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看着面前的人,左看右看,还是没见过:“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吴忧被韦帅望内力压得额上冒汗,听了这话依旧忍不住苦笑:“奇怪吗?”咦,天底下还有你没见过的人,奇怪吗?
帅望上上下下打量:“冷家人?”喂,冷家人这种级别的,我不应该没见过啊,尤其是你还用我师门的功夫。
吴忧咬紧牙,从对手这气定神闲的态度上看,趁其不备,恐怕不太容易了。
韦帅望问:“报名啊!死了通知谁给你收尸啊?”
吴忧悲苦地想,谁也不用通知……嗯,不对,人家没杀我的意思,我就得把老大报出来,不管有用没用,哪怕是把他当成人质,向老大开价,怎么都比等死强,吴忧咬着牙:“韦行。”为啥不是冷秋,首先他不喜欢提那个名字,其次,他不好直说他师父的名讳,最后,他不愿说完冷秋后再补充,虽然他以前是我师父,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当然,不管有没有以上那几条,他就是不愿意提那个名字。
把韦帅望给吓得,一松手倒退两步:“你是谁?”我的娘啊,咋你死了得通知我爹呢?你啥人物啊!
吴忧的内力失去抵抗,一个踉跄,差点没吐血。喘出一口气来才欣喜,呀,我好象死不了:“吴忧,韦行的师弟。”
韦帅望目瞪口呆,啊?我爹还有个师弟呢?我咋不知道?呃!不对,让我想想,好象是有,温琴上冷家山上好象是有个叫吴忧的……
吴忧看清面前人,青年,扔人堆里找不着的相貌,穿的也平常,一脸风尘与太阳脚印,看起来好象也没洗干净,总体来说,象一青年农民,而且还是一呆呆的农民,傻乎乎半张着嘴就差没流口水了,吴忧觉得,我也算一流高手,死在这样一个二货手里我冤不冤啊!
然后那二货“噗嗵”一声就跪下了:“师叔!”吴忧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韦帅望陪笑:“师叔在上,师侄韦帅望给您老人家问安了,小的有眼无珠,不认识师叔,师叔你大人大量,别找我爹告状去……”
吴忧呆了半分钟,这才过去扶起:“不敢不敢,你师爷已将我逐出师门!原来是韦教主!原来……!”我去,原来大名鼎鼎的韦教主就这德性!情何以堪啊!完全超乎想象啊!风华绝代的小公主,你的韦教主就这样一表人“柴”啊!
哎,你这功夫完全不对路子啊!你不就被人灌一肚子内力吗?可你功夫从根到叶都不对头啊!
韦帅望乐得:“我还以为芙瑶自己跑出来了呢,原来我师爷派人了!”嗯嗯,这就对了,我师爷哪能干那种白痴事,出了事我不把他胡子揪下来啊!我应该对老家伙有点信心。
立刻就一颗心暖烘烘地:“师叔,你辛苦了。晚辈出手冒失,该打该打,师叔直接打两下出出气,你别同我爹提好不好?”
吴忧笑道:“是我冒失了,韦教主不计较就好。”你缺心眼啊,我敢说我背后一剑差点捅死你吗?哎呀,这农民还一脸哈巴表情,这这,我能说的就只有再一次情何以堪了!我本来想给韦帅望个好客气的江湖大礼,他这表情我可拜不下去啊。
帅望苦着脸:“怎么韦教主呢?你可别跟那个……别这么叫啊,虽然我已经被逐出师门,您勉强可以从我爹那论,叫我贤侄之类的吧?”我还没被我爹除名呢。
吴忧笑道:“你师爷早就不认我这个弟子了……”咱们倒是一对啊,咱师门这淘汰率还挺高呢。
那边一声惨叫……杖刑开始了。
帅望道:“我得同那个,嗯,小公主聊聊去。这是咋回事啊?”
吴忧道:“这是摄政王要粮草给的不痛快,杀鸡儆猴呢!”
帅望纠结地:“法外之刑……”
吴忧乐得:“王,就是法。”喂,我就说你们不是一路人嘛。
帅望道:“你说这是必须的吗?吓唬一下就成了吧?”
吴忧幽默地:“草民岂敢妄言国事。”
韦帅望脸色灰灰地:“噢噢……”你真守本份。
韦帅望在堂下露个脸。
芙瑶那个平静如海的表情,刹那花开如锦了。
微笑。
帅望伸手指指外面一片惨叫的行刑场,芙瑶竖起眉毛,帅望陪笑,芙瑶拂袖而起,转身进入后堂。
韦帅望笑嘻嘻尾随而入。
游廊上,芙瑶回头嫣然一笑,帅望抱住她:“听说你把黑狼留京城了,吓得我魂飞魄散啊。”
芙瑶微笑,侧头,韦帅望说得好夸张,跟浮华少年有啥区别?他却真的狼狈万状地飞跑来了。
芙瑶伸手抱住他脖子,然后皱皱眉:“臭小子,这是什么味?”
帅望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因为我好久没洗澡了……”
芙瑶笑问:“有洗脸吗?”
帅望点头:“洗过吧。”
芙瑶笑着仰起头,帅望前后看看,笑着手指按一下芙瑶的嘴:“老实点。”
低头看着芙瑶微笑,然后问:“喂,杖毙啊?啥事啊?”
芙瑶笑道:“不干政是后宫的美德。”
帅望道:“我是妇好,老子为你带兵打仗,你得给老子面子。”
芙瑶道:“你别跟我谈依法办事,然后又要我给你面子,你是要公事公办,还是要讲人情?公事公办,我就告诉你,现在公事里最重要的就是用最快速度给军队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讲私情,我就告诉你,老实跟我站一边,你同那人有什么私情?你不是同我才有私情?”
韦帅望望天:“我,这个,那个,是这样的,酷刑什么的,不太好……”
芙瑶当即给他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帅望轻声哼哼:“公开实施酷刑……”
芙瑶怒道:“我给你个面子,来人……”
顾安邦上前听令:“王爷!”
芙瑶道:“拟个这知府的十大罪状,公告,菜市口满门抄斩!”
帅望合掌哀求,喂,给个面子,不是给个没脸啊。
芙瑶一肚子气看到韦帅望面孔皱得核桃似,忍不住好笑,想想臭小子至少还知道他没权干涉国事,点头哈腰地这是求情啊,白他一眼道:“抄他家,看看抄出多少东西再定罪!”
帅望笑:“多谢老婆大人。”
芙瑶一笑:“看在你魂飞魄散的面子上。”
帅望问:“这小子犯了什么罪啊?”
芙瑶道:“这个地方动不动就报旱灾水灾求免税,我派人暗访,又没见他真免了税,我猜他是把银子免到自己肚子里了。不过呢,他科举出身,同门一堆,我犯不上得罪一堆人。现在我来要粮,他敢不给,就算他撞上了。第一个舀他开刀。”笑:“再说,我逼他出粮,他又搜刮了若阳城一遍,民愤极大,总得有人出头顶这个罪啊。不杀他,平民百姓该把这罪记我头上了。”
韦帅望扬扬眉,呃……
我老婆真是狠人。
☆、8079,欢好
十大罪状很快拟就;第一条贪污,第二条亏空,第三条私征重税,第四条抗交军粮,第五条征粮时纵下人行凶;逼死人命;第六条;任人唯亲,第七条买官卖官,第八条党同伐异,第九条纵淫纵欲,第十条收受贿赂,命案久悬不结。
韦帅望瞪眼:“这都是实事儿吗?”
芙瑶淡淡地:“当然是实事儿,只要查,很容易能查出这些来。他不贪舀什么孝敬朱晖去?”
帅望道:“烂到根了你们。”
芙瑶笑睇他一眼:“几千年都这样下来,你想想养狗还得喂饱他们呢。皇权至高至大,如何让人心甘情愿接受有人象神一样存在?必须得有一堆人精做帮手,让人精做帮手,就得给他们好处。只要他们肯干活,偷吃两个馒头,只要不搞得太过火,皇家也只能睁眼闭眼,顶多再养条忠犬看着他们。”摸摸帅望:“皇权就是那个烂根。还不能没有。如果不舀骨头勾着他们,就只能舀棒子赶着他们了。血腥镇压的方式,你一定更不喜欢。”
帅望道:“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他们俸禄。”
芙瑶道:“胡说,再多的俸禄也不如经商,你不舍得花钱,大商人就会花钱买他们了。到时候一个命令下去,群起反对,皇权不就崩溃了吗?”
帅望道:“那就让大商人……”
芙瑶道:“那就是战乱了,战乱之后,也不过是另一个皇权,谁能直接抢还非得公平交易啊?我直接把生活必须品,布料,盐,铁全垄断了多好,只许我经营,不许别人经营,多容易赚啊。”
笑:“人人有私心,所以,人人都要受苦。”
帅望揉揉脑门,解决实际问题,别想这些没用的:“我去洗个澡。”
芙瑶朱笔批个“立斩”叫顾安邦来:“小顾,把安民告示贴出去,菜市口斩了他,余下那十万担召告百姓免了。抄没的那些田宅地契,你且收着。黄金白银带着备用。”
顾安邦答应一声,转身办事去了。
帅望微叹:“莫忘少年之志。”
芙瑶拍拍他:“滚去洗澡吧,我没有忘。”
人总是忘不了十五岁时的自己,即使是傻念头,也不愿背弃曾经的自己。
芙瑶慢慢合上抄家的清单,记起年少的自己,信誓旦旦:“我要富民强国。”成年之后,富民强国这件事好象变得特别复杂,减税是好的吧?大量的行政开支不能少,少了,他们会自行搜括。而且政令即时不通畅,让人自己割自己的肉,一如与虎谋皮。减役是好的吧,若干河道整治修路修桥你不能不干,付钱又付不起。从豪族手里弄点银子出来?豪族会想尽办法躲开你的新政,然后你的新政最终又落到平民头上。灭掉豪族呢,自废手足,就象灭了冷家与魔教,没有南国威胁就可以。所以一个新政,最好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
天底下有万全之策吗?或者有,不容易想出来,想出来也不一定得到所有人的理解,你妨碍了人家的眼前利益,人家不管你的长远利益。
好吧,智慧不够想出万全之策,至少得能想出维持现行统治的方法吧?所以,只得遇到啥题解啥题。
让我们先打赢这场战争,然后,再从这场战争里赚点银子吧。
帅望淋浴更衣之后,重又变成有点黑的英俊少年。吴忧发现韦帅望是那种很压得住华丽服饰的人。万万不可一件布衫尽展俊雅,美少年一件布衫才清雅,韦帅望一件布衫就让人觉得这孩子真朴实了。倒是赤红云锦美少年穿着象新郎倌刺眼睛参,小黑脸穿上,宝相庄严的,懒洋洋的微笑表情压得住场子。
华丽艳光的珠宝在黑底子上真好看。
韦帅望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师叔,您老人家请上座。”多亲民的形象啊。
吴忧忍笑:“前线战事很艰难吗?”
韦帅望道:“还好,方家五万先锋被灭掉了。听说芙瑶自己出了京城,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吴忧微微诧异:“手下损失可严重?”
帅望道:“有个小兄弟眼睛瞎了。”叹气。
吴忧也叹气了:“教主用兵如神。”啥意思啊,战争啊!一个不能死啊?
韦帅望道:“士兵也死了几千,唉。”
吴忧深深叹口气:“几千灭掉五万,贤侄你不能再叹气了,人得知足,否则会遭天谴的。”
韦帅望大惊:“啊,还有这回事?上苍不是有好生之德吗?”
芙瑶站在门口,苦笑,这小子啊,你是神是魔啊?举手灭掉敌人五万大军,回头为我杀个狗官没按程序叽叽歪歪的。
韦帅望看到芙瑶,当即起立,拱着手,小步跑过:“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参王架来问王安,接架来迟望海涵。”
吴忧这下子可忧郁了,这狗屎小子,你这是奉承你老婆呢?我咋觉得你是讽刺我们这些天天拜见千岁大人的呢?他慢慢站起来,就不愿意跟小韦一样拱手过去拜见王爷千千岁了……
芙瑶忍笑,一边拧住韦帅望的耳朵,一边不好意思地向吴忧扬扬下巴,再欠欠身,不意思,您老出去吧。
吴忧松口气,无声地退出了,然后就在门外听到拍打声,估计是公主给韦教主拍灰呢。
韦帅望紧紧抱住张牙舞爪的小芙瑶,晃两下,抱起来,再晃两下,嘴巴盖在芙瑶那张姻脂红的小嘴上,丑态毕露地又咬又啃又舔,芙瑶那双手在他头上肩上背上,捶得越来越响,喉咙里的“唔唔”声越来越怒,最后韦帅望“嗷”地一声,怒骂:“你他妈敢咬我!”舌头伸在外面咝咝吸气。
一抬头,芙瑶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孔上,嘴巴红成一片,韦帅望禁不住哈哈大笑:“象猴子屁股一样……”
“啪”一记大耳光,韦帅望跳起来:“喂,我不过开个玩笑!”
芙瑶气极,扑过去暴打,韦帅望抱头躲闪,一边忍不住笑:“你这叫王八拳!”
一通擂鼓声,芙瑶再次被小韦抱住:“好了好了,好老婆,你这点劲也打不痛我,把你累着,我可该心疼了。”
芙瑶哭笑不得,只得喷笑出来,帅望笑:“云鬓花颜金步摇。”下一句就改了调:“小娘子长得真不赖啊,让大爷摸摸。”
芙瑶在他脸上抹下嘴,看一眼,大乐,伸手抹干净自己嘴,给韦帅望添两个红脸蛋,韦帅望立刻秋波流转,一根手指托腮,如花似玉地:“公子,你可想想杀奴家了!”芙瑶当即被恶心昏过去了。
韦帅望把芙瑶抱起来:“好老婆,这里人多,我抱你出去玩吧。”
芙瑶刚要说,你这个丑态,你也太不要脸了……
眼前一晃,人已经到了屋顶上,青砖残雪里,一丝丝夹着春天气味的凉风拂过,芙瑶不禁慢慢抱住帅望脖子,真想一辈子躲在你怀里。天底下最美好的,就是这样简单的男欢女爱吧?
话说刚出了门的吴忧,耳边“呜”地一声,定睛一看,一个人影已经闪远了,他急忙进屋去看,果然,公主同韦教主都不见。他禁不住跺脚,骂一声“奸夫淫妇”!保镖最恨啥?最恨自己要保护的重要人物屁都不放就失踪了。
城外,黑山白水枯藤老树,酒红配紫粉的两个人,御风而行,衣裳展开如两只彩蝶上下纷飞,还不时旋转。
芙瑶抱着小韦:“我头晕,头晕……”
帅望笑:“难得你小鸟依人一回,再晕点。”
芙瑶气笑:“我要吐了。”
帅望道