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光笑笑道:“我推荐的是南宫督帅的侄子,人家要找的也一定是南宫老哥,假如他们不敢动他,同样也不敢动我。
假如连南宫老哥也垮了,我想还是及早下台的好,因为我在朝,得罪的人太多,全仗南宫老哥的支持才能安稳到今天。
人家早就把我们列为死党,就算少秋不经我推荐,事情若牵涉到南宫老哥,我也难脱关系。”
听他如此一说,大家倒是不必说什么客套话了。
事实上本来也是如此,皇甫光答应立刻跑一趟忠顺王府,南宫少秋则表示明天再来听消息。
皇甫光道:“这个不必等明天,立刻会有消息的。”
“不必这么急,我想忠顺王不会立刻作回答的,他也要详细地考虑一下,至少也要明天才有回应。今天小侄还有事,还是明日等老伯退朝后再来听取回音。”
南宫素秋笑道:“你莫非又要去看碧瑶,少秋,你可别喜新厌旧,另外几位姑娘都想念你很紧,你就不去看她们了!”
南宫少秋道:“我不会厚此薄彼的,但事有轻重缓急,今天晚上我会到长辛店去看她们,还有事给她们做。”
“我们不住在长辛店了,那儿离京师太远,出人行动不便,而且那个窝也不太安全了……”
“怎么,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目前还不至于,但是我们无故出人频繁,总会受人注意的。自从你们在梨香院闹事以来,长辛店那边也有了动静,街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陌生一点的人出人都会受到盘问,弄得整天鸡大不宁。”
“谁在盘问谁呀?”
“自然是厂里那些番子。他们穿着便衣,执着兵器,那些江湖人也不是好惹的,哪里甘心接受盘问,一定要他们先出示身分,就这么闹了起来。”
南宫少秋笑道:“这倒是好事,无端为厂卫们增加不少麻烦.够他们烦的了。”
“没什么好烦的,那些人虽只是厂中一名最低的番子,手底下却不含糊,好几个远地来的还颇有名气的镖客,都被他们抓了起来,调查一番,才又放了出来!”
“哦!这些番子们身手很高明了?”
“是的,他们不但身手绝高,而且人数还多,单长辛店一地,就聚集有四五十名,个个都很了不起。
因此使得大家对厂卫的实力也有了一番新的认识,现在长辛店的江湖同道,都尽量在避他们!”
南官少秋却目泛异光道:“对我们而言,这却是个好消息,要追查线索,从他们身上着手,必然可以有些眉目的。看来我必须快点进行入厂的工作,以官中的身分去对付他们也方便一些。”
南宫素秋的目的,似乎也是在提醒他这一点。闻言笑笑道:这是一部分明的,还有暗的,身手似乎更高。
他们隐迹在天桥,也颇为可疑。
我们迁居到天桥,住在胡风的一个旧日手下家中,也在调查那些人,你要找我们,可以到胡家大院来找茉莉花儿。”
“胡家大院又是什么地方?”
“在离天桥不远的东北角上,原本是一家姓胡的地方,后来子孙役落了,院子渐渐叫人占了。
现在全是天桥卖艺的一批苦哈哈们住着,是个大杂院,住了有三四十户人家,龙蛇混杂,不过全叫得出来,倒是十分安全。
茉莉花儿是胡老头的小孙女儿,大天桥卖茉莉花儿,虽然只有十四五岁,却是天桥的大名人,谁都认识她。”
“好!姑姑,下午我准去找你们。现在我要走了,对了,刚叔,你跟姑姑计划一下如何进行好了,下午咱们就在胡家大院再碰头。”
他似乎有意把幕容刚留下跟南宫素秋单独相处。
南宫素秋笑道:“小鬼,你把幕容大哥撇开,又想捣鬼去了!”
南宫少秋道:“倒不是捣鬼,刚叔人太拘谨了,到了哪儿都是正襟危坐,不太开口,把场面弄得太严肃,使我做事也不方便,他自己也受罪,还是你们聊聊吧!”
说着告辞出来,一脚就到了八大胡同,找到了孙九,把胡美珍和席容容托给他,安排做生意的事。
孙老九这时对南宫少秋更为恭敬,拍着胸膛说:“少爷,没问题,南院的雪红上个月从了良,屋子空了出来,一时还没有人补进去,就安排她们上那儿去吧,今儿晚上挂牌都行。
头三天我负责找客人去捧场,往后就得瞧她们自己了,不过,能被您少爷看中的人,相信绝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全仗!全仗!不过,老九,目前我正在进行谋差使,你可别让人知道是我带来的人,那多少不太方便。”
“这当然,往后我也不能说,何况,您跟她们也不可能有多大牵扯,说上您干吗?”
南宫少秋笑笑道:“最近常有人打听我吗?”
“昨儿个来了四个人,因为您跟来的那位爷打了余啸天和沈大爷,小的不能不说。不过小的想您家老大人威镇水师,跟寻常一些督帅不同,他们也奈何不了您!”
南宫少秋微笑道:“他们在晚上就找来了,四个人进来八个人离开。”
“他们还带了帮手来的?”
“那倒没有,只是每个人都分成两截走的。”
“啊!那不是出人命了,少爷,这可是大麻烦,他们都具有官家身分,虽说督帅大人罩得住……”
“你别担心,我自己去找过锦衣卫指挥使卢凌风厂。”
“他们名义上隶属卢大人,却管不到他们。”
“死了总要他去收尸,而且是他们先去找我行凶的,我只是自卫而已,他既然在名义上是主管,我自然找他说话。他也自承错误,向我道歉了,而且一肩担承……”
孙九居然行情熟透笑道:“那就不要紧了,卢大人敢一肩担承,倒不是他自己有担待,而是因为您占住了理,再者也是您的家世真罩得住。
不过,少爷,这只是把官面上的责任了掉了,私底下,您还得多留点神,最好您还是跟这儿的碧姑娘多套套近乎,请她为您设法,赶紧补上一个西厂的缺,才可以压住他们的同伴报复!”
“碧瑶有这个办法吗?”
“这位姑娘的来历可大了,她是西厂统领汪公公的干女儿,汪公公对她疼爱得不得了,言听计从……”
“哦!有这回事?”
孙九放低了声音道:“这是千真万确的,虽然知道的人没几个,但是她在八大胡同所以敢如此神气,却都是汪公公在暗中照应着。
她这么美,又在这个地方,即使自己洁身自爱,也总有人想动她的脑筋的。
有几个王爷的世子都曾经打过她的主意,结果汪公公着人递了话儿过去,就没有人再敢动了。”
“她有这么硬的靠山,还在这儿干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也许是汪公公放她在这儿接洽一些私人的事务吧。她在这儿虽是公开设局,但往来的却都是一些大有来头的人物。
偶尔接待几位慕名的客人,只是装点一下而已,客人来了,由她的表妹小红先接谈一下,认为不合的在她那一关上就挡了驾!”
南宫少秋一笑道:“这么说来,她们倒是对我还算客气了,昨儿打架,晚上杀人,都是为她们惹出来的,你去通报一声,谅她们不至于不见吧!”
“我的少爷,不必通报了,她们早留下了话,今儿所有的局子一概回绝,只等您一来就叫请了去!”
“她们知道我今天必来吗?”
“她们只是这样吩咐,小的可没敢多问,在这儿她们那个院子是最特别的,连小丫头都是自己带来。除了小的还能进院子,连当家的老妈妈都不准迈进门槛……”
“这不成了喧宾夺主吗?”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后台硬嘛,她进来之前,锦衣卫副指挥使金大人陪同宫中一位公公,亲自前来把老妈妈叫到一边,吩咐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老妈妈往后把那个院子的人一个个都当作菩萨般的恭敬,高高的供在上面,一点都不敢得罪。”
说得南宫少秋也笑了起来道:“她们一定对你很不好,你怎么在背后编排她们呢?”
“没有的事,她们那个院子里跋扈一点是不错,但也真能赚,梨香院的姑娘不下十来位,当红的也有五六个,但是所有的收入加起来也不到她们的一半。
别处都是照常开价,一个茶局最多几两银子,只有她们那儿没有固定价码,全由小红姑娘核价。
有回一个外地的官儿来,只喝了一杯茶,谈了十来句话,碧姑娘就转到别屋去了。
小红姑娘开价五百两,那个官员乖乖照付,没说第二个字儿,而且小费赏例还加了一成呢!”
“那你可不是发足财了!”
“可不是,她们一处一个月的赏例分润,不计门上先塞过来的,也足抵小的以前一年的收入了。
这么好的财神,谁也舍不得放手的。
可是人得讲良心,我看她们根本不是干这个的,我告诉您这些,是因为碧姑娘对您印象还不错,您不如收她在身边算了!”
“我们昨夜才第一次见面,你说到那儿去了!”
“我这辈子有一大半是混在这儿,对娘儿们的心思摸得最准,碧姑娘平素从不打扮,今儿个居然别了朵花。
而且,还薄施脂粉,换了身新衣报,这一装扮起来,可是真美,京城里找不出一个能比的人了!”
南宫少秋笑道:“那你的眼皮子太浅了,等你看过我带来的两个姑娘再下这断语也不迟!”
“怎么,她们也有碧姑娘那么美?”
“即使不比她美,也绝不比她差,美女是无法比的,各有各的长处,昭君西施,谁能定出高低来呢?”
孙九笑道:“也许小的见的世面少,但小的想不会有比碧姑娘更美的人了,尤其她这么一打扮,简直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临凡
南宫少秋见过碧瑶,自然也知道她的容貌。
他承认她的确很美,但是她的那对秀目中杀气太重了;眼睛太亮,光闪如电,给人有一种不敢逼视的感觉。
可是当他再见到碧瑶的时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仿佛整个地变了个人,眼神充满了温柔,找不到一点杀气。
云鬓高挑,插了一支金步摇,淡匀脂粉,显得芙蓉如面,浅绿的新装,衬着雪白的肌肤。
最难得的是,她把斜插入鬓的长眉剃掉了,画上一弯如新月的蛾眉。
原来凶得就是这一对眉毛,现在却变得那么柔和。最动人的是她的身材,修长、高挑、均匀、曲折有致,把个南宫少秋看得呆了。
碧摇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道:“你尽看什么,昨天刚见过,难道就变了样子!”
他们对坐在书房中,而且摆好了棋谱,准备对奕。
因为小红昨天输了,碧瑶今天要扳本。
小红虽说她的棋比碧瑶高,但南宫少秋一听碧瑶所评的棋,就知道真正高明的是碧瑶。
小红送来两杯香茗后,就含笑地退出了,像是特别给他们造成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碧瑶只是略感扭怩,却没有反对。
这种少女脉脉含情的情怀十足动人。
听得对方那么一说,南宫少秋才回过神来道:“你的确是变了个人,跟昨大大不相同!”
“哦!什么地方不同呢?”
“我也说不上来,昨天好像一支出了鞘的剑,有股凌人的气势,今天你却像一朵盛开的海棠,美得醉人。”
碧瑶笑道:“这倒是很特别,剑跟海棠花是两样截然不同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形容同一个人呢?”
“我也许比喻得不太妥当,但我的感觉的确如此。”
“剑与海棠你喜欢那一种呢?”
“昨天你问我,我一定喜欢剑,因为我经常爱舞刀弄剑,而且也喜欢英气勃勃的女孩子,但今天见了你之后,我就无法不喜欢海棠了。”
“原来你的喜爱并无常性,只是爱新奇而已。”
“不!碧瑶,你还没听我完全说完,你此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是完美之征,我不希望也不忍心你再有任何的改变了!”
“我怎么还会有改变呢?”
“你的眉毛,虽然可以每天重画,但是不会每天完全相同了,只要有一天你画偏了一点,或是略略变了一点,都会改变破坏了这至美的形象!”
“活见鬼了,我几时画过眉毛?”
“你的眉毛不是面的,难道还是天生的不成?”
“当然是天生的,我从不做画眉的那种无聊事。”
“不可能,昨天我看见你还是长眉入鬓,充满了杀气,今天却变成了一弯柔眉!”
“你仔细看看清楚。”
她把脸凑近过来!
南宫少秋仔细地看了她的眉毛,柔细紧贴,润泽光亮地甚至还用手指摸了一下,轻轻地掂起拉了一拉,那一弯柳眉的确是真的。
碧瑶对他的神态一直很注意,即使他用手指点相触,也没有躲避,似乎是一种考验。
南宫少秋十分激赏她的眉毛,轻抚再三,但是却没有作更进一步的轻佻动作。
这使碧瑶十分满意。
一个女孩子在对一个男人刚有好感时,心理是十分微妙的,她既要对方欣赏她,也要对方尊重她。
这中间要表达的程度必须十分适当,过或不及,都会使她十分失望。
碧瑶对南宫少秋就是如此,可以看得出她很欣赏这个男人了,所以才为他作了如此多的改变。
但她还在对这个人作进一步的考验和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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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南宫少秋若是对她太轻浮,她会立刻赶走这个男人,因为她一向太自尊了,受不了别人对她轻薄的。
但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正当青春,需要异性的慰藉,她的内心也是寂寞的,所以她改了装。
南宫少秋若是对她一味恭敬,远远的离开她,她同样的也会十分失望的。
这种少女的狡黠和情怀,在久经风月的南宫少秋面前是无法遁形的,所以他适如其度地表示了他的激动与受吸引,也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的自制。
果然,碧瑶十分开心地笑了:“我没有骗你吧!”
南宫少秋道:“你没有骗我,但是我也相信我的记性,我记得你昨天的眉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