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得水一拦,道:“别忙!你这么坚决,我倒是十分佩服!真没有想到啊!”
白芝还真是心如止水,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道:“施主不必见怪,有一天你看破红尘也会如此的。
鱼得水道:“你早就和这尼庵住持说好了?”
“是的,她是旧识。”
“你以为能习惯这种枯寂的生活?”
“当然!”
“白芝,我对你很了解,我以为你不能。”
白芝淡然道:“施主的看法是施主个人的事。”
“所以我以为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小尼绝不会勉强自己,而且真能四大皆空……”
说完,转了方向走远了,鱼得水没有再拦阻她。
如果她真能作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当然好。
只怕她是一时冲动,熬不了那种寂寞的生活。
“其实我又何必多管这闲事?”
他摊摊手,看她的样子还真有些“森罗万象,梦幻泡影”的心态,似乎真能作到“万事皆缘,随遇而安”的境界。
他自毁形象,旨在成全李悔和司徒胜。
白芝匆匆削发,是不是也为了成为全和李悔?
这样看来,“性本善”之说是可信的了。
再坏的人,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吧?
鱼得水觉得自己是最最不洁的人了,他不能污染李悔,所以暂时不想回去。
这天晚上就宿在山洞中。
夜风甚大,还夹杂着雨点子,洞中有点料峭。
他蜷在一角干草上,有点睡意。这工夫突然听到衣袂破空声由远而近,显然是极高的轻功造成的。
鱼得水一跃而起,藏在洞内的凹缝中。
人在洞口处停了下来。
只闻一个中年人的口音道:“姑娘一直在跟踪在下?”
“咽……”
“为什么?在下自信与姑娘从无过节!”
“当然有原因!”
“希望姑娘告知原因。”
“可以……”这女人忽然出了手。
鱼得水探头望去,不由大力震动:这女人居然又是那个蒙面莲足女人,男的却是“南宫一朵云”南宫远。
似乎又是这女人跟踪南宫远,且主动向他动手。
她的目的似乎和对鱼得水相似。
可自跟想自他的武功路子中得到什么秘密?
两人在洞口内动手,十分黑暗,因为天在下雨。
雨虽不大,却因天无星月,能见度极差。
只不过在洞内向外看,由于洞内更暗,就比较可以看清些了。
鱼得水发现南宫远在三十招后,也非此女敌手。
这女人真是了得,由此女的身手可知“菊夫子”的身手是如何了得了。
“姑娘,咱们无怨无仇……”
只不过这蒙面女人仍然加紧抢攻,六十招后,南宫远躲躲藏藏,十分狼狈,甚至再二三十招就会失招了。
鱼得水十分好奇,这女人到底目的何在?
真的只是想看看这些人(包括鱼自己在内)是不是昔年害“菊夫子”的人?
南宫远连连退避,甚至已被蹭了一掌时,这蒙面女人突然收了手,射出洞外,似乎已经走了。
南宫远喘息着自语道:“奇怪,这年轻女子可能是“四绝”的后人,莫非是“菊夫子”
的后代?”
他喘息了一会,出洞而去。
这工夫却自洞侧巨石后走出一人,鱼得水已习惯于黑暗中视牧。看清之后。不由心头猛然一跳。
这人居然是汤尧——猎头汤。
以汤尧此刻的举措或神态看来,这家伙不单纯。
因为他一边低头想。一边用手比量。
有时是比量那女子的招式,有时似乎是比量那女子的腰身甚至三寸金莲,似乎十分困惑不安。
鱼得水突然心中一动,也可以说心头一惊。
他想起了“八斤半”的事。
由“八斤半”想起了汤妻的莲足。
“是汤尧的老婆,这怎么会?”
鱼得水见过汤妻,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家碧玉,贤妻良母,温顺姻静,绝对不可能是个高手。
只不过由汤尧的举措看来,显然连他自己都在怀疑了。
汤尧突然撤出他的“桃花”名刀一挥,道:“如果我施展那几招的话,她是否能接下来……”
他没有说下去,也没有真的施展什么绝招。
刀入鞘,人也消失在洞外了。
鱼得水楞了很久才走出来,当然三个人一个也不见了,他却不能不想汤尧刚才所说的一些话。
“如果我施展那几招的话,她是否能接下来……”
“这是啥意思?”
其实这意思十分简单,似乎汤尧身负绝技,但有几招绝学从未示人,不知施那绝招是否能接下那蒙面女人?
显然汤尧也在怀疑那女人是他的老婆。
鱼得水决定到汤尧家去一探。
他回去留了一张字条;说是有急事离此三至五天,叫他们别走,如非走不可,留下暗记连络。
鱼得水对于人性似又多了一层了解。
他和汤尧算是至交,似乎汤尧也有秘密未告诉他。
只不过他过去也有秘密未告诉汤尧。比喻说,“叟”是他的老丈人这件事,他以前就没有告诉汤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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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汤大夫府上的看疯人潮渐渐稀落下来。
此刻已是人夜近一更了。
汤夫人徐小珠洗洗手去做饭,一切如常,在暗中窥视的鱼得水觉得有点可笑,“八斤半”的莲足居然会被他疑为武林绝世高手。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放弃一切印证的方法。
他记得那身段和这一双莲足。
甚至还有汤尧在那洞口所表现的一切,那显示连汤尧本人都有点怀疑他自己的妻子是那女高手了。
就在这时,鱼得水看到了一条人影。
不必细看也不必猜,这人必是汤尧。
他自己也回来研究他的妻子了。
两个人似乎都找不出证据,证明那蒙面莲足女人就是这个小家碧玉,汤尧似乎尚未发现鱼得水。
现在鱼得水出了汤宅。
他在街上遇上了刚自汤宅看过病出来的两个人,一位老者和一位老妪正在谈论汤大夫不在,汤夫人代医的事。
甚至老妪还在抱怨,有时夫人也不在家。
鱼得水听了这话就离开了此镇。
当他赶回两小与李悔住的镇上时,正是弘光小皇帝偏安江南,恣情取乐,到处搜罗媚药之际。
一时之间,如黄淮脑及蟾酥等春药原料价格暴涨。
阮大铖又大献殷勤。独出心裁,编了一部燕子笺;角鸟丝阑缮写,献入宫中,作为演剧之曲。
又选择梨园弟子入宫演出。
弘光白天看戏,夜间赏花,似乎忘了半壁江山已入敌手,而且清军随时可以大举南下。
忠臣如刘宗周、姜日广及高弘图等不知净谏多少次就是无法弄倒一个阮大铖。
甚至还升阮为兵部恃郎,巡阅江防。
忠臣纷纷引退,真正是“黄钟弃毁,瓦釜雷鸣”。
满清久闻史可法之贤名,作书招降,史可法不屈,但清兵部派人议和,此刻清军已得中原十之七八,怎会议和?
史可法虽辖有四个总兵,为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及董得功等。
但清豫王多锋大军渡河,史可法飞檄各镇,会师防御,各镇总兵多采观望态度,保存自己的实力。
国家气数已尽,徒呼奈何?
现在正是清军渡江后,势如破竹的时刻。
正好两小及李悔所暂住的镇甸,正是清兵管辖之区,鱼得水不能不冒险进入探视,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清兵所到之处固然是免不了杀戮,但抵抗得越厉害的城镇,一旦攻破,必然大加杀戮,绝不放松。
像“扬州七日”和“嘉之三屠”都是由于该二城抵抗猛烈,使请兵蒙受重大之损失所致,那当然是报复。
鱼得水迸城,看到的景象十分不舒服也极不顺眼。
清太祖怒尔哈齐,崛起于建州卫,以祖遗戎甲十三副,征服邻近,也创制了八旗兵制。
八旗是:正黄、正白、正红及正蓝。
后增四旗为镶黄、镶白、镶红及镶蓝。
八旗编制,每三百人编为一佐领,五佐领设一参领,五参领设一部统,领七千五百人,一个都统就很有兵权了。
稍后又增加蒙古八旗,这镇上不过是三个佐领的兵力。
至于绿营、湘军及淮军,那是以后的事了。
满街都是戴红缨凉帽穿马蹄袖箭衣的“巴图鲁”。
鱼得水找到了那家客栈,一问之下,帐房看了他半天才道:“小友,你的三位朋友被清兵抓去了。”
鱼得水不由一惊,道:“为什么?”
帐房道:“清兵入城,盘查客人,三位小友的态度很不好,后来有一位姓乔的认出了他们。”
鱼得水猜想必是清廷“巴鲁图”乔圣,绰号“翻天手”。
帐房又道:“姓乔的说三位小友是明廷的同路人,”
鱼得水道:“后来呢?”
“三位小友拒捕,大打出手,后来又来了个姓金的女人,两手动手把三位小友捉住二人,一位姑娘跑了。”
鱼得水猜想性金的女高手必是御前侍卫金燕。
逃走的女人必是李悔。
帐房低声道:“小友,趁他们还没有注意你,快点走吧!一旦被抓到,准没有命的,犯不着呀!”
鱼得水道:“谢谢老兄关爱指点,我会小心的,知不知道那两个年轻人被带到何处去了?”
帐房摇摇头表示不知。
鱼得水在街上走动,不久就找到了清兵的屯兵处。
他相信两小必然押在这儿。
他决定今夜到此刺探一下,以便救人。
只不过他更担心李悔,不知她是否真的逃走了?
万一她的身分被认出来,下场是会很惨的。
他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当然是要登记的。
他改名于福。
这家小客栈中,居然也住有二十来个“巴图鲁”。
他们爆躁、跋扈,甚至不讲理。
自古以来,统治者都是如此的,城破三日内,抢劫不禁。
也就是每攻破一城镇,可以抢掠三天。
除了抢掠之外,还可以奸淫妇女。
二更左右他就准备停当,上了屋顶,不久来到清军屯兵处这儿是个大祠堂,也就是所谓家庙。
“家庙”又称“假庙”,是大户人家供奉祖先的地方。
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于是他制住一个清兵,稍一拷问,就招了供,两小被押在这家庙后面大菜园中的储物间内。
储物间外有二人看守,这储物间旁另有三间屋子,里面也住了十来个清兵,但听出他们在赌钱。
清兵纪律颇严,但不论如何严格,总有不守军纪之人。
鱼得水在后窗外看了一下,屋内正是两小。
可能由于受过拷打,样子都十分狼狈。
鱼得水把后窗上钉的木板弄断,进入屋中。
两小见了他,真像见到了救星。
因为除了他,几乎不可能有人会救他们的了。
鱼得水低声道:“你们还好吧!有未受伤?”
小熊道:“被任大清揍了一顿,还好!”
“李悔呢?”
“她机警,溜了!要是不溜,必被奸污!”
“你们还能高来高去吧?”
“还可以!”
“我们马上出城。
“可是城门已经关了。”
鱼得水道:“夫了可以打开。”
救出二人,先弄出菜园以外,叫他们藏好,然后他到那三间屋中换了一套参领的服装,站在赌局旁观看。
这工夫一名赌徒忽然发现了他,立刻让位。
鱼得水道:“你们玩吧!”
“不,长官在此,还是长官来玩。”
鱼得水看看台上赌资不多。
他对这种赌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是想刺探一些清军军情秘密而已。
其中一个小头目道:“参领大人你自管下注,如果我输了,会下你想不到的赌注,包你乐透!”
鱼得水道:“是什么赌注会使我乐透?”
这小头目道:“我逮住了一个妙龄美尼……”
鱼得水心中一动,淡然道:“尼姑嘛!也是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参领大人可别小看这尼姑,可是一个大美人啊!”
鱼得水道:“她叫什么名字?在那里捉到的?”
“在镇外林中尼庵内,名叫了意……”
果然是白芝,鱼得水想不通,以白芝的身手,若她机警点,绝不会被俘,除非遇上御前侍卫金燕那等高手二人以上。
要是那些人物制住了白芝,怎会交给这个小哆罗?
鱼得水坐了下来。
他要把自芝赢到手。
赌的是骰子,这几乎是国赌,全国上下不分东西南北,中原到边陲,没有人不会赌骰子的。
鱼得水故意输了两把。
第三把起就连连大吃,把白芝赢了过来。
“参领大人,”那清兵小头目道:“小的这就把那尼姑交给你。”
鱼得水道:“在那里?”
“大人跟小的走吧!”
二人出了家庙,小头目道:“本领只有三位参领,小的未见过这位参项大人,不知是不是刚增援来的?”
“不是!”鱼得水道:“奉命前来传令……”
来到一民宅内,果见白芝躺在床上,似在昏睡。
鱼得水以前很瞧不起她,但自她毅然出家之后,鱼得水对她的看法就不同了。
看佯子,她是不会保住清白的。
鱼得水一看,就知道她是中了迷药。
在她昏迷之中,相信不知被多少人砧污过。
这大惨了,鱼得水立刻就对此人动了杀机,道:“这女人中了迷药?”
“是的,不然她很不好缠。”
“制佐她之后,有多少人拈污过她?”
“噢!三位参领都玩过。”
“还有吗?”
“小的也玩过一次,当然玩过的人大约在三十人以上。”
鱼得水双拳紧握,正要下杀手。
这小头目道:“只不过有件事小的不能不提醒参领大人一下,这尼姑有点邪门。”
“什么邪门?”
“凡是和她玩过的人都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
“就是身体不舒服。”
鱼得水心中一动,道:“怎么不舒服?”
小头目道:“身上起了些红点,也有人下面烂了,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