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韩大哥”相会,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心目中这位潇洒风流的“韩大哥”却正是和她一
样的女了。
公孙璞本来不满意宫锦云的所为,觉得官锦云暗地里偷人家的东西很是不对。但后来宫
锦云告诉了他这”九天回阳百花酒”的功用之后,他心里一想救人要紧,也就乐意与宫锦云
同行了。
公孙璞曾经听得他的师父江南大侠耿照谈过韩大维,知道韩大维是位武林隐士,武功极
高,但却不知道韩大维只有一个女儿,他也如宫锦云一样,只道韩佩瑛是个男子。那日他在
“仪酝楼”与韩佩瑛一会,对韩佩瑛的印象,觉得“他”不愧是个侠义之士,因此在知道朱
九穆要找韩佩瑛的晦气之后,也就觉得是义不容辞,应当去帮韩佩瑛这个忙了。
两人一路同行,宫锦云的一缕情丝虽然仍是紧紧的系在韩佩瑛身上,觉得若是拿公孙璞
与她的“韩大哥”相比,公孙璞远远不及“韩大哥”的潇洒风流、知情识趣:但在另一方
面,也渐渐的不知不党的为公孙璞的纯朴性格所吸引,觉得他也并不怎么讨厌了。
这日他们到了韩家所在的那个山村,宫锦云不禁感到有些内愧,说道:“公孙大哥,我
有一件事情瞒着你,很是惭愧。”公孙璞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宫锦云面上泛红,说道:“我多谢你陪伴我到这里来,本是应该对你说实话的,但这件
事、这件事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公孙璞莫名其妙,好生诧异:“怎的这位宫兄突然间变
得忸忸怩怩,似个女子了?”
宫锦云讷讷说道:“我邀你来找韩大哥乃是出于私心,想得你的一路保护的。我很喜欢
韩大哥——”公孙璞不觉失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吗?我也很喜欢韩大哥呀。他是你的朋
友,同样也是我的朋友呀。你不邀我,我也会来的。”
宫锦云说不下去,心想:“且待见了韩大哥,再和他说话吧。呀,他怎知道我是他的未
婚妻子,而我却喜欢了别人。”
不料一到韩家,却见到了一片瓦砾场,瓦砾场中只有几个土慢头,活人却是一个不见。
宫锦云大吃一惊,心道:“难道韩大哥已经遭了那老魔头的毒手?”两人放声大叫:
“韩大哥,韩大哥!”
忽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们找谁?”宫锦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婆婆已经
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老婆婆一身绫罗绸缎,脸上堆满笑容,倒是颇有雍容华贵的气度。但她说话的那种阴
恻恻的声音,不知怎的,却又是令人心里发毛。
公孙璞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哪里钻出来的这个老婆婆。恁地了得!”要知道老婆婆
的衣裳上并无半点泥污,显然不是匿伏瓦砾场中的了。她从外面进来,公孙璞练过“听风辨
器”的功夫,事先竟然没有发觉,其本领自是可想而知。
宫锦云道:“我找韩英韩大哥,你老人家可是韩伯母吗?”那者婆婆“哼”了一声,说
道:“韩大维的妻子早已死了,这儿哪里来的什么韩伯母?”
宫锦云道:“对不住,晚辈胡乱称呼,多有失礼了,那么请问姥姥是韩家的什么人?”
那老婆婆道:“你又是韩家的什么人?”
官锦云道:“我与韩英是结义弟兄。”
那老婆婆道:“韩英又是谁?韩大维的家人中可并没有韩英这个人。”
宫锦云道:“韩英就是韩大维的儿子,并非他的仆人。”心想:“这老婆婆好似很熟悉
韩家,何以竟不知道韩大哥的名字,倒是奇怪。”
那老婆婆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他说的是韩佩递这小妮于,敢情这小
妮子是在外面乔装男子,把这两个小子骗过了。”
老婆婆也不说穿,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韩家的少主人,你找他干嘛?”
官锦云道:“我知道韩大哥有个仇家,我是想未帮忙他的。”老婆婆道:“你知道他有
什么仇家?”
宫锦云道:“我知道是朱九穆这老魔头,我正想请问姥姥,韩家是不是给这老魔头毁了
的?”
老婆婆道:“你先告诉我,你拿的这个坛子内里是什么东西?”
宫锦云道:“是一坛酒。”
老婆婆道:“你为什么老远的把一坛酒带来,是什么名贵的酒么?”
公孙璞想要阻止宫锦云泄露秘密,宫锦云已经说了:“这是一坛九天回阳百花酒,可以
医治寒毒的。”原来宫锦云以为这老婆婆定是和韩家大有关系的人,又因为公孙璞在她身
边,她想即使自己猜错了,这老婆婆是韩家的敌人那也不怕,故此坦直的就说了出来。
老婆婆道:“哦,原来你是打算送给你韩大哥的,你怕他受不了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之
伤?”宫锦云道:“不错。”
那老婆婆忽地哈哈一笑,说道:“你不必去找他了,你就交给我吧!”
笑声中身形一晃,这老婆婆已是到了宫锦云的身边。宫锦云大吃一惊,叫道:“你干什
么?”话犹未了,只觉劲风飒然,虎口一痛,酒坛已给那老婆婆劈手夺去!
宫锦云焉能给她轻易夺去?左臂一圈,掌锋斜掠,如抓如戳,如劈如削,刹那之间,变
了四式掌法,只听得“嗤”的一声,老婆婆的衣袖给她撕了一小片,但宫锦云给她衣袖一
拂,却是不由自己的接连退出了六七步,方能稳得住身形。
那老婆婆“哼”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黑风岛宫岛主的女儿,可惜你的七煞掌练得还未
到家!”
原来这老婆婆的眼光锐利之极,在欺身抢夺酒坛的这一瞬间,她不但看出了宫锦云的家
数来历,而且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n这刹那间,公孙璞也是惊诧无比,原来他与宫锦云一路
同行,始终不知她是一个女子,心想:“这老婆婆说宫贤弟的来历倒是说得不错,但宫贤弟
难道当真竟是女子么?”
公孙璞惊诧的还不止此,他和宫锦云距离得这样近,竟然无法阻止这老婆婆抢夺宫锦云
的酒坛,这老婆婆出手如电,公孙璞刚一发觉,酒坛已是易手。
公孙璞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老婆婆的本领,只怕最少也不在朱九穆那老魔头之
下!”
本来以公孙璞的本领,虽然因为事出意外,迫切之间不能阻止老婆婆抢夺宫锦云的酒
坛,但在宫锦云使出七煞掌和那老婆婆交手之时,他是可以上前去夺回来的,但因他一来未
知对方底细,二来听了这老婆婆的话十分惊异,三来他又看出了这老婆婆并无伤害宫锦云之
意,他是个比较谨慎的人,因此暂时止住不发。
官锦云满面通红,但此际她也顾不得身份给这老婆婆揭穿了,连忙叫道:“公孙大哥,
你还不赶快帮我抢回来?”
公孙璞道:“老前辈慢走,请把话说个明白!”
那老婆婆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这小伙子的话?”口中说话,手中提着那个坛
子,已是越过短墙。
公孙璞早有准备,抢先一步身形斜掠,恰好拦在她的前头,合掌一揖,说道:“请者前
辈留步,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有话好说!”
公孙璞这一揖用的乃是耿照所教的“大衍八式”,这“大衍八式”乃是昔年一代武学大
师桑见田所创的独门功夫,与桑家的两大毒功并称的,掌力中柔中带刚,厉害无比。
公孙璞像个乡下少年,这老婆婆哪里将他放在心上?不料一股大力突然似潜流涌至,这
老婆婆虽不至于受伤,但在这一刹那,胸口也好似给重物突然一压似的,呼吸不舒,不由得
停了脚步。
老婆婆“咦”了一声,说道:“你是谁?”心想:“这小子貌不惊人,本领可真是不
错。”
公孙璞道:“我们都是韩大哥的朋友,想要和他见上一面。我们并非不敢相信婆婆,但
既然是反正要见他的,这坛酒还是由我们亲自交给他吧。婆婆若是知道他的所在,便请赐
告,却不敢有劳婆婆了。”
公孙璞这番言语说得可算十分客气,不料老婆婆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哼,你的
本领虽然不错,想要拦阻我,谅你不能!”
宫锦云赶了到来,同时叫道:“你是什么人,你也得给我们说个明白!”
这老婆婆说到“不能”二字,身形已是倏地向公孙璞撞去,公孙璞重施故技,合掌一
揖,叫道:“老前辈留步!”
就在公孙璞施展大衍八式之时,宫锦云亦已拔剑出鞘,咧的一剑指到了这老婆婆的后
心,喝道:“我本来敬你是位前辈,但你不讲理,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两人前后夹攻,眼看这老婆婆无法可避,不料她双掌拍出,一掌向前,一掌向后,公孙
璞暮然问忽觉有两股力道,左右齐来,互相牵引,顿然间好像身处在一个极为湍急的漩涡中
心,不由自己的给推得转了一圈,说时迟,那时快,那老婆婆已是呼的一声从他身旁窜过。
宫锦云这一剑险些刺在公孙璞的身上,连忙收手叫道:“公孙大哥,你怎么啦?”公孙
璞见她居然没有跌倒,大为诧异,说道:“没什么,你没受伤吗?”宫锦云道:“没有。咱
们快追!”
原来这老婆婆能用双掌发出不同的两股力道,右掌的力道刚猛,左掌的力道阴柔,她以
阴柔的力道将宫锦云的力道牵引过来,加上她右掌刚猛的力道一同对付公孙璞,故而公孙璞
给推得团团乱转,但宫锦云却只是身向前倾,除此之外、就没有受到影响了。
两人跟踪急道,追上了山,公孙璞见这老婆婆提着一坛酒,在山路上行走,居然还是纵
跃如飞,心里好生佩服,想道:“若在平地,那是一定追她不上了。”
宫锦云别的功夫不及公孙璞,轻功却不在公孙璞之下,两人并肩追赶、那老婆婆毕竟是
因为手挽重物,跑了一程,终于给他们二人追上。
老婆婆“哼”了一声,斥道:“不知死活的小辈!”一个转身,重施故技,双掌拍出。
这次公孙璞已经有了准备,运用明明大师所教的须弥掌法,改用阴柔之力,随势屈伸,消解
了老婆婆刚柔兼济的牵引之力。
这次他们不过受阻片刻,迅即又追上来。老婆婆心里想道:“这小子难缠得紧,他和宫
昭文的女儿联手,虽然也未必就能胜得了我,但我想保全过坛九天回阳百花酒,却是难
了。”
此时他们二人与那老婆婆之间还有十余步的距离,宫锦云心急,抢在前面,公孙璞反而
稍稍落后。老婆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忽地一个倒纵,反手一指,方位算得准确之极,恰
恰点看了宫锦云胁下的愈气穴,宫锦云啊呀一声,卜通倒地。
老婆婆行动有如鬼魅,头也不回,反手一点,点着了宫锦云的穴道,立即又将倒纵之势
改为前奔,当真是收发随心,轻功高明已极!
公孙璞大吃一惊,连忙把宫锦云扶起来,他知道宫锦云是给点了穴道,只好在她身上试
探。
宫锦云女子的身份已给那老婆婆揭破,此时倒在公孙璞的怀中,不由得羞得满面通红,
低声说道:“是愈气穴。”
公孙璞替她解了穴道,问道:“没受伤吧?”只怕那老婆婆除了点穴,还下了毒手,自
己看不出来。
宫锦云轻轻的推开了公孙璞,面红直透耳根,说道:“别多间了,快去追那老婆婆,咱
们打不过她,至少也该知道她的下落。”原来那老婆婆对宫锦云的父亲多少也有几分顾忌,
是以不敢伤她。
公孙璞道:“但你,你一个人——”要知宫锦云虽然并没受伤,但穴道初解,气血未
舒,倘若立即运用轻功,对身体甚为有害,因此公孙璞有点放心不下。
宫锦云道:“我在韩大哥家中等你。”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受伤,一个人也不见得就有
人能够将我吃了。”
公孙璞知道宫锦云只须休息半个时辰,使可恢复如常。心想宫锦云的武功不弱,除非是
碰到像那老婆婆的一流高手,她才对付不了,想来此处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老婆婆了,于
是说道:“好,你在韩大哥家里暂且躲一躲,不要露面。我去去就来。”
宫锦云恼道:“别罗唆了,快去吧!”神色虽似愠恼,心中却是暗暗感激公孙璞对她的
关怀。
官锦云回到韩家,看到瓦砾场中那凡椎黄土,不由得心乱如麻,暗自想道:“看来韩大
哥是遇上仇家了,这里葬的这几个人不知是谁,但愿不要是韩大哥才好!”
宫锦云又再想道:“公孙大哥如今已知我是女子,我要不要对他说明真相呢。唉,但这
羞人答答的事情,却又怎生出口?”
要知宫锦云乃是父亲指腹为婚将她许配与公孙璞的,但这件事情,公孙璞似乎还未知
道。何况宫锦云的一缕情丝,又早已系在韩佩瑛身上,因此,自是更感到为难了。
宫锦云气血未舒,需要一个幽静的地方调匀气息。同时她义是心乱如麻,须得好好的想
一想。
韩家被烧毁的只是几幢房子,其余的大部分房屋还保持完整,宫锦云想道:“公孙大哥
叫我躲起来不要露面,好,我就听他的话,找一间静室休息片时吧。他回来了,自然会出声
找我的。”
宫锦云一面走一面想,不知不觉已是穿过藤蔓覆盖的回廊,深入韩家内院。忽见一间精
雅的房间,纱窗半掩,一缕幽香从窗户中透出,宫锦云吃了一惊,心道:”这似乎是炉中烧
的沉香屑,难道这房间里有人?”
宫锦云步上白石台阶,但见台阶凿成朵朵莲花模样,那间房间的门栏窗户,也都雕有时
新花式,不落富丽俗套。推开房门一看,房中布置,那就更是清雅绝俗了,两壁图书满架,
墙上挂有字画,内里有张大床,珠帘半卷,床上有鹅绒被褥,折得整整齐齐。床前的梳妆台
果然有一炉烧着的沉香屑,一面擦得十分明亮的古铜镜安放在梳妆台上。但却没有人。
这间房间分明是一位年轻小姐的绣房,宫锦云思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