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家心情沉闷,自然寡言少笑,这是“游侠同盟”自创始以来,气氛最低沉的一餐
酒饭。
万里飘风赵竟成,首先黯然一叹道:“老朽此番前去‘慈云庵’,往见慧如师太,就是
向她恳求我家小姐的确实下落消息……”
佟玉清立即关切的问道:“老英雄可是早已断定,慧如老师太知道华姑娘的消息?”
赵竟成颔首:“不错,但每次前去询问,老师大总是以她的戒条借口推拖!”
朱擎珠却有些气愤的道:“她这是为什么呢?按说她是佛门弟子,自应以慈悲为怀……”
话未说完,风雷拐已断然道:“老朽认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使慧如老师碍难说出之处,
否则,她方才也不会故意激怒盟主动,迫隐身佛堂内的华姑娘现身了!”
如此一说,纷纷赞同的颔首称是。
赵竟成则迷惑的道:“按照方才的情形看,五位少夫人进入佛堂,我等则直扑庵外,我
家小姐怎会在眨眼之间的工夫,就走得无影无踪了呢?”
江玉帆感伤的道:“我到现在还为你们没有追上华姑娘而感不解呢!”
佟玉清解释道:“我们五人追进佛堂内,发现神龛后门正开着,玲妹和莉妹就追出去
了!”
韩筱莉和院媛玲立即接口道:“我们两人追出去后,赵老英雄和刘堂主他们也到了!”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神龛的黄幔内可曾看过?”
朱擎珠毫不迟疑的颔首道:“小妹已看过了,里面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里面非常窄小,
不可能藏着一个人!”
万里飘风赵竟成,突然似有所悟的道:“五位少夫人,可曾检查神龛下的供桌内?”
陆贞娘和佟玉清听得神色一惊,不由齐声惊异地道:“供桌的前面和左右,不是都钉死
嵌着佛字的黄帷吗?”
赵竟成一听,不自觉的脱口呼“糟”,同时十分懊恼的道:“这都怨老朽一时大意,那
座供桌对正佛堂后门的一面,是两扇可以横拉的活门,里面备用的香烛纸箔……”
话未说完,黑煞神和独臂虎,突然放下酒杯,站起来急声道:“既然华姑娘当时藏在供
桌底下,咱们现在再去找……”
鬼刀母夜又立即低叱道:“难道华姑娘那么傻,还待在那里等着你们两人再去找?”
独臂虎焦急的解释道:“俺是说,华姑娘这时可能仍在‘慈云庵’和老师大谈话!”
赵竟成立即黯然摇头道:“我家小姐聪明过人,她今夜绝不敢再回去了!”
江玉帆凝重伤感的道:“我决定找一家樵户在黄山住下来,每夜潜伏在‘慈云庵’附近,
总有一天把华姑娘找回来。”
赵竟成一听,立即断然道:“少堡主的想法错了,少堡主一天不离开黄山,我家小姐一
天不敢前去‘慈云庵’,这件事就交由老朽来办,一有消息,老朽马上派人前去‘九宫堡’
向少堡主报告!”
佟玉清想了想,立即望着江玉帆,以征求的口吻,低声道:“这样也好!”
江玉帆微蹙剑眉,看了一眼端菜进来,撤盘出去的仆妇侍女们,直到恰好没人时,才望
着赵竟成,压低声音问:“赵老英雄,你家小姐可是自襁褓中就由你看着长大的?”
赵竟成被问得一楞,闹不清江玉帆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
是以,毫不迟疑的一颔首,有些迷惑的道:“不错,可以这么说!”
风雷拐看出江玉帆不便开门见山的直问,是以,索性解释道:“我家盟主的意思是,华
馥馨姑娘可是獠牙妪前辈亲生的?”
话声甫落,悟空、一尘、独臂虎等人,“轰”的一声由座位上站起来。
同时,纷纷得将手中酒杯筷箸,急忙放在桌上,齐声惶呼道:“老老……老前辈!”
江玉帆和风雷拐,以及陆佟五女,还有正不知如何回答的赵竟成,闻声一惊,纷纷转首
看去。
这一看非同小可,江玉帆几人脑际“轰”然一声,有如焦雷贯顶,俱都呆了。
只见神情黯然,双眉紧蹙的宁大娘,正双手搀扶着枯瘦如柴,大眼深陷,两排可怕的牙
齿几乎都露在唇外的獠牙妪,手中持着一根拐杖,正颠颠巍巍的向房内走来。
江玉帆一见獠牙妪走进来,的确惊呆了。
尤其令他不安的是,方才风雷拐说的那句话,声音较高,必然被她听去了。
这固然是他一时大意,未曾察觉出来,但进进出出的仆妇婢女,使他也无法暗察有人正
在接近。
显然,根据双眉紧蹙,神情的宁大娘来看,必是獠牙妪强迫她来,而且不准她发声通知
众人。
江玉帆心中一惊,急忙起身,一阵惶愧与难过,一让他几乎流下泪来。
他急忙离席前迎数步,深深一揖,恭声道:“晚辈江玉帆,叩请前辈金安!”
说罢,屈膝跪了下去。
獠牙妪目闪泪光,缓缓点头,激动地已说不出话来,仅用干枯的手做了个请起的手势。
万里飘风赵竟成,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走至獠牙妪一侧,肃手一指佟玉清五女,
谦逊的介绍道:“老夫人,这是‘游侠同盟’中最著名的五位姑娘,您还记得吧?这位是佟
玉清姑娘,这位是……”
刚刚开始介绍,獠牙妪已点了点头。
遵命站起的江玉帆一听,自然明白赵竟成抢先介绍的用意。
显然,他和陆佟五女举行大礼的事,他们一直没有报告给獠牙妪。
为什么,他江玉帆当然清楚,那是因为獠牙妪已答应,把她视如生命的独生女儿,嫁给
他江玉帆作妻子。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獠牙妪也没有当面向他江玉帆表示过,但在獠牙妪的心意中,
早已是这样了。
在这样地情形下深知獠牙妪心意的赵竟成,自是不敢把他和陆佟韩朱阮五女结婚的消息,
告知病中的獠牙妪。
就在江玉帆心念间,佟玉清和陆贞娘,以及悟空、一尘等人,已各报姓名,纷纷向前行
礼。
獠牙妪一双深陷的大眼中,一直热泪旋滚,她有些木然地轻挥著有此颤抖的枯手,示意
大家坐下来继续饮酒。
但是,大家依然恭谨站立着没有动。
这时,送菜肴来的朴妇已为獠牙妪移来一张大椅子,宁大娘立即扶她坐下。
獠牙妪缓慢的坐在大椅上,先舒了口气,才望着风雷拐,伤感的道:“方才刘堂主说的
话,老身都听到了。”
一直为此不安的风雷拐立即躬身惶声道:“晚辈无状,出言不检,万望前辈原谅!”
獠牙妪又游目望着所有在场的人,以极痛心而又颤抖的声音问:“你们可是不信我这个
丑老婆子,能生出一个像馨儿那样标致的女儿吗?”
如此一问,每个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獠牙妪见大家不语,只得黯然一叹,自语似的继续道:“这也难性,自己的女儿都不相
信,别人又怎的会相信!”
江玉帆一听,立即脱口道:“不,前辈……”
岂知,话刚开口,獠牙妪已抬头望着他道:“你现在不能再称呼我前辈了!”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惊得一呆,他在心里不由惊得脱口急呼道:“莫非她要我叫
她岳母不成?”
佟玉清自然看出江玉帆的窘境,灵智一动,立即肃容正色道:“盟主一身超凡入圣的武
功,完全得自天仁宝录,而老前辈又是天仁老前辈的正室原配夫人,盟主礼应以师母尊称
之!”
一句正室原配夫人把獠牙妪说笑了。
只见她神情激动,双目含泪,但却望着佟玉清,笑着说:“还是这位佟姑娘明白老身的
意思!”
江玉帆哪敢怠慢,立即移身对正獠牙妪,“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拱揖过顶,恭声道:
“弟子江玉帆叩请师母金安,愿师母福体康泰,寿比终南之山!”
说罢伏身,恭恭敬敬的叩了四叩!
神情原就激动地獠牙妪,满眶的热泪,再也无法不让它泉涌般滚下来。
她一面肃手请起,一面流着泪伤心地道:“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主贫,看
来,老身的女儿还不如她爹的后世徒儿……”
江玉帆﹂面起身,一面惶急地道:“不,师妹她……”
獠牙妪立即关切地问:“你师妹怎样?”
江玉帆鉴于华馥馨就在黄山之中,她之所以不回来,必有原因?但是,他又苦于不便出
口,不知该如何措词。
是以,惶急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这时见问,迫于实不得已,为了安慰这位垂危的老人,只得继续道:“其实师妹并未远
离您去,她一直居住在黄山之中……”
獠牙妪听得目光一亮,不由脱口道:“她为何不来看我?”
江玉帆只得继续这:“因为师妹正在苦练一种武功……”
武功两字方自出口,獠牙妪的身躯不由一震,面色立变,左手不自觉的去按她的腰际。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惊,不由伸臂搀扶,同时惶急关切地道:“师母,您老人家可是有些
不适?”
说话之间,不由惶急地看了一眼,急忙为獠牙妪按摩肩背的宁大娘。
但是,獠牙妪却挥了一个手势,示意宁大娘停止,并乏力地道:“此地只留下玉儿一个
人伺候我,请你们诸位暂到院外去一下!”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见獠牙妪神情突变,说话乏力,心知必有极秘密的遗命交代江玉帆
在她死后代她执行。是以,纷纷躬身应是,转身向房外走去。
万里飘风赵竟成和宁大娘也向獠牙妪告退,走向房外。
江玉帆双手扶着獠牙妪的左臂,他觉得獠牙妪浑身抖得厉害!
是以,心中一动,急忙由怀中取出仙芝露来,取下玉瓶瓶塞恭声道:“师母,这是玉儿
在东海长涂岛上,杀死千年石龙,在这洞穴中获得的仙草灵芝玉乳露,请师母张口吮一些,
以提神益病……”
獠牙妪听得目光一亮,不由惊喜地道:“为何不用‘万艳杯’?”
江玉帆听得浑身一战,内心一阵惭愧,“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獠牙妪看得心中﹂惊,脱口急声问:“玉儿你……”
江玉帆垂首拱手,惶恐羞惭道:“玉儿不肖,二十几天前,不慎将‘万艳杯’丢了……”
獠牙妪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瞪大了一双凸睛,脸肉痉挛,神情变得十分凄厉骇人。
所幸江玉帆一直躬身垂首跪在地上,否则,尽管他武功高绝,也会吓得脱口惊啊,倒退
三尺。
久久,獠牙妪才切齿恨声道:“可是那尉迟春莺干的?”
江玉帆赶紧恭声道:“师母睿智,正是她们师徒母女盗走了!”
獠牙妪继续切齿恨声道:“老身就知道是这个贱婢所为。”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着江玉帆,放缓声音,继续道:“你起来,我不怪你,告诉老身,
‘万艳杯’是怎样被她们师徒母女盗走的?”
江玉帆早在獠牙妪说话时业已想好了说词,只得躬身道:“玉儿接到赵老英雄转达师母
面谕的书信后,就在堡外花园中另辟静室苦学天仁老前辈的武功,一天早晨,月尚未落而朝
霞已现的时候,玉儿练完心法转回房中时,便发现‘万艳杯’不见了!”
獠牙妪听罢,不由哼了一声,切齿恨声道:“你心地淳厚,自是斗不过那贱婢母女师徒,
老身体弱早衰,就是被那贱婢害的!”
江玉帆这时羞愧交集,虽然撒谎是出于善意,不敢刺激病重垂危的獠牙妪,但他自己却
觉得这是有始以来,他善意说谎最严重地一次。
是以,想到尉迟春莺和华香馨,不由气得切齿忿声道:“师母但请放心,玉儿已立下决
心,矢誓前去仙霞宫活活捉住她们师徒母女,并手刃前去敝堡扰事杀人的狂徒!”
岂知,獠牙妪竟黯然缓慢地摇着头道:“你现在还不是她们的敌手!”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同时也感到不服,立即提高声音解释道:“玉儿自得到师母的慈
谕,便日夜苦研天仁老前辈的掌剑心法,现在已经练成了‘泻地银河’绝技……”
岂知,獠牙妪依然缓缓摇头道:“你的武功虽然进步神速,但仍不是她们师徒母女的对
手,怎能将她们捉来见我呢?”
江玉帆听得神情一呆,不由惊异地道:“难道她们的武功还超出了天仁老前刖辈的手着
宝录吗?”
獠牙妪颔首乏力地道:“超出了一些,但并不多……”
江玉帆一看獠牙妪神色再变惨淡,说话再度乏力,赶紧将手中的小玉瓶,凑近獠牙妪的
面前,焦急地道:“师母,您快服一些仙芝露吧!”
獠牙妪微一摇首,道:“我不想活那么久,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吧,将来到了天南大蛮山
也许用得着!”
江玉帆觉得仙芝露每人都有一瓶,即使将来用得着也不在乎这几滴。
是以,再度将小玉瓶送至獠牙妪的面前,但是,尚未开口,獠牙妪已激动乏力地道:
“玉儿,我衣下腰里有个小荷包,里面有一个小册子,你把它拿出来!”
说着,剧烈颤抖的左手,立即将她的衣摆叉子掀开。
江玉帆恭声应是,定睛一看,果见衣下有一个绣金荷包,串连在獠牙妪的丝鸾腰带上。
看了这情形,江玉帆知道,荷包里面的小册子,必是獠牙妪极为重视之物,显然,即使是她
的心腹宁大娘也未必清楚,否则,獠牙妪便不会连宁大娘也要迥避出去了。
江玉帆收起小绿瓶,然后谨慎的解开荷包外面的丝带,掀开荷包,用中食两指挟出一个
薄薄的小册子来。
他不便先看,立即双手捧至獠牙妪面前,恭声道:“请师母过目,可是这个小册子?”
獠牙妪看了一眼,缓慢地点了点头,乏力地道:“不错,就是它!”
说此一顿,略微喘了口气,继续道:“玉儿,你必须尽快找到你馥馨师妹,两人合练上
面记载的绝世武功……”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不由为难地道:“可是……可是师妹……”
獠牙妪一看江玉帆为难的神色,立即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道:“也罢,万一你师妹
不止目与你合作,为了报仇,为了杀死贱婢尉迟春莺,那你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