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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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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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瓜冲陈叫山笑笑,“队长,我又渴又饿哩……”其余兄弟听说有故事听,来了劲儿,三旺连忙拿出个皮囊子,递给面瓜说,“喝点水,顺顺嗓子……”黑蛋也赶紧用刀削下一片牛肉干,递给面瓜说,“吃点牛肉,慢慢咽,给咱说点故事……”其余兄弟也便吆喝起来,要面瓜给大家说点故事解闷……

面瓜喝了几口水,嚼了片牛肉干,待肉丝完全咽下,嘴巴里倒腾干净,又咽了咽唾沫,望着路东的虚水河,便说,“这虚水河啊,荡荡东流,虚水两岸,故事可是多着哩……我给大家先说个虚水东岸,杨家营杨老幺的故事吧……”

大家下意识地纷纷朝虚水东岸杨家营村望去,面瓜见大家情绪被调动起来,有些小小得意,便说——“话说虚水河,自太白山深处幽洞流出,一路奔涌,逐渐汇大小溪渠,愈见广阔,气象万千。虚水河两岸,自古便是人杰地灵之处,你们晓得原公镇,这原公二字如何得来的?这是因明代巡抚使原杰大人,奉旨安排各地来乐州避难之流民,于虚水左岸安居。此处地广人稀,土地肥沃,最宜耕作,流民于此很快安定下来……”

这时,二虎听得高兴,便插话说,“是啊,原公种出来的红萝卜,中间的黄芯子细,肉嫩多汁水,生吃咯嘣脆,焖肉满口香。原公种出来的姜,放在石窝里捣,用水洗涮石窝,连洗几遍,水中还有稠稠的姜汁哩,原公姜汁调面皮,香得没法了……”鹏天便吆喝起来了,“虎,插啥嘴嘛,你又不会讲故事……”七庆也吆喝起来,“面瓜,你说杨老幺的故事呢,咋扯出原公地名由来呢?”

面瓜笑着,小有得意,额头的一滴汗珠,在阳光下闪亮着,也不去擦,“所以呢,后人为了纪念原杰原大人,便将此地命名为原公。话说杨家营距原公不远,杨家营出了个杨老幺,是个稀罕人物,咋个稀罕呢?一是歪歪肠子多,二是嘴巴会说,一般人遇见他,只有他沾你的光,你从他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

鹏飞便笑了起来,“面瓜,这活脱脱是在说你自己么,杨家营有个杨面瓜,咱乐州也有个打更面瓜哈……”

“话说前清末期,八国联军打进了京城,老佛爷吓破了胆子,赶紧朝西北逃,一直逃到了西安城。老佛爷身边有个贴身丫鬟,贴身丫鬟有个好姐妹,人长得皙气得没法,因姓龚,人便换做龚美人。后来,龚美人在乐州置地定居,一时间,龚家与卢家不相上下哩。有一年正月十五,龚家全家出游看社火,龚美人骑着马打街上过……其时呢,杨老幺正在街上,吃了一碗大老吴家的牛肉面,一模口袋,糟了,没带钱啊……怎么办?杨老幺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便对大老吴说,大老吴,你敢不敢去摸一摸龚美人的脚?大老吴一听,乖乖,龚美人是何等人物?摸她的脚,那简直是活腻歪了哩,便连说不敢!杨老幺却说他敢,他就有胆子去摸一下龚美人的脚,于是,两人打赌,大老吴说,只要杨老幺敢去摸一下龚美人的脚,就赔给杨老幺五两银子,反之,杨老幺就赔他五两银子……”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步子竟然慢了下来,陈叫山便大叫,“喂,都快些走,天黑了在柏树寨歇脚哩!”于是,大家赶紧加快脚步,面瓜快步走,嘴巴也不停,“却说杨老幺跟大老吴打了赌,怕大老吴耍赖皮,又叫来对面洪福纸扎店的掌柜,写了个对赌文书!杨老幺分拨开看社火的人群,慢慢挤到了人前面,见龚美人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人群中发出啧啧赞叹声,都说这简直是世间少见的美人啊,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皙气哩……杨老幺在人们的惊叹声中,深吸一口气,几步跑到龚美人马前,一把捧住马镫子,假装回头冲人群喊道,大老吴,大老吴,你狗日的来看嘛,我说人家龚家富贵,马镫子都是金子的,你狗日的却说是铜的,你来看嘛,你来看嘛……摸了马镫子,就顺带摸了一下龚美人的脚……龚美人听了杨老幺的话,不恼,反倒高兴,挺得意,冲后面的家丁说,给这位先生赏五两银子……”面瓜笑了起来,仿佛杨老幺就是他自己一样,“瞧见没,就这不大会儿工夫,杨老幺就挣了十两银子哩……”

兄弟们都笑了起来,有人也骂,“狗日的杨老幺,耍滑头哩……”,便有人不赞同,“耍啥滑头,人家反正是把龚美人的脚摸了嘛……”七庆笑着说,“要是我,只要能摸一下龚美人的脚,让我倒出五两银子都成啊……”于是兄弟们都取笑他好色,大家便又扯起了女人,说哪里的女子皙气,哪里的女子奶子大,腰身细,屁股圆,能生孩子等等……

天色渐晚,前面却出现了一个“丫”字形路口,陈叫山不知朝哪里走,便拿出路线图,质问宝子,“宝子,这儿的路口,图上咋没画出来?”宝子摸摸脑门,“忘了画了……”

陈叫山停下步子,见这里也没个人家,一脸焦虑。

宝子却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走左边这条路,路虽窄,但平,从这里到柏树寨,比右边那路,足足能省出三、四里呢……”

取湫队伍便走了左边的路。

走出不到两里地,天完全黑透了,陈叫山正筹谋着要不要停下来点火把,忽然——却见不远处的大土包上,亮起了几十个火把,火把朝取湫队伍冲过来,边冲边喊着“杀啊,杀死陈叫山……”

第六十八章 夜袭

听见喊杀声,陈叫山不禁疑惑: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灯瞎火的地方,怎会有人与我这般过不去?何等的深仇大恨,才会至此?

宝子领进卫队的那四个兄弟,看见“呼啦啦”的火把,朝取湫队伍涌来,顿时吓得腿脚发了软,略一愣怔,竟丢下车把,转身朝后逃去……

鹏天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吼,“兄弟们,朝前冲,不能往回跑啊,不能坏了取湫的规矩……”那个瘦猴刚跑到鹏天跟前,鹏天将腿一斜伸,瘦猴被绊倒,一个前扑,啃了一嘴土,口角都流了血。鹏天将他扶了起来,用袖子帮他擦嘴边的血,“兄弟,不能朝回跑啊,取湫的规矩你不知道么?”瘦猴欲挣开鹏天,边挣脱边说,“命都快没了,还啥规矩不规矩的?你瞧那人多得……”

“兄弟们,不要慌!仓、头、虎,给兄弟们分家伙……”陈叫山将牛皮口袋朝臂弯上一拴,大喊着,“记着用刀背砍,别坏规矩啊……”

油布一掀开,头车上的各种铁器家伙,“叮呤咣当”一阵响……除了逃跑的那四个兄弟,其余之人,人人手中操起了铁家伙,大砍刀,锄头,切刀,飞爪,铁链,在夜色中闪着亮光……

满仓尽管身子肥胖,但奔跑起来倒是不慢,几步便冲到了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把锄头,顿时也不结巴了,大喊着,“狗日的,来,来呀——”

“咣”一锄头下去,满仓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打翻了,火把掉在了地上,满仓奔上去,又是一脚,直接踩在那人脸上……不待那人喊出声来,宝子拎着大砍刀扑了上来,一刀挥去,刀光闪过,那人的脑袋,“噗”地飞出了几尺开外,血溅了满仓一裤腿……

“宝……宝子……你……”满仓一急,又结巴了起来,但宝子明白他的意思,便说,“命都不要了,还要啥规矩?杀啊——”

陈叫山握着一把镰刀,一发力,将弯刃取了下来,手里只捏着镰刀木把,就地一个翻滚,滚出一丈多远,继而“倏”地腾跃起来,恰是十二秘辛拳之“酉夺拳”,一招“雄鸡报晓”,在空中双臂展开,双腿团缩,腿弯几乎依着下巴,两手却似雨点一般迅疾,疾速下点,一把镰刀木把,将一个个执火把者敲倒在地……

黑蛋武功不行,本来手里操着一把砍刀,但见大土包上仍源源不断有火把朝下奔涌,索性将砍刀放到地上,摸出弹弓来,从车上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石子,拉动弹弓皮,瞄着大土包上闪动的火光,一拉一石子,一拉一石子,不断有火把跌落……

黑蛋的弹弓一阵猛击,大土包上的火把不敢再朝过来跑,全都站在原地了……黑蛋见此,心中豪气顿生,向前猛跑几步,半跪在地,扯动弹弓,一下又一下,打得火把阵营,纷纷将火把在地上磕,连忙熄灭火把……

七庆原本是要拿刀的,阴差阳错拿到了飞爪,朝前冲了两步后,直将飞爪在身体四遭,挥舞得“嗡嗡”作响,嘴里啊啊大叫着,“狗日的,谁敢来,来一个老子灭一个……”嘴里这么喊,步子却不动,就站在原地,发了疯一样,拼命挥动着飞爪!一下没挥好,飞爪倒缠过来,反倒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顿时疼得七庆手捂肩膀,呲牙咧嘴,原地跳个不停……

三旺拿着一把尖尖刀,冲得很快,眼见一个火把过来了,刹不住步子,执火把者,也刹不住步子,“哧”地一下,尖尖刀戳进了执火把者的胸膛里,火光闪晃间,鲜血溅了出来,喷泉一般,喷得三旺一脸是血,舌头上都是一股子咸味,眼睛被鲜血糊得几乎睁不开……三旺急得大叫,“队长,队长,我杀了人了……”

陈叫山刹住步子,回身朝三旺看去,见三旺杀了人,便高喊,“杀就杀了,老天会开眼哩……”

执火把者见取湫队伍不好惹,转身朝回跑,边跑边将火把扔掉,陈叫山大喝一声,“兄弟们,冲啊——多抓几个活口……”

鹏天几步撵上了一个人,火把尽管丢掉,鹏天还是稳稳地揪住了那人的后衣领子,一扯一拽,那人扑倒在地,鹏天骑了上去,挥动老拳,一下下地朝那人脸上招呼着,“来啊,来啊,不打你个狗日的,你不知道卢家卫队的厉害哩……”

总共抓住了四个活口,陈叫山将四人押到车前,拣起火把,照着他们的脸,怒目而问,“说——为什么跟我陈叫山过不去?谁派你们来杀我的?”其中一个人被陈叫山揪住衣领子,吓得两腿筛糠,裤裆一阵热,尿从裤管里流了出来,“是……是俺们保长让……让来的……”另外一个人,也吓得浑身发抖,像在冰窖里冻着一般,嘴唇抖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保……保保长……说……说来了有赏,不……不来来……就杀……”宝子在一旁厉声问,“你们是哪个村的?”其中一人说,他们是柏树寨的……

正在这时,“嗖”地一声呼哨,一支羽箭,飞射过来,正中那个尿裤子之人的喉结,那人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蹲下,蹲到车后面……”陈叫山吩咐兄弟们隐藏好,见羽箭是从大土包上射过来的,猛一激灵,对黑蛋说,“蛋,赶紧把这跟前的火把射灭……”几位兄弟知道火把亮着,便成了别人的靶子,连忙去扑地上的一些火把,慌乱之间,又是一箭飞来,二虎的屁股被射中了……

火把全部熄灭了,四遭一片乌黑,但大土包方向的羽箭,仍是不断朝这边射来,陈叫山蹲在车轱辘旁,见头顶的羽箭,“嗖嗖嗖”地飞过,心中焦急万分——倘若不及时压住对方的攻势,待时间一长,对方后援越多,自己就越是被动!另外,对方若是将羽箭点燃,做成火箭射来,不但取湫物品容易被烧着,而且,火光映照,愈加不易躲藏了……

陈叫山正琢磨着对策,却见大土包上果真射来了火箭,“嗖嗖嗖”一连串,一道道火光,将夜空晃得红红亮……

第六十九章 设套

看着头顶火箭“嗖嗖嗖”窜飞,在夜空中扯出一条条亮线,箭镞扎在路上,火光飘摇,有的箭镞将火把重新点燃……情势愈来愈危急!

陈叫山皱眉一番思虑,悄声对黑蛋说,“蛋,别射弹弓了,省着点儿……”黑蛋刚把弹弓拉皮扯展,听闻此话,一松,疑惑地看着陈叫山。

“兄弟们,注意听啊,我给大家说说办法……”陈叫山尽量压低嗓音,既要让兄弟们听见,又不至于声音传太远,暴露自己的精准位置,“现在……我们躺到车的右面去,静静躺着别动……”七庆听见这话,惊得差点大喊起来了,“队长……在车左边都危险哩,躺到车右面,那不是让人家当靶子射啊?”大头拿脚蹬了一下七庆的腿,“庆,你他娘的嚷嚷啥哩?生怕人家听不见你?”面瓜便给兄弟们小声解释,“兄弟们,嫑怕!队长的意思是……躺到车的右面,从大土包上射下来的箭,恰好没有角度,一射出来,箭就飘了,反倒射不到咱们!还有……火箭都射到车左面了,有车挡着,火就照不到咱们了……”

兄弟们都从车轱辘下慢慢爬行,全都爬到了车的右面……

果然,火箭“嗖嗖嗖”地飞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线,偏偏就射在车的左边,右面看似危险,实则更安全了……

其中有一个被俘的柏树寨后生,躺在车的右面,忽然想站起来,鹏飞眼尖手快,一下将其扑倒,摁在地上,捂住其嘴巴,防止他喊叫,一顿老拳,冰雹一般,朝着那人的脸上招呼着,“动啊,再动啊?打不死你个狗日的,吃过饱饭,没挨过饱打是吧?”一阵猛打,鹏飞觉得不对劲,将头凑近一看:糟了,那人的太阳穴上,血糊糊的,人被打死了……

鹏云见鹏飞打死了人,便埋怨道,“哥,你咋赁不小心呢?又害了取湫的规矩……”陈叫山叹吁一气,静静躺着说,“算啦……现在保命最要紧……”

陈叫山见大土包上的火箭,渐渐稀疏起来,便对兄弟们说,“估计这些怂货,以为把咱都射死了……仓、头、旺、宝子,你们四个,现在跟我悄悄朝后爬;饶家兄弟三个,还有庆,你们躺到车下面,把手里的家伙拿好,那些人等一下,肯定会过来给咱们收尸,咱给他来个小笼包子挤褶子,包死他们!瓜和蛋,你们将虎照顾好,就原地躺着别乱动……”陈叫山说完,略一停顿,又转头对剩余的那俩俘虏说,“你俩听好了,想活命,就老老实实躺着装死!如果胆敢爬起来乱动弹,你们可就真死了……”

陈叫山领着仓、头、旺、宝子四人,悄悄朝后方爬去……满仓肥胖,肚子抵在地上,每爬一点点,便别扭难受,喘着气,问陈叫山,“队……队长……咱咱……咱这朝……朝回爬……会会会……会不会……”陈叫山明白满仓的意思,便说,“别管规矩不规矩了,规矩是死的,人要活着哩……”

饶家三兄弟和七庆,躺在车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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