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正因为他身子悬空,又掌上吐劲,就无法同时应付下面的车秀,这是没有办法兼顾的事。
此刻车秀一把揪住他的左脚脚踝。
单于飞知道要糟。
他的长刀如电扫下时,却没有车秀快,一扭一甩,“蓬”然大震,居然把小屋砸垮。
这工夫外面的人因看到天窗被砸飞上天,一阵哗然,也就加紧了阿齐格的安全了,反应很快。
在重重包围下,最外一层是强弩手。
这是十二个神射手,任何人在冲上,只怕也不易冲破这一道箭雨吧!对大人物的保护多半是如此的。
小屋倒塌,两老一看这局面,只好暂时罢手。
他们落荒而走。
此刻是夕阳刚刚落山之时,山野中还很明亮,但因树木多野草深,追捕的人又多是士兵,根本追不上,能接近的也就被宰掉了。
至于一干高手,为了阿齐格的安全,自是不敢离开他去追人。
所以行刺阿齐格太难,脱身并不太难。
人多的确有用,只不过人多如果不能近身贴上缠住,仍然无用,两老轻易脱,已在十余里以外了。
车秀道:“老伴,单于飞死了没有?”
“这要问你自己。”
“我以为至少他的左足踝是断了,至于那一砸,墙部穿了塌了,应该差不多了吧?除非他的命大。”
上官紫道:“就算不死,只怕也不管用了吧?”
车秀道:“不知小鱼有没有找到李双喜?”
“老头子,你少操这份心吧!我只希望干女儿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好想李悔。”
车秀道:“老大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留在两个老家伙身边,那算什么,也要为人家想想。”
“老头子,你不知道我的心情。”
“老太婆,我怎么会不知道?”
想起自己的儿子,两老就泪眼模糊了。
鱼得水刚上床,忽然听到后窗外有声音。
这声音是一般高手绝对听不到的,会以为是天籁之声。
鱼得水披衣而起,上了屋面。
现在他们是在客栈之中,由于他们的身分隐秘,敌人太多,他交代众小要特别小心,警党性要高。
他发现一条人影越过对面屋脊消失。
鱼得水隐隐发现这是个娇小的女人。
甚至他以为,这女人可能是一双莲足。
于是他长身而起,追了下去。
他以为这可能又是徐小珠。
这女人很机警,鱼得水追出,竟然不见了。
鱼得水不死心,追到郊外,此刻他是在一个小山崖之上,崖上有一片松林,加之是夜晚黑暗中松涛盈耳。
人在这松林之中,林外的人不论目力有多好,仍是看不到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小崖下有谈话的声音。
小山崖不过五六丈高下,以鱼得水的听力,有人低声交谈,也能听到,只闻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小珠……”
一个女声道:“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如此称呼我?”
鱼得水心中一动,就立刻绕到山崖下,在小山沟边沿处偷听,这儿距二人交谈处不过三丈左右。
那苍老的声音道:“小珠,我的口音你听不出来?”
女声道:“你……你是……”
鱼得水凝目望去,心头大震。
男的正是操老人嗓音的小童,女的就是女蒙面人。
他一直以为这女人就是徐小珠。
甚至近来鱼得水想起,有这么一双小脚的女人,也只有汤尧的堂客徐小珠,三雨金莲是很少见的。
小童道:“我是你爹……”
“不……你胡说!我爹已经五十出头了……”
“小珠,你一定要信,世上确有些事是出人意料的。”
“不,你……你不是……”
“小珠,爹死时你并不太小,总该记得爹的口音吧?”
“你……你的口音的确有点……”
“有点像吗?”小童道:“事实上我就是徐世芳,人称‘菊夫子’,以‘菊花天’剑法独步天下。”
“你……你不是……我爹的墓在终南山中,他已故去多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爹?”
鱼得水也不能不这么想,一个小童为何要充一个五十岁而且已经死去的人呢,这未免太玄了吧?
“我就是你爹,至于我为何会以小童之身恬在世上,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也许你会知道的。”
徐小珠道:“你怎知我是你的女儿?”
“因为你叫徐小珠。”
“世上叫徐小珠的人绝不止我一个人。”
“当然还有你的莲足和武功路子。”
“我的武功路子和你一样?”
“对!也就是‘菊花天’。”
“可是我不信世上有这种怪事!”
“不信你可以试试!”
这工夫蒙面女徐小珠已展开了攻势,她用的自然是她认为最最拿手的招术,这招术连鱼得水都无法胜她。
这是不是“菊花天”并不重要,至少是同一门绝学。
鱼得水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他有足够的眼力,能看出二人的武功路子雷同。
当然,蒙面女子也能看出,他们的路子同出一源。
尽管路子一样,但蒙面女绝非敌手。
非但不是敌手,七八招就堪堪不支了。
鱼得水心头骇然,他和这女人交换二三十招不分上下,这小童却能在七八招内使这女子支持不住。
这二人的差距也就可想而知了。
甚至这小童要是不留情的话,也许这女子已经吃了亏。
“慢着!”蒙面女子收手疾退五步,道:“这的确是一件怪事如你是我父,为何是小童?”
“我说过,这是天机。”
“如果我是你的女儿,对女儿说也不成吗?”
“我说过,日后你会知道。”
“我爹已死,你信不信?”
“信!而且尧在终南山中,你还立了碑,碑上有墓志铭。”
“既然死了,你怎么会活着?”
“这还是天机。”
“我爹是被人施袭不治的,你知道是何人施袭的吗?”
“还不太确定,但已有了眉目。”
“你能不能告诉我?”
“暂时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和那仇人的下一代有寸目当的渊源。”
“有渊源?”
“对,你们简直不可开交。”
“他到底是谁?”
“这要你自己去找,也许并不太难找!”
“如果不太难找,你不是早已经找到了?”
“我已找到了,只待最后决定。”
“向你施袭的武功高吗?”
“也许不施袭我也未必是他的敌手……”小童长身而起,道:“此事暂时不要告人……”
这一掠,呈抛物线状,至少有十五六丈以上,立刻消失于夜色之中。鱼得水不由凛然,向“菊夫子”施袭之人可能比他还高,天哪!那是什么人?”
这小童看样子真是“菊夫子”徐世芳了。
果真是他、是不是小熊说的,他的灵魂附在小童身上或者投胎托生这个小童,因有道基而未忘前吐之事?
像这种事(记得前世的事),世上也偶有所闻。
有的能说出数百里外甚至千里之外一个不出名的村镇上某人的名字,以及家庭状况,说是前世出自那个家庭。那人是他的什么人等等。
求证之下,果然如此。(目前世上也有这种事)
为什么大多数人不记得前世的事而有极少数人能记住呢?
这只能归功于这个人有点道基,甚至于悦在阴间末喝孟婆汤之说,则未可采信。
最使鱼得水想不通的是,这小童和蒙面女的武功路子一洋,而小童却厉害无比。
所以可以认定小童是蒙面女的长辈。
只不过,一个人九岁的小童,自出娘胎就练了吧,八九年能练成这种武功吗?
以这蒙面女人来说,大约二十五六岁,至少已练了十年以上,和小童的差距却又是那么大。
总之,鱼得水还是想不通,这小童到底会不会真是已死的“菊于子”徐世芳?怎会有这种事?
徐小珠正要走,鱼得水出了小山沟,道:“慢着!”
徐小珠一愕,似未想到还有个旁观者。
鱼得水道:“小童是‘菊夫子’,你信?”
“这与你何干?”
“‘菊夫子’昔年被袭不治,武林同悲,怎能说无干?”
蒙面女子道:“我无可奉告!”
鱼得水道:“有人说有道基的人兵解之后,可以转世为人而仍能记住前世的身世和一切。”
蒙面女一震,道:“真有其事?”
鱼得水道:“若非如此。小童又怎能以同样的路子的武功在五六招内使你招架乏力?你说。”
蒙面女于无言以对。
鱼得水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找到答案,但你必须亮出你的真正身计来。”
蒙面女了不出声。
“依我猜想,你不是外人。”
“什么意思?”
“应该是熟人!”
“什么熟人?”
“汤尧的堂客叫徐小珠,与你同名,而汤妻是莲足,你也是莲足,汤妻娇小,你也一样。”
蒙面女子道:“牵强附会!”
鱼得水道:“胸有没有体会到,小童说向令尊施袭的人的技艺可能比令尊还高?”
蒙面女子道:“我以为不可能!”
“为什么?”
“如他的技艺高过家父,又何必施袭?”
“此话乍听是有点道理,但必然另有隐情!”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姑娘看不出在下十分敬佩‘菊夫子’?”
“既然敬佩他就别插手!”正要走,鱼得水攻了上去,而且一出手就用了车秀传他的绝学。
这女子每次都和鱼得水打成平手,甚至鱼得水能体会到,要是百招以上,可能失招也不一定。
但这绝学一出,这蒙面女子就不太灵了。
鱼得水连攻七招,把她逼退三步。
鱼得水想取下她的面罩,证实她的身分,以便把此事告诉汤尧,正要施出第七招,这女子突然扬手撤出一把铁莲子,倒纵而起。
鱼得水这次又未追上。
只不过他已拈出了此女的斤两,若以车老的十招绝学猛攻,十招内她可能失招,但若十招内办不到,他仍然稍逊半筹。
鱼得水以为,他说她是汤妻时,她虽否认,却并不太坚决,可见有其可能的,汤妻有此身手,汤尧居然不知。
麦、李二人返回中原,居然双出双人,不再分开。
他们二人不分开,能对付他们的人就不多了。
二人都积压自雌伏过,自尊全失,因此,他们也常常做那件事,而不克自拔。
有些人只要做了那事之后,对女人就没兴趣了。
他们被那白毛女施了手脚,记忆失去了一半。
至少他们忘了那金窟的所在地。
对那白毛女的事也模糊不清了。
只不过到了中原以后,花花世界,仍然十分诱人。
滚滚红尘,没有慧根的人,无法跳出三界之外。
李双喜到了金陵,不免到秦淮河去嫖妓。
秦淮这条迷离烟水,自南北朝时起,就兴盛了近十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之句,即描写秦淮河上女子的靡烂生活。
如你多金,到了秦淮,必会乐不思蜀的。
李双喜返回客栈,麦高在独酌,道:“到那里去了?”
“到街上溜溜吗?”
“当然!”
“哗”地一声,一杯酒泼在李双喜的脸上。
“麦高,你可别倚老卖老!”李双喜抹着脸上的酒渍。
“老夫卖老是卖定了!”
“你这是干什么?”李双喜目蕴凶芒。
“你我已经有了这件事,就不能再找女人!”
“笑话!”
“不是笑话!我们必须互相负责,永远要保持这亲密关系,互为雌雄,永久保守秘密。”
“我以为没有必要!”
麦高道:“必须如此,不然的话,任何人再去找女人,对对方就是侮辱,而且也容易传染毛病。”
李双喜道:“你是说一辈子都要如此?”
“当然!”
“你已六十多了,你能我不能!”
“你认了吧!既然和我有了这关系……”
李双喜突然发难。
他不能让这老贼牵着鼻子走,也可以说被他霸占。
他一出手就用了车秀的三招。
三招的确凌厉,且把麦高震退五步。
只不过三招过后,李双喜就不行了,再用那三招已经不太灵,大约五十七八招,李双喜被制住穴道。
“小子,你是我的,老夫也是你的,咱们是一条线拴了两只炸蜢,谁也逃不了,谁也不能负谁!”
居然把李双喜弄上床,干了那件事。
李双喜只有认了,因为他也弄过这老贼。
他们也都知道,这是男人最最见不得人的勾当,男人雌伏,是会笑掉女人大牙的。
李双喜是四面受敌的人,试想,李闯的义子,那一方面的人会饶过他?清廷要他的人头,吴三桂更恨之入骨。
因为陈圆圆落入李闯之手,自被李闯玩过。
这是吴三桂所不能忘的。
也是吴三桂永远摘不下来的一顶绿帽子。
明廷更不会放过他,武林中人当然也不例外。
在目前似乎只有麦高不会杀他,甚至还会保护他。
因此,李双喜不能不暂时利用麦高。
正好鱼得水和三小也在金陵。
此刻金陵己为清廷所有,请廷已封降将孔有德为定南王、耿仲明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千南王,这就是以后的“三藩”。由于圻城伯赵之龙率百官出降迎敌,所以多锋大军人金陵并示劫杀掳掠,以及又因怕他们(孔、耿、尚)造反而削藩,几成大乱,这是后话。
桂王日暮途穷,竟然求助于孙可望。
孙可望乃是血贼张宪忠的党羽,是张的义子,本来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血魔。张宪忠死后,他窜入云南。
明朝的气数是越来越式微了。
以前大力拥护的人,也逐渐减少。
就连小熊和小郭都有点动摇了,小熊道:“鱼老大,明朝王家已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我看咱们也别白费力气了!”
鱼得水脸色一沉,道:“为人处世要人始有终。”
小郭道:“鱼老大,福王自不必说,只知享乐。士兵在外作战,抛头颅洒热血,有良知的人也不忍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