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西面无表情地暗自想到:还不错,这次媳妇是站在我身边的。
“哥,就是她!”韩花朝衣袖掩面似乎是在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小声地说道。
韩阳春没有言语,而是对着河对岸的赢素无声了行了个礼。
不管如何,赢素是君,他是臣,虽然赢素穿着便服,但君臣之礼不可少。
赢素亦是负手而立,微微颔首,点了头。
“哥?”没有听见韩阳春的回答,韩二小姐放下衣袖扭脸儿望向他。
“花朝,给陛下行礼!”韩春阳沉声说道。
“什么?”韩二小姐愣了下:“我说那个穿着黑衣的少年是韩月夕,哥哥你还让我给她行礼?!”
韩阳春蹙眉说道:“若是如此,这个礼你更应该行。毕竟她是嫡出,你我都是庶出。”
“……”韩花朝用力才哭出来的泪水,这回是没用力便又盈上了眼睛,拢在袖中的手恨恨地握成拳,她抬了头,悲悲切切地望向赢素,姿势妙曼地拜了下去。
赢素又是轻轻的点了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手上一暖,岳西已经拉着他往河堤上走去。
她可以断定韩花朝知道自己的身份,至于韩二小姐出于什么心思并未和赢素说实话,岳西并不想多猜。
不管如何韩二小姐能有了这份入主中宫的心思都和身边这位眼瞎的皇帝陛下不无关系!
岳西对那个名义上和自己姐妹的女人并无多少想法,倒是越看沉着脸不说话的赢素越可恨!
天天守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却还想着要再娶个媳妇进门,岳西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现在行宫里的那些人还没有妥善的安排好,也就还不到与他翻桌子的时候,且先让‘多活’几天吧……她暗自沉了口气。
两个人走过了围墙,岳西停了步,拉着赢素贴着墙边站好。
“嗯?”如今已经很夜,游人和香客也散的差不多,这条往兴国寺里去的道路上又变得清净起来。
赢素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不走了?”
“看好戏!”岳西眼睛亮闪闪地对着赢素眨了眨,示意他一起掩在墙后往河对岸看去。
“哥,你看见了吧?这个女人现在什么名分都没有,居然还能蛊惑了素……”
不理妹妹喋喋不休的抱怨,韩阳春飞身而起,足尖只在河面上落了一下,便已经又退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盏粉色的莲花灯。
“捞它干嘛?哥哥若是想放灯,我们再买几盏就是……”韩花朝倚在兄长的身边,脸上泪痕尤湿眼中却没有半点悲伤的神情。
“这一盏是月夕才放的,为兄一直看着,定不会错。”韩阳春低头往手里托着的花灯里望去,只见小小的一节蜡烛才燃了一半,而灯里却并未看见寻常人放灯时都要放进的纸条儿。
“确实是这一盏?”韩花朝也凑过去看了看,随即问道。
“嗯。”扬手将手里的花灯往河里扔去,粉色的荷花在空中翻转了一下‘砰’地燃了起来,一阵爆亮之后,星星点点的火苗四散开来,不能落到河面便已归于平静。
河面上一盏接着一盏的花灯顺着水流缓缓的飘走,河岸上站着的一对儿男女一起望着河水小声的说着什么。
只是离得太远,岳西与赢素并不能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
“妈蛋的!竟敢毁了老子的河灯!那可是我媳妇给我买的!”瞅着自己才放的‘希望’已经被韩家兄妹给毁了,岳西一撸袖子就要冲出去,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赢素一把拉住了她:“我再给你卖!你要什么买什么……”
“我要别的你也答应?”岳西保持着马上就要冲出去的姿势,试探着问道。
“好。”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赢素便点头应了:“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岳西回了身,笑模笑样地看着他:“君无戏言,今儿咱们在寺庙外说的话,隔壁的佛菩萨可都听见了,你若是反悔,就下辈子打光棍吧!”
赢素看着她,半晌才说道:“若,来生,我的娘子不是你,我宁愿孤独终老。”
一语成谶。
岳西心里一动,猛的抱住了他:“我说错话了,这里是寺庙,不能胡说的,我要你好好的!不管今生来世都好好的……”
上一世,她的生命已经终结,可那个世上还有北北啊!
没了她,北北要伤心多久……
她想,这一世遇到的赢素就是北北的前世吧?
不知道前世他们之间曾经是怎样的纠葛。
不过,现在的韩月夕是自己,那已经的注定的结局便一定会被她所改写!
那,她也要北北幸福,不愿意他在没有自己的生活里孤独终老!
“嗯,我们都好好的……”赢素伸臂搂住了她,心里一阵温暖:“有时候,朕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在她的耳边小声解释道:“昭毅将军剿匪,手上佣兵几万人,而现在镇守边关的将士,尤其是南边的守军,有很多都是韩相的门生……所以,岳西,你看这个时候别说他毁了一盏你放到河灯,就是他把朕放的河灯毁了,我们也只能先忍了。”
“嘿嘿!你看……”岳西站直了身子,将手在他的面前展开,在她单薄的手掌上放着两个小小的纸卷儿。
“你没有把纸条放进去?”赢素伸手想去拿起纸条来看,岳西却又合拢了手掌不许他看:“我就猜到这小子没憋好屁!一定会偷偷摸摸地来看咱们的花灯,所以我放灯的时候就没有放。”
“倒是被你猜着了……”赢素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朝着庙门的方向望了望:“还进去么?”
“我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没先祖可以超度,咱们还是回家吧!”岳西拉着他的手,顺着墙边往回家的路走去。
月逢十五,又大又圆地挂在天上,昨日有下了雨,如今的月色竟是好的通透……
如水的月光里,岳西的手伸进赢素的宽大的衣袖,两个像现代的情侣那样慢悠悠地走着。
路上的行人减少,但还是不时的有人对他们这对牵手而行的‘男子’侧目而视。
赢素轻笑一声摇了头:“朕一定是被人看做了断袖。”
“肯定的!”岳西贼笑着点头:“而且肯定你还是被压着的那一个……”
“岳西!”赢素停了步,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你是哪里知道的这些不堪的东西?以后《疯婆子传》不许看了!”
“不看就不看!”岳西撇撇嘴,心道:反正我还有一本《疯婆子传续》,而且听说《疯婆子传再续》也要出来啦,到时候有了新的,能看的更多呢!
“《疯婆子传续》也不许看!”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赢素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沉声说道:“早晚朕会收拾了这些写淫词烂曲的书生!”
“别!”岳西泄了气,深以为现在不是和他斗气的时候,自己要是再较劲,估计这位大昭的皇帝陛下别的本事没有,非得马上开始‘扫黄打H’了,那她的罪过可是大了,砸了人家的饭碗不说,搞不好还得让不少人丢了性命呢……
岳西马上举起双手投降:“不看了,不看了!我不看了还不成么?别说《疯婆子传续》就是《疯婆子传再续》出来我也不看了……”
“你乖乖的听话,我就欢喜!”
把她高高举起的手臂按下,赢素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其实《疯婆子传再续》写的并没有前两本好,尤其是对疯婆子的描绘简直到了粗俗不堪的地步,早就没了第一册的味道。”
“啥?!”岳西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叉着腰站在他的身前,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问道:“媳妇你学坏了啊!竟然背着我偷偷先看了?”
“……”赢素说露了嘴,被她抓了把柄,只觉好不尴尬。
“我……并不是我爱看这些东西……”
“嗯?”岳西仰着脑袋等着他把话说完:“难不成这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是自己跑到陛下您的龙书案上去的?”
“都是赢绯!”赢素目光闪烁了几下,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看手抄本的理由:“他号称是杏林圣手的关门弟子,还不是一样对朕身上的病束手无策?”
“这和看这些书有关系吗?”岳西实在想不出这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怎么没有呢?”赢素很小声很小声地嘀咕道:“他说,让我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看看这些书,说不定就能分散些精神,如此也就不会觉得太疼了!”
“呃!”岳西摇着头望了天,忽然觉得这叔伯兄弟两个的医术都不靠谱起来……
若是这样的招数管用,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痛的厉害,一人发本手抄本不就得了?
“很晚了,快些回去吧,我都困了……”见岳西发了呆,赢素赶紧住了口,钱了她的手朝着远处停着的马车走了过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很认真的对岳西说道:“总有一日……”
“什么?”岳西疑惑的问道。
“走吧。”他闭了嘴。
总有一日,他会不再忍受这些人的欺辱,让岳西放的河灯能够飘到最远的地方去……
☆、第三十五章 记忆过往
赢素的马车外表看着非常普通,岳西坐上去才发现里面倒是舒服的很。
半倚半靠地坐在矮榻上,她眯着眼四处打量着,最后下定决心:“等我有钱了有闲了,也弄这么一辆马车。”
“我若记得不错,你从朕这里讹了五千两,那次去消金馆赢了一万两。一万五千两啊,大昭可没有几个人比你有钱。”
赢素伸手自摆在一侧的小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梳子来靠近岳西身后,拔了她头上的乌木簪子插在自己发间。
岳西伸手摸了下散下的发丝,回头望着他说道:“是乱了么?等下回家就睡觉了,不用梳的。”
她的头发现在生的七长八短,新生的头发掺在过去细黄的头发里并不好梳理,倒是现在梳着男子的发髻比较好打理,就这样,碎头发也会从发间露出来,隔个一两个时辰便要从新梳一次。
赢素只是把她的头板正,手上的梳子轻轻的梳过她的发根滑向发尖,只几下就把那不多的一把头发梳顺。
这样轻轻地梳理让岳西觉得很舒服,随即闭了眼将后背抵在他的腿上:“我就那么点儿银子,你还惦记着?唉……”
听到她叹气,赢素侧脸看了看她面上的表情。
岳西轻声说道:“家里人多啊,不多挣点银子怎么养活一大家人呐……”
她不听话的发丝在他灵巧的指尖被拧成了两股小辫,这样耳后的碎发便都被卷进了辫子,又把两条辫子合拢在一处凝成一股,盘在了头顶,赢素抬手把自己带着的那只玉簪拔了下来给别住了发髻,他口中轻声说道:“没有银子和我要,你不用那么辛苦的。”
岳西撇了嘴:“虚伪啊,虚伪!”
“嗯?”赢素又从小抽屉里拿出一柄铜镜递给她:“这是说谁虚伪?”
“你啊!”岳西接了铜镜仔细地看着里面的自己有些变形的影子,发现头上的发簪竟是他平日里束发的那支,不禁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媳妇儿,你的手可真巧!”
“你倒是说说,我又如何虚伪了?”赢素沉了一张俏脸不理岳西的马屁揪着她的前一句话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个……嘿嘿!”岳西调整着手里镜子的角度,偷偷的照着身后的赢素,直到他的脸在镜面上被越拉越长,直到毫不输于驴宝气那张驴脸之后,岳西终于绷不住劲笑倒在矮榻上!
“……”一直斜睨着她的赢素也看到了镜中的那一幕,只不过他坐的位置比较高,角度不同,赢素只看见了自己的五官是扭曲的。
伸手夺了铜镜与梳子一起放回抽屉,赢素回身把笑的身子绵软的岳西捞起放在膝上,‘咚’地一声,身材高挑地她脑袋马上就顶到了车厢的顶子上!
“哎呦!”岳西呼了声痛,两手抱着头弯了腰,而马车外也出来驭夫问询的声音:“主子?”
“无事。”赢素淡淡的应了一句。
“疼死了!谁说没事?”岳西不爱听了,抱着脑袋皱着眉头,气呼呼地说道。
“一时忘了这是在车里……”赢素也伸了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按了两下,小声说道:“看你还说我虚伪么……”
“你看,你就是故意的!”岳西气得蹭地站了起来,想要坐到一边去。
“咚!”
“哎呦……”
这下子撞得可是实打实的疼了,岳西痛的话都说不出来,慢慢地蹲在了矮榻上。
“岳西!”赢素惊得赶紧也坐了她的身边,拿开她捂在头上的手,低头在她的头顶上看着:“让我看看……”
“这破车一点儿也不好,以后老子有钱了也不要坐了!”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岳西几乎有点恼羞成怒,可理智尚存的她也明白这事儿怨不得人家,于是只好找马车的不是了。
赢素抿嘴一笑,很少见她小女儿撒泼无赖的模样,这次见她抬头仰视着自己,一双大眼里盈满了泪水,竟让他看的满心温柔:这个女人啊,终于知道疼了……
伸臂把她环在了自己的怀里,赢素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了,好了,不痛了……”
“痛!”岳西梗楞着脖子说道。
赢素笑着又吻了一下。
“还痛!”岳西嘴上硬着,心里已是一片艳阳……
窝在他的怀里,有人宠着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让她幸福的鼻子一阵发酸。固执的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落泪的岳西,慢慢地低了头。
赢素俯下头侧着脸吻上了她的唇,柔柔的,用心的吻着……
“还痛吗?”半晌之后,他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脸色绯红的望着眼神恍惚的女子问道。
“……”岳西很认真的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暂时先不痛了,等我想亲亲的时候再接着痛。”
“哈哈!”赢素别过头去笑的身子只颤,继而又回头看着她说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呢……”
“谁知道呢!”岳西耸耸肩,靠在了他的怀里。
“还没告诉我,我如何落得个虚伪的名头?”反复的追问这么一句话,连赢素自己都吃惊起来:我竟如此在乎她的看法……
“你想想,你都说了几次‘没有银子和你要’了?这不是虚伪是什么?我还要伸着手向你讨要才行呢……”
岳西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与其伸着手掌讨要,不如我自己去挣。”
“是我疏忽了。”赢素看着她轻声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去消金馆,你撞了下头都痛的受不了,若是在那里受了伤,总要比这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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