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亦很敏感,稍被侵犯,就会引发一股神圣的力量,加以捍卫。就像对自己的情人般,爱护疼惜备至。我的那句话,的确也无心地伤及他的自尊心。
“对不起,我说的是科学昌明的美国人!”我内疚地加以解释:“事实上,即使他们科技多发达,亦有很多事情,他们仍没有科学逻辑,加以完满解释的。”
卜洛夫也明白我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并不是有意轻蔑玄学!
否则“幻彩”事后,我会在第一时间找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了。
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我是从他的脸上表情以及向我用手向空虚拍,作出少安勿躁的手势看出来的。他眉心深锁,而含苦笑:“我不是因为这些科学不能解释的谜,那会把头钻入这个无底潭中,无休无止的不断摸索呢!人们自有思想开始,就产生信仰,广义的说,人们都是迷信的,只不过是程度和偶像各异罢了。哲学上认为,我们所认识的事物,要看到的才算实在,才是真理。存在和真理是主观条件决定了,而不是本身独立地存在的。伦理学却认为,道德法则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着时代、社会的,迁而改变。美学上则认为美的存在,有主观和客观的因素,即语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观点与角度不同,美的观感也各异……
”
“相对论”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时间和空间也是相对的。他的物质附近的次元空间概念,与欧几里德的立体几何学大大不同,超越了我们一般人的时空常识之外,除了我们常见的三度(长、阔、高)
空间外,还有第四度空间。这第四度空间,存在时空的相对关系之中。”
“你是说灵魂存在于第四度空间里?”
“否则存在哪里?”
“那么,你现在可以看到第四度空间的事物了!”
“看来暂时只有这样解释了。”
“要经过极度强烈的光,刺激眼睛,才能看到第四空间的事物?”
“是的幻彩,光,魔眼。”我机械地回答着卜洛夫,脑子里却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的,在玩着砌图游戏,希望能拼凑出一个解答,我自己认为满意的解答来。
“光、眼睛、第四空间。”卜洛夫更将情况,作了进一步的精简。
“光?对,光。人能看到的光,仅能在三棱镜折射下,分散出来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等,七种光波波长范围内的光。紫外光和红外线的光,就看不见了。‘幻彩’是超越了这个范畴。换句说话,第四空间,或者是灵魂,是存在于紫外或红外的领域里。”我说到这里,满腔的阴灵尽散,心中十分舒畅,就像傍晚时,乍见久违了的太阳和蔚蓝的天空般。
“红外线太热了!”卜洛夫有点为幽灵担忧,认为神圣的好东西,不应再受煎熬。
“紫外光虽然也灼人,到底还是冷光!反正辐射光都是灼人的!”
“紫外光温和得多了!”
“我有一种奇怪感觉:紫外光比较辽阔高旷,应该是天堂的所在,红外线比较狭隘局促,那该是地狱之域了!要是真的有天国与地狱的话。”
“这个比喻我很乐意接纳!”
第一章之3 眼睛不争气
回到了寓所,已经是翌日凌晨二时五十分了。想不到竟会在卜洛夫那里,逗留了将近七小时!
我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疲倦,眼皮像吊上了十公斤重的铅垂,倒在床上立即便呼呼酣睡过去。
我好像才刚睡过去,又被电话的铃声吵醒了。我觉得眼皮更重,连睁开一线要看看电话,以便拿起电话筒也办不到,只好摸索地将它从床侧柜子上,瞎拿在手:“喂!”我有气无力地说。
“喂,波士吗?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还未上班?”耳中传来琪琪的声音。
“琪琪?你捣什么蛋?天还未亮,就把我吵酲,叫我上班?”
“你才是‘捣蛋’呢!快要下班吃午饭了,还说天还未亮!”琪琪是个小“捣蛋”,常常喜欢跟我搭杠。大概因为昨天晚上,我忘记了她的约会——去看电影,失了约,打电话来跟我捣蛋。
“对不起,昨天突然发生了事情,失了约。今天吃饭、看电影、再上的士高,当作赔罪,好了吧?我才刚睡下,累得要命,连眼睛也睁不开。饶饶我,让我再睡会吧。”说罢,我一连打了两个呵欠。
“你这促狭鬼,还好意思提昨晚的事?我昨天晚上,从七时四十分起,整个晚上坐在电话旁边,每隔十五分钟,就给你一个电话,拨到我的食指也迟钝了。你到底去了哪里。捣蛋?
害我一直到凌晨两时多钟,还心挂挂的的没法睡得着!”琪琪立心要与我蘑菇下去,我是没法招架的,谁叫我喜欢她,并聘请她当我的女秘书?
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降、求饶:“我的好小姐呀,我二时五十分回来,连衣服也没脱下就睡下。刚闭上眼睛。又被你吵醒,九点半再来电话叫醒我吧。”
“我的好先生呀,”琪琪学着我的口吻:“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五十一分了,你是说要我晚上九点半才把你叫醒吗?”
琪琪这股傻劲,又可爱又可恶。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打听、采访资料时,无往而不利,才聘她为助手。当然,她的外国语天才——懂五大洲十数国语言和文字,这是主要的因素。
但她要是把这股劲用到我身上来时,我就吃不消了。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开了什么玩笑了!”
“你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五十一分,还不是在开我的玩笑?”
“我真给你气死!谁诳过你?你不跟我‘捣蛋’,就谢天谢地了。我的好先生,麻烦你睁开尊眼,看看你床头的闹钟吧?”琪琪的语气,真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有点反过来求饶似的有冤无处诉。
听到了这种声调,即便是陌生的女郎,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也会提起我的男子气概,呵护一番,何况是琪琪?看情形想再睡也办不到了,我只好乖乖的试图睁开眼睛,证实一下琪琪有没有诳我?
我“努力”地试图睁眼(睁眼何须用力?我把努力二字括上,表示我的确用了力,甚至用手指去帮助),但仍然失败,反而把眼晴弄痛了。
“哎哟!”我痛得叫了出声。
“喂,喂,喂!‘捣蛋’,你又捣什么蛋?”琪琪关心地焦急的追问。
“我没法睁眼,眼睛很痛!”
“真的?你不是骗我,要我跑一趟吧!”声音充满疑惑,仍认为我又在捣蛋。我不禁想起“狼来了”的童话故事,后悔令人上当得多了,没有人相信我的真话。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诳过琪琪的呀!这大概是“盛名”所累,今后真的要改这份德性了。
我没好气地,感到有点委屈:“不信就拉倒好了,谁要你跑一趟来着!”
琪琪很少听到我向她发脾气,突然被我这样顶撞,愣了一会,焦急起来:“我这就来,你乖乖的躺在床上,不要乱动。
”
“卡嗒!”琪琪不等我的回话,就挂断了线,显然心里很焦虑。
手的触觉告诉我,我的眼帘凝结了厚厚的眼胶,把眼皮粘在一起,因而没法睁开。上下睫毛也被硬化了的眼胶糊着了。
记得中学时,同学会发生过一次“蛋战”,彼此以鸡蛋当作手榴弹,在郊外野餐时引起大战,我不幸眼旁中了“蛋”,蛋壳碎片陷入眼球内。翌日早晨起床时,左眼就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粘得牢牢的睁不开。结果劳烦了当眼科医生的方伯伯,用温水化开了,将刺人眼球的蛋壳拨去,休息了三天,才恢复正常。
“难道我的眼真的被灼伤了?这病征就像电焊工人,没有用护色罩工作,引起眼灼反应一样。看来我要眼睛肿病几天了!”我禁不住在胡思乱想:“想不到兜一次风,到大雾山舒展一下筋骨,却惹来一连串的祸患!”
我心里虽然有点感慨,却没有半点后悔此行,反而觉得自己很侥幸,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际遇。想起能由自己,揭开这个困惑了数千年之迹,那份兴奋的感觉,再辛苦一些,也不会放在眼下了。
正想欠身起床了,摸索到浴室,放一脸盆热水,将眼胶化开。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娇叱,把我吓得倒回床里,心里忐忑乱跳。
“捣蛋!你想干什么?”
琪琪有我寓所的钥匙,大概她心里仍然以为我在恶作剧,入屋后便像波斯猫般,了无声息地蹑足走在厚厚的地毯上,摸入房来观察,并意图把我吓一跳。结果看见我真的像瞎子般,双手向前探索地,笨拙的企图起床,这才把我斥喝住了。
“像小偷般鬼鬼祟祟的,把我吓唬得大吃一惊。人吓人无药可救的呀!”我猜不到琪琪这么快便抵达,她一向讲究仪态,莲步姗姗,婀娜多姿的。我的办公室虽然离寓所不远,平时走最少要十分钟。琪琪连等升降机在内,这段路仅用了四分钟,相信打破世界纪录了。
“瞎扯谈!那会有小偷向户主高声嚷嚷的?”
“那么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在家里大发雌成了?”
琪琪轻轻地坐在我身边,用纤纤玉手,按在我嘴唇上:“看你呀!眼睛肿肿红红的,不知昨晚窥看了那位姑娘出浴,溅了脏水入眼,还敢在乱讨便宜?”琪琪嘴里不肯吃亏,声调却十分娇憨和关心的。她用手轻抚我的眼盖:“怎么弄的?是不是给人捉奸在床,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猫’嘴里长不出象牙。这话真有一点道理!”我向来昵称琪琪为“波斯猫”的。
“话也不会说,应该是……差点又给你讨了便宜!别扯蛋了,快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吧!方伯伯还要过一会,才能赶到的。”
我心里突然流过一股暖流,自从母亲去世后,这种感受渐渐陌生了,每每想及均惆怅万分。原来有一位红颜知己,还能再重温这种母性的爱。虽然琪琪的这份关怀,还加了几分蜜糖,甜了些,性质不同,用意却是无可异议的,完全一样。
我捏了一下琪琪的手,表示谢意:“我需要一些温水和一只眼杯,眼杯放在……”
“我知道它在哪。”琪琪掐脱我捏的手,用它拍拍我的前额:“乖乖地躺着,我这就去拿你要的东西。”床塾一轻,琪琪溜走,给我带来一阵香风。
浴室里传来洗涤声,煤气热水器的燃烧声。不一会,琪琪又坐在我身旁。“叮叮、当当”地带来了不少瓷器碰击声。
琪琪把我当作“病入膏肓”的病人般,吃力地搀扶着我,靠在床背的枕头上,富有弹性的酥胸,摩擦着我左边的臂膀,令我骚痒难耐。我忍不住一把将琪琪拥入怀,低头吻下去,谁知吻到的却是她的前额,惹得她“格格”娇笑,将我推开。
“这真是人盲心不盲,变成这样子了,还要想揩油?死性不改!快来敷眼吧。”
琪琪并没有利用洗眼杯来盛温水,让我浸眼,换了用药棉渗了温水,敷在我眼眶上。因此,要将我的头,按下枕在叠起在靠背的第二个枕头上。
“你的眼红肿了,用眼杯会压痛你的!”
还是女孩子比较心思缜密,不怕麻烦,凡事都能想得比男子周到,我又摸索到琪琪的小手,轻轻地捏着。
在琪琪的频频地冷了又换渗透温水的药棉过程中,我简单地将昨天黄昏前后所发生的奇幻遭遇,告诉了她,并将在卜洛夫家中的讨论结果,和洁蒂的梦境及有趣的电话中的对话。
琪琪知道我谈起公事来,是一本正经的,决不瞎扯淡。但有必要时,会作一些“善意”的隐瞒,以免当事人尴尬。
“有了‘魔眼’,你岂不是目不暇给。”
“是的,我真猜不到,竟会有这样多幽灵!”
“它……它们都穿有衣服吗?”
“我只能说仅看见一些半透明的影子。”
“那你怎能肯定它们是幽灵?”
“半透明啦、飘逸轻盈啦、可以升空啦……除了幽灵,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这样?”
“你说它们是人类的灵魂,是吗?”
“就像我看到洁蒂时一样,你说,它们是否人类的幽灵?
”
“洁蒂当时穿什么衣服?”
这问题可难倒我了,我竟没注意到洁蒂走入书房时,穿的究竟是什么衣服,甚至有没有穿衣服。
“我……没看清楚,她在暗处对比较明晰,轮廓相当清楚,大概我和卜算子讨论得太专注了,没注意到洁蒂的服饰。但当她走到亮处时,我透过她的身体,可以看到墙壁书橱上的书,我才惊惶起来。”
“你的‘魔眼’像X光一样,可以透视了!”
“是的,我的‘魔眼’可以透视洁蒂。”
“你自己敷眼吧,我走了。”
“为什么?”我愕然而问。当我最需要她的帮助时,琪琪却说要走,这不是我所了解的琪琪性格。她向来热心助人,今天竟然会连我也掉头而去?而且谈得好好的,令我费解:“你有急事要办?”
“是的,我要去向范玲借样东西。”
“范玲?范玲正在医院中值班,你能借到什么,待她下班回家,才有你合用的东西可借呀!”
“我要借的东西,正好要在她值班时,才能借到。”
奇怪了,正在这骨节眼里,琪琪要向医院急借什么东西呢?要借来急用?
“防护用!防护什么?用什么来防护?”我的好奇心来了。
“防护X光透视,最管用的,目前只有含铅胶布啦,我就是要借这东西。”
“防护X光?哪里来的X光?”
“你的‘魔眼’呀!”
“你说我的眼睛会发出X光,它会伤害你的身体?”这一层我倒没有考虑到,看情形真的要打电话给卜算子,叫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感染到辐射了。
“亏你想得起,赶快打电话给卜算子,叫他立即去医院检查辐射感染。看来我也要走一趟医院,接受同样的检验了!”
琪琪这回反而被吓一跳:“没这样严重吧?我要借含铅图裙,目的是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