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之众分布於大江南北,即使是吴王刘濞亲临,见了家父尚得称兄道弟,只凭神刀门只怕庙小供下起大神吧?”
荆无算诡异地笑道:
“许少帮王所谓‘忠义’两个字,是对谁忠诚?对谁义气?你可知之前吴王亲临与许五湖老帮主密议何事?”
许光海为之语塞,停顿一会神色微变,警觉地道:
“家父曾与吴王不欢而散,当晚家父就失踪了,所以未能得知他们密议何事!荆前辈知道这件机密大事,莫非家父失踪是你们神刀门所为?”
此语一出,帮众群起激动鼓噪,喝打喝杀声不断,又被许光海挥手制止。
荆无算眼神凌厉地环顾四周,不畏身处敌境的气魄神态,看得帮众心底发毛,他回过头来正视许光海,冷然道:
“贵帮短短数年问崛起江湖,是靠谁的庇荫?”
许光海朝南一揖扬声道:
“是吴王刘濞!本帮不敢忘怀”」
荆无算满意地点头道:
“所以贵帮是否应该对吴王谋忠、义两个字。”
“「应该!”许光海不假思索地简捷回答道,
荆无算从怀中取出一份檄文,朝许光海电疾掷出,距其座位一尺左右竟浮飘若羽般滑落在许光海手中,光是这份刚柔并济的功夫便震撼在场所有帮众。
许光海打开檄文,只见内中大意是:
刘濞想择日称帝,亲率大军与朝廷一战。凡是年龄介於其子十四岁与他六十二岁之间的人都得投入战场云云……
许光海脸色煞白双手颤抖地拿着檄文激动道:
“这是造反的大逆不道之罪!”
荆无算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娓娓道:
“去年楚王刘戊到长安朝见皇帝刘启,晁错弹劾刘戊在太皇太后逝世守丧期间,在府中跟女人上床,应依法斩首,刘启下令赦免死刑,仅削去东海郡。接着晁错又开始一连串打击封国诸王之举,赵王刘遂曾犯小错削去常山郡,又诬胶西王刘卯在封国卖官舞弊诈欺,削去六个县。昏君刘启任用奸邪小人晁错并且听信谗言,削灭封国土地,先诛杀忠良敦厚的大臣,再来就会诛杀王亲国戚,打击面一天比一天扩大!所以吴王为了保护封国上地及百姓,不得不率先起义,并已联络七国,联合六军欲讨伐‘西’帝刘启了。”
说完这段话,大厅内外数百帮众一片哗然,人心惶惶窃窃私语,许光海显得异常冷静,脱口喝止帮众喧哗,不愠下火道:
“吴王欲称‘东帝’讨伐北方朝廷,这是刘家的家务事,但却会害苦了无辜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这点晚辈不敢苟同!家父失踪定然与这件事有关,请荆前辈坦白告知,让晚辈三思而后行。”
荆无算诡谲一笑,竖起大拇指道:
“咱们尚有讨论的空间,果然英雄出少年!贤侄能识时务为俊杰,老夫就坦白告知。许五湖是被‘东帝’刘濞请到一处私密的安全地方,教其闭门深思,待同意加入义军行列后才能放出来!”
许光海额头冒出冷汗,脸色阴晴不定,神态犹豫不决,一看就知其顾忌父亲的安危,已被荆无算击中要害不知所措了。
忽然传来一丝聚线传音,钻进许光海的耳鼓脉,道:
“我就是柳夷吾的主公!已然救出你的父亲许五湖脱离险境,而且与他在夹壁密道中观察大厅一切动态,你先虚以委蛇,推拖十日,而且要荆无算先行退兵。”
许光海的侧耳出神之态,让荆无算觉得他确实是在考虑中,便笑得十分开心,先行示好道:
“贤侄!你父亲虽是人质,但备受礼遇,只要你同意率众投入神刀门共襄义举为东帝效命,马上就让你们父子团聚。”
许光海方才闻得李探花密意传音,内心欣喜若狂,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但万万没想到从柳夷吾嘴中说出的主公——那早巳轰动江南地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高人,听其传音居然如此年轻!
许光海打定主意,起身向荆无算作揖叙礼道:
“家父创帮以来已成帮众心目中的精神领袖,有旁人无法取代的地位。他老人家一言九鼎说了才能算数,晚辈必须召回各堂堂主及长老共同商议此事,才能做出决定。”
这种说词让荆无算满意地点头道:
“贤侄需要多久时间才能下定论?”
许光海故作曲指盘算道:
“召回十大堂王及长老们回来及商议大事必须十天时间。”
荆无算微笑道:
“好,就这么决定,十天!以后漕帮算是神刀门的一份子,副门主宝位就等贤侄了!尔等分布各处的堂口皆在老夫监视之中,若是搞什么花样可别怪我无情,必然动用官府力量围剿!”
荆无算立即离座,率领八名随扈大摇大摆欲要离去,却为密密麻麻的帮众围住不肯放行,待许光海挥手示意才让出一条路来,教他们扬长而去。
许光海耳畔又响起李探花密意传音道:
“许少帮主!请按计行事,立即命人传令各大堂王及长老回总坛议事,并遣散帮众各回岗位待命。千万别将许老爷子已获救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事情安排好再来地下密室会个面。”
许光海按计奉行后,立即独自来到地下密室,见父亲安然无恙,急忙跪安,见室内只有蝶舞一人而已,忍不住问道:
“父亲!柳夷吾的主公呢?他是本帮的大恩人,礼应磕头谢恩才是!”
蝶舞打岔回话道:
“姑爷与我家小姐正赶去截击荆无算,许少帮主准备庆功吧!”
许五湖抚髯微笑道:
“孩子!李国师智勇双全,早已安排咱们的退路,但必须先去丞相府,保护袁盎一起回长安,待随后战争发生时咱们再效犬马之劳吧!”
许光海闻言一呆,忙问道:
“是哪位李国师?就是柳夷吾的主公吗?”
许五湖指着桌面一张地图精神抖擞道:
“咱们先研究撤退方案,李国师的来龙去脉再慢慢告诉你,数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父子两人开始聚精会神研讨方案,等待李探花及鹏鸾刀报捷。
第 九 章 刀神荆无算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贯尘消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齐州:即中州,犹言中国。
九点烟:古代中国划分九州,从月宫遥望九州好像九点烟尘。
荆无算率领八名随扈离开庙堂大厅往南而行,看见村庄街道上两侧房子的建筑都是茅草屋,碎石子道路并无其他通路可以转向,直接通往村外。
帮众眷属大都扶老携幼闲逛市场,个个皆手提一小坛味道剌鼻的东西,不时用眼角余光监视著外来陌生人,充份显示出警戒性。
荆无算脸色凝重不吭一语,率领一干人等快速走出村外,望着山脚下层层包围的千余门人或蹲或站队形不一,纪律松散,对着一名随扈轻叹道:
“张罗指挥使!快放信号鸣金收兵,免得节外生枝,”
张罗拍马逢迎,阿谀道:
“掌门人!咱们调动各处人马齐聚一堂,您为何不趁机一举消灭漕帮?他们总坛皆是老弱妇孺居多,为何要给十天的喘息机会?”
旁边一名随扈不屑道:
“这种草屋一脚就能踹破,我还以为鼎鼎大名的漕帮八卦总坛是龙潭虎穴呢!依属下看来根本不堪一击!”
荆无算脸色一沉挥掌“啪!”地一声,甩他一个大耳光,怒目斥责道:
“有眼无珠的酒囊饭袋!跟了我这么久,竟然看不出气八卦总坛四周暗藏凌厉杀机!”
张罗一呆,忙哈腰打圆场道:
“掌门人乃武功盖世,国士无双!咱们哪能学得您的万分之一?愿闻掌门教训!”
荆无算脸色煞白道:
“漕帮只有总坛是红砖拱圆的挑高建筑,所有茅屋相连向外延伸,共有八条道路对外,彼此都不互通,尔等不觉得怪异吗?”
张罗皱著眉头回答道:
“经您一提确实如此!莫非其中藏有玄机?”
荆无算冷然道:
“我方若从八条道路抢攻进来,必然会分散兵力,削弱了一鼓作气的声势,很容易为敌所趁!”
另一名随扈自信满满道:
“我方精锐尽出倍数於漕帮,而敌方都是老弱残兵哪有什么战斗力量?理应可以轻松的歼敌致胜!”
荆无算摇头叹息道:
“你错了!咱们离门大厅时,所有的帮众便自动快速散去,你们可曾看见这批人在市集闲逛吗?”
张罗与七名随扈刻下才警觉出来,皆摇头表示没有看见。
张罗随即知机道:
“这批人必定隐藏於自家的茅屋内,打算偷袭咱们,在暗敌我明的情况下,咱们当然会吃亏。”
荆无算眼露佳许的意味,又道:
“你们可看见闲逛的老弱妇孺个个皆手提一坛剌鼻的东西?可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一名随扈立刻应声道:
“启禀掌门人!属下知道,是煤油的味道。”
荆无算点头道:
“不错!他们没事怎么手提着煤油逛街?岂不是大有文章?尔等可想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张罗脸色骤变道:
“卑鄙!他们竟然想用煤油火烧茅屋……这岂不是……想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其他人闻言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全身皆打个寒颤!
因为山顶风势较强,火势必然一发不可收拾,倘若千余人攻上八条大街,所造成的伤亡确实无法估算,甚圣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方才挨耳光的随扈刻下却表现灵光地道:
“启禀掌门人!漕帮能名震江南,肯定不会来个玉石俱焚的惨局,他们必然已未雨绸缪留有退路!”
荆无算叹道:
“这个地方放眼所及皆为平地,只有这里居然垄起成为丘陵,看外表梯田排列,阡陌纵横井然有序,相信内部必然已挖掘地道四通八达!是咱们太大意了!快发信号撤离吧!”
张罗忙从怀中掏出信号筒随手一放冲天而爆,虽是大白天,依然十分醒目,十里方圆皆可看见。
“启禀掌门人!漕帮十日后若不肯归降,咱们如何才能顺利的打这场胜仗?”
荆无算老谋深算地冷笑道:
“火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咱们退守十里之外守株待免,敌方有老弱妇孺之顾忌,一个都跑不掉!”
八名随扈兴高采烈地齐称掌门英明神算,望着山下千余名门人井然有序的鸣金收兵,便随着荆无算迅速下山。
荆无算一行来到山下,已有一顶豪华轿子在路旁待命,四名年轻力壮的轿夫施礼拱轿,待掌门坐定便吆喝起轿,八名随扈分处两旁护送,向南边密林而去。
张罗遥见一位少女背向挡住去路,此刻哪来的大姑娘?立生警觉斥暍道:
“姑娘快让路!”
大姑娘回过身来,只见身材婀娜多姿,可惜花容蒙面,无法瞧清楚面貌,原来此女正是鹏鸾刀现身挡路,只听她喝道:
“刘濞自称‘东帝’,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轿中之人可是其鹰犬走狗?快出来受死吧!”
张罗见鹏鸾刀背后系绑一件绒布包裹的长形物体,心想必然是一口宝剑,而且英姿焕发,定是江湖中人,立即斥喝道:
“不知死活的丫头,蒙着面孔畏首畏尾非奸即盗,你可知轿中之人是谁吗?竟敢在老虎嘴上拔须,简直不自量力!”
张罗与另七名随扈亮出明晃家伙快速冲了出去,将鹏鸾刀包围在中央,以八对一,吃定这个软柿子。
张罗挥舞一柄长刀,厉色喝道:
“臭丫头!带种的就亮出师门及名号!本座是神刀门的指挥使——破山刀张罗是也,刀下从不杀无名之辈!”
鹏鸾刀嗤之以鼻不屑道:
“什么‘破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张罗气得哇哇大叫:
“丫头你死定了!光凭这句话,连你的师门都得遭殃!”
鹏鸾刀双眸杀机涌现,左脚踏前一步微侧右肩,高举右手抽开背后绒布结绳,露出龙头剑錞,螓首有意无意地挡着远方轿中人的视线,冷哼道:
“看你这头走狗嚣张跋扈如斯!就知神刀门平时如何作威作福茶毒武林,若不将你们铲除,江湖哪能安宁!”
张罗在自己部属眼前哪能咽下这口污气?厉吼一声剑步窜去,高举长刀过头,凌空劈出,见其猎猎作响的刀势就知身手不弱是名高手。
只见鹏鸾刀肩膀左右略为晃动,若浮光掠影般飘飘然化为四条倩影,根本分不清哪尊是分身哪尊是本体。
刀光过处,一道倩影凭空消失,劈砍落空。
张罗神色惊骇尚未抽刀便闻“啪!”地一声脆响,已然挨了一记大耳光,半边脸立即肿得如火烧双颊,痛得凄厉吼叫。
一旁掠阵的七名随扈见况心中一凛,虽然个个身经无数血战,却不曾见过这种轻灵无迹的诡异身法,知道遇上了绝世高手,此刻唯有联手围攻,尚有一丝致胜的机会。
七把长刀明晃阴森,纷纷从四面八方砍劈过来,疾若闪电。
惊见鹏鸾刀反掌轻拍背后系绑的绒布袋,一股宝剑毫芒陡然冲起半天高,龙鳞宝剑现身停顿半空中,若神龙拨云俯冲之姿,灵动地追觅敌人移动的身形,蜿蜒而随,於空中拖曳出一道虹芒,久久不散。
没有兵器撞击的声音。
却听到八个人惊骇暴喝声同时响起,个个若滚地葫芦般荡散开来。
每个人的额头上,皮翻肉卷被划了个十字,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流淌而下,若再深一寸必是头破而亡了。
张罗满脸血污,惊颤颤脱口道:
“御剑飞行之术!”
还算识货!
七名护卫只顾慌然撤开丈外,鲜血涔涔虽经一再擦拭犹不能止,众护卫立即撕裂衣袖紧绑额头,倘若鹏鸾刀欲乘胜追击,定可要了他们的命!
鹏鸾刀螓首状若深思般低垂着,横举龙鳞宝剑在胸前,剑刀泛出一股彷似落日映照的霞光,挟着凌厉杀气瞬间直冲三丈外那顶轿子。
“蓬!”
豪华轿子四分五裂,随着庞然气劲飞散开来,刀神荆无算虽有一层罡罩护体,然而浑身颤抖显得十分激动,神态一下子骤显苍老了三十多岁般,哀然道:
“孩子,原来是你!是来杀死亲爹吗?”
张罗闻言迅速挥手示意七名随扈回到荆无算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