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芝缓缓向另一边走去,她谁也不帮。
一个“巴图鲁”道,“姑娘,你慢走!”
白芝停下道:“有什么事?”
这汉子显然是这八人中的头子,道:“谢谢你绊住了他,使我们的人能及时找到他,以便逮他归案。”
白芝道:“不必谢我,我拦住他不是为了讨好你们。”
“姑娘若肯去见我们的王爷,必然……”
白芝道:“我目前没有时间……”说完就走。
这头子抬抬下颚,另外三汉子立刻包抄而上。
白芝撤棒迎战,头子道:“原来姑娘是名人之后?”
白芝道:“名人之后又如何?”
头子道:“王爷更会喜欢!”
白芝道:“你们心目中的王爷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头子冷笑道:“别不知好歹!”
三人加紧进攻,白芝有点吃力,大约只能支撑五、七十招。
那边的李双喜所接下的三个比较厉害些,此刻已有些招架不住,还被其中一个蹴了脚,扫了一掌。
就在这时,忽然两条人影飞泻入场。
这二人都蒙了面,一人拿了一根小树,看来是刚刚拔起来的。
另一人使的是一对护手钩。
由于二人来的突兀,算是施袭,立刻伤了两个“巴图鲁”。
李双喜绝处逢生,知道拿小树作兵刃的是“恶棍”字文彪,他本是用齐眉棍的,大概是怕泄露了身份。
另一个自然是“鹰钩”宇大文了。
这二人过去都是闯王身边的红人。
闯王死后,他们也变成了过街耗子人人喊打。
只不过他们念旧情,肯舍身救李双喜。
这可能是李双喜过去对一些武林中人豪爽之故,其实他之豪爽是为了获得他们的一招半式武功。
三人当然不会恋战,伤了立刻就撤。
部下要追,头子道:“不必造了,我知道他们是谁?飞了鹦鹉飞不了架,他们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再看看白芝,也在这混战中不见了。
白芝失去了十亿两并不十分痛心。
鱼得水不领情,祝她为母狗一样的女人她受不了。
事实上,她的行为又如何呢?
此刻白芝在酒楼上独酌,而且已喝了五、六斤花彤。
五、六斤花彤在能喝者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在一个不太善饮的女人却已经够多了。
她消极、颓废而又偏激。
她对自己说过,她要无休止地报复鱼得水。
现在就来了机会。
此刻是晚膳时刻,天还没有黑,这酒楼上下几乎满座,武林中人几乎占了半数,而且还有两个熟面孔。
这二人,一个是小熊,另一个是李悔。
只不过他们并未坐在一起,而且也易了容。
由白芝对他们太熟,仍可看出他们的特征。
就在这时,白芝端着杯子道:“哪一位同道愿意和本姑娘喝几杯?”醉态可掬更加迷人。
莽莽武林之中又有几人知道她很滥?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个油头粉面的三十左右汉子端着杯子,噙着轻浮的谄笑走了过来。
但这人才走到了一半,另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背戟的青年却抢先了一步,道:“姑娘,小哥陪你喝一杯。”
白芝道:“好!好!不知高姓大名?”
“在下‘豹子’高登……”
“哗……”地一声,一杯酒自后面泼来,那汉子一闪,仍然被溅了少许在头脸上,此人生了一双鼠眼,精芒四射地把酒泼向‘豹子’高登。
“豹子”已有准备,当然是泼不中的,厉声道:“你是何人?”
那汉子龇着牙道:“‘拼命七郎’萧非!”
“原来是你这亡命徒?”
萧非道:“你给我滚得远远地!有我在没有你的份儿!”说着就要上前坐到白芝面前。
“豹子”高登伸手就抓。
他的动作真像豹子一样,其疾如电。
萧非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甩肩让过一抓,一面砸向豹子的外肾,二人近身相搏,这一手既狠又毒。
白芝对于二人的搏杀视而未见。
她又举杯道:“各位同道,我是一代名捕‘一把抓’的未婚妻,我们先行交易择吉开张,都已经尝了鲜哩……”
酒楼上下一片哗然,甚至有人惊得呆了。
要不是酒已过量,那就是这女人有点不对劲。
楼下的人也都挤到楼上来。
高登和萧非还在动手,两人显然差不多。
白芝睡眼惺松道:“鱼得水不守婚约和李闯的女儿粘在一起,我又何必独守空闺……”
有人大声道:“对对!姑娘是聪明人,这年头已经不是‘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候了,那不过是宋儒以理杀人的高调。”
另一个人道:“人生就是这么回事,能玩就玩何必自苦?这天气一个人睡凉被窝,那滋味可不好受。”
这话引起一阵大笑。
这种荤话有几个男人不爱听的?
白芝不以为许,道:“被窝嘛!永远也不会凉,他有女人我也会找男人,我和他标上了!”
“对呀!”一个轻薄男子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下流,这些下流滥的男人更下流。
他们以为在这场合逗一名女人说荤话,那是了不起的。
白芝道:“他们二位一时瑜亮,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败,我可要走了!不过各位千万别忘了,我仍是鱼得水的未婚妻,他玩别的女人,我偶尔弄弄男人换换口味,也不过是逢作场戏嘛!”
有人大叫一声“好!”有人大笑,也有人大叫“过瘾!”
但这些武林中人及非武林中人之内,也有人大叫“过瘾!”
但这些武林中人及非武林中人之内,也不乏正人君子的。
这几个君子知道这种女人打她、骂她都没有用,也许以轻蔑的方式对待她,可能有效些。
他们作出呕吐的声音和状态,表示对她的厌恶。
白芝下了楼,李悔大声宣布鱼、白的婚约早已解除了,然后和小熊也下了楼。
李悔过去为了成全鱼得水,处处护着白芝。
那是她发现白芝不免对鱼说了,而他却不信之后,她以为她不该管这些闲事,鱼得水自有一天会了解的。
正因为如此,她曾经以臀部挡住了白芝的脸。
她的臀部被小熊的火器炸伤,却救了白芝。
要不,至少她的脸会受伤,她白芝却一点也不领情。
现在李悔不再原谅这个女人了。
李悔和鱼得水之间清清白白,白芝却说得十分下流,她自己很滥,几乎是人尽可夫,这还不要紧,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下流的话来。
这可以猜到她的心态,她旨在侮辱鱼得水也是自暴自弃。
这一手十分剧毒,所以两小非教训她不可。
到了郊外,二人拦住了白芝。
白芝不在乎地道:“怎么?要为鱼得水找场?”
小熊道:“想跟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有更下流的?”
白芝道:“你真要看?”
“当然!”
白芝道:“胆子够大吗?”
“你以为我没见过女人……”
“叭”地一声,白芝的裤带断了,裤子“刷”地一声落在脚面上,露出了溜光水滑的玉腿,这一手比李悔更大胆露骨些。
当然,即使没穿内裤也看不到最紧要的部位。
小熊立即背转身去,道:“白雨亭上辈子作过什么缺德的事?居然有你这么一个外表看来人模人样,骨头却没有四两重的贱货!”
白芝“格格”笑着,道:“这么嫩不敢看嘛!真差劲!”
李悔道:“人要脸,树要皮!白芝,你这样当众侮辱鱼大哥,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白芝道:“对得起;因为我爹这辈子也没作好事。”
小熊道:“一个女人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
“什么叫尊严?你以为你爹和你娘上床玩那个的时候,他们都十分庄严,心中只想着神圣的任务……传宗接代?不是为了解决性快感?”
“这……”小熊大声道:“你简直不是人!”
白字一字字地道:“如果鱼得水算人,我宁可不是人,他抢走我了十亿两,又无视于我的存在,他才不是人!他是魔鬼!”
她嘶呼着,声嘶力竭。
小熊忍无可忍,扑了上去,此刻白芝已提上了裤子。
她撤出“乾坤棒”。
小熊不敌,李悔加入。白芝以一对二,接不过七、八十招。
白芝的确消极,却不想死在这二人手中。
她恨李悔,她以为鱼得水瞧不起她和李悔有关。
白芝力攻两招,向林中窜去,小熊要追,李悔道:“小熊,算了!她现在已经不太正常了……”
小熊道:“一个年轻女人在酒楼上会说出这种话!”
“一个人失常了,什么话都可能说出来。”李悔道:“还记得我以前动不动就绷断裤带的事了?”
“当然不会忘,像是要献‘宝’似的。”
李悔打了他一下,道:“其实那正是自卑的一种反射,白芝表面上是在报复鱼得水,骨子里却是自虐或自卑。她本要丑化别人,却先伤到了她自己,很多人都会犯这种毛病,忘了打出一拳会有反震之力,打得越重反震越强。”
小熊道:“你这话很有道理,以前你消极颓废,自暴自弃,原因是不是由于你是李闯的女儿?”
“对!上天要我托生为他的女儿,太不公平了!”
小熊道:“以后只怕再也看不到你的裤带断了……”李悔正要打他几下,忽然低声道:
“小熊,咱们必须动点脑伤,才能脱身。”
原来四周有十来个‘巴图鲁”,却并未扑上。
二人以“蚁语蝶语”交换意见,而且还动上了手。
李悔上前踢了小熊一脚,狠狠道:“你刚才的话不但是侮辱,而且还是有点挑逗的意图,你以为姑奶奶是谁?”
小熊还她一拳,但没有打到她。
小熊打不到人更加气恼,立刻反扑道:“李闯的女儿,一个贼婆娘,对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侮辱不侮辱!”
“我是贼女,你是地痞流氓!”
二人狠攻一阵,四周的人就隐伏不动,坐山观虎斗。
打了一百招左右,李海在小熊屁股上狠跺一脚。
又过了一会,再砸小熊一拳,但李悔也挨了一掌。
此次二人挨打的次数越来越多。
最后二人身形一分,各掏出一件东西,互相掷出。
“轰轰”两声巨震,泥尘烟硝飞溅弥漫,稍散之后,隐隐可见地上躺着两个人,一动也不动了。
看来两人已被炸死,或者伤重昏迷。
四周的十来个人走出来,还自林中牵出十来匹马。
走近一看,两小身上衣衫各处破碎,血渍斑斑。
有一个“巴图鲁”上前一试小熊的心脉,道:“似乎已经死了。”
另一个去试李悔的心脉,道:“这个也死了……”
为首的汉子道:“死的也要弄回去,我们走了!”
一个“巴图鲁”把李悔弄上马,另一个要把小熊弄到鞍上去,头子道:“带他回去干什么?不嫌累赘?”
众人走后,小熊坐起来。
他刚才问住心脉,瞒过了对方,当然那是不能太久的。
他要暗暗跟着这些人。
这些“巴图鲁”奔行二十余里,停下歇息。
为首的道:“能带回一个李闯的死女儿,也可以两面领赏了,王爷有赏,‘平面王’也少不了咱们的。”
这工夫忽然有一个“巴图鲁”大声道:“跑了!那贼女没有死,逃往林中去了,快追呀!”
看到李悔逃走的人只有那一个,但发现马鞍上已经没有人了,立刻就有三个向林中疾扑。
那知林中飞出两个鸡卵大小的东西。
有人大喊:“快伏下!火器……”
由于火器丢得颇内行,很低,此人语音未停,已经是“轰轰”大震,立刻就传来了惨呼叫。
清兵入关,杀戮太狠,汉人恨之入骨。
“扬州十日”杀人五万,“嘉定三屠”死者也有八万人,沟渠血水流溅,尸积如山,一个月才清理完毕。
这都是汉人所永不能忘的血仇。
刚才这两件火器都是威力强大的,本就有意干掉这些人,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梁子是结下了。
二人这一套当然是预先计议好的。
他们身上经常有一些玩花稍的道具。
刚才在火器爆炸时,趁机在衣上撕破多处,然后把一些红药水涂衣破之处,看来像是遍体邻伤。
在烟硝泥尘弥漫时玩这一套,自然不会被发觉的。
当然,对方的粗心大意也是造成这次不幸的主因。
炸破和撕破的衣衫固然不同(爆破的有焦痕),靛水和鲜血也不一样,只不过人类都有先人为主的观念,爆炸之后就会联想到必然会受伤。
在此同时,鱼得水十分耽心。
已是这么晚了,仍不见李、熊二人回来。
自李悔以身挡白芝炸了臀部之后,鱼得水对李海已经改变了很多,可是李悔还是那样子。
他不能先睡,一定要等他们回来。
他知道,此刻李悔和李双喜差不多,想逮他们的人很多。
尤其是巨额悬赏,使人垂涎。
突然,鱼得水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在窗外一晃。
就像一块棉絮落地,寂静无声。
甚至可以说是鬼魅,有影而无形。
鱼得水有一种预感,这不是清廷的“巴图鲁”,也不是李闯身边的黑道人物,这是一个绝顶高手。
他取刀在手,来到院中。
不错,这是一个身材不高,隐隐可见其一双窄瘦金莲的女人,头脸全部蒙起,手握带鞘长剑。
他以为这正是上次惊鸿一瞥的神秘女人。白芝和余抱杏郡差得很远。
可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话是有道理的。
没有努力示付出心血,就谈不上成就,这也是很公平的。
鱼得水道:“姑娘必是徐小珠了?”
这女人也没有点头。
鱼得水道:“姑娘不会来此只站在院中不说话的吧?你要如何?总要让在下知道才行?”
“呛”地一声,长剑出鞘。
也的剑虽非上古神剑,大概也非普通的细剑。
寒焰似水,耀目生辉。
这就是答案,不是要杀了他就是要试试他的斤两。
鱼得水不敢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