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把雕刻精细的木椅,极似一间起居室!
正在打量之际,忽见左首绒慢晃动,一个青衣少女一手摹慢,闪身走出,看到四人,忽
然轻咦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话声未已,忽地回身叫道:“孟婆婆,你老快来!”
接着只听一个尖沙的老妇声音骂道:“小蹄子,你大声嚷嚷什么?”
青衣少女叫道:“有人闯进来了。”
那尖沙老妇声音道:“什么人会闯到这里来?”
纪若男应声道:“是在下兄弟。”
“啊!”那老妇声音荣染尖笑道:“看来倒真是来了不速这客!”
话声甫出,紫红绒慢轻轻一晃,青衣少女身边,已多了一个花白头发的瘦高老太婆!
这人额上戴着黑绒包头,狭长脸颊上还画了两条浓依的眉毛,一双三角眼,和一张血盆
大口,戴着满头珠翠金饰。
一身蓝布大褂,黑色扎脚裤,一双八寸长的大脚上,还穿着绣花鞋,手里拿一支三尺长
的旱烟管。
一眼看去,简直活像京戏“拾玉锅”里的刘媒婆!
她霎着眼睛,忽然染禁笑了起来,说道:“老婆子还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两位小官人,
你们做什么来的?”
她这一笑,不但露出满口黄牙,而且也绽起满脸皱纹,笑声更是如同夜果,十分刺耳!
她这话,可把纪若男给问住了!
贾老二并没告诉自己此行的目的,也许他并不知道地道中还有这么一个老婆子。
如今,人家问出这句话来,尤其是深更半夜,潜入地道,这话要自己怎么说呢?
蓝如风接口道:“在下兄弟是找桃花娘娘来的,是她告诉我们怎样开启门户的。”
“原来两位小官人是仙娘要你们来的1”孟婆婆忽然喜形于色,抬抬手道:“两位小官
人那就是咱们的贵宾了,快快请坐。”
一面朝王天荣、王贵两人看了一眼,问道:“这两位呢,怎么称呼?”
王天荣道:“咱们是两位公子的护卫,在下王老人,他叫王老十/
孟婆婆朝两人点点头道:“原来是护卫师傅!”接着迅快的转过身去,朝那青衣女子吩
咐道:“傻”厂头,你还愣在这里作什?难得两位小官人来了,这是稀客,还不快去沏上茶
水来?”
那青衣少女乌黑溜溜的眼睛,朝纪若男、蓝如风两人脸上一转,口中娇晴一声,款步往
里行去。
纪若男、蓝如风只好拉开木椅,坐了下来。王天荣、王贵就站到了两人的身后。孟婆婆
也陪着笑坐下。
蓝如风问道:“婆婆是……”
她只说了三个字,那是有意探探孟婆婆口气和她来历,但也算得寒暄语了。
孟婆婆忽然呷呷笑道:“不满两位小官人说,老婆子青年是仙娘的贴身侍女,这句话,
快五十年了,目前已只剩下老婆子一个,所以仙娘也特别信得过我老婆子……”
说话之时,只见那青衣使女袅袅走出,手上托一个白玉盘,把四盏茗茶放到小方桌上,
轻启樱唇,说道:“两位公子请用茶。”
孟婆婆一脸笑意,说道:“两位小官人请用茶,这是仙娘平日喝的黄山云雾茶,清香隽
永,就算是富贵人家也喝不到的,两位小官人试试看!”
接着又朝王天荣、王贵两人说道:“两位师傅也请喝盅水茶。”
纪若男、蓝如风各自捧起香盏,掀开碗盖就着鼻子闻了闻,果然一缕清芬茶香直沁心
脾!
纪若男道:“好茶!”
轻轻喝了一口。
蓝如风和她同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说道:“上次在下到贵庙来,秦宫主也以云雾茶
招待,这茶实在名贵得很。”
孟婆婆笑道:“原来这位小官人和秦丫头认识,那是熟人了,秦丫头是咱们仙娘的唯一
传人,还是老婆子一手带大的呢!”
一面又朝王天荣两人道:“两位师傅不用客气,请用茶呀!”
王天荣、壬贵也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孟婆婆脸上笑意更浓,抬目道:“两位小官人现在可以说说来意了吧?你们找仙娘究竟
有什么事呢?”
她话声出口,只听“砰”“砰”两声,站在两人边上的王天荣、壬贵忽然身子一歪,扑
倒地上。
纪若男心头一震,懔然道:“孟婆婆,你在咱们茶水中做了手脚?”
“呷、呷、呷、呷!”孟婆婆发出尖沙的笑声,说道:“小官人果然聪明得很,一说就
中,你们不是叫老婆子孟婆婆吗,这还用问?”
纪若男道:“姓孟又怎样?”
蓝如风笑道:“二哥怎么没听出来吗?她的意思就是她叫孟婆婆,下的自然是孟婆汤
了。”
说着又举碗又喝了一口,笑道:“在下从没喝过孟婆汤,倒要仔细品尝品尝!”
“这位小官人一点就通,更是聪明!”孟婆婆三角眼连霎了两霎,忽然咦道:“你
们……喝了孟婆汤,怎么会不昏迷的呢?”
蓝如风放下茶盏,笑道:“这也许和我们的姓有关了。”
纪若男在蓝如风说话之时,也取起茶碗,一连两口,把一盏茶都喝干了,笑道:“这茶
叶实在不错,可惜吃不出孟婆汤的味道来。”
孟婆婆霍地站起,目光阴晴不定,问道:“你们姓什么?”
蓝如风坐着不动,含笑道:“我二哥姓纪,从小生长在千毒谷,在下姓蓝,出身云南,
所以就算喝上十碗孟婆汤,也不至于迷倒,孟婆婆现在明白了吧?”
孟婆婆脸色为之一变,哼道:“原来你们一个是千毒谷少谷主,一个是云南蓝家的少庄
主,这倒好,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纪若男站了起来,喝道:“你待如何?”
孟婆婆桀桀笑道:“你们以为老婆子只懂得下孟婆汤,那就未免小觑我老婆子了。”
蓝如风也随着站起,笑道:“咱们茶也喝了,休息也休息了,现在孟婆婆要如何赐教,
在下兄弟自当奉陪,不过在下有一件事,要请教孟婆婆、不知你肯不肯见告?”
孟婆婆道:“你要问什么?”
蓝如风道:“这地道之中,是不是囚禁了什么人?”
孟婆婆脸上神色又是一变,桀桀笑道:“你这话不是多问了吗?你们胜得了老婆子,老
婆予自会告诉你们。
胜不了老婆予,问了也是白问,来、来,老婆子先伸量伸量你佩的武功再说不迟。”
纪若男冷笑一声道:“你要和我们动手?”
孟婆婆厉笑道:“老婆子要你们两个一起上。”
蓝如风忽然回身坐下,叫道:“二哥,你也坐下来吧,一个江湖下五门的老婆子,和她
动手,胜之不武。”
“好小子,你说什么?”孟婆婆如驴长脸忽然涌起一片怒色,瞪着三角眼,厉喝道:
“老婆子是江湖下五门?”
蓝如风轻哼一声道:“怎么不是?你在我们茶水中下了入口迷,难道不是江湖下五门才
使的迷药吗?”
孟婆婆活了七十几岁,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骂她是江湖下五门,怎不教她气疯了
心,桀桀怪笑道:“小子,你逞口舌之利,不怕老婆子先劈了你?”
蓝如风侧身而坐,不屑的道:“那你就试试看?”
“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婆子。”
孟婆婆自发飘动,右手缓缓提起,脸上每一条皱纹,都绽起一丝狞笑,正待凌空拍出
去。
掌势还未出手,纪若男、蓝如风已可隐隐感到一阵森寒阴气袭上身来!
蓝如风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自己听爹说过,掌势出手,就有一股阴寒之气逼人而
来,就是玄阴门的人,她使的莫非会是‘玄阴掌’一类阴功不成?”
就在孟婆婆右手要拍来之际,忽然从她黑绒包头上挂下一条晶莹的细丝来,一只拇指大
小的蜘蛛沿丝而下,一下落在她手背之上。
绿毛茸茸,利喙如钳,一下咬住了手背上的皮肤!
这真是刹那问的事,孟婆婆但觉手背像被针刺了一下,就隐隐发麻,不觉骇然道:“苗
疆绿毛蜘蛛!”
一句话的工夫,整条右臂已经感到麻木失灵,再也不听指挥,急忙运气闭住了右肩穴
道。
一面怒声道:“姓蓝的小子,你暗使毒物,算得什么?”
蓝如风笑道:“孟婆婆暗使孟婆汤在先,我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才还敬你一下
的。”
孟婆婆怒声道:“老婆子右手纵然不能动,左手还是可以把你劈了!”
蓝如风笑道:“这道理你就是不说,我也想得到,孟婆婆不妨回头看看,你左肩上不是
也有一只绿毛蜘蛛在待命吗?只要你左手一举,它就会很快出动,那时只怕你双手都会动弹
不得呢?”
孟婆婆依言回头看去,他并没说谎,左肩上确实停着一只拇指大的绿毛蜘蛛,心头又惊
又怕,厉声道:“好,姓蓝的,老婆子认栽,嘿嘿,这两只蜘蛛大概是你爹豢养的吧?老婆
子虽然栽了跟斗,那也只能算是栽在蓝启天手里的了。”
“不论栽在谁手里,你反正是栽了。”蓝如风笑道:“不过你也说错了,这两只绿毛蜘
蛛是蓝福养的。
他是我家的老管家,怕我行走江湖,被不开眼的毛贼欺负,才送给我的。
今晚我还是第一次差遣它们,据蓝福说,他已经养了快二十年,凡是被它们咬上一口,
一个时辰之内,没有他配制的解药,三个时辰,就会全身肿胀,毒发无救,所以这一个时辰
之内,你还有机会,错过了,就无药可救了。”
孟婆婆虽然运气闭住了右肩穴道,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剧毒还是缓慢的从闭住穴道渗
入!
尤其一条右臂,愈来愈觉得沉重,这一瞬间,几乎已粗胀了一倍有奇,心头暗暗震惊不
止!
这就沉声道:“好,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蓝如风笑了笑道:“我只想知道你们在地窖中囚禁了什么人?这话,我记得方才已经问
过你了,现在总该回答我吧?”
纪若男心头一紧,暗道:“看来这位四弟论年龄还比自己小一岁,但处事却比自己老练
多了!”
孟婆婆道:“地牢里确实囚禁着一个人,但老婆子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纪着男心头“咚”的一跳,忖道:“那一定是爹了?”
只听蓝如风道:“此话怎说?”
孟婆婆道:“因为他是残缺门暂时寄放在咱们这里的。”
“孟婆婆不知道他是谁,并不重要。”蓝如风道:“你领我们去总可以吧?”
“好吧!”孟婆婆道:“你解药呢?”
“这个你只管放心!”蓝如风道:“一个时辰还早得很,等咱们办完正事,在下一定会
给你解药的。”
“好!”孟婆婆答应一声,说道:“你们跟老婆子来。”
“且慢!”蓝如风道:“二哥,你把王老八,王老十先救醒了。”
纪若男出身千毒谷,要替两人解去迷药,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紫铜小扁壶,拔启嘴上小塞,对准王天荣鼻孔,用手指轻轻一按,就
有一缕药粉,喷入他的鼻内,然后又朝王贵鼻孔按了按。
不多一会,只听两人先后打了一个喷嚏,就霍然醒来,口中咦了一声,一跃站起。
王天荣道:“在下……”
蓝如风道:“你们喝了孟婆婆的孟婆汤,刚才迷翻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你们两个就
留在这里好了,我和二哥进去救一个人。”
话声一落,转脸朝孟婆婆道:“现在咱们走吧!”
孟婆婆没再说话,举步朝右壁走去,一手撩起紫红绒慢,就露出一道狭仄的门户,当先
走入。
蓝如风紧跟在她身后走去,纪若男也立即跟着走入。
这是一条黝黑的通道,只能容得一个人通行。
这样走了约莫二三十丈,前面已有一道铁栅门挡住了去路,门前有一块方形的空地,可
以容七八个人站立。
孟婆婆脚下一停道:“这道铁门,由一位柳姑娘掌管,老婆子并无开启铁门的钥匙。”
蓝如风没有说话,右手抬处,响起呛然龙吟,一泓淡淡的青光乍然亮起,就听到一阵
“嗒”“嗒”轻响!
铁栅门锁着的一圈铁链,已经被剑光削得寸断,落了一地。
孟婆婆神情一凛,惊奇的道:“会是秋水寒!”
蓝如风没有理她,一手推开铁栅门,当先走了进去。孟婆婆第二,纪若男走在最后。
铁栅门内,像是一条宽敞的走廊,不过七八步光景,就已到了尽头,左右两边,各有一
道门户,房门是相对的。
蓝如风走到两扇门的中间,脚下一停,问道:“孟婆婆,你说这里只囚禁着一个人,怎
么会有两个房间?”
孟婆婆道:“左首一问是柳姑娘的卧室,右首一间才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左首房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身穿玄色棉袄裤的少妇来!
这少妇看去约莫二十四五岁,长发披肩、瓜子脸、柳眉风目、身材苗条,使人感到她有
种成熟之美!
她水漾秋波一转,不禁咦道:“孟婆婆,他们是谁?”
孟婆婆还没开口。
纪若男接口道:“你就是柳姑娘了?我们是找人来的。”
她右首房中囚禁的可能是爹,一下抢到右侧,伸手去推房门。
柳姑娘一眼就已看出孟婆婆双手下垂,似是受制于人。
她在纪若男说话之时,身形一晃,越过蓝如风,抢先一步闪到右首门口。
右手抬处,五根玉管似的手指,似拂似拿,朝纪若男右肩抓来,口中娇声说道:“你们
要做什么?”
这一下身法奇快,出手更是快速已极!
纪若男不妨她会突然出手,一时之间来不及化解,被她逼退了一步,但她急于冲进房
去。
一退即上,左手一圈,右手骈指若戟,朝柳姑娘迎面点去,口中叱道:“你还不让
开?”
柳姑娘轻哼一声道:“要我让开,只怕没有这般容易呢!”
双手倏发,柔若柳枝临风,五指舒展如兰,使出来的竟是“兰花拂穴手法”!
纪若男岂肯示弱,左掌右指,忽圈忽点,和对方一连抢攻了五六招。
这条走廊,地方不大,两人这一近身相搏,掌影指风,绵绵不绝,堵在两道门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