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大侠狄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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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大侠狄龙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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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自愁急盼望,忽听众声喝彩,抬头一看,对头已到了竹竿顶上,先前低头寻思,不曾留意,竟未看出是怎么上去的,经此一来,才知仇人虽然年老,不特武功未丢,反倒比前更好,照此情势,分明知道自己此仇必报,暗中早有准备,内有两个和仇人年岁差不多的老者,武功均高,各有专长,也是仇人一党,帮手如再不到,凭自己三人,委实败多胜少。仇人轻功已到上乘境界,自己虽也不弱,但悔先前疏忽,没留意仇人上时身法。底下有无别的杀手尚不知道,先前气势汹汹,恨不能当时就和敌人动手,如今反被敌人先行上场,其势不能丢脸,帮手偏又不到,是否中途遇见对头,或是觉着昔年强仇大敌已死,寻他俗家侄儿报复,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固然对方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缪三玄与之并无仇怨,此举终欠光明,势成骑虎,万一缪三玄变计不来,却是大糟。心方一动,正待起立,纵身上场,忽见主人所居正房侧面树林中跑来三人,一个身着短装的瘦汉,双手分拉着两个未成年的男女幼童,方觉瘦汉面熟,这长幼三人已跑到场中竹竿前面。
  瘦汉先朝上面喊道:“小沈且慢卖弄,这是我师侄,和你同宗,想看你那百尺竿头洒金钱的玩意。等我把他们送到树上坐好,你再叫阵不迟。好在牛鼻子还未到呢,早晚是这回事,你忙什么?”说罢,不等答话,拉了男女幼童往古树下跑去,到了树下,一手一个挟起,双足轻轻一点便纵起两丈多高,到了树上。那树中段笔也似直,瘦汉双足踏树而上,如履平地,一手还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幼童,人和粘在树上一样,晃眼便到离地五六丈的树枝之上。月光之下,只见大小三条人影在那空枝丛中穿梭也似,其行如飞,最后择一往外突出、旁有横枝交错的大树枝上立定,把男女二幼童放下,令其坐稳,突然飘堕,朝竹竿上喊道:“小沈,有什么话你说吧,少时事完,我再寻你。”说罢,便往对面林中走去。正桌为首诸人看出来了异人奇士,连忙赶出迎接,人影一晃已自不见,只听两边席上和观众喝彩之声嘈成一片。
  当这长幼三人来时,杨冲见仇人用一个“金鸡独立”之势,单腿站在竹竿顶上,双手环抱,正朝自己这面发话,一听瘦汉唤他,忙急住口,向下拱手。未容答话,瘦汉已带幼童走上树去,二次回来,仇人刚喊得一声“雷四先生”,人便走去。猛想起此人的姓名来历,不禁大吃一惊,暗忖:“此老有十多年不见,论他年纪,当在百岁以外,听江湖上老年人传说,数十年来形貌不曾变过,便是昔年无心相遇,相隔也将近一二十年,今夜看他,还是初见时神情,只是身材瘦小了些。此老性情古怪,专重感情,无故从不出手,但盼今夜只作旁观,否则万非其敌。”暗骂缪三玄虎头蛇尾,也许闻知敌人方面能手甚多,又来了一位江湖怪侠无形影铁手雷霄,自觉不敌,知难而退,却把我僵在这里,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前答应主人过了今夜各自约人另外比并要好得多。心中惊疑,忘了出场。正自寻思,猛又瞥见月亮地里,树枝上多了一个大人影子。抬头一看,男女两幼童本来并坐在一根粗逾人臂的横枝之上,因是枝柯繁密,前后左右皆有粗枝挡护,坐得甚稳,这时忽然头上多出一人。才一入目,首先发现的,便是腰围的白丝绦和那短仅尺许、金光闪闪的八口小剑,同时仇敌已手指自己二次发话。强自镇静,定心一听,不由恼羞成怒,当时把心一横,待要离席上场。
  同来二贼党,一名姚人英,一名唐方,原是杨冲新近结纳的北五省绿林中的高手,都是少年气盛,自恃武功,虽见新来瘦汉踏树直上,轻功惊人,因为不知来历,只料是个异人奇士,一则当夜双方已然讲和,只杨冲和仇人是真斗,余者多半略施身手、一显技能了事,以为瘦汉借此人前卖弄,和别人一样并无敌意,及听敌人独立在三丈长的竹竿顶上二次发话叫阵,语带讥嘲,和先前口吻大不相同,不禁怒火上撞,以为杨冲必要发话交代,谁知人虽起立,呆向席前,似在寻思,满脸惊疑之容,已然随同起立,难再归座,见他欲前又怯,不知何故气馁,误以为轻功不如对方所致,仇敌上竹竿时原曾看见,身形虽然轻快,并无过分出奇之处;二则均有一身极好轻功,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先前随同杨冲发话,弓已拉满,休说临阵逃退,稍微气馁便丢大人。
  唐方更是恃强性暴,见杨冲迟疑不发,越想越觉丢人,竟不等招呼,口喝:“杨兄且慢,小弟先和沈朋友分个高下!”声随人起,就座上一跃,隔席飞起三两丈高远,到了竹竿前面,更不停留,双足在地上微微一点,人便腾身而起,到了竹竿近顶之处,先用双手握住竹竿,滴溜溜一转,等把势于稳住,竹竿停了摇晃,再把右手松开,左手握竿,将臂挺直,右手掐着一个剑诀,全身凌空,斜身向外,就势扯了一面顺风旗,然后回手援竿,头前脚后,仍是凌空斜悬向外,升旗也双手倒换向上援去,晃眼到顶,先拿场了一个大鼎,来个朝天一至香,双足并立,脚上头下,手按竿顶,身形微微一躬,凌空一个筋斗反转过来,双足交叠,立在竹竿顶上向前发话。
  众人见那竹竿虽是山中毛竹,下半约有饭碗粗细,深埋上中,不会倾倒,但是长达三四丈,近顶一段粗还不到两寸,弹力又强,唐方人虽瘦小,到底也有好几十斤,初上时那一纵不特无什奇处,反似有些取巧,竹竿突然载重,近稍一段左右乱晃,本在不住摇动,唐方竟和粘在上面一样,先是双手环竿,身形平直,转风车也似转了一圈,竹竿便被稳住,跟着扯了一面顺风旗,竿头虽然随人向外倾斜,却未再摇动,往上援时又是两臂平伸,全体笔直向外,双手倒换而上,甚是迅速,这一来,全身重量全在这十指之上,轻功之高固不必说,单这劲功真力也实惊人,除有限几个真正高明人物知道姜是老的辣,稳扎稳打、深藏不露而外,俱觉此人武功真高,由不得喝起彩来。
  唐方越发得意,到了顶上再卖一筋斗翻过,身刚立定,忽听左侧树枝上有一幼女笑道:“沈哥哥,我想看沈老先生百尺竿头洒金钱和姓杨的那两件自命不凡的暗器,谁知来了一个跑马卖解的。这等花手花脚也来现世,我想凭他这样下三门的玩意儿,也禁不起沈老先生打发,真想叫他下去,换那姓杨的上来,看他到底有什过人之处,敢吹大气!”
  唐方回头一看,正是树枝上所坐男女幼童之一,不由大怒。未容开口,内中少女已立向树枝之上,笑喊道:“喂!我看你功夫还不到家,难得方才月被云遮,好些人看花了眼,居然给你叫好。我替你怪害羞的,你还得意。最好趁此下台,免得耽误时光。换那姓杨的上来,且看他吹了半天大气,到底有何本领?你带些彩头回去,还免丢人,有多上算呢!”
  唐方见那少女穿着一身青罗衫,腰系丝绦,上挂二尺短剑和一镖囊,右肩还斜插着一件奇怪兵刃,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生得清秀非常,独立男童身旁树枝之上,不住嘲笑,体态轻盈,丰神明艳,月光之下,望之若仙,怒火头上,既未看真身后还有何人,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寄身危枝之上毫不害怕,这好武功,反被轻视,如无来历,怎敢这样?脱口刚骂得一声“小狗丫头”。
  少女本是独立枝头,口中发话,巧笑嫣然,看去十分娇美天真,不似要和人翻脸神气,一听唐方骂她,面容骤变,两道秀眉微微一扬,娇叱道:“无知狗贼!我好意劝你,竟敢口出不逊!”随喊:“沈老先生,你不值理此毛贼,待我打发他下去!”话未说完,忽听头上有人喝道:“胡说!三女不许和人动手,快给我坐下。”少女口喊:“是爹爹么?这毛贼大气人呢!”
  说时,唐方早被激怒,扬手便是一粒钢丸朝少女左肩打去,本意还因对方生得娇好美秀,手下留情,只想使她受点伤,稍出恶气便罢,眼看钢丸飞近枝旁,忽改上升,随听有人发话,与少女问答,抬头一看,离二童头上丈许,还立着一个中年书生,不知用什手法,钢丸竟被接去,先前疏忽,不曾发现二童头上还有一人,那钢丸本是百发百中,也没看见对方伸手,便被接去,心方一惊。
  书生和少女把话说完,忽往枝梢上从容走来,笑道:“你这厮不知自量,刚学会一点毛手毛脚,便在人前卖弄,难怪人看你不起。他们小娃儿家想看沈、杨二人对比暗器,嫌你讨厌,说了几句笑话。固然事不干己,小女也有不对之处,到底年幼,她的大人已然出头喝止,正在说她,也不想想你是多大年纪,有本领纵将过来,索性见个高下也罢,如何一言未发便下毒手,暗器伤人?我本不想管这闲事,只你这等行为,情理难容。有本事由你施展过来,我先出手,你就没有活路了。”
  唐方见那人是个中等身材、腰围八口小金剑的白面书生,立身树枝甚长,近梢一段不过酒杯粗细,对方稳立在树梢头上,树枝载重微微下沉,随着秋风摇晃起伏,从容谈笑,若无其事,别的不说,单这轻功,便非平日所能梦见,不禁大惊,当时呆在竹竿头上,无话可答。
  那书生正是昔年关中九侠中八仙剑李均,见唐方惊疑未答,立把面色一沉,冷笑道:
  “你如自知无理,即速赔罪,还可饶你无知,否则今日难讨公道。”唐方也是平日骄狂,少年气盛,明知非敌,众目之下仍然不肯服低,索性明斗也罢,偏又心生毒计,不知对方剑侠一流人物,看年纪虽只三四十岁,实则关中九侠自在秦岭合诛猛禽火鹫、巧得灵木芝,同服以后俱享上寿,此时年纪已在九旬以上,以为身边带有三种暗器,俱都厉害非常,向无虚发,因觉对方既有这好轻功,必非庸手,妄想冷不防先下手为强,把所有暗器分上中下三路朝敌人打去。正打主意,闻言右手钢镖,左手连珠飞弹,同时右腿一抬,就着钢丸发出之势,朝膝头上一拍,右膝暗藏裤内的梅花飞蝗弩也相继发出。
  唐方素来手狠心毒,仗着一身武功和这三件暗器,横行北五省已有多年,伤人不知多少,不料今日遇到太岁头上。满拟所练暗器从无敌手,对方任是多高武功,也禁不起三种同发,何况身子悬空立在树枝梢上,那飞蝗弩专破气功,打人五官要穴,见血封喉,一任对方多好硬功中上也难活命,此人如被打死,立将全场镇住。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微一转念之间,三件暗器刚同发出,忽听哈哈一笑,立有一股疾风扑面飞来,猛觉身上连痛带麻了好几处,所发暗器竟被那股疾风反激回来,身上连中了好几下,人也站立不稳。知道不妙,忙忍奇痛,身子一翻,待要缘竿而下,忽听下面有人喊道:“恶道缪三玄和关中九侠同时来到,这热闹就好看了!”跟着一片喧哗。百忙中瞥见一个头戴铁帽的道人同了四五个徒党刚刚纵落场中,同时两旁观众中也纵出数人,都是身轻如燕,一跃七八丈,不等恶道发话,便一人一个斗将起来。
  原来沈煌先在土坡独坐山石之上,遥望场中宾主三方把话说完,便见东西两桌上有人分别上场,各自当众施展本领,或是打上一套拳,或用兵器演习,再不施展软硬功夫演习上一阵,多是单人上场,说话也均谦和,只有两起打对子的,也只几个照面过去,便各人交代几句客气话拱手下场,看去一点也不热闹。沈煌年纪虽轻,开头学武便遇高人,自身武艺虽然不精,前随慧圆老尼师徒一起,耳濡目染之下,差不多高低深浅已能分辨,见上场诸人不过如此,师父本领虽还不曾见过,但无一人能够赶上慧圆老尼的。
  方觉无什兴趣,跟着又见两个对比百步打空的,上来各在相隔丈许之处对立,互相客套几句,便用双掌隔空对打,下盘却是不动,相隔颇远,听不出呼呼掌风,手法又极简单,不知这两人气功颇有根底,因受主人暗示,故意延挨时刻。因听要连打百零八下,动手又慢,一时无聊,便往土山后绕去。本意去往溪边,看那刀枪架上有何出奇兵器,刚到坡后,忽听头上有一少女笑道:“爹爹,你说那恶道缪三玄,为何还不见到?看这些花手花脚有什意思?”
  沈煌机警聪明,闻言想起先前冰如之言,便把脚步立定,抬头一看,原来前面不远有一突出的山崖,离头丈许上有一亭,亭中坐着父女二人,正在相对说笑,忙把脚步放慢,侧耳静听。随听年长的答道:“三女不可如此。江湖能人甚多,上场诸人虽非高手,比起寻常江湖上人到底强些,本非真斗,况又受有主人嘱咐,故意延挨,双方都不愿尽所长,也许还有本领不曾施展,如何随便轻视?”少女笑道:“并非女儿看不起他们,实在本领太差,有几个简直连女儿都不如,也要当人卖弄。背后议论,有什相干?”年长的笑道:“我儿从小便得你干娘怜爱,恨不能把她全身本领一齐传授,于是目中无人。
  须知本领越高越要对人谦和,似你方才所说,一个不巧被人听去,年纪再大一点便要惹事,何苦得罪人呢?你说背后无人,可知隔墙有耳?就现在我们所说的话,焉知不被人偷听了去呢?”少女面向外坐,沈煌过时未被发现,闻言笑答:“爹爹专喜哄我,这里形势早已看过,因隔会场较远,谁也不会往这里来,只坡前树下坐的那个男孩,好似没见过世面,已暗中留神看他几次,他正看得有兴头上,决不会来。此外还有何人?”年长的笑道:“娃儿家不可说满话。”
  说时,沈煌因恐偷听对方说话,启人疑心,只把脚步放轻改缓,并未停止,已然走过,方觉少女不曾回答,忽然一股疾风带着一条白影,由身后越向前面,凌空飞堕,忙即退避。定睛一看,正是山亭上所坐白衣少女,先就觉出对方貌相极美,人又清秀,这一对面,更看出那少女生得明眸皓齿,美艳若仙,年纪也和自己相等,由不得心生爱好,正要开口,少女已娇叱道:“你这小孩哪里来的,为何偷听人家说话?”沈煌见对方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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