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韩阳春以为自己听岔了。
承平郡王跟着不方便?这话里到底什么意思?韩阳春是捉摸不透了……
放眼朝堂上众臣之中还有谁比赢绯在陛下心中更有分量?现在陛下居然说他跟着不方便,韩阳春只能往别处去想了。
但不管如何想,他也不会觉得这是皇帝陛下在暗示他现在他们君臣之间也很亲近了……
扭头看到皇帝陛下非但闭了眼连嘴巴都紧紧的闭起,韩阳春也识时务地打住了想要再深问几句的想法。他将自己的两条长腿伸展开去,一直探到了对面的车凳前,而后双手抱胸也阖上了眼帘,专心致志的开始琢磨赢素话里的意思……
就这一句话就够他想一路的了。
……
用了午饭,岳西小睡了片刻,似乎是才睡着就被房后一片笑闹声吵醒了。
她抱着被子不想起,有心再睡半个时辰,可那一片笑闹声竟有了没完没了的趋势,最后她居然从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嘈杂声里听到了自己儿子说话的声音:“怕……怕……”
“嗯?怕什么?”岳西撩了被子起来,穿了鞋就往外走。
“我说院里没人了,原来都到这儿来了!”杂树林子外站了几个女人,正仰着脑袋往树林子里张望,听见岳西说话,几个人同时回了头,双胞胎看见母亲过来,忙指着树林子里喊道:“娘亲,快来看爬树!”
“是爬树啊……”知道自己听错的岳西不禁一笑,停住脚步往树林子里一看,原来是冯继宗正在教那些孩子爬树。而且他教的法子非要结合了轻功才行,并不是小小子们常用的手脚并用抱着树干攀爬的法子……
这样的法子对于轻功并不扎实的孩子来说并不太容易,岳西看了一会儿,见也只有喜来和岳从义堪堪可以提起窜起纵身跃上稍低的枝丫。而其余的孩子都蛤蟆似的不停的吐气开声上蹿下跳着。
“粉狮虎厉害!”赢二宝靠在岳西的腿边,说话虽然有些不利落可看着冯继宗的眼神满是崇拜之色!
“你‘粉狮虎’会的娘亲也会!”自己的儿子却把别人当了英雄,岳西心里稍稍泛酸。
她把儿子交到云画手中,自己则迈步朝着最近的一棵树走了过去,边走边踢起长衫的下摆掖进腰带里:“看着啊……”她回头扬眉对着身后的女人和孩子们喊道。
站在树下,岳西抬头伸展了双臂双腿微屈向上跳去,两手反抓着那根一人半高的枝杈身子就势荡起轻轻巧巧地就翻了上去……
只要上了树枝在往上爬就容易了很多,她双手交替着向上攀爬,很快地就上了很高的地方。树枝越往上越细,岳西站一根能禁的住她的树枝上不在往上。
她双足用力踩得树枝上下有节奏地轻晃起来,而她则负手而立随着树枝的起伏而起伏,身上的薄衫轻扬,像一只落在枝上的鸾鸟,随时都会展翅高飞一般!
“娘亲高不高?”岳西对着两个儿子得瑟道。
“高……娘亲很高很高……”双胞胎不约而同的往前走了几步,仰着一对儿白嫩嫩的小脸望着母亲,脆生生地说道:“比天还高……”
“别再往前走了!”岳西喝住他们并对着云画喊道:“树林子里到处是坑,领着孩子们到院子里玩儿去!”
“是。”云画和霞染一起过去,一人抱了一个孩子退出了树林,两个小东西还别过身子依依不舍的瞅着岳西不愿回去。
“咱当家的好像没用轻功。”岳从义用胳膊肘碰了喜来一下轻声说道。
“当家的是没用轻功,可当家的臂力要比你们强多了,所以她才能这样上树。”冯继宗抬头看了看树上的两个孩子很认真的解释道。
“我可不会轻功。”岳西几下就跳到了低些的树杈上坐下,并对着树上树下的孩子们说道:“所以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你们还是要和冯师傅好好学,他教的法子最大的优点便是‘快’!”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见这些半大小子听得听上心,岳西索性多说了几句:“我们与对手过招,一个‘快’字兴许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
“还有……”岳西看着岳从义说道:“躲避上树的时候最好不要爬到松柏之类的树上去……”
“为什么?”岳从义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类树木上大多会有松油泌出,很容易粘在身上,并带有一股子味道,只要和对手离得近了就容易被发现!”岳西说着话往下看了看,见离地不高便纵身跃了下去,只是她的脚才一落地眼前便一黑,她身子前后晃了晃,赶紧扶住了身旁的树干才算站稳。
“当家的!”几条人影同时朝着岳西站的方向扑了过来,转眼功夫她的周围便站了几名侍卫。
“没事儿,只是有点头晕。”等着身上那股子难受劲过去,岳西赶紧对着大家摆摆手:“你们接着忙你们的,我回去歇歇就是了。”
冯继宗看着她忽然白了的面色仍不放心,跟在岳西身后一起往石头房子走:“当家的还是请老夫人看看,只有老夫人说您没事了才好……”
“多大的事儿啊……”岳西现在觉得又是没事儿人一样的,身子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只觉得他是过于小心了:“有个头晕脑胀的不是常有的吗,睡觉少了还会头晕呢……”
冯继宗默不作声的跟着她往回走并不多话,但岳西却知道这个人固执的很,非得‘押着’自己到母亲跟前走一遭才能安心呢。
院子里阴凉里摆了张方桌,还是她们几个从行宫里逃出来的那次住在这里高公公的手艺,桌子做的横平竖直的一点不花哨,原木的色彩连漆都没上,瞅着古拙实用。
楼夫人和贤王妃坐在桌子两边轻声细语地说着只有到了她们那个年龄才爱说的话,才聊上点兴致,岳西便坐在了母亲身边,一拉袖子将手臂放在桌上:“娘,您帮我看看……”
“丫头,身子不舒服了?”贤王妃立时止了很楼夫人的谈话,很关切地问道。
“没有。”岳西指着冯继宗道:“是冯师傅说我娘说没事儿了才成呢!”
“哦?新鲜呐……”贤王妃扭头看向远远地站在院门口的冯继宗说道:“怎么他还管起你来了?”
冯继宗却并不搭贤王妃的话茬,直看着楼夫人抱拳道:“方才当家的从树上跳下说是头晕,还站立不稳……”
楼夫人点点头,手指已经轻轻的搭在了岳西的手腕上,眼睛眯着,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我说没事儿吧……”看着母亲面色无波地收了手,岳西一耸肩就要起身,却被楼夫人叫住:“月夕,你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啊?”岳西咽了口吐沫,下意识地就往门口望去,冯继宗马上转身急匆匆地出了院子。
“我……”皱着眉想了想,脑子里也是稀里糊涂记不清个准日子,于是她看着母亲说道:“我说好好的怎么会觉得头晕呢,原来是月事不调了!”
“简直胡说八道!”楼夫人朝着女儿‘怒目而视’,沉声喝道:“你是有孕了了!居然还敢从树上跳下来?嗯?”
“……”岳西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吱声,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就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赢素。
她歪着脑袋发了会儿呆,忽然轻笑道:“又有了……唉……我家孩儿他爹还挺能干……”
“呵呵!这个丫头……”贤王妃也笑了:“也不知羞!”
楼夫人低着头很想钻到桌子下面去……一张老脸火烧火燎的,她暗自想到:我的女儿从小就是那么的懂事知礼……都是跟了陛下之后学坏了!
近墨者黑,在楼夫人心里,赢素就不是个好人,与他那个勾引了自己夫君的父皇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第一百四七章 凶险将至
大通铺上,贤王妃母女早就睡熟,岳西还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睛想心事。
她想赢素了……
从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孕之后,她就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可现在一大家子人都在山上住的乐不思蜀,她若是在此时说了回去怕是会扫了众人的兴致。
而这个消息她只想亲口告诉他,因此当云画小声询问她要不要派个侍卫回去给陛下送信的时候,岳西摆摆手拒绝了:“等回去再说吧……”
躺了半个时辰,岳西越躺越精神,满脑子都是孩儿他爹的花容月貌,浑身燥热,她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几次之后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摸黑下地,趿拉着鞋子又在炕头上摸到了自己的外衫,她回头看了睡在一边的贤王妃和郡主随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室外一片清凉,夜晚的空气清新中带着少许的湿气。
站在门口,岳西闲提好了鞋子又把外衫穿上,她抬头看了看夜空,满天繁星的映衬下,月亮挂在天际是弯弯的下玄月……
“月底了啊……”看着月相她在心里算计着日子。
身后的几间屋子都黑着灯,山上除了那点星光月影再无别的光亮,因此这里的夜晚黑的彻底。
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漆黑里,岳西皱眉想到:我出来干嘛来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躺在炕上睡不着,出来又无所事事,这么回去估计还是在炕上翻烙饼……岳西放松了身体摆了个起手式,打起了太极拳。
太极拳动作舒缓,她又特意挑了几式简单的来做,只为活动一下身子,让自己能睡个好觉。
身后一声轻响,是屋门被推开的声音,霞染从屋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马上认出站在院子里的黑影是岳西,她转身回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当家的,睡不着了?”
“嗯。”岳西并未停下手来,只是轻声说道:“吵醒你了?”
“没有。”霞染把油灯放在一直摆在院中的方桌上,又去厨房搬了两张凳子出来:“我也睡不着。”
“哦?”岳西收了动作,慢慢站直身子看向她:“说说,你是有什么心事了?”
“哪有什么心事……”霞染对着她抿嘴一笑:“临睡觉的时候喝了两碗艳茶,倒是精神起来,一直躺倒现在也不想睡。”
霞染见岳西坐了,她便又回了屋,来来回回几趟,把针线笸箩拿了出来,还去厨房烧了热水。
“您喝点白水吧,记得您怀两个小主子的时候就不饮茶。”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放到桌上,霞染又拿了斗篷出来给她披上。
“不冷,今儿晚上一点风都没有。”岳西拿起笸箩里做得半半落落的衣服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山上一早一晚的要凉上许多,您还是披上点。”霞染坐下拿起那件没做完的衣裳去下了别在上面的针线,先用针拨了拨油灯里的灯芯。
“这么丁点亮光,看得清么?”岳西把油灯往桌子的另一头推了推。
空旷的院子里只放了这么一盏灯,光线幽暗且分散,也就是有点亮罢了。
“先把里子钎上,明儿在细细的缝制,不碍的。”霞染低着头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说道。
“这也太大了……”岳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霞染手里的衣裳笑道:“你再做大点儿,正好给狗蛋儿他爹穿!”
“瞧您说的……”霞染抬头瞅了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扭扭捏捏地说道:“不,不是给狗蛋儿做的,是给狗子做的。”
自打霞染和郑宝才订了亲,家里的几个老姑娘们没事儿就调侃她几句。开始的时候霞染是脸红害臊连屋都不好意思出,后来被说得多了,她也习惯了不少,偶尔还能对着云画还几句嘴。
只是这回调侃她的人换成了岳西,霞染不敢还嘴,只得实话实说了:“咱上山也有些日子了,狗子见了我总不说话……就是我追着和他说几句他也不理我……我心里别扭……”
霞染一针一线地缝着,连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停下,似乎是要凭着这针针线线将她与狗子缝在一起,让两个人能近便些……
“别急……也不要别扭。”岳西听她说完先轻声叹了口气才轻声道:“养孩子不比养小猫小狗,你给它点吃的它就会冲你摇尾巴。”
进门就给人家当后娘,霞染以后的日子并不容易。
站在郑宝才的一边,岳西是满心的希望他能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照顾好一家老小,红红火火的把郑家的日子过起来。
可话得两头说,当郑宝才和霞染订了亲,霞染成了郑家没过门的媳妇之后,她又心疼起霞染来。
都是女人,自然也最知道女人的那些苦。
霞染与郑宝才之间还隔了个郑家娘子以及她生的两个孩子……
“郑家嫂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她没得时候两个孩子都小。”岳西看着桌上不大的一点灯火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说起了郑家娘子岳西就想起了那几年郑家小院里一天三顿飘出的糊锅味,泔水味以及她扯着嗓子骂郑宝才骂狗子的声音……
一切历历在目仿佛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那个为郑家尽了力却什么也做不好的郑家娘子如今也成了地下的一具枯骨了吧……
人呐,就是这么不禁混!
眨眼就是一辈子……
“唉……”岳西又是一声长叹。
霞染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她。作为当家人的岳西是极少长吁短叹的。
“当家的。”霞染探了身子凑近她小声儿说道:“您是不是想陛下啦……”
岳西一愣,接着也跟着笑道:“想啊,怎么不想……”
她拍了怕肚子接着说道:“他又要当爹了,可他还不知道呢……”
霞染抿嘴一乐,又低了头接着忙活起来:“看出来了。我看您是在山上住不下去了。”
“那你不想狗蛋他爹么?”岳西歪着脑袋盯着霞染看,而霞染的头垂得更低,她甚至往边上侧了身子:“不想……我想他做什么……他就不是个好人……”
“哈哈!”岳西两手拍在桌子上发出‘啪啪’地响声,这声音在四处寂静的山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口是心非的女人!晌午的时候我还听见你问狗蛋……”
“哎呀!当家的!”霞染羞臊得双手捂住脸拧了身子背对着岳西讨饶道:“云画她们几个编排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和她们一样啦!”
“傻丫头,一点不识逗!”岳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想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好害臊的……”
“咳咳!”楼夫人住着的房间里响起两声干咳,接着就是楼夫人气哼哼的声音传了出来:“娘听着都害臊!”
“嘿嘿!”岳西对着目瞪口呆的霞染吐了吐舌头,极小声的嘀咕道:“我娘这耳朵……啧啧……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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