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耀霄被她讽刺得怒火冲天,厉啸一声,只见他的左掌挥处,又向淳于琬攻出一招“江心弹月”!
淳于琬仍不还招,一面轻轻闪过,一面“哦”了一声说道:“这‘江心弹月’隐挟腼风,练得居然还是‘淬毒琵琶手’呢!”
蔡耀霄怒不可遏地,咬牙叫道:“淳于琬,你不要自视太高,欺人太甚!你这第二招仍不还手之举,难道还有什么说的?”
淳于琬娇笑说道:“我当然有我的道理,第一招不还手,是固身居客位!第二招不还手,是略起仁心!但你若不乖乖识趣,自行认败下场,我却在第三招上,把你左手所练的‘淬毒琵琶手’,右掌所练的‘金沙掌’力,—齐废去!”
蔡耀霄骑虎难下,哪里肯被淳于琬的几句话儿镇住?遂发出一阵恶狠狠的狂笑说道:“好!‘碧目魔女’是列名‘武林四绝’的当代最强高手,总不至浪作虚言!蔡耀霄索性两掌同发,倒看你怎样把我练的‘金沙掌’及‘淬毒琵琶手’废去!”
语音了后,右掌一圈一推,左掌一切一划,果然同时向淳于琬攻了“柴王推车”,“鸿沟划界”等相辅相成的两招狠辣手法!
淳于琬这次不再用轻妙身法,闪避蔡耀霄的来势,却把翠袖双翻,一式“左右逢迎”,分迎而去!
蔡耀霄右掌凝足“朱沙掌”力,挟有慑魂锐啸,左掌凝足“淬毒琵琶手”指劲,挟有奇腥阴风,力猛招奇威势显极凌厉!
淳于琬则从从容容,轻翻翠袖,丝毫没有甚么剑拨弩张的过分用力模样!
但双方招势一合,蔡耀霄突发惨哼!
惨哼声中,他身子飞了起来,‘嘭’的一声巨响,摔出七八尺外!
左右双掌的掌骨均被震碎,软绵缚垂在地上,不断从裂口之中,流出鲜血,人也晕死过去!
“格格……格格……”这是“天香公主”杨白萍双杨柳眉,所发出的一阵娇笑!
淳于琬刚神凝气稳,缓步扬面,向杨白萍含笑说道:“杨公主,淳于琬有伤贵属……”
杨白萍不等淳于琬说完,便斟了一杯酒儿递过,笑吟吟地说道:“淳于姑娘已让两招,只这一式,便把蔡老四的双掌废掉,委实令人钦佩,杨白萍要敬你一杯!”
淳于琬暗惊对方的沉稳豪纵,遂接过杯来,一饮而尽!
杨白萍放下酒杯,目光一扫四外,倏然面罩严霜,沉声叫道:“我有令在先,‘九指阎君’蔡耀霄既于三招以内落败,着即在包扎伤掌之后,逐出‘泰山大寨’,但念及往日辛劳,酌给三百两纹银,充为还乡旅费!”
“骤仙台”上的侍应喽罗,纷纷领命恭身,把那昏迷不醒的“九指阎君”蔡耀霄,抬了下去!
杨白萍恢复了平静神色,两道媚中带煞的炯炯目光,向两席盛筵以上,扫视一周,含笑问道:“还有谁愿意在淳于姑娘这等绝世名家手下,领教领教?”
关外绿林的总瓢把子“三爪飞雕”刁振吉闻言,方把两道浓眉一挑,早被杨白萍用眼色制止。
这时,席中站起一人,向杨白萍抱拳笑道:“杨总寨主,范某不才,想请教淳于姑娘一些轻功身法!”
“天香公主”杨白萍目光一注,见是“鲁山”穿云寨主,“穿云一鹤”范丹,知道此人的一身轻功,除了略逊自己以外,在北六省绿林道,可称翎足!遂点头笑道:“淳于姑娘方才业已说过,对任何人及任何功力,均不吝指教,范寨主尽管下场便了!”
淳于琬听杨白萍拿话扣住自己,遂扬眉一笑,又复离席走出!
“三爪飞雕”刁振吉,向杨白萍低声说道:“杨公主为何阻我出手?”
杨白萍一双妙目中,闪射出诡异光芒,压低嗓音,含笑答道:“刁大哥,我们被线上同源,推戴为尊,何必轻易出手?不如先行一旁静观,把这位‘碧目魔女’的功力深浅,看得透透彻彻!若有可胜之道,便以己所长,攻敌所勇!若无可胜之道,我便根据她所发狂言,派上数十名手下寨主,与她斗个两天两夜,看她能有多少精力?”
刁振吉闻言,点头赞道:“杨公主若是如此做法,这位‘碧目魔女’的—世英名,确实非砸在‘泰山大寨’不可!”
杨白萍冷哼一声,扬眉说道:“谁叫她看不起咱?单独来到‘泰山’,更复当众狂言,目无一切!如今,我已拿定主意,要叫她一阵不败,二阵败,十阵不敢,百阵败。反正我这‘泰山大寨’中,人手众多,足可把她消磨得精疲力尽!”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烈火大师,及善缘师太,继续向刁振吉低声笑道:“刁大哥,你不妨把小妹这种策略,悄悄通知烈火大师及善缘师太,少时万一上阵,无须勉强求胜,但须尽量使淳于琬消磨精力,我们要利用‘有其使力,无其使智’,和“双拳不敌四手,好汉于还怕人多”等法,把名震乾坤的‘碧目魔女’,折在‘疲累’二字之下!”
刁振吉连连点头,还把“天香公主”杨白萍的这种既定战略,向烈火大师及善缘师太,悄为告知!
就在这两位绿林魁首,暗商毒计之际,淳于琬与那位“穿云一鹤”范丹的轻功比赛,业已斗得好看煞人!
这轻功比赛,出超人是“穿云一鹤”范丹,他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范丹想在‘罗汉束香桩’上,请教几手轻功身法!”
淳于琬心中一动,暗想“罗汉束香桩”虽不比“金刁换弩”,但此阵向来是和对方桩上过招,讲究手、眼、身、法、步,处处配合,不能丝毫错乱!但如今“穿云一鹤”范丹,却声明要在“罗汉束香桩”上,向自己请教轻功身法,这倒是颇为新鲜之事!
她心中虽疑惑,但因自己功力太高,又知道对方的极强高手,只是“天香公主”杨白萍,“三爪飞雕”刁振吉,及那位是否出手助敌的“峨嵋蒙面人”,其他众寇,决非敌手,故面只是微觉新鲜,并未把这“穿云一鹤”范丹,放在心上!
但等范丹众人摆好“罗汉束香桩”后,淳于琬方知这位“穿云一鹤”的轻功不弱,可见得草泽中尽有异人,自己独对群豪,真也不能过分大意!
原来“穿云一鹤”范丹并未像一般惯例,把“罗汉束香桩”按着一定步眼安排许多,他共只插了两根香桩,放在场内!
这两根香桩,高约两尺有余,其粗盈寸,是有数十根细香,加上两道纸箍,柬在一起而成的!
香桩并排放在地上,亦非插入土中,是“穿云一鹤”范丹,命人取来两海碗白米,把香桩植在米内!
淳于琬越看越觉新鲜,不禁向“穿云一鹤”范丹,扬眉含笑问道:“范寨主,你这等布置,却别开生面,但不知是打算怎样比法?”
范丹笑道:“我打算分三个步骤来比,不知淳于姑娘的意下如何?”淳于琬点头答道:“范寨主尽管安排,淳于琬无不从命!”
范丹指着那两只五六尺远处的绝大海碗,含笑说道:“第一个步骤是我们各自飞身上桩,在桩上用任何轻功身法,往高技起,以拔空高低及踩桩入米深浅,分划胜负!”
淳于琬闻言,一面点头,一百向那两只绝大海碗,略为住目。
范丹猜出他注目用意,遂加以解释说道:“香桩共高两尺九寸,碗中白米八寸,如今两根香桩,全是入米四寸而植,尚有两尺五寸在外!”
淳于琬听完,遂秀眉一挑,香肩轻晃,飞身纵到靠右边的那根香桩之上,单足点桩,悠然而立!
范丹也飘身纵上左边香桩,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请自施为,我们在桩上腾身,还要在桩上落足!”
语音才了,两条人影,便自桩上腾空,范丹用的是“一鹤冲天”身法,淳于琬用的是“平步登云”绝技!
范丹约莫纵起了一丈二三,但淳于琬却要比他高出半截身子!
两人身子落下,依旧单足点踩,但香桩业已自然而然地,被踩得略微陷入米中,不符原来尺寸!
范丹眉头微蹙,与淳于琬双双飘身落地,只见淳于琬约莫把香桩踩入米一寸不到,自己则踩入一寸有余!
桩上拨空,是越高越好,踩桩入米则是越浅越好!
范丹见自己这两点之上,均不如人,显然落后,不禁愧然一叹,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确实高明,范丹甘心认败……”
淳于琬不等范丹说完,便自摇手说道:“范寨主说明共分三个步骤比较,怎能此时认败?或许你在其余两个步骤之上,能赢我呢?”
范丹无可奈何,只得苦笑说道:“第二个步骤是我们分立香桩,在脚下暗用功力把香桩上的两道纸箍震断,使桩成散香!胜负之分,则在香枝有否断折?及踏香入米深浅之上分划!”
淳于琬笑道:“这个步骤有趣,是内力轻功的综合比斗!”
语音才落,人影双腾,一位绿林好手,一位巾帼奇英,又自纵到那两根业经重新安插,仍复有两尺五寸,露在米外的香桩之上!
淳于琬因好奇心起,想看范丹的第三个步骤,还有甚么花样?决定在这“点桩震纸”一阵之上,不再占取胜局!
因自己已胜一阵,倘若第二阵再胜,范丹便根本失去了第三阵的比斗资格!
她既有了这种打算,自然暗中敛劲,脚下留情,在震碎两道纸箍以后,故意把香桩踏得较为多陷,与范丹脚下同样深浅,造成平等的局面!
果然,第二阵的平手局面,提高了“穿云一鹤”范丹的争雄志趣,人站在那根纸箍已断,香枝未散的香桩以上,向淳于琬抱拳笑道:“淳于姑娘,第三个步骤是我们身形一纵以后,脚下香枝立散,然后设法一根根的取去散香,以手敏捷,及所剩香枝少者为胜!”
淳于琬娇笑一声,身躯突然拔高起两丈有余,脚下香枝虽散,却连半分都未陷入碗内!
这种“一羽不加,凭虚蹑步”的绝顶轻功,才是“碧目魔女”的真正本领!
这手真正本领,把“穿云一鹤”范丹看得呆住了,竟站在香桩之上,未有随同施展与之比较!
淳于琬身形落时,所表现的内家绝艺,更为惊人!
她在空中来了个“云里翻身”成了头下脚上而落,落到数十枝散香切近,左掌微伸,用食指点住最中央的一枝散香,来了个“倒扯云旗”。
淳于琬右手点香倒立,左手则一根一根地,把其余散香,拔起甩出!
刹那间,所有散香全部拔完,只剩下她右手所点的一根细细香枝!
换句话说,淳于琬的全身重量,都寄托在这一枝细香之上了。
杨白萍先见淳于琬在轻功方面,似比“穿云一鹤”范丹,高出不多,不禁在嘴角之间,隐泛晒笑!
但看到此刻,却心内一寒,知道自己必须智勇互济,尽量利用在地利和人和上所占便宜!否周倘若徒逞强戾,以意气相拚,定非这位既享大名,又有实学的“碧目魔女”之敌!
淳于琬拔完所有散香,身形忽的又飘空而起!飘身之际,顺手拔起了最后一根细细香枝,轻盈无比,于神如仙,俏生生地含笑纵回原座之上。
“骤仙台”上响起了一片热烈掌声,但掌声中淳于琬突然听得有人以蚊蝇般的语音,向自己耳边说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尽英雄,问卿能有几多功?切莫奔腾澎湃,一泻顿成……”
这几句话儿,又似警告?又似讽刺?听得淳于琬好不惊疑,暗把冷锐目光,向群豪一一扫视!
但两桌盛筵上所坐的北道群豪,除了“飞天蜈蚣”尤洪以外,均在表示钦佩的纷纷鼓掌,淳于琬竟看不出自己所听得的“密语”是发自何人口内?
掌声一住,“穿云一鹤”范丹含羞带愧地,走到席前,向“天香公主”杨白萍,抱拳恭身说道:“属下范丹无能,请杨寨主赐予惩处!”
杨白萍对这位“鲁山穿云寨主”,竟比时自己“泰山大寨”中的“九指阎君”蔡耀霄,和气多了!妙目流转,站起身形,斟了一杯酒儿,递给范丹,并向他柳眉微扬,含笑说道:“范寨主既然请罪,我便罚你一杯酒儿!”
范丹愕然却步,不敢接酒,苦笑问道:“属下有辱声威,总寨主为……为何不罚反赐?范丹委实不敢赧颜承受……”
杨白萍哈哈笑道:“范寨主,我早已言明,与淳于姑娘这等绝代名家,互相切磋,胜固为难,败亦可喜,但只要替我败得光明体面!范寨主香桩较技,别出新裁,业已尽力,何罪之有?倘若你不是在第三步骤上,因目睹淳于姑娘,大展罕世神功惊讶得忘了对抗,而未免略有瑕疵,连这一杯酒,我都要改为‘敬’字,不说‘罚’了!”
范丹听杨白萍如此说法,遂恭身称谢,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淳于琬一百寻思着,刚刚归座,“飞天蜈蚣”尤洪等所坐的另一席上,忽又站起一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向杨白萍恭身叫道:“总寨主,请命人设鼎,属下尉迟雄,想与淳于姑娘,一较强力!”
杨白萍本来就想设法尽量消耗淳于琬的体力,闻言自然正合心意,遂一面命人扛鼎入场,一面向淳于琬举杯笑道:“淳于姑娘,请用些酒菜略为歇息一会,等他们把铁鼎布置妥当以后,还请你对尉迟寨主,多加指教!”
淳于琬呷了一口酒儿,点头笑道:“这样倒颇有趣,一场掌法,一场轻功,一场臂力,下一场大概是要比较暗器的是了?”
她语音方了,适才所闻的蚊哼蝇吟声,又在耳边响起,这回吟的是:“自古射人先射马,历来擒赋必擒王,力尽霸王如小卒,疲劳猛虎怕绵羊……”
淳于琬一闻吟声,便即冥心细察,但依然听不出这虚无飘渺的“密语传音”究竟来自何处?
杨白萍听出淳于琬所说话儿以内,隐含芒刺,遂索性再加激将地,向她扬眉娇笑道:“淳于姑娘,你莫非嫌累了么?杨白萍先首便恐你单独一人,精力有限,才提出十阵定输赢之议,如今淳于姑娘虽已连胜两阵,但不妨按照原议复行……”
杨白萍心思老到,目光冷峻,料敌如神,这几句话!果然激起了淳于琬天生傲性,不等听完,便自摇手笑道:“杨公主放心,淳于琬愿以一身所学,会尽当筵高手!”
这时,侍应喽罗们业已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