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之类,才转了身望向那个还有些发傻的半大孩子。
“我是……废物?”平日仗着他家公子的才气那小厮又自负貌美,看惯了有钱有势的恩主,他大多都是仰着下巴看人,自然不把穿戴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岳西放在眼里。
如今被岳西这么劈头盖脸地这一顿呵斥,那孩子有点懵了。
“这位公子说话真是不留半分余地,我这童子有多久没被这么骂了?你看看你把孩子吓得……”
绵言细语中侧室中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似笑非笑地挑着摇曳的珠帘只露出半个身子,他眼波流动地在岳西身上一瞟,便走了出来,只盯着岳西看个不停。
岳西微微扬起头来亦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好看吗?”
那男子先是一怔,随即点了头:“尚可。”
身前的那人长身玉立,虽身在倌楼却周身不带半分庸俗之气,一身浅淡的绿衫在此时看来只让人觉得清凉,尤其是他此时一头青丝半绾,几缕墨发自额前垂下,遮遮掩掩地让一双灵动的眼睛更有了味道。
“俗世佳公子,果然漂亮!”岳西对着面前那张美的无暇的秒人点点头,由衷地赞叹道。
“嗯?”绿衫公子显然对于她的评价是诧异的。
他自负美貌,帝都里多少男男女女在见了自己这张脸后为之癫狂,而对面这个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少年居然只说他‘漂亮’?
他哪里知道岳西看惯了赢素那样美的天怒人怨雌雄莫辨的美人,口味早就养的不能再刁,就算是他这样的国色落在她的眼中也是不过如此。
她能说他漂亮,那已经是极高的赞赏了……
“走,咱赶紧睡觉去吧。”岳西对着眼中犹自露出不可思议神情的男子点点头,自己已经朝着楼梯走去。
“!”进门到了现在,那黑衣少年除了呵斥了帘幽几句,他们两个人连互相认识都谈不上,他就说去睡觉?!
绿衫公子又是一怔,好在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恩客,如今多了岳西这么一款他也觉得有趣,随即扭头对着被骂的很不服气的小厮说道:“摘了门口的灯笼,送些茶点上去。”
“啊?公子,我看他未必就是个金主,不如还是让小的上去摸摸他的根底再说吧……”
“又笨又不听话,我说你养着这么一个东西干嘛?”已经上了楼的岳西忽然又从楼梯口冒了出来,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小子要摸摸老子的根底?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嫖谁啊?要摸也是老子摸他啊……”
“哈哈!”绿衫公子仰头一笑,已是提步朝着楼梯走去:“柳画楼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却自负风雅,公子您这样的恩客倒是头遭遇到,有趣!”
“你可知道,往日若是有人对我说到这个‘嫖’字会如何?”几步走到楼梯口,柳画楼低头眉眼带笑地轻声说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岳西抬眼看着他轻声说道:“小柳,今日我是你的相公,往日的事情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否则,爷会生气的,你知道那会如何吗?”
“哦?”柳画楼两条剑眉扬起,好笑的问道:“那公子倒是和我说说,这后果如何?”
“老子会扒了你的裤子打你的屁股,你怕不怕!”岳西也笑着说道。
柳画楼勾唇一笑,很配合的点点头:“怕。”
他口中说着‘怕’,眼中却没有半点怕的意思,看着岳西倒是一副猫戏老鼠的姿态只为图个乐子。
岳西却不管他如何想,如今她屁股后面追着个堪比警犬的大昭皇帝,她得处处小心才成,否则杜三娘的愁还未报,她自己倒是会先被赢素给捉了去,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岳西对于赢素对自己余情未了心里明镜似的清楚。
可这种无望混沌的爱恋,她却一天也不想继续!
哪怕是再痛苦也要与之一刀两断。
楼上与楼下一样都是地方不算太大,好在这里只住着柳画楼和楼下那个叫帘幽的小厮,因此也是足够用。
一溜敞开的三间屋子都挂着珠帘房门大开,岳西每间屋子都看了看,而后直接进了安置着床榻的那间屋子:“小柳,给我换套被褥和枕头,你相公我毛病多,闻不得你床上别人的味道!”
柳画楼身子倚在门框上,一只手挑着摇曳的珠帘轻声说道:“公子当真不知道柳某的规矩吗?”
岳西离了床边,走到支起的窗前往下看了看,估摸了一下高度,随口说道:“小柳要和我讲规矩吗?”
‘哗啦’一声轻响,是珠帘放下的声音,岳西才一回头,发现柳画楼已然欺身到了身前,她心思一沉,暗道:原来是只功夫鸭!
“你连我的规矩都不知道就来嫖我,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柳画楼俯身逼视着岳西低声问道。
“我是你相公……”岳西抬手拍了拍他堪称绝色的容颜,要笑不笑的说道:“所以,家里的规矩自然是我来定!”
“呵呵!”柳画楼轻笑出声,风情万种的往前又行了一步,将手搂在岳西的腰侧,俯身在她的耳边呢喃道:“你不过是个女子,如何做得我的相公?”
“嘿嘿!”岳西出手如闪电,她手里握着的兵器已然戳破了柳画楼薄薄的绿衫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小柳啊,相公的话你要记得:家里谁本事大谁定规矩!”
柳画楼凝神盯着岳西的眼睛不敢妄动,只瞬间他便飞快地做出了判断,低眉顺眼地点了头:“相公,你弄痛了人家……”
岳西咧嘴一笑,拍了拍他揽在自己腰侧的手掌:“小柳,要矜持啊,动手动脚的相公可是不喜欢!”
“知道了。”柳画楼马上收了手,步履优雅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眼神颇为幽怨地说道:“你差点杀了我……”
岳西双手拢在袖中对着那床榻努努嘴:“我方才说什么来的?”
柳画楼贝齿咬着下唇颇顿了下才说道:“我虽然做的是欢场生意,却只卖艺不卖身。来我这里的恩客大多不过是在隔壁的屋子喝杯茶聊聊诗词歌赋,我从不留宿客人。”
“好极了!”岳西满意地点点头,扭身走到床榻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那……睡觉吧……”
……
帘幽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半晌,往准本的几个小菜和点心里都吐了口水吐沫之后才没事儿人似的端上了楼,他对着坐在屋里正安静的看书的主子说道:“公子,水还没有烧开,茶要稍等才能送来。”
柳画楼却头都未抬地说道:“拿下去吧,他已经睡下了。”
“啊?”帘幽吃惊地瞪了眼,不禁探头往放了幔帐的床榻边望去:“这人可真是奇怪,难不成真跑到咱们这里睡觉来了?”
“多话!”柳画楼从书卷上抬起眼来,低声呵斥道:“我真是惯坏了你!”
帘幽心里一寒,忙屈膝跪在了门外俯首求道:“公子,帘幽知道错了……”
柳画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闪了闪,又望向了手中的书卷,似乎根本没听见帘幽的话一般。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屋里才传出他淡淡的声音:“水开了,下去泡茶。”
……
岳西奔波了一路,尽管身子并不算太过疲乏,她依旧在柳画楼的床榻上休息了一夜。
天亮之后,岳西要了盆热水洗漱了,压了张银票在桌上的茶壶下,精神抖擞地往楼下走去。
“相公!”换了一身碧色锦缎的新衣,头发也用绿玉簪束起越发显得俊俏的柳画楼从屋里走了出来叫住了她:“今儿,你还回来吗?”
☆、第十八章 只为睡觉
“今儿,你还回来吗?”
柳画楼从屋里追了出来,站在楼梯口上叫住了岳西。
“今儿……”岳西做了一个认真思索的表情,却说出了一句非常不靠谱的话:“说不好。”
柳画楼的眼神黯淡了下,脸上依旧挂着笑。
“哎?”岳西侧头看见那个聒噪的漂亮小子没在附近,她压低了声音对着柳画楼说道:“怎么知道我是女人的?”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岳西现在的身子比过去已然好了太多,只是韩月夕本身就是个高挑清瘦的身材。
大多数女人身上有的凹凸有致在她身上是完全没有体现的。
因此岳西自信自己在外形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唯独的,有一点她实在无法掩饰,便是韩月夕这身子只要一发汗便有淡淡的体香,而男人发散的味道和女人差别很大,稍有经验的人便可以分辨开来。
“是你身上的处子香。”柳画楼看着她,微笑着说道。
“……”岳西转身就走,只觉一张老脸热的慌……
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柳画楼笑的温柔:“有意思……”
笑过之后他又轻声叹了气:“可惜她并不信任我……”
……
“处子怎么了?处子说明老子纯洁,纯洁!”
直到出了三月街岳西还觉着身子发热脸上发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岳西总觉着被柳画楼看破了自己的*。
臊眉耷眼地站在街口,沐浴在帝都清晨的微风里,岳西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把柳画楼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韩二小姐美丽的形象才冒出来,岳西就磨了磨牙,对着街边等着客人的马车招了招手。
来三月街这种地方消遣了一夜的人们到了白天看着都是鬼模样,他们虽然大多都是乘着自家的车马而来,但也有些人来的就偷偷摸摸,如今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溜边儿随便叫辆车回去……
岳西这打扮普通,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使银子的,因此那赶车的把式与她打招呼也是随意:“后生,去哪啊?”
“北城。”岳西没有说具体的地方只说了大概的方向,车把式见怪不怪也不多问,鞭子一甩,马车上了路。
在离着相府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岳西付了车钱,像个普通的路人一样隐没在了街上的人流里。
她下车的地方正好是一处小小的菜市,往来的人很多,大多是住在这附近的住家,这些人只要走上几步就能遇到个熟人,俱都是自家的街坊邻居,彼此见天的碰面,因此说话也分外的熟络。
岳西缓步穿梭在这些大娘婶子中间,耳边听着她们粗声大嗓的说着话,她只觉的心里分外的安宁。
忙忙碌碌的声影,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夹杂在小商贩们讨好的吆喝声里,仿佛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谁家的饭菜香……这才是她记忆中过日子的味道……
买了一顶还挂着绿皮的竹斗笠戴在头上遮了越来越晒的日头,岳西穿过了不大的菜市朝着韩府的方向走去。
这次她轻车熟路地奔了相府后门的位置。
相府里外禁卫森严,正门前的守护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以岳西如此专业的眼光都很难寻到破绽,因此她干脆放弃了从正门进去的念头安心盯住了相府后门。
不敢靠的太近,她只能远远地观察着那里的动静。岳西迈步进了一家路边的茶铺。
铺子才开张迎客,两个伙计正在店里忙着打扫摆货,没想打这么早就来了主顾,一个伙计赶紧放下手里的掸子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您喜欢什么地方的出的茶?小店里品种不少,散茶茶饼都有,全是新货!”
岳西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急着说话。
她先是站在柜台前往里面打着包的茶上看了看,随后才面带微笑着说道:“家里待客用的,自然想买点好茶,也别太贵,你给挑几样出来让我瞅瞅。”
“好说!”招呼着她的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柜台,不大会儿的功夫便用竹勺从那些打着包的竹篓里盛出一些来倒在白瓷盘子上让岳西看:“这几种别看是散茶,正经跑出来的味道不错……尤其是这种,公子您可以试试,绝对的兰香,饮一口,齿颊留香呢!”
岳西对茶叶并不在行,却也知道一点,若要判断茶的好坏,泡一盏喝两口是最直接的法子。于是她随手指了两种瞅着顺眼的说道:“尝尝这个吧……”
“好嘞!你先坐坐……”伙计把岳西没看上的茶叶又收回竹篓,招呼着她坐在了迎门摆着的一张八仙桌边,他自己则去了后院烧水。
借着这会儿工夫岳西状似随意地望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实则是注意着韩府后院那两扇紧闭的大门。
……
经过一通的精挑细选,岳西提着二斤茶叶出了茶铺,而此时相府的后门处正停着一辆装满了新鲜菜蔬的牛车。
赶车的老汉蹲在地上,一边摘了头上的草帽扇着风一边不时地回头往后门处张望一眼,虽然频频回头,脸上却并不见着急的模样,显见这样在门外等候的情形已是见了很多。
岳西面无表情地从牛车边走过,甚至连头都没歪一下。
她一直走到了街巷的尽头,只在拐弯的时候往回迅速的瞥了一眼,此时两扇紧闭的后门已经打开,穿着青衣的下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将车上的菜蔬搬进府里去……
“哎呦……”岳西边走边暗自点了头:丞相大人真成了缩头乌龟,住进龟壳了……相府的守护也太严谨了些!
一时之间很难找到破绽让她混进府去,岳西决定再观察几天之后再下手。
每次行动若没有做好踩点勘测便贸然下手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这是岳西的保命原则。
藏头露尾地在相府远近转悠了几乎一天,岳西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手里提着两大包茶叶又回了三月街。
离开的时候她并未给柳画楼留下死话,如今这个时候再回去,颇显得失礼。
不过岳西可没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行动飘忽,神出鬼没的做派才是安全的。
夕阳如火,照在人身上依旧是烫。
岳西独自一人往‘春风不渡’走,阳光从身后照来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她故意晃悠着身子,看印在地上的身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不禁咧嘴笑了:“真幼稚啊……”
抬头想看看门楣上挂的匾额,却意外地看到了从二楼窗户探出的一张俊脸,柳画楼正眉目含笑地俯身望着她:“公子,可否赏脸陪在下喝一杯呢?”
岳西却笑着摇了头:“一杯怎么成?最少三杯!”
“呵呵!”这话让柳画楼脸上的笑意愈浓,他狠狠地盯着楼下的岳西看了一眼之后将身子收了回去。
“帘幽,你就在你屋里待着,没招呼不要上楼去。”在从楼上快步走下来给岳西开门之前,柳画楼小声地嘱咐着那个脾气不小的半大孩子。
“是。”帘幽低声应了,马上挑了帘子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是个苦出身,从小被买到了花楼了里,幸亏人机灵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