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深藏山谷中砖造大宅内,淑莲公主独自孤处室内显得郁郁寡欢,她一连多日未曾见到翔飞形影,委实难受,茶不思,饭不想,玉容也清减三分。
蓦地。
只听一个语声唤道:“淑莲公主!”
她听出正是风尘侠丐乐宸语声,不禁愁眉尽舒,迅疾开门迎着乐宸笑道:“老化子回来啦!我那舒大哥呢?”
乐宸望了淑莲公主一眼,只见她玉容清灭,怜悯之心不禁油然泛起,叹息一声道:“舒少侠两日后必然赶返,老化子在时是如何向公主譬解,你一向爽朗大方,缘何为情所苦,此刻正是武林
多事之秋,舒少侠师命难违,倘为情丝牵缠,恐影响武林大局!”
淑莲公主幽幽一笑道:“这个我都知道,只是不知为了什么但觉放心不下,舒大哥见了他的心上人么?”
乐宸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故而茶也不思,饭也不想,那位胡姑娘却比你洒脱大方,了无姑念。料不到你吃起醋来了!”
忽听门外起了银铃语声道:“老前辈是说我么?”
玄衣龙女胡薇兰迅疾闪电般掠入,一双晶澈明眸凝注在淑莲公主脸上。笑道:“果然是十美人胚子!”
淑敬莲公主不禁低垂粉颈,霞涌双靥,暗觉胡薇兰丽绝人寰,不可方物,难怪舒大哥一往情深。
乐宸伸了伸舌,道:“姑奶奶,幸亏老化子没说你坏话,不然老化子今天恐吃不了兜着走!”
胡薇兰笑道:“凭你也敢!”
说着牵起淑莲公主细手,柔声道:“好妹子,舒翔飞托姐姐带了几句话,你我坐下谈谈。”
乐宸识趣,跨步走出室外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乐宸再度推门而入,只见胡薇兰淑莲公主两女仍携手并肩坐在榻上娓娓谈心。”
淑莲公主却易换汉人装束,双髻堆云,凤钗垂环,剑袖劲装,天生丽质,艳光照人。
风尘侠丐帮乐宸不禁目迷神眩,摇首道:“姑奶奶,公主,不要说是老化子,就是佛祖菩萨见了你们也起了凡心。”
胡薇兰嗔道:“老化子胡嚼舌根则甚,我与淑莲公主在说正经,不妨叁酌一下俾使万全!”
“是,是,是!”
乐宸一连应了三个是字,面色诚正道:“老化子洗耳恭听!”
胡薇兰道:”明月峡之事幕后主使者,姑无论是否真为钟离衣钵传人,其人必是心智极高,诡计多端的隐名凶邪,只恐叶庄这挫,引他迳自前往天竺。”
乐宸不禁面色微变道:“胡姑娘虑见不错!这位魔头倘找上万象门向曼陀尊王索取金龙令符,将掀起一场天竺剧变,你我恐鞭长莫及,否则亦是首尾不能兼顾。”
胡薇兰道:“依我之见,不如让淑莲妹子回天竺一行,禀知令尊从容应付,计着先鞭,使这位魔头知难而退。”
乐宸略一沉吟,道:“此去天竺,间阕万里,路途遥远,万一这魔头比淑莲公主先到一步则不可收拾,不如……”低声密语一阵。
胡薇兰说道:“双管齐下,逼使魔头不敢远离,果然棋高一着,自愧不如。”
乐宸哈哈大笑道:“别尽在我老叫化脸上贴金!我等速速依计行事,老叫化这就找舒少侠去!”身形疾闪掠出。
胡薇兰伸手一牵淑莲公主,道:“我们也走!”
盈盈立起,走出门外而去。
口 口 口
金鸡岭上巳落雪飘飘,滴水成冰,天寒地冻。
天池逸叟灵山大师双双赶至,山主七指金刚柏云皋亲身接待,殷切备至。
天池逸叟道:“柏山主,那振威镖局副总镖头沈吉瑞现仍在贵山养伤么?”
柏云皋道:“沈吉瑞父女昨日已然下山赶回沧州去了?”
“什么?”
郝连方惊骇莫名,几??跳了起来,道:“他们父女竟会走了,沈吉瑞罹受耿灵断魂指伤怎又何能动弹的?”
柏云皋闻言不禁目瞪口呆,注视郝连方良久,诧道:“前辈不是送赠一粒灵药命沈吉瑞服下么?”
“不错!”
郝连方沉声道:“老朽灵丹只能稳住沈吉瑞伤势,徐凤英又未曾返回金鸡岭,是老朽亲自交与徐凤英,沈吉瑞何来老朽灵丹?”
柏云皋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徐凤英转回本山,但徐凤英却遣镖师赶来送与沈吉瑞。”
“老朽前不说过,此药仅能稳住沈吉瑞伤势,何能行动自如?”
柏云皋见天池逸叟郝连方声色厉俱,心头不由冒火,冷笑遭:“柏某如何知情?徐凤英既已前去叶庄,柏某任务已了,倘有错失亦罪在前辈,于柏某何干?”
郝连方大怒,拂袖离坐,目中暴泛杀机。
灵山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郝施主且请息怒,两位都没有错,老衲料测内中必有原因。”
郝连方道:“还请大师明告!”
灵山大师道:“莫非耿灵已为所制,沈吉瑞服下的并非郝兄所赠,而是耿灵独门伤药!”
郝连方目露骇容,道:“大师说得一点不错,依郝某看来叶庄所见的徐凤英并非是真,剑招之快,迅如奔电,徐凤英武功怎能如此之高!”
灵山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亦心有此疑,难道玉清观主失踪亦与此女有关系?”
胡薇兰舒翔飞两人设计之巧,步步为营,使灵山大师不知不觉地坠入术中。
天池逸叟只觉心神巨震,忙道:“大师,为今这计,你我不如追擒沈吉瑞父女,郝某料出沈吉瑞必知内情!”
灵山大师道:“要去则需立即上路,迟则不及!”一层大袖,穿出厅外而去。
天池逸叟望望柏云皋一眼,毫无歉疚之意,鼻中冷哼出声,端足穿起,迅疾如风随着灵山大师之后,瞬息,两条身影杳失在茫茫飞云中……。
暮霭苍茫之际,天池逸叟灵山大师赶至一处荒凉渡口,河面辽阔,浊浪滚滚,两岸芦获胜雪,一望无踪,迎风翻白。
船已离岸,一时半刻难以返转,郝连方望了岸旁一家简陋,木板残破酒店一瞥,含笑道:“大师,饮一杯水酒如何?”
灵山大师欣然应允,走入酒店,只见店中旅客俱已登舟离去,只一黑衣人背外面内居坐最后靠壁的座头默默进食,尚未掌灯,光线幽线,无法分辨是否武林人物。
两人艺高人胆大,亦不以为意,想对落座,店家忙趋近前,遭:“两位要吃些什么?”
郝连方道:“随便送上一些酒菜,这位大师吃素,如有什么素食尽快送来。”
店家是是连声而退。
郝连方道:“大师,你我已探明两父女确择此径而行,仅快了半天途程,以你我的脚程定然赶及。”
灵山大师道:“老衲却不是如此想法,无论追上与否,你我都是陷身危境?”
郝连方闻言,心神一震,道:“莫非大师已有所发现?”
灵山大师道:“老衲亦无法肯定,只是心有惊兆而已,他们父女二人择此途径,舍近就远,分明有意相诱!’’
忽闻传来,森沉语声道:“及早省悟,回头是岸,也许还来得及逃过杀身之祸!”
郝连方面色大变,听出语声就是坐在壁角座上的黑衣人所发,霍地立起,大喝道:“是尊驾说话么?”
黑衣人头也不回,冷笑一声道:“在下说话与阁下何干?”
郝连方认定黑衣人乃徐凤英同党,右掌缓缓扬出,目中暴射杀机,蓄聚十二成功力,欲一击出手。
只听黑衣人道:“阁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自忖斤两是否能接得下徐凤英一招惊天壁雳剑法!”
语声冰寒峭骨,似背后长了眼一般郝连方举动心意无不了如指掌,接道:“在下虽非徐凤英同道,却亦非两位之友,动手相拼,两位未必稳操胜算!”
灵山大师已然沉不住气,一掌疾拂而出。
黑衣人忽旋身两指点出,一缕暗劲袭向灵山大师协下死穴。
灵山大师如不及时撤掌,必然伤在黑衣人指力之下,疾撤右掌旋身跃出店外。
黑衣人冷笑道:“佛门中那有如此败类,暗算偷袭,无耻之尤!”
郝连方亦随灵山大师掠出店外,只见黑衣人将一锭银两留在桌上,缓缓走出。
苍茫暮色中依然可辨明黑衣人身材矮胖,腰悬一柄钢刀,郝连方猛然忆起一人,骇然高声道:“尊驾就是华星隆么?”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华星隆!”
第十二章 刀气纵横四海惊
灵山大师郝连方闻得黑衣人竟是华星隆,不禁相顾骇然。
华星隆道:“两位意欲如何?在下刀出如风,不死即伤,两位成名多年,还以保全盛名为宜,在下也不愿计较!”
两人均是一门宗师,闻言面红耳热,怒血沸腾,气极欲炸。
他们二人久走江湖,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生死已不置于怀,无如此刻心情却又不同,华星隆快刀如电,威震江湖,联臂出手似无制胜之望,退去却恐反使竖子成名,不由僵在那儿做声不得。
只听暗处传来清朗语声道:“二位请迷离是非之地,容兄弟见识这位华老师几手刀法!”
不知何时,一条人影已立在郝连方与灵山大师之后。
郝连方回面望去,尚未辨明那人形像,华星隆已自穿空腾起,曳出一转长笑,半空中翻转半轮,望无际芦荻业中电泻疾落。
那人大喝道:“你走得了么?”
身形迅疾如风掠向那片芦荻业中。
郝连方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我速回!”
两人急急朝来路如飞奔去。
途中灵山大师道:“郝施主是否看真那人是何来历?”
郝连方道:“并未看真,神似鬼刀邢无弼,如料得不错,那华星隆似遇上克星了。”
灵山大师摇首道:“只怕未必,华星隆只是骄敌而已!”
两人虽未败在华星隆手中,却落得个灰头土脸而归,心情沉重垂丧。
前途忽隐隐传来急骤如雨奔马蹄声,相距既近,只是一骑风弛电掣奔来,骑上人突高声道:“是灵山前辈郝前辈么?”
骑上人啊唷一声,紧勒丝鞭,座骑前蹄高扬希聿聿发出一声长嘶,倏地落地纹风不动。
郝连方听出骑上人语声,惊诧道:“杜非么?”
杜非一跃下骑,抱拳躬身道:“晚辈追赶徐凤英中途忽获马员外飞讯,命晚辈立即赶回叶庄!”
郝连方心头一惊,道:“莫非叶庄发生变故么?”
杜非答道:“庄外频频发现可疑敌踪,却无任何举动,只是严老前辈已然去世了。”
郝连方顿了顿足,叹息道:“马庄主未见到严老儿最后一面?”
杜非忙将经过详情说出,道:“马员外将严老前辈遗书传柬飞寄门主后,即命晚辈赶来请二位前辈速返叶庄,言说叶庄有击卵之危。”
灵山大师道:“你可记得严昌陵遗言诗句么?”
杜非郝然笑道:“晚辈虽侍立马员外身后,却未敢偷窥,两位前辈先行,晚辈随后就到!”
灵山大师略一颔首,偕同郝连方如飞掠去。
杜非登骑,勒转马首缓缓策骑而行。
天池逸叟郝连方与灵山大师双双赶回叶庄外叶林中,不禁愕失色。
林中零零落落散躺着马文俊手下,均昏迷不醒,并无伤亡。
两人掠入宅内,只见偌大一所巨宅,已阒无一人,马文俊亦不知何往杳无影踪。
灵山大师目露迷惘神色,道:“林中倒卧人手似是中了迷魂药物,不如逐个救醒,或能问出真情。”
于是两人掠向庄外,浇泼冷水吃服药物逐个救醒,问出蒙面江湖中人众多来袭,拼搏良久蒙面人四散回撤,他等紧追,蒙面人转身打出弹丸般暗器,落地冒起浓烟,不由自主地头昏目眩倒地不起,却未曾目睹庄主马文俊。
二人到得一处,只见方圆数步枝叶聚积成丘,仰面可见天光,发现三个黑衣人倒在一处,其中一人未曾昏迷,两目转动自如,却无法吐声,显然已为人点中穴道。
郝连方诧道:“李豪!”伸手解开穴道。
李豪一跃而起,道:“多谢老前辈相救!”
灵山大师道:“庄主呢?”
李豪凄然答道:“庄主死了?”
郝连方大惊道:“庄主为何人杀害?”
李豪道:“庄主是服毒自绝身亡!”
灵山大师郝连方闻言相顾骇然。
郝连方沉声道:“李豪,在老朽面前可不许胡说!”
李豪道:“小人虽被点上穴道,却耳目聪敏,仍然清醒……”断将目睹详情经过一句不漏吐出。
郝连方与灵山大师面面相觑,半晌做声不得。
灵山大师长叹一声道:“果然不出老衲所料,徐凤英竟是李代桃僵。”
郝连方拍开其余二黑衣人穴道后,略略询问数句,随命李豪传知叶庄众布桩紧防强敌来袭。
李豪三人领命退去。
郝连方道:“大师,你我进入秘室探望严老遗体是否受到侵害。”
灵山大师沉思良久,道:“不必了,老衲意欲赶回灵山待门主后命。”
郝连方道:“也好,郝某留此守候门主覆讯,叶庄已成是非之跑,不可久留,谅门主亦会撤此暗舵。”
灵山大师一声“珍重再见”出口,人已掠出数丈开外,转瞬踪影杳失林木森郁中。
郝连方匆匆进入秘室,守护四老已然不见,只见严昌陵居室内一棺横陈胡床之上。
他似异常敬畏严昌陵,不敢妄动棺木上贴的符录,掀盖瞻望一眼严昌陵遣容,踟蹰须臾,急急走出秘室,独自一人在大厅中负手来回踱步,双眉愁蹙,只觉情势险恶无比,对方似为门主宿怨强敌,才智极高,一切举措充满矛盾,其实高深莫测,愈穷究之下愈使人趋向歧途。
天池逸叟郝连方也是一派宗师,武林名宿,素以心计才智自高,此刻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团团乱转,一筹莫展。
忽见李豪急急奔入大厅,躬身禀道:“门主有飞讯到来!”
手捧一封密缄递与天池逸叟。
郝连方打阅之下,大意谓:“叶庄暗舵速速撤离,乔装士畏工商,分途撤往洞庭湖滨白杨镇候命,严昌陵遗体不许移动,暂信厝秘室”等语。
三日后,这幢巨宅尽撤一空,孤零零地幽暗沉寂,群鸦噪翔,落叶满院,无人清扫,景物不胜荒凉。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