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明亮极易分辨。
月黑风高,似乎灯火显得更为明亮。
两个人不使用飞爪百链索巧降,轻灵地飘落邻屋的瓦面,居然没踩破瓦片,跃落丈五六
有如飘絮,轻功可圈可点,已可脐身一流高手之林。
很不妙,刚飘落顺势向下蹲,以减少下降的加速力,马步如虚似实的重要关头,邻屋的
屋脊暗影中,无声无息飞出两枝袖箭,崩黄一响,箭已中的。
“哎……”两人几乎同时中箭,箭奇准地贯入大腿,厉叫着摔倒,叭哒哒压碎了不少屋
瓦,手脚拼命忍痛外张,想阻止身躯向下滚。
邻屋瓦面出现四个人影,两个飞爪飞出,及时抓住向下滚的两个人衣裤,一带一抖,将
人快速向侧拖,两劈掌先把人劈昏,挟了便走。
上面的两个正要往下跳,被同伴被擒的叫声吓了一跳,不敢再往下纵落,发出一声警
啸,拔剑戒备。
一比四,跳下去岂不白送死?
往下跳的最为危险,身在空中,软弱得毫无防卫能力,会被等在下面的人,用暗器像射
雁般射下来。
下面只留下一个人,其他三人带了俘虏,消失在屋下,可能把俘虏带走了。
星光暗淡,看不清下面屋顶那位黑衣人的面孔,反正身材相当魁梧,轻拂着单刀杀气炽
盛。
“下来吧!咱们亲近亲近。”下面那人声如洪钟字字震耳、凌厉威猛的气势颇为慑人:
“彼此都辛苦了好些日子,该是彻底了断的时候了。”
上面的两个人一打手式,同时向下发射暗器。
单刀一挥,刀气似风雷,人影也疾退八尺,退出暗器下射的威力圈,显然不敢大意,不
想冒失地在原处与暗器玩命,不敢轻视入侵的人。
向下射击威力圈有限,刀气也发生扰乱射向的威力,暗器打在屋瓦上,声浪清脆贯瓦而
下。
后面的五个人,从右侧的邻屋瓦顶绕到。
一声狂笑,使用单刀的黑衣人再退丈余、一闪不见,沉落屋下隐起身形。
“暗器危险,有埋伏。”屋上的两个人大声惊告同伴:“他们弄走了咱们两个人。”
五个人两面一分,向下一伏,找屋角隐起身形。
这一招相当阴狠,埋伏的人不现身,摆明了要用暗器攻击,等候入侵的人送死。
僵持不下,四周屋顶看不见站起或活动的人。
入侵的人不能等,必须突破封锁线。
要不,就得见机撤走。
阴谋败露,对方已严阵已待,入侵失败,唯一的反应是撤走。
可是,这七位仁兄并没有撤走的打算,隐身片刻,便绕至侧方行间歇性的骚扰,此隐彼
现,一现即走,也没有深入的打算。
埋伏的人也不急于出击,暗器成了主要的攻击主力,躲在暗影中的悄然发射,避免现身
截击,只要等到机会肘倒一两个人便算是成功了,不需现身拼搏,冒被入侵的人摆平的凶
险。
似乎,双方都没有积极了断的意图。
当县前衔入侵的人被堵住,无法突破埋伏区的同时。后街县衙后面。大群入侵者直逼近
后街的房舍,在屋顶飞掠而进。
声东击西,从前街入侵的人如果失败,至少可以吸引防守者的注意,甚至会把在其他方
向埋伏的人,急调前往发生状况处支援策应,从后街潜伏待机的人,便可快速地长驱直入。
失去偷袭的机会、便改为快速强攻,策略是相当成功的。
可是,县衙附近已有周详的准备,不但神密接近偷袭无望,快速强攻也不可能成功。
消息走漏,设网张罗严阵以待,不论潜入或明闯,都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即使能有几个人突破网罗深入中枢,也不可能找得到县太爷行刺下毒手,官府舍房多,
舍中县太爷决不可能在内房坐等刺客光临,入侵的人哪有时间在黑夜中,遍搜每一角落?
事先走漏消息,已失败了一大半。
埋伏的人,早已料定入侵者主力的指向,预先布下天罗地网,准备接待主力集中的一方
入侵者。
速度最快,领先急进的几个人,突然发现前面与侧方的屋顶,出现隐约闪动的人影,便
知道有点不妙,这一带埋伏有人。
“散!”领先的人低叱,向下一伏。
后面的人刚散开,三方人影暴起。
“不要放箭,要活的。”有人高叫,夜间叫声可以及远,双方的人,皆可听得一情二
楚。
有人使用弓箭,表示这一带有官府的人埋伏。
弓箭是违禁品,平民百姓只能摆在家里,兵荒马乱时使用,平时不许携带在外行走。
要活捉,表示要捉住罪犯送上法场。
真有不少人出现在屋顶,但并不推进搜寻。
入侵的人也不再进,双方僵持不下。
远在官舍百步外布伏,入侵的人难越雷池半步。
布伏的人也有自知之明,向前推进,肯定会有人遭殃,对付不了入侵的可怕高手。
两方有人入侵,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双方也无意进一步生死相拼,夜间混战谁也讨不了
好。
布伏的人并不急。等天亮再捉人。
入侵的人应该在对方有备防守严密,无机可乘便断然撤走的,没有留在原处枯等或缠斗
的必要,天一亮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这些人居然不撤走,有意与布伏的人死缠,飘忽不定像要制造钻隙而入的好机。
双方的举动都反常,显然都另有打算。
情势对布伏的人不利。
清河捕房的人数有限,也没有几个真正的高手,对付不了百毒天尊这一类可怕的名宿,
只能采取严密的守势。没有出击搜捕的能力,也付不起大量人手的代价。
布埋伏的圈子也太大,真无法堵住所有的进路。
前后入侵的路线被有效地堵住了,入侵的人也并没积极地设法化暗为明强攻。
其他各处,布置的人手少,事实上布置的距离太远,人手根本不够分配,仅能在可能容
易接近的地方,重点配置不能全面堵截。
四面都是街巷与房舍,哪能全部加以严密封锁?
即使有充足的人手,也阻挡不住绝顶高手渗入中枢。
神手周的策略,是吓阻而非消灭入侵的人。
已经知道入侵者的底细,知道凭他手目下有数的几个人手,绝对无法铲除入侵的可怕凶
枭,吓阻是唯一可行的手段,发现警兆便现身大叫大嚷,让对方知难而退。
当然,他知道吓阻的功效并不大。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
每天晚上派出全部人手戒备,能支持得了多少时日?
十天半月之后,人恐怕都会累死,至少会有一半人手精神崩溃,无人可用了。
人都派在外围,官舍附近似乎并没派人严加防守,也许认为外围吓阻必定有效,对方不
可能深入,也许人手确是不敷分配,估计对方不可能浪费工夫在官舍穷搜,偌大的官舍,侵
入的人怎知道县太爷住在何处?
外围已发生搏斗,知县大人该已躲在秘密的秘室里了。
可是,知县大人并没躲起来,大厅中灯火明亮,年近花甲精神旺健的李知县,与四位贵
宾在泰然自若品茗,半夜三更毫无倦意。
隐隐传来叱喝声与传警信号声,五人没加理会毫不在意。
李知县李信圭是所谓正途出身的七品官。
正途出身,指从秀才、举人、进士,庶吉士……散馆外放……等等正式经历,凭真本事
取得功名的官,应该有辉煌的前程。
可是,他竟然在清河县做了二十年知县。
有才华能干廉明的好官,反而埋没在知县任内,完全失去升迁的机会,虽则他已经担了
十年知州的虚名,真是好人命运乖僻,这一辈子他算是完了,年近花甲,再怎么升也升不了
多大的官!清河县的百姓留住他不放,反而误了他一生。
清河县的百姓欠他太多太多,难怪霸剑天罡一类名震天下的人物,也心甘情愿明暗中替
他护法,清河的百姓几乎人人守法治安良好。
“他们会来吗?”李知县神色平静,向右首那位剑眉虎目的年轻人间,手本能地挪动腰
间的佩剑。
他是正途出身,表示曾经两或三度,在官方的学舍就读,弓马兵策的造诣定不等闲。
年轻人身材修伟,猿臂鸢肩孔武有力,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体能正届颠峰,所佩的重量
就有两斤四两,属于重剑可以硬砍硬劈,比普通正常的剑几乎重一倍,剑靶如果加长些,就
是双手使用的长剑了。
“会来的。”年轻人语气肯定,冷冷一笑,道:“周捕头的人,绝对阻止不了他们深
入。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已经深入左近了。”
“出来吧……”
“不,等他们进来。”年轻人的目光,落在厅左大开的明窗外:“在外面他们可以逃
脱,我不希望他们日后再来撒野。大人请放心,舍弟可以保护大人免受伤害。”
下有另一位二十上下年纪的年轻人,突然离座拔剑出鞘向侧移。
“来了。”这位年轻人靠近李大人:“如非必要,请大人不要亲自挥剑格斗。”
“好的。”李知县也推凳而起,拔剑在手:“我没有你们练得勤,何况老不以筋骨为
能。至少你们知道人来了,而我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其他两位中年贵宾,冷静地将凳桌移至近壁处,厅堂宽阔,供两三对高手拼搏绰绰有
余。
“张贤侄,看你的了。”那伉留了大八字胡。虎目炯炯的中年人背着手笑吟吟泰然自
若:“听说他们有人会妖术,由我负责打发。动刀动剑,是贤昆仲的事,虎父虎子,霸剑将
在贤昆仲手中发扬光大。”
这两位年轻人,是霸剑天罡的长子张诚,次子张信,已获家传武学精髓,甚至青出于
蓝。
“小侄将尽全力。”张诚缓缓地拔剑出鞘,冷静沉着,但无形的杀气在剑出鞘时,似乎
在厅中澎湃汹涌,那股摄人心头的压力、随剑所隐发的龙吟而增涨。
张信的左手拂动了两下,指尖缝的晶光闪烁。
“千手菩提的门人,不会让暴徒接近至两丈内。”张信一字一吐声震屋瓦,是有意让外
面的人听的:“对付群殴,真需要一千双手。”
干手菩提冯锐,是当代十大暗器宗师之一,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大不敬以菩萨的圣名作
绰号。
这位宗师当然没有一千双手,却可以在刹那间,发射各色各样的大量暗器,大多数是小
型的,击中人体不会致命、但射中要害是例外。
武林高手名宿的子弟,通常以家传武学自诩,但有一部份没有名利成见的人,时兴易子
而教,除了传授本身的绝技之外,也吸收别家的长处。
霸剑天罡的儿子另有明师不是意外,但明师是暗器名家,可就有点不寻常了,因为霸创
天罡是白道威震天下的名宿,不会使用暗器伤人,讲求光明正大办事。
也许,这位白道名宿看开了吧!知道光明正大办事,必定什么也办不了,所以不再要求
儿子,走上这条艰辛的、随时皆可能送命的路途,练了暗器绝技,可以多一种绝技保命全
身。
四个人等候暴客,李大人也操剑无畏地面对凶险,可知已有周全准备,并没有将安全寄
托在外围的警戒上,外围警戒吓阻不了超绝的高手暴客。
厅中气氛一紧,五个人神色出奇地冷静。
不问任何理由,夜间持刀剑凶器闯知县舍或县衙的凶徒,必定依法格杀勿论,而且得追
究余犯。
所以闯来的人,自己明白所冒的风险处境,不来则已,来则必须抱有破斧沉舟生死置之
度外的决心。这是说,双方都有不是你就是我的打算。
门窗都是大开的,灯光外泄,有意吸引暴客的注意,开门让开道由对方长驱直入。
霸剑天罡不在场。神手周杰也不在场。
主将不在场,对方可以长驱直入。
大厅灯光明亮,所有的灯笼皆悬挂在四周,都是防风的大型照明灯笼,不放置灯台与菜
汕灯,即使狂风入厅,也不可能把灯火全部吹熄。
宽敞的厅堂,门窗大开,即使在门窗对面的屋顶,也可以清晰地看清,厅内只有五个
人。
李大人穿的是便服,青衫佩剑,身材修伟,脸上皱纹不多、神色和蔼,年近花甲的人由
于心胸宽洪、健康状况甚佳。
看样子,他这顶知州兼县令的乌纱帽,还得多戴几年,清河县民不肯放他走,二十年,
似乎这顶乌纱压他不垮。
只有五个人,暴客应该无所畏惧的长驱直入。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县太爷固然在兵荒马乱时,必须带兵守城或上阵,但读书人哪能真
正舞刀弄枪?
一个三流武林混混,也可以冲进去一刀把他摆平。
久久,毫无动静。
暴客居然不敢狂野兴奋地冲入,变得极为反常。
但敏感的人,已经可以感觉出,紧张的气氛却越来越浓烈,即将升至爆炸边缘。
也许,外围警戒已有效地将两路暴客阻绝在外围了,没人能潜入官台行凶。
…
小勤鼠书巢 扫描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幻影情刀》——第 六 章
云中岳《幻影情刀》 第 六 章 从府城至清河县城,全程六十余里。水路略近些,因为漕河这一段几乎很少有曲折的河
道。陆路有些弯曲。略远十余里,但水路船速缓慢,缓不济急。
他必须在凶魔们发动攻击之前赶到,而离开时,天已经入黑了。
一阵好赶,他浑身的汗已经把衣裤湿透了,想用轻功那是妄想。
轻功只能应急,必要时才能使用,那是一种极耗体力的技巧,一盛二衰三竭,能支持片
刻已经不错了,哪能用来赶长途?
他必须赶,有点不自量力。
赶了二十里,他已经感到口干舌燥受不了啦!
能用轻功赶二十里,他已经超出人力所及的超人境界了。
不能再逞强啦!乖乖放弃用轻功的愚蠢念头,开始用长距奔跑职代,速度馒了三倍,但
也脚下生风,仍然比平常人的奔跑快两三倍。
长程奔跑,他自信可以一个时辰狂奔四十里以上。
他是体质异常,所谓天生运动体型的人,狂奔时血液不会沸嚼,更可用内家呼吸技巧助
力。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