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淳于琬中了“三日失魂丝”的奇毒,而无法加以挽救!
如今三日己过,不知淳于琬人在何处?以及失魂成疯之后,成了甚么模样?是否还有那等叱咤群囊的英风豪气?
人在惘然痴想之中,最易发生幻觉!
“金手书生”司空奇现在便是如此,他正对着那一池清澈碧波,凝想“碧目魔女”淳于琬如今人在何处?是否业已失魂成疯?成疯后又是一副甚么模样之际,碧波中水纹微漾,竟惭渐现出淳于琬那俏生生的身影!
因为水波太清,使司空奇看得分明,淳于琬并未如他想象,成了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娘,她还是和以前丝毫无异,像株冰谷梅花般地,那样高,那样傲,那样冷,那样美!
司空奇明知这是幻影,但也十分感到安慰地,长叹一声,自言身语道:淳于姑娘,我知道你这误中‘三日失魂丝’的奇毒,必然劫数难逃!但若能在死前保持着这副绝世容光,也算是略减九泉之感了!
“你是谁?为甚么像发疯般地,对着池塘,这样自言自语?”
这几句清朗娇脆的语音,听得司空奇大吃一惊,赶紧抬头循声看去!
一看之下,却使司空奇立时由大惊转为大愕,愕得张口结舌,呆在当地!
原来池水中的淳于瑰,并不是幻影,而是倒影,那位使司空奇为之牵肠挂肚,黯然伤神的“碧目魔女”,竟好端端地,在一根玲珑云石之前,情石而立!
司空奇略定心神,见她安然无恙,不禁喜益眉梢地,喊了一声“淳于姑娘”,便自飞身纵去,想对她慰问慰问!
淳于琬脸色微变,不等司空奇身形纵到,忽然掣出那柄“五丁宝斧”,一招“沉香劈山”,向这位“金手书生”当头劈落!
司空奇根本想不到对方会突下这等棘手?加之淳于琬斧重力沉,来势如电,遂告身濒绝险!
但他功力太高,堪称当世第一英雄,万险之中,临危不乱,右臂猛往下甩,左臂猛往上扬,竟来了一式别开生面的“凌空懒驴打滚”,硬由斧锋之下,翻滚到斧背之上,逃过了裂脑分尸的劫数!
格……格……格……格……呼!噗通!格……格……格……格……
这是司空奇死里逃生之后,所起的一连串的有关声息!
“格……格……格……格……”是淳于琬所作妖笑!
“呼……”是她右手“五丁宝斧”劈空,又以左手对司空奇来了劈空一掌!
“噗通”是司空奇凭着机智神功,勉强翻滚过淳于琬右手“五丁宝斧”斧锋,却逃不脱淳于琬左手的凌空一掌,硬被她打得飞出数尺,跌入池水之内!
“格……格……格……格……”是淳于琬得手以后所发眉飞色舞的得意狂笑!
“金手书生”司空奇全身水淋淋地,从池水中耽了起来,俊目凝光,看着淳于琬,满面诧异神色!
他诧异甚么?
他诧异的是淳于琬自从中了“三日失魂丝”的奇毒之后,便已真气难提,内力难聚!
但从自己适才所挨的一记“劈空掌力”的劲道之上,却体会出淳于瑰功力并未失去,仍可施展内家真力!
淳于琬见他这副湿淋淋的落汤鸡的摸样,不禁嫣然失笑地,扬眉问道:“你难道还不服么?这样看我则甚?是不是还想尝我的‘五丁宝斧’滋味?”
司空奇一抱双拳,苦笑说道:“淳于姑娘……”
淳于琬插口问道:“谁是淳于姑娘?”
司空奇苦笑答道:“你不是淳于姑娘,又有谁是呢?”
淳于琬闻盲,一双妙目之中,忽现茫然之色,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
司空奇至此,方知淳于琬果然灵智已昏,只不懂她怎又恢复武功。遂把神色放得极为缓和地,柔声笑道:“你叫淳于琬,号称‘碧目魔女’,来自‘雪山’,是所谓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中的‘武林四绝’之一!”
他说出这些有关名号,是想藉此勾起淳于琬的一些记忆,期望她能慢慢恢复灵智!
淳于琬听了司空奇的话儿以后,连眨妙目,想了一想,摇头说道:“‘碧目魔女’淳于琬这名号好熟,但我却想不出到底是不是她?”
语音至此微顿,闪动着两只大眼,凝注在司空奇的脸上,怔怔地看了一会,扬眉含笑问道:“你……你是谁呢?”
司空奇尽量使她触发记忆,自然地应声答道:“我叫司空奇,号称‘金手书生’,你还记得我么?”
淳于琬目光茫然地,把“金手书生”司空奇的名号,念了几遍,摇头说道:“我不记得,我只觉得司空奇这个姓名,颇为可爱,但‘金手书生’这个外号,却又颇为可恨!”
司空奇懂得她这种含有矛盾的奇异感觉,是由于心中对自己爱恨交织而生,遂顺着她的口风,微笑说道:“姑娘既觉司空奇可爱,‘金手书生’可恨,则我就暂时抛弃‘金手书生’的外号,以司空奇身份,同你谈谈话好么?”
淳于琬点头笑道:“我正觉得孤单寂寞,你陪我谈谈话儿也好!”
司空奇含笑叫道:“姑娘……”
一语未毕,淳于琬便皱眉接口说道:“你既和我谈话,怎不走近前来,却站得这远则甚?”
司空奇方待举步,但眼光忽与淳于琬手中所持的那柄“五丁宝斧”相触,不禁惊然一惊,欲言又却!
淳于琬“哦”了一声,嫣然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这柄宝斧?但请尽管放心,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便不会用它劈你!”
说完,果然把那柄“五丁宝斧”插在背后,向司空寄微笑招手!
司空奇见她毫无病态,及中毒情状,但却失去记忆,忘掉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以及一切有关人事!遂剑眉微蹙地,一面缓步,一面含笑说道:“姑娘,你且尽你所能地,思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以前之事?”
淳于琬瞪着两只大眼,摇头说道:“我……我……我不知道应该怎……怎样想法?”
司空奇灵机一动,微笑说道:“我教你一个法想,你可以一步步地回想,比如在现在之首,你是用斧劈我,把我打入水中!但在用斧劈我,及把我打入水中之前,你又在作些什么?”
淳于琬闻言,高兴得扬眉娇笑说道:“这个法儿真好,我想起来了,我在用斧头劈你之前,是在替我姊姊挖坟!”
司空奇大出意外地,诧然问道:“你有姊姊,你在替你姊姊挖坟?你姊姊是怎么死的?”
淳于琬摇头答道:“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死的?但我用宝斧替她挖了一庄石坟,把她埋了,你来看看我姊姊的坟儿好么?”
司空奇听到此处,豁然悟出淳于琬所埋之女,定是这秘洞主人,遂点头道:“好,你把你姊姊埋在哪里?我跟你去看看!”
淳于琬一笑回身,走到一块方形怪石之前,伸手把怪石提开,石下便现出了一个深穴!
司空奇走到穴边,淳于琬竟异常大方地,拉着他的手儿,顺着地穴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去!
美人携手,步入密室,这是何等旖旎风光,但司空奇如今却无心消受艳福,领略温柔,因为估觉得目前情况,难险重重,“紫衣罗刹”秦凌霄,“玉手书生”公孙昌,“天香公主”杨白萍,以及“辽东三杰”等,明日必来寻找“紫龙碑”,而淳于琬却还不知是否可以恢复记忆?
万一到时灵智仍蔽,敌友难分,则自己应敌便难于顾她,顾她便难于应敌,那局面不知将要糟到什么地步?
司空奇想至此处,已与淳于琬携手缓步,把三十来级石阶走完。
迎面是扇圆形石门,淳于琬把门推开,司空奇只觉眼前一亮!
门内窗明几净,满架琴书,布置得极为雅致,但东墙以下,却堆起了一座坟形乱石!
司空奇指着那堆乱石,向淳于琬问道:“这就是你替你姊姊作的坟么?”
淳于琬点头答道:“我把坟坑挖得极深,在我姊姊身上,又加盖了三床棉被,然后堆以乱石,我觉得我巳尽力,无法作得更好了!”
司空奇点了点头,微叹一声道:“能够在这灵山胜境,埋骨长眠,应该已经是武林人物极为理想的收插结果了!”
淳于琬忽然自那一双妙目以内,流露无限情思地,向司空奇嫣然笑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倒还不太讨厌!你既然如此说法,我们就长留此处,等死后埋在一起,也好与我姊姊,作个九泉之伴!”
这几句话儿,简直把这位“金手书生”司空奇,听得心中充满一阵说不出是愁是喜的滋味!但忽又触动灵机,索性握着淳于琬的一只纤纤左手,也以含蕴无穷情意的温和目光,向她深凝深视地,点头笑道:“我愿意寸步不离地,与你相偕永世!
至于死后同穴更是理所当然,称记不记得我和你曾经同睡在一口棺材里的事了?”
淳于琬目中那种茫然神色又现,喃喃问道:“我几时和你曾……经同……同睡过一口棺材?”
司空奇把声音放得异常柔和地,一面取手抚摸着淳于琬的左掌,一面低低说道:“你想想看,我们是在‘太行山碧城道观’的西厢殿之中,被‘中州三煞’,‘飞天蜈蚣’尤洪、‘黑煞真人’朝元子,及‘铁笔黄巢’鲍玉书等人,一同装进棺材,举行火葬……”
淳于琬听到此处,蓦地扬眉叫道:“我想起来了……”
但一语方出,却疾扬右掌,掴了司空奇一记耳光!
司空奇完全出于意外,自然躲闪不开,实胚胚地,挨了一掌!
这一记耳光,打得颇重,但司空奇不仅丝毫不怒,反倒以为她已恢复记忆,极其惊喜地,向淳于琬急急问道:“你……你想起了我们在‘太行山碧缄道观’之中,同睡在一口棺材……”
淳于琬不等司空奇说完,便自摇头道:“我想不起这些事儿,只想起仿佛应该打你一记耳光?”
司空奇闻言,不禁手抚被掴得又红又肿的俊脸左颊,为之失声苦笑!
淳于琬见他被自己打得这重?竟又爱意陡生,惋惜地伸手轻抚司空奇的左颊,嗔道:“我心中一想起应该打你耳光,便不由自主地,倏然伸手,但你为甚么甘心挨打?连躲都不躲一下?”
司空奇苦笑说道:“我何必躲?你曾经说过要打我十记耳光,如今才打了四记,还有六记不曾打呢!”
淳于琬妙目凝光地,茫然问道:“我为甚么要打你那么多耳光?”
司空奇见她委实扭不起以首之事,遂无可奈柯地,摇头叹道:“我们还是一步步地,倒序追溯,试上一试!你再想想你在挖坟埋葬你姊姊以前,是在做些甚么?”
淳于琬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想了起来,我是从那三岐形山峰的瀑布之旁,启开这秘洞门户!”
司空奇想起那秘洞门户,开得太巧之事,遂目注淳于琬讶然问道:“你怎会那样凑巧地,找到这三岐山峰,并在瀑布之旁,劈石开掘这个方形石洞的呢?”
淳于琬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那题有“河岳七珍”字样的半册“七珍图”,翻到第二页,向司空奇指点着说道:“我有图形,自然容易找到,你看这不是三岐山峰?这不是瀑布?这不是瀑布中腰右侧,有个方形红点?我按图索骥,找到地头,拿起宝斧一阵乱劈,便把一块万斤大石,劈得自行坠落,现出了秘洞入口!”
司空奇指着“七珍图”,向她问道:“你这四页图形,是从哪里得来的?”
淳于琬茫茫然地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
司空奇苦笑说道:“你再想想看,你是为了何事?才来启开这秘洞?”
淳于琬神情凄惋地,幽幽一叹说道:“我不知为何竟然活不下去?只是想死!并想寻个幽僻美好所在,与世相绝地,静静死掉,故而依照图形,找到这秘洞之内来!”
司空奇继续问道:“你再想想看,你好端端地,为何活不下去?是中了甚么毒还是受了什么气呢?”
淳于琬紧蹙双眉,沉思有顷,连摇螓首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种活不下去的感觉?在这以前,仿佛是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轮廓迹象?”
司奇空间到此处,业已把整个情况,了然于胸!知道淳于琬对于中了“三日失魂丝”奇毒之后的所经所遇,都可以想得起来,但对于先前各事,却已无法忆及!
依照“三日失魂丝”的奇毒性质,及三日毒发之期已过说来,淳于琬如今应该是人已全疯,功力尽失!
但目前所见事实,她不但功力未失,人也只有半疯状态,仅仅对如何中毒,及中毒以前的一切事儿,丧失了记忆能力!
换句话说,淳于琬所中“三日失魂丝”的毒力,确实业已发作,但却似乎减轻不少,没有糟到想像中的那样厉害程度!
淳于琬见他忽作沉思,不禁扬眉娇笑说道:“你在想些什么?”
司空奇自然不必答复,却反而向淳于琬问道:“你如今还想死么?”
淳于琬眼皮微转,含笑答道:“我有点想死,但也有点不想死!”
司空奇扬眉问道:“这什么意思?死与不死之间,距离得很远呢!”
淳于琬向估含笑凝视,目光如水地,缓缓答道:“假如要我孤孤单单地,独自幽居在这秘洞之中?我宁愿早点死去!但你要是肯陪我同留此地,我又有些不想死了!”
司空奇长叹一声,拉着淳于琬的手儿,连连点头地,正色说道:“你尽管放心,在你失魂期间,我决不离开你半步!”
淳于琬瞪着两只大眼问道:“失魂?你是说我失了魂么?”
司空奇蓦然间想起自己初进秘洞之时,在石壁上所见“善埋主人遗体,必获相当酬赠”等语,遂向淳于琬问道:“你在埋葬你姊姊之时,可有什么奇异遭遇?”
淳于琬“咦”的一声惊叫起来,向他扬眉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奇事?我姊姊真是有趣,她送给我的那根草儿,太好吃了!”
司空奇诧然说道:“你姊姊不是已经死掉了幺?怎么还能送你草儿?”
淳于琬娇笑说道:“我挖好石坑!把我姊姊的遗体抱起,欲加埋葬之时,发现她身下石榻,有一小洞,洞中长着一株极好看的草儿,以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