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猛地往上一挺身,四煞以为他要跃高潜逃.念头一闪,同时拔起三丈。哪知独臂真人只是虚动,见四煞果然上当,立即平跃,一窜十丈,越过村中众人头顶,跃入村中小道,投入村舍后消失了。
鬼都四煞轻功也极了得,从半空落地双脚一点,像四只猛鹫扑入村中,但已见不到独臂真人的踪迹。四煞又跃至屋顶,四处张望,只见一灰袍身影,正往九华山脚奔去,和他们相距有五十丈左右,立即展开轻功,拼命追赶。只几下纵跃,便也失去了身影。使得跑来的村人。议论纷纷,惊叹不已。李剑心和伙伴们又惊又喜,对五个老道的本领钦羡不已。他们一致认为独臂者道是好人,那四个山神恶煞般的老道,要始人家的什么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
张保道:“要是我也学会武艺.今日就要帮那独臂老道,把四个恶道杀了!”说着比手划脚,兴奋不已。旋即又想出个主意,让大家跟他到场子上去,依照刚才目睹的一场厮杀,他们也来大打一番。众小儿欢呼雀跃,拔脚就往村后跑。李剑心还没跑上几步,就被母亲叫住了。他一向极是听话,虽然不舍这场热闹,但还是乖乖跟在母亲身后回家。
“心儿,这凶杀斗殴也是瞧得的么?”母亲把他拉至客房中坐下,正色对他说道:“要是强人发起狠来,一个小孩子家又往哪里躲?以后千万不可如此!”
听见娘俩说话,李崇白从书房踱出,他也听见了村中喧闹,便问是怎么回事。
李剑心激动起来,一五一十说了。
李崇白点点头道:“这五个老道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异人,要不然哪能如此纵跃如飞?
我昔年在知府任上,也交了几个江湖朋友,记得少林仁心大师还说过,剑儿根骨奇佳、一若是习武,必有大成。只可惜我被贬回原籍,仁心大师也云游在外,从此天涯各一方,相见无期,要不,就让剑儿亦文亦武,岂不两全其美?”
李氏笑道:“这是三年前的旧事,还提它作甚?提起来你又要发一通感慨了。”
李剑心在旁听着,一颗心又翻腾起来。他想,原来爹爹也认识会武艺的人呢,看今日五个道上的本领,真是令人羡煞。那么,山洞石壁上刻的图画,便是武功了,待问问爹爹,是也不是。刚想张口,话又在口边滞住。他又想,洞壁上刻画的人再三嘱咐不能讲出来,能对爹爹讲么?转念一想,爹爹又不是外人,该可以讲的,刚要张嘴,忽见站在一边的母亲,便又打消了念头,怕母亲不让他去那个山洞。
第二日下午,他乘和伙伴们上山打柴的机会又溜进了山洞,按墙上图形,顺序号踩着地上的脚印,比划了一遍。好在图形动作简易,不难模仿,他接连练了十遍,才匆匆从洞里出来拾柴。
下上时,张保特别匆忙,也不等其他伙伴,直往村子里奔。大伙猜想“元帅”家中有事,但接连几天的情形却如此.不禁奇怪起来问他忙的何事,他却避而不答。
一个月后,真相大白,张保一早就来李剑心家向先生辞行,说是今日便要跟随独臂真人到茅山学习武功。李剑心听了激动不已,十分羡慕张保的福气。李崇白对张保嘱咐一番,张保跪下叩了三个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李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剑心满头露出,瞪着小眼望着爹爹。
李崇白笑道:“剑心,你张保哥去学武,你感到奇怪么?”
李剑心点点头。
李崇白道:“坐下来,听为父讲吧,不然今早作是读不进书的了。”
原来,独传真人逃上山后,因腿上流血过多,夏气已散,便觅个草丛躲了起来。鬼都四煞都以为他逃往山上去了、一个劲直往上迫。
独臂真人见四煞已过,又换了地方躺下,服了几粒金丹,这才来检查伤势,发现伤口已中毒,并非流血过多使真气涣散,又赶忙取出辟毒丹,做了两颗在伤口上。但伤势已很严重,他只能躺在草丛里,天黑后,他用剑削下了根树枝、勉强撑持着下山,想到村里找水喝。待定到村口不远,人已支持不住,便昏倒在地上。恰好张保爹爹从地里回来发现,便将老道抱回家中。因怕风声传出,引来囚徒,便令全家人缄口。但张发荣不懂歧黄,便悄悄来找李先生。李先生略懂医理,每天晚上过张家探视,幸而老道自有丹药,总算慢慢好了起来。张保每天小心侍候真人,端饭送水,服侍周到。真人见张保根骨不凡,人也聪明,又能念书识字,同时也为了感激张发荣的救命之恩,便动了收徒之念。
张发荣自己拿不定主张,又去请教李先生。李崇白劝他同意将儿子让老道带走,将来学得一县武艺,谋个好前程。于是,拜师的事就此定下来,张保就用了李究生替他取的学名张溪,一向独臂真人叩首拜师。
李剑心听得羡慕不已,但一想到要离开爹妈到远处去,又宽十分难舍。
李崇白道:“你听了必定羡慕,但人各有缘,不能强求,将来若有机会,爹爹一定成全于你,就着你今后的造化了。”
剑心忽然想起那天爹妈的谈话,便道:“爹爹不是说,少林仁心大师要收孩儿为徒么?”
李崇白笑道:“几句闲话倒让你记住了,可惜仁心大师长年云游四方,并不在少林寺修行,到哪里去找?”
李剑心想问爹爹:“为何不清那位道爷多收个徒儿呢?’又想到人家已走,说也无益,伍不再作声。
拜师既然无望,更坚定了他去山洞学艺的决心。
这天下午,小伙伴们仍然上山拾柴,要赶着雨季前,把冬天的柴禾拾够。
为了摆脱其他伙伴,他绕一段山路再去石洞。正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近前一看,却是一本厚笺。拾起来,翻了翻,书名叫(宝鼎神丹秘籍),上面记的都是草药名称及炼制丹丸之法。他看着并无兴趣,扔了又觉不该,便收在怀里,他哪里知道这是独臂真人在疗伤掏丹丸时失的宝籍,为这本宝籍,鬼都四绍差点要了他的命。
从洞里出来,他又忙着拾柴,然后跟伙伴们一块回村。
光阴似箭,修忽间五年时间过去了。李剑心由八岁长到了十三岁,那个小小的洞道早已无法钻过去了,但他已找到了一条通路,这路通向山的另一侧,十分隐秘地藏在山背里,高原来的入洞口不过四五十丈之遥。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壁上的字义又明白了许多,使他功力大进,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只觉浑身精力充沛,大人扛不动搬不动的东西,他却轻而易举能够办到,使双亲和乡邻惊奇不已。那些和他一般大小的玩伴,将他拥为头领。这段时期,他对壁上的的武功已经到了入迷的程度,除了冬天雨天没有借口上山,只能几天走一趟外,其余时间则以拾柴或是替爹爹采草药为由,天天到山洞去练武。
此外,他受爹爹替穷苦村民治病的影响,对峡黄之术也产生了兴趣。
十五岁那年,他翻看那本抬来的(宝鼎神丹秘籍),发现上面也有内功心法,叫做“丙寅元阳神功”。此系至刚内功,意在以自身三味真火助炼灵丹。除此功外,书上列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之名以及产地,还有配制培元延寿、医治疾病的药方和解天下奇毒的丹丸制作法,最后是针灸刺穴手法。于是他除了习练“两寅元阳神功”外,熟记药草名称,闲暇时学练针灸手法。
他并不知道自己先练的迦叶神功是一种至柔内功,如今再练至刚至阳的元阳神功,发出的罡气就截然不同,要是能将两种罡气混合融化在一起,他便成了当今武林顶尖高手。
父亲见儿子喜好医药,便带着他给附近村民治病,发现儿子的歧黄之道比自己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不禁十分惊奇。连间儿子从哪里学来,儿子支吾着,说是根据父亲所教药性,自己领悟配的药方。李崇白只当是儿子的天赋,也未穷追根底。
为了采摘药草,李剑心深入九华山九十九峰,还在钵孟峰头窥见九华门人练剑。只见男男女女,四五十人,十分热闹,看得他羡慕不已。
这天,他又到了钵益峰;还未走到峰头,迎面被人拦在崎岖小道上。拦他路的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女孩子身后还有一女三男,年龄都比他大。
“喂。你是何方小子,怎么一点规矩不懂?竟敢闯我九华派重地,莫不是鬼都四煞派作来做探子?“女孩装作一副凶相,横眉瞪眼。
李剑心呆呆瞧着她,感到莫明其妙。
女孩见他不言语,“喳”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厉声道:“小子,你不怕死么?”
李剑心还来不及答话,就听女孩身后一个青年斥道:“秀妹,不准胡闹!”
秀妹嘴一翘,转身不依道:“哥哥,人家远他玩玩,你又来多管闲事!”
做哥哥的不理她,和蔼地对李剑心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到这里李剑心道:“小弟就住在山下,上山是为了采药。”
“你会给人看病?”那装作很凶的女孩问。
“在下是给爹爹采药。”
“懊、原来如此!不过是个采药童子。我劝你莫往深山里钻,小心遇到老虎吃了你!”
“这话回赠给姑娘吧,彼此彼此。”。
秀妹身后的人笑了起来。
稍大的那位姑娘笑道:“秀妹今天遇到对手了.真有趣!”
秀妹大怒,粉脸气得通红:“小子,姑娘我学得一身武艺,岂怕老虎豹子?你小于身有何技?也敢口出狂言!”
李剑心追:“在下虽不习艺,也不容姑娘操心!”
秀妹一夜查足:“你……”扬起粉拳要打,打,却被她哥哥制住了。
“小兄弟,你自管采药吧,我姓周名达海,这是我师弟王震坤,师妹邱玉梅,她叫周秀娥,是我妹妹,自小被惯坏,小兄弟不必计较。”
“我姓李,名剑心,后会有期!”
周秀娥气得大叫:“小子。你别听我哥哥胡说,等哪天遇到你,叫你知道姑娘的厉害!”
李剑心边走边想,现在就知道你丫头的厉害了,还等得到下次?不敢领教。
采药归来、他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对九华派的几个门人,印象却很好。
岁月匆匆,又是五年过去,他不但司完了山洞里的武功,丙寅元阳神功也有了大成,歧黄之术是精而又精。这几年他采集到的药草虽不少,但想制成培元益寿的“宝鼎神丹”,所缺珍稀药草甚多,他很想出外游名川大山_将药草采齐,炼成神丹给父母服用。
但自己走后,父亲手无缚鸡之力,诸事不便,只好打消此念。直到他满二十,父母经商议后,决定让他进县城从医。青阳县城有家”济世堂”,正缺个抓药的伙计,李崇白托人说项,让李剑心充任此缺,以后再图行医济世。
于是,他来到了县城谋生。
九华山乃佛教四大名山之一,每年朝山的善男信女源源不断,青阳县城便成了进山的歇脚地,马店酒楼沿街林立,十分繁华。
“济世堂”正好开设在正街中心的十字路口,生意十分兴隆。
李剑心被安置在药房后面的大院中居住。这四合大院住的全是店伙、厨役、下人,总起来竟有三十多人。
大院后门是条小巷,不到四五文的对面有道小门,据说是“济世堂”东家的住宅。
听齐掌柜介绍,“济世堂”只是南京“济世堂”的分号,沿长江下来,芜湖、当徐、青阳,都有分店。东家沉志远,为南京城内有数的富家,除了药堂,还开设有绸缎庄、钱庄,为人乐善好施,远近闻名。
齐掌柜还告诉说。后门巷里的小院,则是每年夏季东家到九华山礼佛时的住地,平日有人打扫,房屋却是空着。
许是李剑心人才一表,不仅英俊浦洒,又有满腔诗文,齐掌柜对他自是另眼相看,是以介绍得特别样尽。
“济世堂”柜前,有两位本城的名医在此技论,病人就医后就在本店拿药。此外,也有许多客人来此按方抓药,每天不下三四十人。店中抓药的伙计仅只二人每天也够忙碌一阵子的。闲空时,李剑心便向两位名医请教,由于地文质彬彬、谦虚有礼,两位名医每间必答,对他十分喜爱。
有一日,两位老医生因事停诊,可偏偏上门求医的病。又多,齐掌柜万般无奈,只好叫李剑心代充大夫。他在又用李剑心时,便听人介绍,知道李剑心在乡下常替人治病,而且一治就好。他虽然不以为然,料想乡下郎中虽无多大从领。但也不把病人治死,所以才让李剑心临时项缸。
李剑心胸有成竹,往大夫席上一坐,可看病的却走了一半,剩下的十多人也狐疑地瞧着他,不知该不该让一个抓药的伙计替自己诊治。可要是不治,身上又确实难受,只好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碰碰运气。
一位中年迟迟疑疑坐到了就诊席上,李剑心按住地的左腕,默察脉象,一会就放开手,提笔就写处方。
中年人大怒,道:“店伙,你也不问问本人害的问病,是何症状,怎么就乱下药方?”
坐在条凳上待读的病人,一个个摇头叹息,关切地看他如何回答。齐掌柜则提心吊胆,后悔不该让他充数,刚想向病人致歉,打个圆场,却听李剑心回答道:“先生病状,察脉即知,且听在下道来:肾阳不足,腰酸膝软,四肢不温,小腹冷痛,小便不利,夜尿频频。”
中年人听得目瞪口呆,怔了怔方道:“大夫说得不错,这正是本人症状。”
李剑心将单方交给他,轻呼道:“下一位请!”
这一来,情势大变,病人精神大振,再无人敢轻视这位“店伙”,人人面有喜色,巴不得赶快轮到自己诊病。
第二位是个老者,还没替他诊脉,先前那位又回来了。
“大夫,这药只吃三次?”
“不错,三个方子共服九次,包你断根!”
“断根?”
“不错。”
“大夫,我这病已不止一年……”
“不管过去如何,药到病除。”
“这……”
“先生情吧,不断根唯在下是问。”
待病人走完,齐掌柜向他:“小兄弟,你能断定病人吃几服药就能断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