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夺命怪医得意他说。
“你想到了吗?”
“我想到什么?”
“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文斌用脚拨开江左妖巫的尸体,动手时不至于碍脚:“今天不
杀死你,日后天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你已经夺去太多人的命……”
“老夫也救了不少人,向阎王夺回必死的生命。”
“我只看到你要杀人。”文斌逼近至一丈左右,到了药锄致命的威力圈内:“这七个人
质死得有价值,日后可以救许多人。人质与我无亲无故,我要你替他们偿命,便心安理得无
愧无疚了,我不是踩死一只蚂蚁,也掉老半天眼泪的人。”
“我……我还可一拼。”夺命怪医咬牙说。
“我本来就逼你拼,你用活人试药,我用你的命来试我的杀人武技,我冒的风险大得
多,你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动手吧!药锄一挥就可以摆平我了。”
“不要逼我……”
“逼才能一了百了。”
“我不是主谋,乘机各谋其利而已。我用药解人质的禁制释放他们,不然……同归于尽
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夺命怪医不是怕死鬼。”
“另有附带条件。”文斌放松控制。
“你说说看。”
“你的六名爪牙,我打昏他们而已。”文斌又放松一些控制,让对方失去同归于尽的勇
气。
“他们是老夫的门徒而已,学医的天资并不足。”
“武功也差劲,你没把内外功倾囊相授,所以他们毫无警觉心,一击便昏。我要请教你
一些药学的问题,需要你不保留地合作。”
“好,我答应你毫不保留地合作。”夺命怪医心中不再恐惧,顺手将药锄搁在一旁:
“什么药学的问题?能答复的我一定据实奉告。”
“事涉几个魔道名宿,涉及淬毒的毒针,从针的中毒现象,以及所使用解毒治疗的经
过,我希望能找出施毒针的人来。这几个魔道名宿与使用毒针的人,可以证明我的活动情
形。你先释放天马牧场的人,我再向你讨教,顺便处理死伤。最后,我向你请教有关毒性的
常识。”
“好,依你。”夺命怪医应允:“你最好先救醒我那些门徒,让他们善后,他们救伤的
经验不足,正好让他们多学习。”
天网的人已把他看成叛徒,正派人找他,把他当成切断联络线,以掩饰青龙庄失败过失
的人。
他根本不曾依天灯信号及时报到,哪能负青龙庄覆没过失的责任?
他要查天网负责人派人冒充他的内情,这是严重犯忌的事,必须追个水落石出,这种事
绝对不容许发生。
黄泉鬼魔那些人,可以证明他受伤的经过。用七步追魂针暗算他的风华绝代女郎,就是
黄泉鬼魔的门徒。
他却忽略了重要的人证问题。
那次他是以水怪面目与黄泉鬼魔周旋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老几,更不知道他是隐
身在大吕琴社的制琴师,能证明些什么?
那次黄泉鬼魔一群人,被他整得灰头土脸,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怎肯向外张扬抹黑自己
呢?即使知道水怪就是他,也不可能加以承认的,他要找这些人,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举
动。
监督夺命怪医解天马牧场子弟的禁制,亲送他们离去,这期间他像一个严厉的监督人,
避免与双方的人交谈或理论,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杨家麒兄妹要向他道谢,也找不到机会致意。
一个时辰后,他离去直奔信阳州。
夺命怪医是魔道名宿,对魔道高手名宿的动静,有相当可靠的消息来源,虽在被迫下不
得不合作,也不敢用假消息打发他。
他的要求也不苛,这次打抱不平的行动是偶发事故,并非有目标的策划,顺便获取一些
消息而已,因此,夺命怪医愿意和他合作。
冈长约十里,北面的冈坡稍短些,约三里左右,坡度也略为徐缓。
健马小驰下冈,人与马皆轻松愉快,也就忽略了路左右的树林有否异样,必定顺利地小
驰直达冈底。
距冈底还有半里地,路右的树叶中,悄然飞出一线冷芒。
由于速度太快,所以只看到芒影,仓卒间不可能辨认是何物体,也难以看出物体的大
小,如果该物体不反射阳光,很可能连芒影也看不见,太快了。
芒影从侧方飞出,马上的文斌不可能看得见芒影。
也许他命不该绝,或者上天特别眷顾他,健马的右前蹄,恰好踏在一处凸起的土堆上,
马头随之上昂。
鞍上的文斌也本能地上体随之略为停顿,而且略向后昂。
冷芒间不容发地贴他的胸口掠过,尖锐的破风声令人胆寒。
是一枝三尺长的鹰翎箭,锐三角形的箭镞足有三寸长。
如此庞大的远程劲矢,飞行时仅可看到芒影,声音也被抛在后面,可知发箭人劲道之猛
烈极为惊人,很可能在三百步外,可以贯入马匹近尺,贯穿人体轻而易举。
他的反应更为惊人,箭羽刚掠过,他便从鞍左滑下,脚离镫沾地,身形便斜掠而出,在
两丈外仆地,再一滚斜窜而起,钻入路左的树林。
第二枝箭贯入他第一次扑地的位置,箭斜插入泥土中几乎没羽。
变化之炔,无与伦比。
从他离鞍以迄钻入树林,中途改变了几种身法,就象一个淡淡的虚影,在电光石火似的
刹那间不住变幻。
第三枝箭,在他窜入树林隐没时衔尾而至,已经慢了一刹那,三箭连续望影攒射,准确
度十分惊人,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利箭穿心贯体了。
健马因主人落鞍,驰出十余步便止蹄相候。
路右的树林中,奔出八名中年人,其中一人挟了弓,狂风似的越过官道,衔尾追入路左
的树林。
“神箭柳光华,你们走吧!”树林深处传出文斌的叫声:“咱们是兄弟,我不想兄弟相
残。”
“叛徒!”有人用洪钟似的嗓音怒吼。
都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都是武功超绝的大师级高手,八比一,文斌的处境恶劣得很。
天网终于大举出动,正式对付他这个叛徒。
神箭柳光华的追魂三箭,便已表明要不择手段要他的命了,不会给他分辩澄清的机会,
他叛徒的罪名已经落实,今后见面,只许有一个结果。
天网到底有多少人,恐怕只有主事人总领队心中有数,内部人员的根底,也只有少数几
个主要负责人明白。
尤其是负责吸收考核的人,对所有的成员皆建有基本资料档案,因此文斌出现在武昌,
派出制裁的人便找到了他。
天网所有弟兄之间,横的联系缺如,但由于经常组合出动,聚集在一起研究目标的动静
消息、踩探、布伏、分组、任务分配……少不了走在一起的时日不算少,彼此之间逐渐有些
少了解,建立深厚的感情。
神箭柳光华便是天网中颇为活跃,表现相当杰出的一位箭术专家,至于对外的名号,就
没有人知道了,至于是不是姓柳,没有人会进一步打听求证。
在天网中,文斌叫天魁星或天枢星宇文天枢。从险遭不测的劲矢攒射下,他知道来人是
神箭柳光华了。
总领队派了两个高手中的高手,到他的住处找他,妄想用胁迫手段逼他就范,一照面使
使用霸道的暗器攻击,已表明不问情由,不许他申诉分辩,毫不留情要置他于死地了。但他
不能下毒手对付自己的弟兄,两弟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所知道的是,天网的组织并不庞大,出动制裁大豪巨猾的机会并不多,一年出动三四
次而已,不需太多的人手参与,人数一多就容易暴露根底,宗旨是在精不在多,新吸收的弟
兄数量也一年比一年少。
因此天罡出动五位弟兄,远至安庆越境执行制裁之后,不到一个月,便重新悬挂召集天
罡七星的灯号,而且是紧急召集信号,他便大感诧异,也感到不满。
天网工作的人通常分为四区活动,他这一区除了天罡七星之外,还有五功曹和四大游
神。
按以往的成规,任何一组弟兄出动,必定有一段时间休息潜伏,不可能连续执行任务,
应由其他各组弟兄担任,甚至会分配给另一区的弟兄执行。
总领队不给他申诉分辩的机会,他极感失望。
也许,天网的这辉煌的十年中,虽则曾经小有挫折,但从来就不曾发生如此严重的失
败,而导致总领队失去冷静乱了章法,处理事务失策乖张,也是情有可原。
八比一,他必须有三头六臂,才能应付恶劣万分的情势,胜算微乎其微。
总领队当然知道他的武功造诣深浅,所派来对付他的人,当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一定可
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每个人的武功修为,必定比他相差有限。
在枝浓叶茂荆蔓及丈的地方快速追逐,八个人不可能始终走在一起,也必须分开搜寻追
逐,走在一起搜索面太狭小了。
文斌的打算,便是引敌远追,制造各个击破的好机,对方如果保持不分开,他就输定
了。
当然,他可以乘机远走高飞,以陆地飞腾轻功逃走,一个时辰远出五六十里并无困难,
三五里便可将追的人轻易地摆脱。
天网的弟兄,平时以其他面目活动,各有掩护的身分行业,各不相干各有自己的生活圈
子,如果偶然意外碰上了,认识的当然心照不宣。
假使与人发生冲突,通常以手式表明身分,以免误伤自己人,因为有些弟兄一直就不曾
聚集在一起执行任务,互相并不认识。而平时与人发生冲突时,按规矩也不能亮出天网的名
号。
他在天网的天魁星名号,所有天网的弟兄皆知道他这号人物,但见了面也不认识,除非
曾经在一起执行过任务。他知道神箭柳光华,但也从未谋面。
其他七个人他也不认识,必须等他们亮名号,才知道是属于哪一区哪一组的弟兄。
他不能向这些曾经为了理想,为了同一目标,而一无所求奋斗牺牲的弟兄挥刀,而对方
却一而再毫不留情地向他下毒手。
刚才的三箭,他算是死过一次了,下一次,老天爷是否仍肯照顾他?
在气势上与心理上,他已经输了一半。
再就是他不能示弱远走高飞,远走高飞便表示自己理亏。
而且他的行囊还留在坐骑上,事出仓卒,没有任何应变的充裕时间,脱身第一,逃出险
境再言其他,因此身上只携有随身的重要盛器大百宝革囊,行囊不能丢,不能就此远走高
飞。
远出三四里,向右绕走,这一带冈阜起伏,大平原边缘林深草茂,往左绕可进入南面的
山区,脱身更容易。
身后,已听不到任何声息,追逐他的,不知追往何处去了。
树林中视界不及三十步,一窜便形影俱消,除非追逐的人速度快一倍,不然毫无追及可
能。他往右绕,打算折回官道找坐骑。
钻出矮树林,前面是及腰茅草地,是一处略为平坦的山坡,间或零星生长着一些幼榆
树。
这种树的种子一旦飘落,三年五载便可亭亭玉立,丈余高的幼榆,下面潜伏一个高手,
即使走近也难以发现。
他突然放慢脚步,警觉地徐徐转向侧方移动,从容不迫解下腰带,成四折略加绞扭,便
成了一根三尺余长的布带绳,粗如手臂。
折向徐移了三十余步,他止步轻拂着腰带,虎目炯炯盯着左侧前方的茅草叶,冷冷地一
笑。
“是总领队派你们来的?”他沉静地一字一吐:“替我带口信给他,好吗?”
两个中年人从草叶中徐徐长身而起,两人相阻约两丈左右,冷然向他接近,徐徐撤出兵
刃。
身材高瘦的人,那把狭锋单刀光芒四射;身材稍矮的人用剑,份量不轻,锋刃特别尖,
像犬牙般锐利。
这一刀一剑品质甚佳,已可名列宝刃级的利器了。
“咱们不会替你带口信,只带你的头返报。”身材高瘦的人语气冷漠,神色阴森:“咱
们奉命制裁叛徒,其他概不理会。”
“你听我说……”
“任何一个罪犯,都会用种种方法和藉口,狡辩或掩饰他的罪行,极少例外,这种事,
你比我还要清楚。你是咱们天网弟兄中,最精明最干练的第二代制裁专家,会用更高明的手
段,以掩饰你背叛天网,杀害自己弟兄的滔天罪行,我很抱歉,不能听你的,你我曾经是志
同道合,有抱负有目标的生死与共弟兄,虽然你背叛了我们,我们真不想向你挥刀。你自杀
吧!这是你唯一走的路。”
“你不想听我说所遭遇的事故?”
“你的事已经调查确凿,证据完全。总领队曾经给你申辩的机会,你反而把去带你的两
位弟兄打伤,这件事你不会否认吧!”
“他两位仁兄不是去带我,而是去带我的头。”他内心的愤怒逐渐升起:“我不想多说
了,只要你们知道,我天魁星并未应信号召集前往报到,奉命前往执行任务的那位天魁星不
是我,我正在追查证据,追究是谁做出大不韪的事派人冒充我……”
“狡辩!”
“是吗?我所知道的是,咱们天网内部,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可饶恕的真正违反宗旨
的问题。你告诉总领队,他最好朝这个方向彻底清查,我日后会去找他的,决不会就此罢
手,他……”
刀光剑影乍合,剑气刀风似风雷麇临,眩目的激光与凛冽的彻骨奇劲猛然聚合,迸发出
可远及三丈的气旋,每一股气旋皆有蚀骨毁肌的劲道。
草叶纷飞中,文斌的隐约幻化身形,在强大无比的压力下闪动,在可怖的炫光与劲流中
变幻,每一剑每一刀皆间不容发地掠过他身们,生死须臾险象横生。
短暂的刹那猛烈攻击,把四五丈方圆的茅草,践踏得几乎偃倒,被削断的草叶向四面八
方飞飘。
风止雷息,文斌出现在三丈外,浑身的肌肉仍在抽搐,额上汗影下流。
“乾元刀气与六合剑气。”他脸色有点苍白,虎目中涌现惊诧的神情:“天网四区十二
组弟兄中,我知道绝对没有你两位这种超绝的人才。你们是……”
“咱们是监察处的。”用剑的高瘦中年人浑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