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树仁哈哈大笑道:“老弟!你也别装蒜了,大漠太小了,容不下你这条飞龙,所以你才到中原来闯天下……”
哈回回道:“没有的事,中原奇人辈出,高手如云,哪有我这个化外蛮子混的余地!”
华树仁笑道:“你别心口不一了,墙上这副软甲还留着你的掌印,也是您击败浊世三龙的标记,败在你手里,我们是口服心服……”
哈回回解开了上衣,指着肋下的一块剑疤道:“老哥!这道剑疤该是我光荣胜得的标记了啰!”
华树仁哈哈大笑道:“哈老弟!咱们谁也别客气,好在当年大漠一战,并没有打出仇恨,反而打出交情了,一个月后的大会,你也算上一份,让我们四条老龙公开列名,向天下豪杰作一次轰轰烈烈的挑战!”
哈回回连忙道:“老大哥,您这是拿我开胃了,自从我被您一剑挑散了功,铁沙掌是全废了,凭什么跟各位并驾齐驱,而且我说句不知进退的话,真正论逞强斗胜,我们都老了,英雄出少年……”
张自新这时对哈回回也另换了一种看法,那含着肃然起敬的意味,连称呼也改了,道:
“哈大叔,您没有老,而且江湖也是老一辈的天下,像八步赶月刘金泰老爷子、汝州侠杨老伯,不都是名震天下的武林人物吗?您的岁数并不比他们大!”
哈回回摇摇头道:“我不能跟他们比,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们日日不懈,功夫正在巅峰状态。”
华树仁笑道:“老弟,我不相信你会把功夫搁下。”
哈回回轻叹道:“我也练,可是心情不同,我现在所练的功夫只为了活动一下筋骨,失去了奋发争进的斗志,几十年来毫无进步,武功像逆水行舟,不能进就是退!”
华树仁庄严地道:“哈老弟,老三先找上了你,我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既然要我出头,你一个人也别想闲着。”
哈回回道:“栽培张老弟这件事,我没有推托,铁沙掌的功夫是纯阳刚劲,目前我不敢教他,是怕限制了他以后的发展,这跟李大侠是同样的心思,等他在别方面有点成就后,我这一手玩意儿绝不藏私。”
华树仁道:“别把事情往后推,目前你就得负责!”
哈回回笑道:“目前我也没躲避,我已经把回回的看家功夫摔跤教给他了。”
华树仁道:“那有什么用?”
哈回回正色道:“老哥!您别小看了这门功夫,虽然它不登大雅之堂,但是用来练练筋骨与防身自卫,却有意想不到之功,张老弟如果不靠了这两手,第一次在遛马时,就无法应付刘奎的近身迫击……”
杨青青从旁证实道:“哈大叔的话不错,刘奎被张兄弟摔得脸青鼻子肿,我在旁边瞧着直纳闷,想不透这是什么手法?”
华树仁笑道:“我不是瞧不起摔跤手法,我知道那是回子的不传秘技,手法中有着许多奥秘的变化,三十年前大漠之战,我仗着剑斗你的空手,不就是被你逼得连招式都发不出去了吗?我只是觉得这种手法变化太多,一时不容易学会……”
哈回回笑道:“这个您别担心,张老弟才学半个月,成就已经很可观了,除非是遇上了您这种高手,换个经验差一点的,即使拿着兵器,也未必能胜过他一双空手。”
华树仁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他是青出于蓝了?”
哈回回道:“假以时日,未始无此可能,这门功夫看重于经验,手法变化虽繁,却只有几个基本的姿势,如何迎合情势,加以适当的应变,一半是靠心思,一半是靠经验,张老弟的心思是没问题的,现在只差火候……”
华树仁一笑道:“所以我要把你拖下水,因为这小子的经验不够,万一失了手为人所乘你我都没面子。”
哈回回怔了一怔才道:“这下子老兄弟把我牵上了!”
华树仁大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浊世三龙要想重新出山,势必将当年大漠失风的往事抖出来,因为我们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分道扬镳的,要介绍那段经过,就势必抬出你这条大漠飞龙,你如果不露两手绝招,我们三个人不是显得太脓包了吗?”
哈回回凝重地道:“老哥!我可以凑凑热闹,但是不能提出往事,更不能翻出我大漠飞龙的旧账。”
华树仁一怔道:“为什么?这件事并不丢人!”
哈回回苦笑道:“我那一族在大漠上是最贫的,人少、牛马也少,牧地也分不到好的,不得已,我才打着大漠飞龙的招牌,在大漠上向行商收取一些利润,作为不侵犯的代价,用以改善人们清苦的生活。”
华树仁道:“我知道,你的代价取得很公平,你抽取十分之一的利润,却保护行商的安全,大漠上的盗贼绝迹,都是你的功劳。那些商旅对你只有感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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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苦练绝学
哈回回羞愧地道:“在中原的说法那是保镖,在回族的弟兄说来,那无异于掠取,如果是规矩的行商,我们视之为友,有保护他们的义务,不规矩的骗徒,我们视为敌人,杀死他们掠其财货,也视为当然。
可是我强行出头,得罪了朋友,保护了敌人,有些行商在大漠上以不择手段图利,因为受到我的保护,使其他的族人不敢冒犯他们,这违背了我们一向的作风,所以我行事时一向是蒙面的,除了本族的弟兄外,没有人知道我真正身份。”
华树仁突然道:“汉商中固有不义之徒,利用回人的耿直可欺,赚些昧心银子是有的,但也不能因之加以死罪,杀人而掠货呀!你保护这些人并不是太大的过失。”
哈回回苦笑道:“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与对是非的看法,回族的人嫉恶如仇,非友即敌这是我们的法律,所以我不能公开身份,大漠上的飞龙是一个人,哈回回又是一个人,您老哥哥不能合在一块儿。”
华树仁道:“现在是京师,中原的人对大漠飞龙可能还有个印象,说出来可以唤起大家的记忆,就对你刮目相待,只要不传到塞外去,有什么关系呢?”
哈回回摇头道:“京师的回回有上万人,除了我骡马行那一批子弟兵外,都是别族的弟兄,这件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虽然他们不敢惹我,可是,我的族人在大漠上就无法容身了,所以……”
华树仁想想道:“那当然不能给你添麻烦,可是你得换个名字参加。”
哈回回道:“参加是义不容辞,名字也不必换,我就是哈回回,这三个字在京师并不陌生,在回回的圈子里也还吃得开。
因为我曾经得过回族大会中摔跤的冠军,是公认的回疆的第一勇士,用这个身份扬名,我觉得比大漠飞龙更有意义,也对得起我们的祖先。”
华树仁想了想,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有一点我可以担保,你的女儿跟我学上三年,回到大漠上还能争取个第一剑手的封号。”
哈回回道:“大漠上只有勇士,没有剑手的地位,沙丽跟您学剑我是十分感激,但不必到大漠去扬名了。”
学剑的这段日子是相当艰苦的,华树仁对三个人督促很严,尤其是张自新,几乎动辄得咎,一点不对就出口呵责,为一个平凡的姿势,往往叫他做上七八十遍。
张自新知道华树仁是李歪嘴的结义大哥后,对这老头儿的态度也有了改变,当初来学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也没有更大的兴趣,但始终是咬牙苦撑着。
有时明知是华树仁故意为难他,也装做不知道,默默地忍受着各种的折磨。
杨青青比他省事,因为她本身在剑法上已有很好的基础,一招新式,很快就学会了,华树仁要求她不多,每天规定的几手教过后,让她自己去揣摸练习,不再去管她,可是她也很要强总是把这些剑招练得纯熟为止。
小沙丽最轻松,她不会讲话,华树仁对她向来是和颜悦色,规定的功课跟张自新一样,却是教过就算,不去管束她,只要她在第二天演练一遍,再指正错误之处。
前十天熬过了,华树仁改变了教学的方针,一天就教几十手变化,限令他们在当天要练熟。
杨青青依然是很从容,因为这些变化她触类旁通,利用以前的经验,很容易就能体会而熟了。
苦的是张自新跟小沙丽,他们在剑法上毫无基础。
可是小沙丽的悟性又似乎比张自新高,往往她学会了,张自新还在摸索,这个小女孩对张自新却别有一番深厚的感情,张自新半夜里不睡觉,她也跟着起来,将她悟解的部分,示范给张自新看。
杨青青对张自新的困境也很关心,前一两夜,她也偷偷地出来指点。
虽然她跟着父亲学剑,比一般的女孩子能吃苦,可是她毕竟是大小姐出身,以后几天她就是吃过晚饭就上床,根本没有爬起来的精神了。
只有小沙丽忠心耿耿地陪着张自新,日夜苦练。
七八天下来,两个人都瘦了不少。
华树仁只装没看见,功课一样地教下来,从没有减轻过。
就这样熬过了二十六天,第二十七天的早上华树仁才笑着问他们道:“你们自己觉得怎么样了?”
杨青青笑着道:“除了疲累之外,别无收获。”
华树仁笑道:“疲累就是收获了,我教给你们的剑法一无用处,那只是磨练你们的耐战能力。”
张自新十分失望,却不便表示出来。
杨青青道:“老爷子,您别骗人了,你这些剑法变化万千,用处太大了,只是中间漏了一两招无法连接而已。”
华树仁道:“丫头果然是鬼灵精,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原来你全都知道了。”
杨青青笑道:“我可不是刚开始练剑的,这些关节应该知道,您什么时候把那漏缺的部分教给我们呢?”
华树仁微笑道:“我不教!”
杨青青一怔道:“你不教?那不是坑人吗?”
华树仁笑道:“女孩儿家说话怎么这样直通通的,我老头子一大把岁数,还会来坑你们这些年轻人?”
杨青青有点不好意思,讪然地道:“是您先说不肯教我们的,苦了将近一个月,却学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剑法,不能派上正用,我当然要着急。”
华树仁笑道:“我不教是事实,没有坑你们也是事实,因为我会的剑法只到此为止,连我也不知道如何把它们连接起来,拿什么来教你们呢?”
杨青青一怔道:“您在骗人。”
华树仁庄容道:“老头子一生从来不骗人!”
杨青青见他满脸正经,倒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张自新在旁边若有所悟地道:“杨大姐,老爷子的确没有骗人,那几段剑法是无法连接起来的。”
华树仁微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自新红着脸道:“我的天资不如杨大姐,学得很慢,只好日夜不断地苦练,不时练过了头,已经快天亮了,就干脆不睡觉,继续练下去。
老爷子一共教了我四段剑法,这四段剑法只能分开来练,说什么也不能串通一气,我已经试过很多次。”
华树仁嗯了一声道:“你的悟性超过我的想像,就是不够彻底,这四段剑法实际上是成组的,只是一式剑法。”
张自新道:“我想不透的就是在此,明明这四段剑法是循着一个路子发展,何以中间断裂开来,不能连续呢?我想老爷子一定别有深意……”
华树仁道:“当然是有意义的,对你跟杨小姐,我的教导只到此为止,总不能叫你们白耗精力。”
杨青青道:“可是这四段剑法自成一个系统,单独使用,不足以御敌,连起来又不顺手,老爷子倒底是什么意思呢?”
华树仁笑道:“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们去解答,等你们想通了,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想不通,你们这一个月的苦算是白吃了,我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说完,他负手走开了,留下三个年轻人眼瞪着眼,摸不清这老头儿究竟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华树仁走到院门口,又回头道:“这两三天你们也不必练了,就去思考这个问题吧,我到哈老弟的骡马行去散散心,这一阵子为了你们,我也几乎拼了老命,再撑下去,我也一定吃不消的。”
说着他带上院门,一径走了。
杨青青道:“张兄弟,你对剑法的事摸出头绪没有?”
张自新苦笑道:“我对剑法根本是一窃不通,只知道那四段剑法连贯……”
杨青青道:“我早就知道了,以前我还以为他把连续的招式留起来等最后再教,现在就不明白他是什么用心了。”
张自新道:“由此可见您比我强多了,我是经过多少次的试验才得出这个结果,假如您不明白老爷子的用意,我更难明白了。”
杨青青道:“这些零碎的片段一定有个连贯方法,我想是老家伙藏私,不肯让我们知道而已。”
张自新庄重地道:“华老爷子不是这种人,也许他是留待我们自己去发现。”
杨青青道:“怎么发现?”
张自新道:“勤练苦修,熟能生巧,我想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找到连贯的窍诀。”,杨青青笑道:“那四段剑法我闭着眼睛都能演出来了,难道还不够熟的?”
张自新道:“也许我们的工夫不够深,琢磨得不够精,反正华老爷子不会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与精神……”
杨青青打了个哈欠道:“你不相信就去试吧,我是懒得再费精神了,这二十几天比二十多年还难熬。
“难得老头子今天不在旁督促,我想去睡觉了,这些天我从来就没睡过瘾,即使睡上个三天也补不过来。”
张自新见她说话时神情萎顿,一张微微丰腴的脸上也带有憔悴的苍白,知道这是实情,虽然自己比她更累,但她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精力的损耗自然就比自己严重得多,于是很诚恳地道:“杨大姐,您去休息好了,我再练一下,如果我发现了诀窍,再向您请教。”
杨青青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打不起精神,手按嘴唇道:“兄弟,你也别浪费精神了,照我对剑术的认识,这是不可能的,那四段剑法的开始与结束都是背道而驰,绝没有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