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人影、火光、欢笑!酒香中摇晃着人影,火光中飞扬着欢笑!看,月朗中天,清空万里,在时季上说,这是一年间最最美好的仲秋八月。
看,豹隐层峦,螺堆列嶂,平湖若镜,浪白枫红,在地域上说,这是云贵边区,一处有山有水,景色绝佳的世外桃源!火光中有位豹头虎额的虬髯老叟,轩动双眉,喷出满口酒香,向其余六位席地同坐的男女,得意异常地哈哈大笑说道:“诸位且干上一杯,彭烈有桩大事奉告!”
其余六人闻言,一齐举杯.当中一位银髯如雪,清癯若仙的白袍老僧,念了一声佛号,含笑发话问道:“彭老四,你所说的大事,是不是将在后年‘端阳’佳节.于‘四川岷山,召开的‘两代英雄会’呢?”
那位被称为彭老四的虬髯老叟,怪叫一声,目注这银髯白袍老僧,颇为惊奇地讶然问道:“意欲召开‘两代英雄会’的‘岷山双怪’仅仅打定主意,尚未发出请柬,大哥怎地便已知晓?你不是除了每年中秋,参与我们“血泪七友’聚会外,根本不下‘昆仑’吗?”
银髯白袍老僧长叹一声,慈悲双目以内,忽然泪光涟涟地,摇头说道:“国破山河在,时凶魑魅多!我们既称‘血泪七友’,除了等待时机,同倾血泪,誓复山河以外.对于一般江湖大事,自应也多加注意,方能联络志士仁人,培元固本,慢慢扬中华正气,振奋民族英魂!”
白袍老僧说到此处,一位在七人中仿佛年龄最轻,三十二三的红衣美妇,双扬秀眉,娇笑说道:“大哥,我们的誓驱鞑虏,还我河山大志,只重实践,不重空言,你何必发甚感慨?还是请彭四哥,把‘岷山双怪’所意欲召开的‘两代英雄会’,对我们弟兄姊妹,解释一下。”
焦髯如虬的彭老四听了红衣美妇的话,应声狂笑说道:”孙七妹,当代扛湖之中,能人辈出,高手如云,除了我们‘昆仑’白袍僧,娄山乌杖婆,蛾眉黄冠道,仙霞焦髯叟,雁荡青衫客,括苍紫裘生.雪山红衣女等‘血泪七友’以外,还有哪些名惊四海,艺压八荒的出类拔萃人物?”
“雪山红衣女”孙琳“呀”了一声,妙目凝光.看着自己这位结盟四哥“仙霞焦髯叟”彭烈,嫣然笑道:“彭四哥,你怎么倒考起我来?谁不知道当代江湖人物,把一些各具奇能的武林好手,编成两句歌谣,叫做‘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呢!“
彭烈微微一笑,又向孙琳问道:“孙七妹,这‘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等二十九位武林好手之间的武功,上下如何?”
孙琳想了一想,摇头笑道:“除非彼此能有机缘相聚,各展所长好好斗上几日,否则哪里可凭空言臆测,而定强弱?”
彭烈笑道:“岷山双怪就是自以为艺压乾坤,遂想召开这次‘两代英雄会’,好实现他们‘岷山派’武功,冠冕宇内之愿!”
在“血泪七友”中排行第五的“雁苗青衫客”罗傲秋听得双眉一挑,狂笑说道:“就凭‘赤尸天君’朱缺和‘黑皆追魂叟’屠威两个老怪,便敢如此猖撅,慢说他们比起‘血泪七友’中最杰出的三摩大哥,柴二婶及上官六弟差得太多,就算我这最窝囊的罗老五,也不会把‘岷山’一派看在眼内。”
“娄山乌杖婆”柴秀芝看了罗傲秋一眼,含笑说道:“罗五弟莫要看不起‘岷山双怪’,你可知道朱缺、屠威,已与‘血纛三凶’及‘乾坤十四煞’等勾连一气了吗?”
“括苍紫裘生”上官渊闻言,“哦”了一声,扬眉笑道:“若是如此,则对方实力确极强大,因为‘乾坤十四煞’还在其次,那‘血纛三凶’却功力诡异,歹毒无俦不可忽视的呢。”
孙琳笑道:“六哥的‘括苍紫裘生’五字,可说名满天下,威震乾坤,难道你也对那‘血蠢三凶’还有所惧怯?”
上官渊摇手笑道:“七妹错会意,我哪里是惧怯什么‘血纛三凶’……”
他话犹未了,那位领袖“血泪七友”的三摩尊者便自含笑叫道:“六弟七妹且莫争论,你彭四哥尚未把那‘两代英雄会’的意义解说完呢。”
彭烈遂又复笑道:“所谓‘两代英雄会’,便是邀约天下武林高手,一齐携带门下弟子参与比斗,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暨‘第二代武林至尊’等两桩极高荣誉。”
“峨眉黄冠道”抱一真人念了一声“无量佛”号,含笑说道:“这种方法,真亏‘岷山双怪’想得出来,那‘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显有苦争,但‘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却必为端儿轻易取得了!”
“娄山乌杖婆”柴秀芝摇头笑道:“三弟莫替端儿这等吹嘘.应该知道‘岷山双怪’及‘血纛三凶’门下,着实有几名杰出弟子!”
抱一真人呵呵笑道:“不论那几个老怪物门下有多少杰出弟子,我都敢断定决不会配得上柴二姊费尽苦心所调教出来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上官渊点头笑道:“我同意抱一三哥所说,端儿不仅几乎尽得柴二姊的真传,我们并曾每人教过他一手绝艺,故而,七绝玉龙’皇甫端,等于就是我们‘血泪七友’的缩影……”
他话音未了即顿,两道炯炯目光,方射向右前方十来丈外的一大堆嵯峨怪石之间,柴秀芝便已朗声叫道:“何方高士,宠降娄山…”
语方至此,嵯峨怪石之间,蓦然起了一声龙吟长啸,有人狂笑说道:“括苍紫裘生与娄山乌杖婆,果然名不虚传,真好耳力,老夫独孤奇,特来拜会‘血泪七友’!”
影随语腾.人随声落,一位神情冷酷无伦的灰衣老翁,已在“血泪七友”的四五尺前岸然卓立。
对方才一报名,便把“血泪七友”兄妹吓了一跳。
因为这位灰衣老翁独孤奇,名列“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也是当代武林以内的绝顶高手,他外号”铁面天曹”,生平嫉恶如仇,性情极为刚暴,若有作奸犯恶之徒,撞在他的手中,必遭惨报,决无幸免。
“三摩尊者”首先合掌当胸,念了一声佛号,向这“铁面天曹”独孤奇含笑问讯说道:“独孤兄替天行道,铁面无私,是无人不敬的当代大侠,今日得识尊颜,‘血泪七友’兄妹,深感荣幸!但不知独孤兄适才所发嘘声之中,为何充满了凶杀暴戾之气,莫非你是刚刚剪除了什么神奸巨恶而来吗?”
“铁面天曹”独孤奇微抱双拳,冷然答道:“尊者能够聆音察理,足见高明,但独孤奇不是剪除了什么恶寇而来,只是曾经目睹一件伤天害理,神人共愤之事,胸中犹有余忿而已!”
柴秀芝微笑问道:“独孤大侠所见的是什么神人共愤之事?那作恶之徒,既撞见你这‘铁面天曹’,难道还逃得了‘报应’二字?”
独孤奇怪笑几声,扬眉笑道:“这恶徒功力甚高,我独孤奇仗恃数十年刻苦修为,虽然还能胜他,却无法使他像其他恶人一般,立遭报应!”
“雪山红衣女”孙琳含笑说道:“这恶徒是哪派人物?独孤兄既独力难诛,我们‘血泪七友’,愿意帮助你共同主持武林正义。”
独孤奇看了孙琳一眼,点头笑道:“多谢孙女侠,独孤奇也就是因为久钦‘血泪七友’,平素光明磊落,见义勇为,才特来请你们主持公道。”
柴秀芝道:·“独孤大侠,你既要我们为助,似乎应该先把那恶人是谁?恶事为何?详加见告才对!”
独孤奇毫不客气地,自行端了一杯美酒,一倾而尽,轩眉狂笑说道:”我此次路过‘苗岭’,遇见‘雪叟’庞飞与一对头恶斗,结果是庞飞挨了一掌,不敌败逃,对头随后追去!”
“仙霞焦髯叟”彭飞听得点头说道:“雪叟’庞飞有西南大侠之号,他那对头.定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武林械斗,到处皆有,何足为奇?似乎……”
独孤奇摇手说道:“彭大侠,请莫打岔,我话还没有说完,普通武林械斗,本来不足惊奇,但下面便发生了一桩令人发指的血腥惨剧!”
上官渊听出一些端倪,扬眉问道:“是不是‘雪叟’庞飞.未能逃出对头手下,终于身遭惨死?”
独孤奇点头说道:“我当时井未追踪,但随后路过‘雪叟’庞飞所居的茅屋之前,却见庞飞与他妻于双双尸横血泊,并连一名七八岁的幼童,也被摔得脑浆迸裂而死。”
孙琳目闪神光,厉声叫道:“纵是寻仇报复,髫龄赤子,却属何辜?这恶徒的手下,未免太狠辣了!”
独孤奇冷笑说道:“这哪里算得狠辣,还有比这更惨之事!我因听得茅屋中尚有呻吟声息,遂悄悄从窗隙偷窥,竟发现‘雪叟’庞飞的爱女庞小波,正被那万恶贼徒点了穴道,剥得身无寸缕地强奸凌辱!”
“雪山红衣女”孙琳顿足叫道:“这恶徒到底是哪派人物?屠人全家,奸人弱女,简直万死不蔽其辜,我孙琳第一个便容他不得!”
独孤奇目光冷扫“血泪七友”,继续说道:“我见状之下,自难容忍.遂发声叱喝,命那厮出屋受死,谁知那厮竟打了我一把独门暗器,踹破后窗,匆匆逃走!“
彭烈皱眉问道:“独孤大侠向有‘铁面天曹’之称,你难道任这恶徒逃去,不加追赶?”
独孤奇叹道:“我当时不顾追贼,先顾救入.谁知那位庞小波姑娘,因清白已玷,竟在告知我恶徒来历及肇事原因以后,便自生生嚼舌而死!”
上官渊摇头叹道:“‘雪叟’庞飞的一家遭遇,着实可怜,但不知到底为了何事,才惹来这种飞灾横祸。”
独孤奇冷笑答道:“起因是‘雪叟’庞飞,无意中获得一扇‘天香白玉屏’,遂遭受如此惨祸,宝物也被那恶徒夺走!”
“血泪七友”闻言,均知这“天香白玉屏”共有四扇,若能全数凑齐,便可依照屏上图形寻得前辈仙侠“玄玄散人”所遗留的“玄玄三宝”,足以脾睨宇内,独霸武林!“娄山乌杖婆”柴秀芝目注这位有“活报应”之声的“铁面天曹”独孤奇,颇为惊奇地,讶声问道:“独孤大侠,你怎么说到如今,尚未说出这杀人全家,并强奸弱女的万恶贼徒,到底是何来历?”
独孤奇狂笑说道:“柴女侠,你认为此人该不该杀?”
柴秀芝毫不考虑地断然答道:“只要独孤大侠所言是实,此人罪该万死,必为武林共弃!”
独孤奇目光深沉如电地在“血泪七友”脸上来回一扫,厉声发话说道:“这恶徒身后靠山,太以霸道厉害,我怕说出他的来历之后,贤兄妹会不敢主持正义再复过问此事!”
彭烈一捋虬辑,嗔目叱道:“独孤奇,你把‘血泪七友’看成了什么样人?我们若不敢处置这万恶贼人,便有如此石!”
语音方落,一掌忽扬,竟施展出他威震武林的“巨霸金刚掌”力,把一块磨盘大石击成粉碎!独孤奇呵呵大笑,点头赞道:“彭兄果然是血性汉子,有你这击石为誓之举,我独孤奇便可以放心说出那恶徒的来历了!”
话完,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递向“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冷笑几声,缓缓说道:“柴女侠,这恶徒共有两桩罪证,第一桩是他身边藏有杀人全家,抢夺来的一扇‘天香白玉屏’;第二桩是我亲眼见他强奸庞小波时,向我发出的一件独门暗器!加上我一路追踪这恶徒到此……”
柴秀芝讶然接口问道:“独孤大侠是追踪对方至此?难道这恶徒也来‘娄山’?那倒真成了‘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冥冥天心,果然昭昭不爽!“
独孤奇一面递过布包,一面狂笑说道:“据我所知,这恶徒不仅已到‘娄山’,井可能即将前来拜见贤兄妹等!好在柴女侠见多识广,你大概只看看这种独门暗器.便定可猜出那恶徒来历!”
柴秀芝伸手一接布包,不禁面色立变。独孤奇哈哈大笑说道:“东北方已有步履之声,定是那神人共愤、天理难容的恶徒到来,独孤奇且闪过一旁,我要在暗中看你们‘血泪七友’处置得是否磊落光明,令我这‘铁面天曹’心服口服。”
说之此处,人影一闪,飘登半崖,隐人大堆蔓蒌之后:那位“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则好似受了什么莫大刺激,无法支持,“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血泪七友”中其他六位奇侠,俱都大吃一惊,“雪山红衣女”孙琳赶紧为二姊推拿穴道,“仙霞焦髯叟”彭烈则把柴秀芝手中跌落的布包拾起,慢慢打开。
布包一开,这六位武林奇侠,几乎均随在“娄山乌杖婆”
柴秀芝之后,一齐晕倒。
原来布包之中,赫然是一枚形状奇特的“二相寒铁飞环”!这枚“二相寒铁飞环”是“娄山乌杖婆”柴秀芝费尽心血所炼,专破一切内家真气的独门暗器!环共两枚,一枚现戴在柴秀芝右手无名指上,另一枚则是她赐给心爱弟子“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防身宝物!“血泪七友”怎不惊魂欲绝?因为从这枚“二相寒铁飞环”
看来,难道那杀人满门,奸人弱女的万恶贼徒,竟是自己等曾各传绝艺,适才还认为他可以在“两代英雄会”上,获得“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就在“血泪七友”相视无语,心乱如麻之际,一条白衣人影如云飘,似电掣地,从东北方冉冉驰来。
展眼间,一位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俊无俦,年约二十一二的白衣书生,便自到了“血泪七友”之前,躬身拜倒,含笑说道:“弟子皇甫端,拜见大师伯.恩师及五位师叔。”
这时“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已被她七妹“雪山红衣女”孙琳推拿醒来,勉强镇定心神,不露丝毫形色,目注“七绝玉龙”皇甫端,淡然一笑说道:“端儿起来,你这次游侠江湖,是从何处赶回‘娄山’?”
皇甫端赶到之际,群侠业已各自矜持,故而并未使他发觉有异,闻言之下,站起身形.应声答道:“回禀恩师,端儿这次是从三湘返来,路经苗岭至此!”
这句“路经苗岭至此”,听得平素最喜爱“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那位”括苍紫裘生”上官渊,不禁暗自顿足!三摩尊者念了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