“你要我如何动手?”
金铁口朝竺秋兰身边一指,说道:“仲姑娘请在此盘膝坐下,闭目勿动。”仲飞琼眼看事已至此,只得依言在竺秋兰身旁,席地坐下,缓缓闭上双目。
金铁口又朝岳少俊招招手,命他坐到仲飞琼身边,说道:“你也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区区自会指点于你。”岳少俊依言傍着仲飞琼坐下。
金铁口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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