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老尼与杨采苹又留了一个更次,天色也渐渐明了。
三人试着又去解孙一鹤和甘纫秋的穴道,只是一任施展何等手法,却是无法为二人解开穴道。
无可奈何,老尼姑只得嘱咐了蒲天河一番,带着杨采苹走了。
当午,杨采苹把羊皮帐篷送了来,并且为蒲天河留下了一匹马和若干食物,才依依不舍而去。
蒲天河为了追查这个不解的谜,只得暂时在此住了下来。
他在父亲墓边,结下了帐篷。
白昼,这雪原,虽有稀薄的阳光,但是仍然是相当的寒冷,日光映着白雪,使人双目感到无比的刺痛。
立在雪地里的孙一鹤夫妇二人,显然早已失去了知觉,成了两具雪人,否则似如此风霜之苦,三日三夜来,早已变得瘫了!
蒲天河虽想设法为二人减消一些痛苦,只是他知道一个为人点中穴道的人,最忌搬动,如不得法,极易变成了残废。
尤其是这两个人,每人都是为人点中数处穴道,手法更是诡异,他也就不敢轻易移动二人。
目睹着他二人这种惨相,不禁使他联想到,这娄氏兄妹二人,必定是一对残忍辣手的人,自己对这两人,倒要注意一下了。
他心中尚存着一些疑虑,也许那娄氏兄妹不会再回来了,也许他们原本就是要制死他二人……
“如果是这样,我可就是白等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雪原上紧紧刮过来的寒风,令人毛发耸然。蒲天河望着僵立的二人,不由叹息了一声,道:“这是你二人命该如此,我也莫能为力!”
说着他重重地跺了一脚,正要收拾帐篷,离此而去,忽然他耳边听到了一声长啸!
这啸声,乍然听在耳中,真令人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他目光极限之处,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黑点,在遥远的雪面之上,就像是一支疾箭似的,直向着这边电闪狂驰而来。
那震耳的啸声,正是由此传过来。
蒲天河不由吓了一跳,一反手,撤下了宝剑。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个黑点已到了近前,其快的程度,真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到了这时,蒲天河才约略分辨出来,对方是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身上披着一袭极厚且大的熊皮,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怕人!
他足下踏着两条细长的木板,在厚有半人的雪地上窜行着,真可以说是快捷如风,任意纵驰,有如珠走玉盘!
这种情形,不禁使蒲天河看得呆住了。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来人双足一束,就空一折,白雪纷飞之中,他就如同一只大雁似的,翩翩落了下来,现出了一个身材魁梧、长发披肩的怪异青年人来!
这入用极为惊异的目光,在蒲天河身上以及旁边那个帐幕上望了一眼,朗声问道:
“你是谁,在此作甚?”
蒲天河勉强作成笑脸,抱了一下拳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姓蒲名天河……”
长发少年面色一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说!”
蒲天河见自己以礼相见,对方竟然如此蛮横,不由也有些忿怒,当下冷笑了一声道:
“老兄说玩笑话了,这地方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长发青年双目一瞪,怪笑了一声道:“算你有胆,这地方敢对我如此说话的,大概只有你一人!”
蒲天河冷然道:“娄骥,别人怕你,我却是不怕!”
长发青年听他开口道出了自己姓名,不由微吃了一惊,继而发出了一声狂笑道:
“好!好!你是存心而来了!”
说着面色一沉,道:“朋友,你先忍耐片刻!”
说到此,用手向着雪地里立着的二人指了一下,道:“这两个盗墓贼,我如再不解开他们穴道,只怕性命不保!”
蒲天河不由陡然心中一动,道:“你说什么,谁是盗墓贼?”
这位有“大漠天山鹏”之称的怪人,哈哈一笑,手指着孙一鹤夫妇道:“就是他二人!”
随后冷笑了一声,朗然道:“我生平最恨人偷偷摸摸,此二人对死者不敬,更犯了大忌,所以才给他二人吃些苦头,不过这两个人武功不弱,三日三夜或许还嫌短了些!”
说着又自宏声大笑了起来。
蒲天河本来对他是充满了故意,这时闻言,不由消除了误解,反倒对他生出了钦佩之心。
只是,在那“五岭神珠”未寻获以前,自己也不敢太相信他的话,说不定那五岭神珠,就是他本人由孙一鹤夫妇手中抢去也未可知。
正思念之间,这长发青年,忽然冷笑了一声。
就见他双手蓦然向外一扬,自他掌心内,飞出了一片雪花,有如满天银珠,全数打在了孙一鹤及甘纫秋身上。
说也奇怪,那看来已失去知觉的两人,在这些雪珠暮然着身的霎那之间,各自动了动。
两个人都由不住双腿一曲“噗”地一声,坐倒在了雪地上。
蒲天河望着二人,见他们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倒在,雪地之上,由他二人眸子上看去,二人显然已恢复了知觉!
娄骥冷笑着,道:“你二人记住了今天教训,快快走吧!以后再要犯在了我的手中,只怕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话之时,那孙一鹤已缓缓地自雪地里站起了身子,此二人在点穴三昼夜之后,仍然有此体力,就是那长发青年,也不禁惊异不止。
这时就见孙一鹤脸色苍自己极,他目光狞恶地望着娄骥,嘴唇颤抖了良久,才喃喃说道:“小子……有一天我要用我这一双手,把你的……心挖出来!”
他蹒跚地走到了甘纫秋身边,把她扶了起来,这时娄骥发出了一声朗笑道:“我随时等着你就是!”
孙一鹤自知自己武技,比起眼前这个人来,差得太远了,再要不知好歹,可就吃亏更大,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何必呢!
这时甘纫秋也缓缓醒了过来,孙一鹤扶着她,正要离开,这时蒲大河却赶上了一步,道:“二位暂留云步,在下有话相问!”
孙一鹤一心只在娄骥,倒不知道他身旁还另有一人,这时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暮然间转过了身来。
当他发现这个人,竟会是蒲天河,不由神色大为紧张,怔了一下,苦笑道:“原来蒲少侠在这里,我孙一鹤生平从未受人如此欺凌过,倒令你失笑了!”
蒲天河冷然道:“在下与这位娄壮士,并不相识,只是请问前辈,可曾看见我那颗‘五岭神珠’?”
孙一鹤脸色一红,摇了摇头道:“我不曾拿,莫非不在令尊身上不成?”
他说话时,神色至为窘迫,蒲天河冷笑了一声道:“先父身上无有,闻说二位曾开坟盗珠,怎又说不曾看见?”
孙一鹤呆了一呆,惭愧得低下头来。
这时他身边的甘纫秋,却发出了一声叹息道:“蒲少侠,你也许误会了,我们虽动手挖开了令尊坟墓,只为了瞻仰一下这位老朋友的遗容,可是并没有打算盗取那颗五岭神珠!”
孙一鹤更发出了一声冷笑道:“总之,我夫妇这次天山之行,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蒲少侠,你怎可相信谣言,难道我孙一鹤会是如此没有品行的人?”
甘纫秋皱了一下眉道:“蒲少侠,我知道这珠于是谁拿的了!”
蒲天河不由忙间道,“是谁?”
甘纫秋目光向着一边站立的娄骥望了一眼,冷冷笑道:“我只当你是一个何等英雄的人物,原来你却是如此无耻的人。哼!”
娄骥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闻言,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时圆睁双目道:“你说些什么?”
甘纫秋冷冷笑道:“原来你把我二人点中穴道之后,却自己把那‘五岭神珠’盗走了,还装什么不知道!”
娄骥一惊道:“五岭神珠在哪里?”
甘纫秋还要再说,孙一鹤忙拉丁她一下,道:“走吧,何必跟他多说!”
甘纫秋冷笑了一声,夫妇二人径自去了。
他二人去后,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娄兄如果真拿去了那颗珠子,尚请赐还,在下感恩不浅!”
大漠天山鹏娄骥,不由森森一笑道:“你也以为是我拿去了?”
蒲天河冷然道:“因为此事仅有你参与其间,怎不令人疑心?”
娄骥忽然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姓蒲的,你欺人太甚了,我娄骥生平不拿人一件细物,就凭此语,我与你绝不善罢甘休!”
他说到此,双目圆睁,上下打量着蒲天河。又不禁微微一笑道:“我也叫你尝一尝,立在雪地的滋味!”
说到此,忽然右手向外一扬,掌心里撒出了一把雪花,化成了一片雪珠,直向蒲天河全身上下各处穴道打来!
蒲天河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招,这时见状冷冷一笑,道:“好!”
他双掌上聚满了内力,猛然间向外一撒,只听见呼的一声大响。
需知这蒲天河如今功力,非同小可,这两股掌力幻成了一道力墙,猛然向外一推,竟然把所犯而来的千百雪珠,全数击得反退了回去。
大漠天山鹏娄骥,大喝一声道:“来得好!”
只见他右手一抡,已把那领白熊皮大披风展了开来,那退回来的千百雪珠,全数为他收到了披风之内。
遂见他哈哈一笑道:“朋友好掌力!”
口中说着,那领披风猛然一抖,藏在其内的雪渣,竟然化成了一条雪箭,银光一闪,直向着蒲天河当胸的地方,猛然射去!
蒲天河这时自问不动手是不行了,他存心要以自己一身所学,来领教一下对方杰出的身手!
这时他足下微一滑动,倏地腾身而起,身子向下一扑,右手“凤凰单展翅”,蓦地向外一展,直向着娄骥左肋之上划去!
娄骥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超然的功夫,他鼻中哼了一声,身形向下一矮,左手用“勾搂手”向上一翻一扬,反向蒲天河手腕之上搭去。
蒲天河知道厉害,他身子霍然向后一倒,用“金鲤倒窜波”的身法,“嗖”一声窜出了四五丈以外!
双方这初初一交手之下,已试出了对方的功力。
娄骥暮然呆立了一会儿,接着他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好!天山道上,能够与我娄骥动上手的,还不多见,朋友,你慢走!”
说着猛然向下一杀腰,足下一连三数个飞点,已然轻同鸿毛似的,偎到了蒲天河身边。
只见他朗笑了一声道:“蒲兄弟,看掌!”
指尖向上一扬,巨大的掌力迎胸而至!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当下一咬牙,猛贯真力,右掌向外一翻,两只手掌“砰”地一声,迎了一个正着。
两个人身子同时大晃了一下,紧接着竟然像胶粘住了似地纹丝不动。
忽然他二人同时一声大喝,各人都由不住,疾然地向后退出了几步。
蒲天河就觉得心口一阵发甜,当下不由心中一惊,强自提起了一口真力,硬硬地压了下去,这口血总算是没有喷出来,不由暗忖道:“好厉害的娄骥!”
思念之中,不由得抬目向对方望去,那娄骥这时也正以一双极为惊异的眸子望了过来,他忽然狂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能接住我这一掌的,西北道上只怕尚找不到第二个人,兄弟我算服了你啦!”
说着他一扬手上的披风,发出了呼噜噜的一阵风响,身子已腾空而起,两只脚不偏不倚的,正好踏在了来时所踏驰的一双木板之上。
就见他身形微微一躬,“哧”一声,已驰出了两三丈以外!
蒲天河忽然一声断喝道:“娄兄请慢行!”
他说着足下一点,已用“八步凌波”的轻功绝技,扑到了娄骥身前。
大漠天山鹏娄骥,面色一沉道:“怎么,兄弟,你还要较量不成?”
蒲天河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娄兄不要误会,足下神威,小弟方才已然拜领,实在高出小弟数倍,佩服,佩服……”
娄骥闻言,不由面上带出了喜悦之色。
他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客气,老实说起来,我们差不多!”
说着他一双闪闪放光的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蒲天河几眼,欣然道:“兄弟,你这一身功夫,是跟谁学来的,真不赖!”
蒲天河苦笑道:“娄兄何必取笑,我……”
娄骥忽然伸出手来,一掌拍去,却为蒲天河闪身躲过,娄骥怔了一下,哈哈笑道:
“蒲兄弟,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娄骥生就是一腔热血,所要交的,就是像兄弟你这样有真功夫的朋友,怎么,你有胃口没有?”
蒲天河不由点了点头,道:“小弟岂敢高攀?”
娄骥不由星目一翻,不悦道:“你这么说,真比骂我还厉害!怎么样,就听你一句话,你若有心交我这个朋友,我们就走,你跟着我去,咱们好好的盘桓几天,你放心,哥哥我一定错待不了你!”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下去道:“如果你没心交我这个朋友,一句话,咱们就此分手,我也恨不着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么样?你就来一句痛快的吧!”
蒲天河倒没有想到,对方是如此一个血性之人。
当下略一思忖,不由微微叹道:“小弟蒙娄兄肝胆相交,岂能有不愿之理?只是……”
娄骥朗笑道:“有这一句就行了,其它什么都好办。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着我走!”
说着猛地一带蒲天河右手,已把他拉到了身前,遂笑道:“蒲兄弟,你上来,只管踩在我这双木板之上,我这玩艺儿,还有个名堂,叫做‘雪里快’,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蒲天河还从未踏过这种东西,当下只怕出丑,不由提着丹田之力,顿使得身子轻了许多。
娄骥微微一笑,只见他身形猛然向下一塌,双足猛地向外一蹬,只听见“哧”一声,顿时滑出去六七丈远,蒲天河不由吓了一跳,道:“喂!我还是下来的好!”
娄骥大声笑道:“你放心,摔不着你的!”
他说着双足连连踏动,他足下那两片细长的船形的木片,竟然比箭还快些,直向着前面猛窜了出去。
随着娄骥熟练的动作,二人在这大雪原上,纵驰如飞,蒲天河第一次有这种经历,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简直就像腾云驾雾一般,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