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当真又跪了下去。
金丽姝见郎如是说。气早消了,道:“谁生你的气来,只要人出来了,比什么都好。”
一旁目睹的老和尚听了个只字不漏,当真以为菩萨显灵替人消了灾呢,于是倍感我佛法力无边,不禁连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剑心叩完头,便替丽姝介绍秋荷诸人,然后出了灵隐寺,找个僻静处说话。
剑心将脱困经过说了,又问丽姝怎会来到杭州。
丽姝也将情形讲了。
原来,李剑心被掳走后,四老与恒山派掌门等人商议,立即分头联络各大门派,于明年孟夏四月十五日,在杭州西湖孤山会齐,然后到东天目山,公开挑战。一俟与各派掌门商妥。便将此讯传播江湖,以扬正气。
一切议定,便各自下山。
关爷等便回南京,常氏姊妹与彭俊愿随关爷等至南京,到家后,经众人商议,彭俊回武当一行,关爷等则去探天目山,打听李剑心下落。干是金氏父女、关爷、宋星高威、舒萍、赵魁、常氏姊妹便到了临安县。第二天便到东天目,白天寻找五梅门巢穴,晚间便潜入贼窝。五梅门防范严密,不易进入,后关爷点倒了暗桩,提至冷僻处审问,才知李剑心等人于前十天逃走,于是决定住在杭州,以寻访他的踪迹,金丽姝找了几天,便决心到灵隐寺上香,其他诸人则分散各处寻访。
李剑心因立时可见到关爷等人,不由大喜,道:“丽妹,关爷等人下榻何处?”
金丽姝道:“都在南门大街聚英旅社,包下一座小院子呢。”
李剑心道:“那就走吧。”
从灵隐寺下来,刚走至岳坟附近,忽听一阵兵刃之交加声传来。众人不由一惊,便加快了脚步,绕过一个弯子,就见四人三男一女捉对儿厮杀,发现使铁尺的一男一女,正是高威、舒萍,正与两个使剑的青年大打出手。
金丽姝道:“不好,可能遇上了五梅门的妖人。快上去相助!”
李剑心从容道:“不慌。高、舒两人半年来长进不少哩,决吃不了亏。”
魏奇道:“既是相识,待我兄弟俩上阵,将那两个小子赶跑了吧!”
李剑心笑嘻嘻道:“不慌不忙,瞧他们的热闹吧。”
金丽姝心想,这李大哥出外历练了一番,人都好像变了些呢,没有以前老实拘谨了,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似的,哪有瞧自己兄弟的热闹的道理?真是的!
忽然,李剑心喝道:“住手!”
交手的四人听见一声喝,直摄心神,不由都住了手,瞧瞧是谁管闲事。
高威、舒萍见是李剑心,喜得忙不迭跑过来,你一声大哥,我一声大哥,叫得好不亲热。
与高威交手的那人直追过来,吼道:“姓高的,休逃,今日定叫你见阎王销差!”
剑心问两小,这人是谁,干什么的。
高威道:“他就是茅山派范鸿运。”
舒萍却脸红红的,似乎又羞又愤。
舒萍的爷爷翻天尺舒仲孙曾允诺将舒萍许配给茅山派掌门人玄通道人的弟子范鸿运。舒萍却在大年三十夜出逃,这事李剑心记得的。当下,便对范鸿运一拱手.道:“阁下,在下有一言相劝。”
范鸿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是何人,要伸手管闲事?”
李剑心道:“在下李剑心……”
与范鸿运同行的那人忽然插口:“敢问,足下可是人称无影侠医的李剑心李公子?”
李剑心见此人粗眉大眼,长脸方腮,质朴中透着正气,而且颇为面善。便道:“在下便是郎中李剑心,敢问兄台大名?”
那人道:“公子可是安徽青阳县九华山麓张家村人?”
李剑心奇道:“足下何以知之?”
那人笑道:“公子不认识我啦?张家村的娃娃头张保后由令尊更名张溪的便是。”
李剑心大喜,道:“原来是张大哥,难怪小弟觉得很面善哩!”
张溪叹道:“小时伙伴,十多年未见。难怪彼此已相认不出,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李兄弟居然成就一身绝艺,成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无影侠医了,令人好生敬佩!”
范鸿运见张溪与李剑心攀上了交情,心中十分不快。虽说无影侠医名头响亮。但目睹此人如此年青,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江湖传言,未必是真,凭他那点子年纪,能练得出多深的功力来?据说他与五梅魔君拼个两败俱伤。后为救治同伴伤势脱力,丧失武功后又被神秘人物劫走,下落不明,怎么会在西子湖畔碰见他呢?看他男女一大堆。分明是来游湖的,既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不会是与五梅门刀兵相见的样子。否则,江湖上人心惶惶,谁还有如此雅兴,在东天目势力范围内游逛?哼,这小子分明是浪得虚名之辈,今日撞到了范爷手上,定叫你小子讨不了好去,也让江湖上知道,茅山派嫡传弟子范鸿运,教训了浪得虚名的无影侠医。好让那舒萍贱人,乖乖跟了回去,主意打定。便打断了张李二人的谈话。
他冷冷地对张溪道:“张师弟,你既然认识这个什么郎中,那就劝劝他,最好不要插手管人家事。”
张溪听了十分为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李剑心学着他的口气对张溪道:“张大哥既然是他的师弟,就劝劝他有话好说,不必动武,同是武林正道,彼此就该相互谦让。”
范鸿运大怒,道:“张师弟,你告诉这位郎中,别以为在江湖上闯下个万儿就目空一切。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李剑心不恼不愠,道:“张大哥,你告诉令师兄,别以为出身名门正派就妄自尊大,须知做人要不骄不躁,虚怀若谷的道理呢。”
两人将张溪夹在中间,都以他作传声筒,把个张溪窘得面红耳赤,左右为难,尴尬之至。
金丽姝、葛春桃、张秋荷看他那副可怜相不禁大笑起来。
张秋荷嗔道:“大哥,别难为这位大侠啦,你不见他都要急哭了吗?”
众女听见如是说,笑得更加厉害。
李剑心本来就拿范某开心,见张溪哭笑不得的样子,也不禁捧腹大笑。
张溪见众人如此可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范鸿运想想,自己也忍俊不禁。
李剑心见气氛突然缓和,便双手一拱:“适才与范兄相戏,望勿见罪。范兄与高兄弟之事,可否就此揭过,彼此做个朋友如何?”
张溪不等范鸿运答话,赶忙道:“李兄弟之言极是,范师兄,你看如何?”
范鸿运又将脸一板,道:“高威拐骗许婚于范某之女,此乃奇耻大辱,怎能……”
舒萍不等他说完,骂道:“你这人真不害臊,谁许婚于你?谁又拐骗了谁?我舒萍愿和高大哥出来行走江湖,你管得着吗?”
范鸿运怒道:“你爷爷与家师面议过,你敢违抗父母之言不成?”
高威道:“你可下过聘礼?你可曾得到舒家的正式答复?”
范鸿运道:“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我范某岂能看得上眼?不过一口气难平,欲宰了你这小子出气而已!”
高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当高小爷是好欺负的么?你就来试试看吧!”
李剑心见双方要动手,忙道:“范兄,此事舒小妹不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相强?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如成全了他们吧!”范鸿运斥道:“一派胡言,今日范爷宰了这小子,还要将这丫头揪回舒家庄,交给庄主治罪,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说到这样的绝处,不动手不行了。
范鸿运又道:“你等人多,就是一起上也不妨,范某照样接得下来!”
他先用话套住李剑心一伙。
高威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对付你也敢烦劳大哥?且让你认识高威的手段!”
范鸿运道:“好极,你我今天拼出个高低上来!”
说着剑尖朝前一指,抖腕挽了个剑花,一气攻出三招。
高威手舞铁尺,不退反进,直窜剑圈。他在关爷指点下,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只见他足踏天星步,闪腾转挪,身法灵活已极,以尺代剑,时而天星剑法,时而又是师傅传教的尺法,有条不紊,稳重而又凶悍,直把个范鸿运逼得手忙脚乱,一只剑竟发挥不了威力,守多攻少处处被动,李剑心见高威武功猛进,心下着实喜欢,但也看出不少破绽,忍不住出声道:“顺水推舟,好,化玉女穿梭,取璇玑穴,好极!……”
高威不由自主照他的话去做,因为从他当时的招式讲这样做是再自然不过了。
范鸿运哪里还招架得住,差点让人给点了璇玑穴,吓得一个倒腾空翻,退出丈五。
他一站定,就大骂道:“姓李的,你们以多胜寡,传扬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
李剑心笑道:“哪里呀,在下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怎算得以多凌寡了?”
范鸿运自知今日讨不了好去,便自下台阶,大声道:“好,姓李的,你们今日人多,范某回山禀告师门,茅山派与你们决不甘休!”
又对张溪喝道:“张师弟.还不快走!”
张溪无奈,道:“贤弟,改日再会吧。”
李剑心道:“小弟下榻南门大街聚英施舍,望兄两日内一会,否则,天南地北,又不知何时相见了。”
张溪道:“愚兄定来与贤弟一叙,告辞。”
这一闹,众人也无心再游,迳直回到旅舍,正好关爷等人已回来就餐,大家见面,分外欢喜,饭也不顾吃了。七嘴八舌问得李剑心四顾不暇。
关爷笑道:“你们吃好饭再听他讲不好?这样问下去,只会是搅成一锅粥。”
众人只好捺住性子,匆匆吃完,便到上房关爷的屋子听李剑心讲脱险经过。
李剑心讲完,神鞭魏松柏又讲了自己遭遇,大家听了无不切齿痛恨,巴不得明日就上东天目,捣毁五梅门巢穴。
李剑心又将春桃、秋荷介绍给大家,谈了她俩弃暗投明的经过,并说已经结拜为兄妹。
众人又是称赞二女,又是道贺二女成为“道义宅”的小妹妹。
二女也讲了些山上情况,特别是提到“四凶禽”的老巢在泰山,大家均感惊愕。
关爷道:“狡兔三穴,四的禽非等闲人,自有隐秘去处。”
高威道:“我们人那么多,李大哥又恢复了功力,依俺看,先把五梅门灭了再去找四凶禽算帐!”
常淑玉道:“哪能如此简单?还是等明年会同三大派,一气灭了五梅门的好,免得旁生枝节。”
关爷道:“剑心,你要恢复全部功力,还得多长时间?”
李剑心道:“不长,只是还有一样功夫未练,明年可略有小成。”
关爷道:“如此还是回南京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暂且忍耐才是。”
这时,店家进来通报,有个叫张溪的来拜访李爷。
剑心忙叫店家请进,顺便把张溪情况谈了。
张浪来到关爷室内,大家寒暄一番,然后剑心将张溪带入自己房内,促膝谈心。
谈及各人经历,剑心将与五梅门结怨经过简略谈了,再问及张溪别后经历。
张溪叹道:“愚兄好不羡慕贤弟,不但练得一身好功夫,还交了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不像愚兄,至今孤孤单单,要不是恩师差遣,只怕现在还未能出江湖历练。”
接着,他详谈了经过。
自从十二岁那年,他跟恩师独臂真人走后,并未回茅山去,而是到了一个隐秘去处,过去处至今不能告人,恩师将他带大,授了一身武艺,平日待他如亲子,只是言语无多。而且常常独坐沉思,眉锋紧锁,唉声叹息。张溪有时忍不住探问恩师有何伤怀挂心之事,便会遭到一顿斥责,日久天长,师傅郁郁不乐之神志他已习以为常。在他记忆中,师傅从未有过笑意,年复一年,师徒二人深居简出,直到张溪长大成人,师傅也不许他回家探视父母,这使他大惑不解,偏又不敢多问。
直到今年春,独臂真人才差他回茅山,向茅山派掌门玄通道长递交一封密信,嘱他听从掌门的吩咐。不必再回到师傅身边,张溪闻言大惊,声言愿与师傅同住,以待天年,哪知师傅长叹一声道:“溪儿,为师何尝不想留你,但你今已艺成,该回归茅山派听候调遣。为师已脱离师门十二载,已为师门法规不容,但你年纪尚轻,总得有个归宿才是。为师不能误了你的前程,你到师门叩见掌门后,便可回家探望父母,望你不负为师教诲,好自为之,临行前为师再赠你一言,古人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意思是从善如登山般艰难,从恶则如山崩一般容易。切记、切记。”
张溪挥泪辞别恩师,不日来到茅山拜见掌门,递交了师傅的书信。
掌门人玄通板着面孔看完了师傅的信,对张溪道:“你师傅也不知何故,脱离师门十数年,按山规可逐出门墙。江湖一度传言‘宝鼎神丹秘籍’被你师获得,故尔隐去行踪去修炼,今日你师傅说明外间所传纯是谣传之言,怕祸及师门,故遁迹他方,躲避横祸,念其迫不得已之苦情,恩准你入茅山门下,从即日起服从本门山规,遵从掌门及师叔师兄们的教诲,不得有违!”
张溪诺诺称是,便在茅山住下来。
他发觉茅山派除掌门外,众同门似乎都得听从师兄范鸿运的命令,谁都不敢得罪于他。
这天,张溪向掌门请准,到安徽老家探省父母,范鸿运和一些同门也奉师命下山,探视江湖动静,打听五梅门与四凶禽的消息。范向掌门请求,让张溪也随同大伙同行,待事完再让他回家,掌门点头答允,于是张溪只好跟着大伙一起来到南京。
到南京后,范鸿运命同门分散活动,三天后会齐,然后指定张溪与之同行。
张溪起初不明白范鸿运为何挑他陪同,但当晚他就有些明白了,范鸿运将他带到别的旅舍住下。尽量离同门远些,然后命他呆在旅舍,不准外出,便径自扬长而去,当晚也未回来,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神态疲倦地归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张溪平日少言寡语,又是从外回归茅山,不是掌门亲授弟子,在山上颇受同门的轻贱,范鸿运选上他作陪,是算定他不会搬弄口舌。
一连三天,范鸿运都是夜出昼归,到全体同门都会集时,他让大家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