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雷舞..................................高建武
[副刊]
谁来唱那宏大的乐章........................高建武 清 欢
我们都是好孩子.............................宇文解忧
小李飞刀的刀...............................李逾求
仙海幻奇说还珠..............................凤 歌
铸剑..................................空明流传
写稿机器就是杀人机器...........................温瑞安
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碧晚枕
天雷舞
高建武
(本文字数:3519) 《今古传奇·武侠版》 2007年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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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奴儿
正是春雪消融、万木复苏时节,布天雷下了仙台山。
这是布天雷第一次单独远行。他自八岁上仙台山学艺,至今已满十年。这十年来,布天雷辛勤练刀,从未荒废一日。此次出山,是奉师父玄祢道人之命赶赴洛阳,观瞻中州武林举办的单刀盛会。那单刀会三年举办一次,是江湖上用刀好手擂台竞技、切磋刀法的盛会。布天雷自入山学艺以来,终日陪伴他习武的除了青山绿水,就是师父。而所习的刀法究竟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唯一的对手就是师父,又从未赢过他,所以早就想下山试试身手。当下奉了师命,欢欢喜喜地准备下山。正蠢蠢欲动,却被师父迎头泼来一盆冷水:只许观看领悟,不许与人交手。
布天雷有点失望,但少年心性,转瞬之间又变得兴高采烈,毕竟可以自由自在地下山看看花花世界了。
一出山坳,就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布天雷如同龙归大海、鸟上青天,说不尽的淋漓畅快。他将刀缚在背上,扎了扎绑腿,拔步飞跑起来。
这一跑,竟跑了半个多时辰。布天雷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如何,只看到两边的风景飞快向身后掠去。风从原野上漫来,格外清新。不远处横亘着一条小河,河面约有一丈多宽,布天雷越奔越快,身形如飞燕一般,从小河上飞身越过。
远远现出一片粉红,布天雷奔到跟前,才看清是一片桃林,桃花满树,灿若丹霞,何止千朵万朵,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有生以来,布天雷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不禁欢呼一声,穿林而入。
一进桃林,花香更浓,中人欲醉。布天雷脚不停歇,在花树间如游鱼一般,两旁的花树受他的劲风带动,枝条全都震颤起来,如同无数仙子舞动双袖,格外多姿。忽然听到“咕咕”一声鸟鸣,却是惊起了一只黄雀。布天雷飞身纵起,身在半空,右手快捷如电,将那只黄雀捉在手中。
蓦地,布天雷感到一股杀气从左后方袭来,杀气虽弱,但异常准确,正对了自己的后脑。布天雷不敢怠慢,将那只黄雀儿交到左手,探右臂从背上拔出刀来,迅捷无伦地在脑后盘旋了几遭,只听得刺刺几声轻响,刀锋过处如裂丝帛,并没有金铁交鸣之声。
布天雷在空中一拧腰,翻了个空心筋斗,稳稳落地,已然反身面对劲风袭来的方位。
眼前不远处的花树间,一个粉衣少女坐在枝杈上,手中一条长鞭,拖曳在地,鞭头上一个绿色的绒球,多半个已被布天雷的刀削成了碎末,在空中飘飘洒洒,落到地上。那少女约摸十六七岁,脸若桃花,秀丽无俦,穿的衣服又是粉色,坐在花间,简直与桃花融为一体。
布天雷一下子呆了:难道碰到了桃花仙子?
那少女也是一惊,将长鞭一抖,收到手中,凝神看了看鞭梢,说道:“真厉害!你是谁?是金刀神鹰,还是青霄子?”
布天雷如坠云里雾里,不知其所云。那少女上下端详布天雷,很快又说了话。
“不对呀?金刀神鹰是个白发老头儿,青霄子又是个杂毛老道,肯定不对。”那少女轻轻摇头,秀眉微蹙。她的声音清脆绵软,极为好听。
布天雷将刀插入刀鞘之中,道:“我是布天雷。”
那少女微笑了一下,两腮现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布天雷?没听说过。你是谁的徒弟?是白发老头儿金刀神鹰,还是杂毛老道青霄子?”
布天雷说:“我不知道姑娘说的这些名字。我是布天雷。我师父倒是个道人,他可不是杂……毛……什么的,姑娘的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那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如同花枝乱颤。她斜坐在树丫上,双腿凌空荡来荡去,树枝也跟着摇动起来,人面桃花相映,更显得俏丽无比。布天雷几乎看得呆了。没想到那少女突然俏脸一板,说道:“我就这么说话,你能把我怎么样?”
布天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打交道,见这个少女喜怒无常,说话蛮不讲理,一时语塞,伸手搔了搔头,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忽然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布天雷松了口气,伸出左手,道:“是个雀儿。”
“雀儿?你怎么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那少女又板着脸质问。
布天雷更是迷惑不解:“雀儿一会儿飞东一会儿飞西,怎么会是人家的东西?”
“怎么不是人家的?是我家的!整个桃林都是我家的!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还捉住我家的小雀儿,到底想干什么?”
布天雷被这个少女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张口结舌,脸色涨红,嗫嚅道:“那个……对不起,是你家的,就还给你吧。”说完把手中的黄雀递了过去。
“给我干什么?还不快放了它。”
布天雷老老实实,摊开手掌。那只黄雀展翅飞走,没入花丛,再也不见了踪迹。
“还有,你把我鞭子上的绒球给弄坏了,你说该怎么办?”
布天雷窘迫异常,微低着头,两只大手交叉,不断互相揉搓。心中很是负疚,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少女上下打量布天雷,几次想笑又拼命忍住,一张粉面憋得绯红。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到这儿……我家来干什么?”
“我是过路的,要去洛阳。得罪了姑娘,我……”
“这样吧。看样子你的轻功不错,你陪我玩一个游戏,怎么样,布天雷?”
“什么游戏?我可不知道会不会。”
那少女从树上跃下,道:“你在前面跑,我让我的两个徒弟追你,如果追上了,你就要赔我一个新绒球,如果追不上,就不用赔了。行不行?”
布天雷摇头道:“不必比啦,我轻功差劲得很。我弄坏了姑娘的绒球,理应到集镇上买一个赔给姑娘才是。”
那少女嘟起了小嘴:“不比不成,不比你就别想走出这片桃林。”
布天雷心里实在不愿意让她生气,忙道:“我奉陪就是。”
那少女上下打量布天雷,两只清澈秀美的眼睛一眨一眨,不知又在想些什么。布天雷看着她那又黑又长的睫毛一开一合,不觉心神荡漾。
那少女道:“你这样子不成,我得给你打扮一下。”说完转身从桃树上折了一个花枝条,灵巧地弯成一个花环,走到布天雷的面前,在他头上比了比,觉得稍大一些,又紧了紧,便向布天雷的头上戴去。
布天雷大羞,急忙向后躲,叫道:“不行,不行,我一个大男人……”
那少女俏脸一板。布天雷不敢再躲,乖乖任由她把花环戴在头上。两人之间约有半尺距离,那少女比布天雷低了半头,戴花环时仰头抬臂,离布天雷很近。布天雷鼻中闻到淡淡的粉香,脸上也仿佛感到她吹气如兰,一下子有些迷乱,脸色涨得通红,心怦怦乱跳。
那少女戴好花环,又将自己身上那件粉色罗衫脱下,替布天雷穿上。布天雷虽然怕羞,但更怕那少女翻脸,心中觉得不妥,口中却不敢再说什么。
少女上下打量布天雷,又替他理了理头发,突然捂住嘴娇笑不已:“呵呵,你真像个新娘子。”
布天雷举止忸怩,神情尴尬,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那少女勉力忍住笑,说:“我说开始,你就往南跑,我的两个徒弟就追你。不管他们喊什么,你都不许回头。记住这是规矩。好不好?”
布天雷环顾周围,问:“你的徒弟在哪里?”
少女摆手道:“你不用管,他们就在桃林里。我告诉你,我徒弟的轻功远胜于你。这样吧,让你先跑十丈,然后我再让他们追。”她看看布天雷,然后又轻蔑地撇撇嘴说,“看你能跑多久,他们一定很快会追上你。好了吗?开始!”
布天雷想起刚才少女的轻视神态,心想一定要快跑,不能被追上,不能让她失望。因此,足下发力,抬脚向南飞奔。他在桃林中向南穿梭飞奔,远远看来,像是一只穿花蝴蝶在林中飞舞。
奔了不久,布天雷听到两旁的桃林深处有衣袂破空之声。
布天雷又加一把力,用上了全身解数,便如脚不沾地一般,自己都听到了呼呼的风响。他知道有两个轻功高手正在向自己迫近,当下也不回头,长啸一声,振衣而上,足尖在一棵树干上一弹,“嗖”的一声掠过四五棵树。
这一狂奔才知道,这片桃林竟大得出奇,但见桃花如海,艳丽无涯。布天雷跑了约一炷香的工夫,仍看不到桃林的边,只跑得汗流浃背,力疲神乏。但后边两人仍是如影随形,紧紧追随。布天雷心性平和,争强好胜之心一向淡薄,早就想停下来就此认输,但想到那粉衣少女的一嗔一怒,不知怎的就想博她一笑,发力提气飞奔。他在入桃林之前就已经跑了多半个时辰,现在的这场比试,实已将自身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又奔了一会儿,花树渐稀,终于到了林边,眼前一片空旷。布天雷出了桃林,又奔了十余丈,头上汗出如浆,眼冒金星,呼吸急促,终于筋疲力竭。他听得后边的脚步越迫越近,心里对粉衣少女的两个徒弟很是钦佩,心想就此罢了。当下劲力一卸,停住了脚步。
脚步甫停,背后劲风响起,一只手落到他的左肩,虎钳般拿住了他的“肩井穴”。随后另一个人也追到,拿住了他右肩的“肩井穴”。
布天雷登时全身酸麻无力,不禁失口叫道:“我认输了!两位徒弟不要这么用力!”
“咦?”背后传来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不是那小妮子么?”
两人转到布天雷面前,一个是青衫道人,一个是黑衣老者。那道人头上花白头发,发髻高耸,两道长眉,一双细目,面容清癯慈善,颌下一部花白胡须迎风飞扬,颇有仙风道骨之姿。那黑衣老者头大如斗,眼若铜铃,狮鼻阔口,一头白发如雪似银,但满脸虬髯却是全黑,森然戟张,显得威风凛凛。两人也是奔跑了半晌,呼吸微急,额头也都见了汗珠。四只眼睛斗鸡一般紧盯着布天雷,似是大出所料,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布天雷笑了笑:“姑娘的年纪那么小,偏偏收的两个徒弟却年老得很,真是奇怪。”
那黑衣老者放开了手。青衫道人却没有放开,他看着布天雷,突然叫道:“你是大盗花奴儿的什么人?穿得不伦不类,成何体统?徒弟?什么徒弟?好家伙,胆敢戏弄你家道爷!”
布天雷吓了一跳。这道人看上去慈眉善目,没想到一出声却如洪钟,响亮异常,震得布天雷耳中嗡嗡作响。而且那道人边说边手上加力,布天雷只觉得右肩痛入骨髓,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黑衣老者说道:“道兄莫急,慢慢问他就是。”
布天雷又是一惊。这黑衣老者貌似脾气火暴,似有烈火姜桂之性,出口却平缓和气,温言细语,显得颇为和善忠厚。
布天雷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如坠云里雾里,摇头道:“大盗花奴儿?什么大盗花奴儿?我不认识。”
那道人两道长眉都竖了起来,他舌绽春雷,怒喝一声:“小兔崽子!”伸手就向布天雷头顶拍落。
黑衣老者伸臂挡开,温言道:“道兄暂息雷霆之怒,待小弟问个明白。”
道人瞪了黑衣老者一眼:“你费金刀一向就是这么婆婆妈妈。也罢,提审犯人是你六扇门中的拿手好戏,今日老道便由得你。”说完,在布天雷的肩头又重重捏上一把,然后气哼哼松手退开。
黑衣老者替布天雷揉了揉右肩:“小兄弟,莫怪我哥儿俩莽撞。在下是顺天府捕快费鹰,这位是青霄子道爷。小兄弟贵姓?如何这身装扮在桃林里奔跑?”
费鹰号称金刀神鹰,青霄子号称入云龙,二人在武林中名头甚响。叵耐布天雷乍入江湖,闻所未闻,浑然不觉。二人见他无动于衷,均觉奇怪。但布天雷见费鹰彬彬有礼,顿生亲切之感,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叫布天雷。是桃林里那个姑娘让我跑的。”
费鹰眼前一亮:“对,对,我们找的就是那个姑娘。她在哪里?”
“咦?”布天雷觉得奇怪,“你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们不是她的徒弟么?”
“臭小子——”青霄子在一旁又要翻脸作势。费鹰急忙用眼色制止。他捋了捋虬髯,道:“不是。这中间恐怕是有些误会。”
布天雷便将整个经过细细讲述了一遍。费鹰与青霄子听得面面相觑。良久,费鹰才苦笑道:“道兄,咱两个老江湖中了那女娃儿的调虎离山之计啦。”
两个月前,江南藏剑山庄失窃,镇庄之宝——价值连城的宝玉“如心”不翼而飞。藏剑山庄主人上官清远遍寻不着,只好请费鹰和青霄子出山,帮助追查失物。费鹰为白道上声名赫赫的名捕,精明练达,青霄子轻功独步天下,如有什么线索,绝逃不过二人的耳目。二人寻访数日,终于探知此事为江湖上独行大盗花奴儿所为。那花奴儿虽为女子,但机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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