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的这只小手软的像团棉花没骨头似的,让韩阳春无意识地捏了下,他摊开了手掌低头看着,那只素白的小肉手连指甲都修剪的光秃秃的,透着干净利落。
“他……没事儿,只是身上的药性未退,还未曾醒来。”鬼使神差地,韩阳春竟回了她的话。
注意到门两边几个老姑娘诧异的眼神都落到他与褚慧慧握在一起的手上,韩阳春不动声色地迈步出了门,非但没有松开她的手还虚扶着她的手臂带着褚慧慧下了不高的台阶,说话的口吻完全把她们几个当了小丫头:“你们几个也赶紧歇着去,真要是病了,我妹妹又得着急心疼。”
他是岳西的大哥哥,自然也没把她们当了外人,统一的当了妹妹看,这样也说得过去……老姑娘们同时点了头,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多了心了。
“扶着她些。”招手让秀珠过来,韩阳春将褚慧慧交到她手里随即提步去了后院。
“是……大公子?”一碰到韩阳春的手,褚慧慧就意识到是认错了人。等到对方开口说话,她更傻了眼,张口结舌地木在那里,直等着韩阳春都走远了,她才清醒过来,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我……我以为是当家呢……”
“你眼睛不好,这又不怨你。”几个女人看她羞臊的模样一起过来安慰道:“再说又不是外人……”
……
“他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知道女儿还在屋里站着,楼夫人轻声道:“有话也等晚上来问,他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就是醒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岳西皱眉看了看大通铺上的那个侧影,心里没有一点怜悯之意。她只是格外的心疼坐在桌边虽然眼睛看不清了可坐的依旧笔直的女子。
“娘。”岳西走过去,两手扶在母亲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您也一夜没合眼了,我给您找间屋子睡会儿吧。”
楼夫人闭着眼似是很享受女儿的孝顺,静默了片刻之后她才说道:“娘现在睁着眼合上眼都一样,眼前都是黑的,你去歇着吧,你现在的月份最是娇气,别太逞强……”
“嗯。”岳西轻声应了,手下用力又在母亲的肩头重重的捏了一下准备转身离开:“我去后院看看,等下就回屋补觉。”
手掌被母亲捉住,楼夫人将女儿的手按在了肩上:“别跟陛下怄气……”
岳西低头看着母亲与自己的手重叠在一起,自己手上的肌肤透着年轻,而母亲的手背已经不复光滑水嫩……
女儿长大了,母亲就老了。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岳西就鼻子一酸!
楼夫人这大半辈子几十年的光阴都换来了什么?
“人呐,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要是都不能体谅陛下,还有谁会体谅他呢……”楼夫人叹了口气:“娘的性子就倔,你可别学娘。”
“嗯,我知道了。”思忖过后,岳西还是随着母亲的话点了头。
“忙去吧,娘再坐会儿。”楼夫人松了手。
听着女儿迈步出了屋子,又听见贤王妃在门外小声呵斥郡主的声音,楼夫人脸上挂了淡淡的笑意:“你那个闺女和我家岳西可没得比……”
……
“岳西。”听着母亲唠叨的延平郡主看见岳西从屋里出来忙叫住了她:“那个……冯……受伤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岳西都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冯’字,后院的武师里只有一个姓冯的,岳西停住脚步问道:“冯继宗?”
“就是他!”延平郡主马上点了头,不管老娘的劝阻拉着岳西就往后院走:“伤在胳膊上,皮肉都翻出来了,流了好多血!”
“站住!”贤王妃伸手要拉女儿的手臂,赢霓一拧身子躲开:“娘,他是为了咱们才受的伤!”
“那也轮不到你往一个侍卫跟前凑合!”贤王妃期身凑到女儿跟前,可话却是对着岳西说的:“延平年岁比你还大,做事可没有你稳妥。如今中了邪似的要对个侍卫好,一个堂堂郡主,也不怕人笑话!”
院子里方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拾干净,几个老姑娘也各自回了屋,只有她们三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贤王妃倒是没有避讳岳西,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什么。
岳西等她说完才笑了笑,对着一间屋子喊道:“云画?”
“当家的?”云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两只衣袖挽得老高:“我在这呢。”
“屋里还有地儿没有?扶着郡主回屋歇着去!”岳西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嗳。”岳西马上应了,两手在后腰上蹭了两把,快步走到赢霓身边半扶半拽地往屋里走:“这屋素净,郡主跟我来吧……”
看看笑模笑样的岳西,又看看沉着脸的母亲,赢霓低着头不情不愿的跟着云画走了。
“这丫头是昏头了!”直到女儿进了屋,贤王妃还是语气不善地说道:“怎么就突然对个侍卫上心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呐!”
“额吉。”岳西思忖了下才说道:“您可愿意让郡主这么过一辈子?”
“她才二十出头,额吉当然不愿意她这么过一辈子。”贤王妃摇摇头:“丫头,你说的话额吉心里明白着呢,额吉是过来人,那就看不明白延平那点心思了……”
“可……”将懵懵懂懂的女儿与天天面无表情的冯继宗摆在一起比较了一番,贤王妃还是觉得心里别扭:“可他们也不般配啊……”
“般不般配的那是后话,我的意思是,这些年,郡主听得闲言碎语还少么?别管旁人说郡主什么,您可不能再说她了……”岳西轻声细语道:“郡主还年轻,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天天想着别人说什么,还要看着旁人的脸色活着,那日子可是越过越憋屈了……”
“那额吉该怎么办呢……”贤王妃愁眉苦脸地开了口:“当娘的就是累,一辈子为儿女操心……还不清的债!”
“郡主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做事也不是没有分寸,我说您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累。”岳西笑笑,低头在贤王妃耳边说道:“这里前前后后的都是人,一个炕上都能躺一排人,您还怕郡主吃了亏?”
与贤王妃说了会子话,又到后院转了一圈,岳西看过受伤的冯继宗之后又回到了自己房前。
隔着门板,岳西在门口停住,屋里安静的很,听不到任何动静。
想着赢素大约已经睡着,岳西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地上浴桶摆在了正中央,里面泡着披头散发的皇帝陛下。
“你怎么还在里面!”伸手在水里摸了一把,水已经冷了。岳西只想伸手先将里面的人拽起:“睡着了?再累也不能坐这里面睡啊……”
“娘子……为夫没有穿鞋……”
赤条条地从浴桶中站起,赢素身上是水淋淋的白皙。
他指了指自己沾着泥土的靴子说道:“太脏啦……”
------题外话------
母亲对于女儿的爱是沉甸甸的~
女人大多只有自己做了母亲之后才会了解那份心思~
很多时候,我们会在母亲身前肆意,说一些不懂事的话~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母亲永远都不会真的和我们生气……
☆、第一百五六章 做个好父亲
赢素追着韩其上了山,并未带换洗的衣物。
岳西带着一大家子人出来避暑的时候也未想过他会来,自然也不会预备他的东西。
赢素泡在浴桶里好久,直至水都凉了,他看着搭在椅背上的衣衫再看看两只脏兮兮的鞋子,也知道自己若是不穿便得光着,下了几次决心,直到岳西又回了屋,他也没出了浴桶。
“你怎么还嫌自己脏啊。”知道他有些小洁癖,拉起了水淋淋的皇帝陛下,岳西拿了布巾过来好歹在他身上抹了几把,顺手将那块布巾给他围在了腰上。
弯腰从大通铺下面拿了一双木屐出来放在浴桶前,岳西说道:“你先将就穿穿,别在里面泡着了。”
赢素低头看着那双木屐,没言语。
“看什么啊!”岳西抬手就是一巴掌:“这是我穿的,你要是还嫌脏就光着脚出来吧'综'人生各种幸运E!”
“我穿!我穿!”忙不迭的抬腿从浴桶里出来,赢素的脚都没擦就穿上了木屐:“娘子的东西当然干净……”
岳西两手掐着搭在椅背上的一堆衣服出了屋,走到厨房边上用脚勾着扣立在墙边儿大木盆将它撂倒,把手里的衣服扔了进去。
“当家的,您放哪儿吧。”霞染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只瓷碗,里面放了两个熟透了桃子:“她们都在屋里和小主子玩呢,我正好闲着。”
“那行。你受累吧。”岳西也没客气,转身要走,看见霞染手里的桃子,她伸手拿了一个:“再洗两个去,狗蛋也是孩子,别光给两个小的吃。”
山上避暑哪儿都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上下一趟山太费劲!
地窖里存着的那些瓜果还是她们这次上山的时候带上来的,东西虽然不少,可架不住人多。住了这些日子之后,当零嘴吃的瓜果已然剩了不多,现在大人们都吃的少了,尽量紧着那对儿双胞胎吃。
“吃没了大伙儿就忍忍,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了。”看霞染没动地方,岳西知道她是舍不得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断了顿,于是说道:“那也别让他们两个吃的时候狗蛋眼巴巴的看着。去,再洗两个去!”
“就剩两个了……”霞染小声说道。
“洗去,都洗了,正好仨孩子一人一个!”岳西推了她一把。
“嗳!”霞染笑着应了。当家的对身边的人都好,尤其是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只要是双胞胎有的,狗蛋必定也得有一份,这让以后注定要当狗蛋后娘的霞染心里感激的不得了……
……
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门缝,岳西闪身进去赶紧关了房门。果然看见那东西两手揪着围在腰间的布巾顺顺溜溜地站在大通铺前面……
“别等了,来的时候不知道陛下您能大驾光临寒舍,没给您预备换洗的衣服……”岳西的眼睛在他两条笔管溜直的大长腿上扫了扫,心道:就是漂亮!
“那我出不了门了啊……”赢素回身看着她说道。
“现在你出门干什么去?”岳西收回视线,耷拉着脸走过来把桃子递给他:“吃了睡觉,别往身上蹭。”
“娘子。”赢素接了桃子歪着脑袋盯着她看:“你不生我的气了?”
“还要再生一会儿。”岳西坐在大通铺边儿上,脱了鞋子足衣拧身爬了上去。
“呵呵……”赢素轻笑一声就往她跟前凑,岳西瞪眼道:“你不吃完了敢上来试试?”
“还是娘子好!”赢素抿嘴一笑,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微微分开,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那个桃子是熟透了的,并且在地窖里放了些时候,早就软的成了一包蜜汁,赢素只在桃尖上咬出一个很小的口子嘟着嘴吸里面的汁肉。
抬眼瞅见岳西正直眉瞪眼地看着自己,赢素问道:“娘子要不要尝尝,很甜!”
岳西还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穿越兽人之将。拉了被子过来盖在身上,才要躺下又坐了起来,脱了身上的长衫扔到了旁边,只穿着里衣躺下。
岳西很累。
同样的一夜未眠,她操心又卖力,因此比旁人更觉得困倦。
闭上眼睛,她长长的呼出口气,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是现在她必须关起门来睡着一觉。
肚子里还有个才成型的胎儿,不知是男是女,可护犊子成性的岳西已经不自觉地把一只手放在了腹部侧身而卧着。
有孕在身,不用别人多说,她也知道要比平日有更多的歇息。
放下那些糟心的滥套子事儿不去想,岳西很快的就要睡着。迷迷糊糊中她听见稀里哗啦的撩水声,接着又是一阵踏踏地木屐声,再接着,被子被掀起一角,赢素解了围在腰上的布巾赤条条地钻了她的被窝。
一股蜜桃味的清香扑向自己,赢素两片冰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眉间:“娘子也没吃东西呢,不如把粥热了吃吧?”
“我还在生气,没有胃口。”困意袭来,岳西连眼睛都不想睁,只随口说道。
“为夫见了娘子就没有想过再与他们同归于尽……”他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她的身上,是从上到下的凉。
在浴桶里泡了那么久,又吃了从地窖里拿出的桃子,赢素都凉透了!如今抱着娘子温热的身体,他舒服地哼哼了一声:“那样混账的念头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要和娘子好好过日子……”
现在才想好好过日子?那过去的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岳西在不甚清明的脑子里缓慢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赢素却不给她思索的机会,犹自叽叽咕咕地自说自话:“从帝都出来,我一路都想着过去的那些事儿,原来他都是骗我的,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将来把皇位传到韩阳春手里去……根本没把我当儿子看……”
“睡觉。”从被里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两片喋喋不休的薄唇,岳西止住了他絮叨个没完的话头。
这些话说的都是糟心事,说多了就会影响人的心情,进而变得气息浮躁不能安睡。
他们两个现在都需要迅速的恢复体力才能有精神去应付以后跟多的棘手的状况。
“嗯。”赢素闭上了嘴,手却没有闲着,轻车熟路地解了岳西里衣上的带子,一直冰凉的手掌摸了上来试试探探地摸索着,岳西动都没动。
关起门来躺在一个被窝里,她并不抗拒他的触碰与揉捏,也不在乎一身皮肉什么时候展现在他的眼前。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欢好的时候岳西一样的坦荡肆意,经常由着他的性子来,直至两个都尽兴了……
只是这次,岳西按住了他向下滑去的手。
“不做……”赢素的手停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很轻很轻的抚摸着:“娘子睡吧,为夫哄他睡……”
‘扑哧!’岳西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别扯淡!他现在才有了人形,哪里用哄?”
“我是爹爹……”赢素钻进了被子,贴着她的肚皮轻言轻语着:“你要在你娘的肚子里好好的长,等你生出来了,爹爹疼你……”
父母的疼爱他曾经是那么深切的渴望过,如今他都做了孩子的父亲,忽然的他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多疼爱的自己的孩子们,他要做个好父亲,不让他的孩子们再有遗憾……
耳边听着他的话,岳西淡淡的笑了,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在熟睡之前她把他的脑袋抱在肚子上拍了拍:“好好过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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